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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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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非常不同,以往热热闹闹挤满整个家的鬼们都没有再出现,那个给予他温暖的人走了,只留下一条手链证明这不是简苕臆想出来的一场梦。
牢牢抓住手中的手链,简苕使劲瞪大眼睛,生怕他一睡着再醒来的时候这一切都会消失。
最后实在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生物钟唤醒睡梦中的简苕。
一睁眼他就猛地低下头看自己的右手。
还好,手链还在。这不是梦。
把手链带好,简苕高高兴兴地起床随便抹把脸就抱起自己破破烂烂的书包往学校去了。
因为太开心了,所以在面对同学一如既往的刁难欺负时简苕没有难过,只是非常镇定地拿着沾满红墨水的凳子去外面冲干净再进来。
第一节语文课,高高瘦瘦的中年男老师拿着教材走进教室,让每组的小组长收作业上去给他批改。
简苕没有组。
他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离倒数第二排很远的最后一排。
没人会收他的作业,老师也不会管。
小学一共四个科目,每个老师都惯常无视坐在最后一排孤零零的简苕。
尽管如此,简苕每节课都会认真听讲,做笔记。成绩在班上也是最好的。
叮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其他同学成群结伴出去玩,简苕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左手轻轻摩挲右手戴着的珠子。
“你们看,简苕手里的手链,杀人犯的儿子哪来的手链?”
不用抬头看都知道说话的是语文老师的侄子。
“他不会是去偷东西了吧?”
“肯定是啊,他家什么人都没有,肯定不会是家里人买的,绝对是偷的!”
几个男生女生在不远处小声议论。
简苕装作没听见。
最开始他那个爹被抓的时候这些人都说要离他远些,怕他像他爸那样杀人,尽管他说了无数遍,解释了无数遍,他们也还是要以最大的恶意揣度他。
后来他干脆放弃解释了,没人理的话他们也说不了多久,比起恶言恶语,简苕觉得孤立自己还好些。
毕竟自己一直都是被孤立的。以前是因为自己成绩好还不爱跟他们玩,现在还多了个原因是自己的爹是杀人犯,自己妈妈也走了。
他们也就偶尔在背后恶意说他,再譬如像上午那样给他的板凳倒墨水,搞些小动作。
上午的课上完,简苕抱着书包往外跑。
这里是钊市的一个县,钊市很落后,这座县更落后。
学校位于县城里,县城的房屋都很老很旧,最高的楼层只有三层。有钱人家刷白的墙壁东一块西一块掉落,剩余的地方全部是调皮的孩子画的画写的字。
这座学校很小,大门到教室只二十米不到,地上是坑坑洼洼不平的泥巴路,学校围墙矮得一只脚就能踏上去,学校四周都是庄稼地。
简苕顺着学校后方蜿蜒的小路往上跑,直到了山顶才停下。站在这里能俯瞰整个县城的模样。当然他不是来看风景的。
把书包放在一旁草堆上,简苕蹲下身,挖地上的小蒜,也就是地里野生的蒜。
烈日当空,晶莹的汗珠沿着额头,脸颊,下颌一路下落,最终消失在土里。
简苕身上的汗打湿了身上的衣服,汗水又化为蒸汽飘散在空中。
远处的家长带着自己孩子去店里买雪糕,孩子牵着妈妈的手一路抱怨学校没有空调热的要死。
世界或许是不太公平的。即使是在这不发达的小城市,也有人享受着父母的宠爱,衣食无忧,而有的人却独自一人,拼命生存。
一天最热的时候来了,炽热的太阳烘烤着大地,放眼望去,地里青葱直挺的玉米也蔫了下来。
简苕停下动作,看了看树荫下的小蒜,大概有一撮箕(农村竹编的撮箕)。
够了。
袖子抹一下脸,简苕拨拨手上的珠子,心满意足笑了笑。接着用杂草铺在书包上,再放上小蒜,最上层也铺上草。小小的身子费力端着这一堆往集市走去。
找个阴凉的地方把小蒜摆出来,分为一把一把的,再在上面浇点水。
简苕边休息边卖小蒜。
“小朋友,小蒜怎么买?”之前带孩子去买雪糕的女人站在摊前问。
简苕抬头望去,答:“五毛钱一把。”
简苕的小蒜很大一把,也比较新鲜,女人毫不犹豫地买了两把。
两人走远了,简苕听见女人对自己孩子说:“你要好好读书,不然以后就要像刚刚那小孩儿一样了。”
她孩子浑不在意,瘪瘪嘴道:“才不会嘞!”
