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银河》起雾没

19、铅球

　　荣清中学的秋季运动在十月底展开，不仅会邀请当地上级领导，还有曾为学校进行捐赠的名门望族及资本商贾，雇专业摄影人士全程录像，制成纪录片，其隆重程度可见一斑。

　　每到这时校内学生组织就会开始忙起来，包括各班班委在内，参加活动会议、制作宣传海报、设计方阵口号，因此往后一段时间内，许明瑞忙得不可开交，来来往往找他的人更多了。

　　阮宁埋头写着卷子，常常听见班上的女同学议论。
　　“许明瑞这也太辛苦了，就算做好了有利于班级评优，他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
　　“谁让他是个完美主义，不过许明瑞做的东西真是让人眼前一亮，去年的宣传海报单独拿出来，都得了校园创新奖。”
　　“我估计明年评定最佳班委还得是他，怨不得老贺偏爱，有班长在真让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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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明瑞在一众学神的班级里获得推崇，能力有目共睹的，阮宁听着她们的对话，目光落在试卷上，默默想，许明瑞明年或许不会达成她们的期望了。

　　“小阮宁，看看运动会你要参加什么项目，跳高、跳远、一百米、接力，你喜欢哪个？”

　　林释吊儿郎当地靠过来，胳膊往她书堆上一压，晃了下手里记录报选运动会项目的纸板，这是许明瑞交代给他的任务。

　　沐宜彤耳尖听见了，大老远冲过来踹了他一脚，“之前不是说这个称呼黏糊糊，听着恶心吗，现在又学你姐说话是吧，我直接一个飞踢，小阮宁是你叫的吗？”

　　沐宜彤前阵子帮老师整理学生的档案信息，恰巧发现了林释的身份信息，年纪比她还小上六个月，为这事已经笑话林释三天了。

　　“你能叫，我凭什么不能叫了？小阮宁小阮宁！”

　　“我是女生，你也是女生吗？”

　　沐宜彤凶悍地朝他挺了挺胸，林释可疑地安静了一下，气焰荡然无存，小声嘀咕着：“女孩子不要太奔放。”

　　沐宜彤冷哼一声：“你管这么宽，不如管管恒河水要往哪流。”

　　阮宁看着他们闹腾，忍不住笑起来，正好瞥见后方许明瑞踏入门内，又想起方才的对话，她脸上臊得慌。

　　林释打发了沐宜彤，又来问阮宁，“别管她她事多，你呢，你参加哪个项目？”

　　纵使到了初秋，气候逐渐转凉，正值午后日光也依旧热烈，许明瑞拿起瓶矿泉水仰头灌着，喉结轻微上下滚动着，阮宁眼睛像被闪了下，匆匆移开视线，“我没打算参加。”

　　林释还想再劝：“班级活动就当凑个热闹，也不指望争什么名次，要不扔个铅球？简单，一轮就完事了。”

　　沐宜彤不满：“合着你的意思是阮宁一轮就会被淘汰？”

　　“我可没这么说，她不是想轻松嘛……”

　　许明瑞伸手拿过林释手里的纸板，上下翻动着。

　　“不用看了，我给你报了五千米长跑，”林释脸上笑嘻嘻的，瞧着很是欠扁，“谁让五千米没人报，我已经问了一圈了，只有苏航愿意，那也还差两个名额。”

　　许明瑞瞥他一眼，眼中意味不明：“你呢，你报了什么项目？”

　　偏生林释还没觉出危险，得意洋洋地邀功：“报了铅球、4乘100接力、一千五百米，我一直是班级积极分子好吧！”

　　“第一项取消，我跟你一起跑五千米，”许明瑞把纸板递回给他，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嘴角，似笑非笑，“免得你一轮就淘汰，没事干了岂不是很无聊？”

　　林释无端被怼，啧了声，扭头看看阮宁，终于服软求饶，“好好，我不逗她了行了吧，篮球我平时爱打那是因为讲究爆发，五千米我真跑不了。”

　　这是什么话，说得像是许明瑞为她出头一样，阮宁脸上一阵阵发烫，根本不敢抬眼看去，只余光扫着那片蓝白的衣角，无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笔。

　　外面不知何时哄闹声渐渐大了起来，有个班里的男生走进来，“许明瑞，有人找你。”

　　许明瑞本就繁忙，早上还被两个宣传部的学长叫走商量事情，说是关于市里安排来运动会采访的，打算叫他做受访者，这种情况屡见不鲜。但这次等许明瑞走后，班上引起了一阵骚动，又过了一会，几个同学也走了出去。

　　喧嚣声越来越大，走廊的光线都被遮挡住了，阮宁将试卷往下拉了拉，在明亮处继续写，直到听见有人喊她。

　　沐宜彤站在门边踮着脚，朝阮宁招招手，脸上洋溢着激动，“来这边，来看热闹。”

　　阮宁这才注意到窗外好多人，走廊上比平常下课时热闹许多，她不安地抿了抿唇，走到沐宜彤旁边，周围人琐碎的话语也随之而来。

　　“卓梦姿怎么来了，她不是惯来矜持，从来不主动来找许明瑞吗？好像是要约吃饭，食轩阁可是大手笔。”
　　“好歹是校董的孙女，从来没缺过钱，你说他俩到底谈没谈，这流言蜚语满天飞的。”
　　“没有吧，那些人传的八卦你还真信啊？真谈了那些小迷妹不得哭死，到现在情书还框框地送呢。”

　　阮宁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她站在最外层，前方层层叠叠挤了好多人，但故事的主人公出奇地好认，纷涌的人潮中最为亮眼的那两个就是了，男生挺拔英俊，意气风发，女生貌美灵动，五官精致得宛如林间的仙子精灵。

　　“真是般配啊。”前方的女生说了句，声音中无不有着遗憾。

　　阮宁咬了咬下唇，卓梦姿比照片上好看无数倍，其实她早已有过这种场景的设想，但真正看到时，还是有种被击溃的挫败感，强烈的酸涩涌上心头。

　　沐宜彤扭头看向阮宁，正要兴奋地跟她分享刚听来的八卦，就见阮宁目光直愣愣地盯着某个方向，“我有点困，要去洗把脸。”

　　“现在？要我跟你一起吗？”
　　沐宜彤话还没说完，阮宁就走了，“这么急？”

　　不过刚才看她脸色，确实不对劲，苍白得吓人，声音听上去都有点虚弱了，沐宜彤不免担忧，望向那个很快淹没在人群里的人影，“不会是生病了吧？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啊？”

　　阮宁穿过人群往外挤，时不时被人推攘两把，经过中间两人时头都没抬，只急急往前冲。

　　其实许明瑞和卓梦姿说了什么，阮宁一句也没有听见，但她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去往洗手池的路上，恰巧撞上回来的周清如，周清如见阮宁走得急，下意识想抓住她的手腕，却捞了个空，不由回望一眼，喃喃道：“这是怎么了？”

　　周清如再往前走两步，就见前方围了一大圈人。

　　许明瑞莫名奇妙被人围着，可以料想到明天学校里又要传些离谱的谣言，他面上透着点不耐，“你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进去了。”

　　“只是吃顿饭，听说上次比赛我晕倒，是你帮我找的医生，感谢是应该的，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那你应该谢谢医生，”许明瑞扯了扯嘴角，从兜里掏出手机，开始翻通讯录，神情懒散冷淡，说话语气尖锐而漠然，“要不我给你他的电话号码，你亲自联系？省得浪费了你定好的饭店包间，光押金就要小两千吧，也算是替陈老省点钱。”

　　“我没有要拿这个压你的意思，只是想请你随便吃顿饭而已，”卓梦姿急急地回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拒绝，她脸上已经有点挂不住，心里也焦急着，邢婉蓉不是说有些男人就是好面子，适当地放低身段，有利于两人促进关系吗？

　　但怎么跟她想象的不一样？

　　许明瑞微蹙了下眉，他已经回应过了，就不是很想面对这种死缠烂打式的“请求”，散漫地抬了抬眼帘，目光冷得像寒天冻地。
　　“吃饭今天恐怕没空，明天也没有。”

　　其他人怔住了，这和传闻中的剧情出入是不是有点大？

　　不说有没有因为管崎闹矛盾，这话语间的冷淡生疏，怎么也不像是春心萌动的小情侣啊？

　　眼前的校花面色难堪，双目里泛着水光，已有盈盈之势，旁边有血气方刚的男同学握紧了拳头，欺负女生？算什么男人！

　　在场只有沐宜彤心情最为激奋、雀跃，虽是她也是酷爱八卦的一员，但暗中早已倒戈，她就说嘛，许明瑞和卓梦姿这俩人，看着就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