这些话听得太多了,简苕没有多余的情绪。蹲回去继续卖小蒜。
其实两年前他还有妈妈的时候没人这么说的,不管怎样他都还有妈妈。
他那个爹可能是遗传到他爷爷的家暴基因了,从记事开始他那个爹时不时就要发疯一次,会打他妈妈,也会打他。
而且那人败钱厉害,还喜欢喝酒,每次一喝酒就把所有不痛快撒在他和他妈妈身上。
小的时候完全没有力量,每次都是妈妈紧紧把他护在怀里。大点的时候他就会护着妈妈。但即便他已经相比小时候有些力量了,那点力气在一个成年男人那里也是微不足道的。
他常常恨自己为什么老是长不大,为什么护不住那个柔弱温柔的女子。
后来两年前的有一天晚上她妈妈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自己收好,她要出去打工。
简苕那时候是特别希望他妈离开这个家的,于是他毫不犹豫答应了,只是到如今也没有他妈的音信。
周围邻居都是说他妈知道他爸杀人然后就跟人跑了。简苕不信也不在意这个,他只希望他妈妈能过得好。
妈妈在的时候他是跟着妈妈一起到街上卖东西的,那时候再怎么样也没人这么说。
收回纷繁的思绪,也压回那不为人知的思念,简苕回到现实专心卖菜。
卖完最后一把时间也差不多了,简苕揣好今天挣的五块钱再次抱起书包往学校赶。
太阳西斜,四点半上完最后一节课。
简苕照样一个人抱着书包走得飞快。
先把书包放家里,简苕一刻不停地拿起角落里的编织袋离开家,在城里各个地带游走,捡起别人丢下的塑料品,纸张或者废铁。
**
楚言掏出手机,十点半了。
他刚刚处理完冥界的事,来到人界。
循着气息找去,楚言脚步顿住了。
眼前这个拖着大编织袋在垃圾堆里翻翻找找的小孩儿……是简苕。
魂灵状态不会发出动静,简苕没有发现自己。
楚言知道人界有很多人过得很苦,但是看着那些人他升不起其他情绪。
此时,那个有着很漂亮眼睛的,昨晚还乖乖巧巧的小孩,正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蓬头垢面穿梭在垃圾堆间。若是找到瓶子或者其他还能穿的衣服时脸上会露出笑容。
小孩儿笑起来那么好看,那笑容应该出现在收到礼物时,而不是在捡到别人不要的衣服时。
作为旁观者时楚言不会有情绪,最多只会觉得可怜。
但此时他不是旁观者,所以他心疼。心如刀绞。
这小孩儿自尊心挺高的,楚言想了想,回到了简苕的住处。
点开群聊“楚言的江山”,楚言开始吩咐。
“黑白无常,你俩赶紧从冥界给带一些家具过来,衣柜,沙发,床,书桌,碗柜,电磁炉,灯,餐桌都带。再带几只会装修的鬼拖着材料过来装修屋子。五分钟之内到。”
发完语音,楚言焦躁地走来走去。
他还能做什么?
灵光一现,楚言继续发语音:“牛头马面,赶紧去人界买些小孩儿,十岁小男孩穿的衣服过来,多买些。零食文具也买些。十分钟过来。”
“豹尾鸟嘴,去人界买点粮食过来,米面油蔬菜肉食调味都带,多带点。十分钟。”
“鱼鳃黄蜂,买一份炸鸡奶茶过来,再带些海鲜。五分钟过来。”
最后附上一个地址。
“收到。”
“收到。”
八个收到发过来,楚言总算是心情稍微平静一些了。
坐在简苕床上,闭上眼。
脑海里反反复复的都是那副场景。
猛地睁开眼,楚言烦躁捶床。怎料床质量不太好,一下就散架了。
楚言:……
在他不知道的某个名为“上班摸鱼群”的群聊中,一条语音出现,鬼王激动的声音传来:“卧槽!老大有私生子了?!”
日巡游使:“卧槽!不会吧不会吧,老大不是宅男吗?”
夜巡游使:“老大偷偷背着我们脱单了?!”
轮回司孟婆:“老大不地道!”
秦广王:“虽然但是,老大不是一直在冥界指导施工吗?”
平等王;“单纯的孩子啊,老大会分身!
…………
东方鬼帝神荼:“你们八个到时候看看是不是老大私生子@黑无常@白无常@牛头@马面@豹尾@鸟嘴@鱼鳃@黄蜂。”
在大家激烈讨论的时候东岳大帝以及地藏王菩萨专心吃瓜,等讨论得差不了才形式性出面制止:“私下不可议论老大。”
被委以重任的八鬼除黑白无常外都在疯狂购物。几分钟的时间买这么多东西多少有点不合理,除非把店买下来。
所以机智的阴帅鬼差们直接买下了店。反正钱他们老大会给报销的。
五分钟后黑白无常及鱼鳃黄蜂准时抵达小楼。
面对摆满一走廊的东西,楚言难得沉默了。
袋子里的螃蟹太过活泼,钳子慵懒一夹,袋子破,楚言感觉它正用蔑视的眼神看自己。
楚言危险眯眼。很好,今晚就吃螃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