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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广藿香(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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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的学长学姐按理来说,她都是起码脸熟的,没理由现在想不出名字甚至都不能第一句叫出学长学姐。
可这人摆明了也是学医的。
这就很奇怪了。
“你这是把我当搜题app了吗?”那个男生笑了笑,之前的那种虽温和但明显的距离感消融了不少,道“强直性脊柱炎。”
“看你会的挺多就问问嘛,”梁呼晴手里端着一个干碟一个油碟,还是眉目带笑的看着他,道“那能让我再问一个吗?”
“你都站这旁边了,难不成我赶你?”男生笑了笑,继续调酱料。
“最后一个,坐位时胸段明显均匀性后凸,卧位时后凸消失…”
梁呼晴还没说完,男生道“佝偻啊。”
语气明显没了开始的疏离。
男生调完调料,对她们笑着道“你们是考了诊断还是外科啊?”
“诊断,”梁呼晴看他有继续聊的趋势,顺口道“脊柱和四肢检查那里就没看,结果看了好几个选择。”
“为什么不看?”
“我就押重点在心血管,胸肺和神经,”梁呼晴笑着道“你是N大医学院的吗?你大几了啊?”
“不是,”那人笑了笑,道“为什么这样猜?”
“看你这知识蛮扎实的,就觉得是学临床的,”梁呼晴道“那你是哪个学校的?”
“F大学的,”男生道。
语气中没有很多名校出身的炫耀,和那种不可避免的自傲感,仿佛就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厉害啊,”梁呼晴很自然的夸赞道,“那难怪你懂这么多,你大几的啊?”
“我都毕业几年了,”男生调好蘸料,道。
“看着你就像大学生嘛,你是在读研吗?”梁呼晴继续问道。
“我已经工作了,”男生玩笑道,“那看来熬夜通宵对我外在影响还没出来。”
“是吗,真的看不出来啊,”梁呼晴看一眼黎桥,想寻得赞同眼神。
黎桥一副你个花痴的表情看着她。
男生笑了笑,就要到一个包厢了,道“我就前面包厢到了,你们呢?”
“就外面那桌,”梁呼晴笑着道。
在他正要推开门的时候,梁呼晴拉了拉他衣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梁呼晴从开始就在踌躇要不要开口,觉得他有些眼熟,但是又觉得有可能是帅哥有共性,在他推门的时候,脑子里那根弦突然拉紧,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黎桥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她和梁呼晴认识这两年多了,虽然有时候这人是有点社交牛逼症,但是在和男生搭讪这件事情上,她还是有点怂的。
那男生的手臂本来都要推开门,却收回了,似乎有些玩味的看着她。
那眼神让梁呼晴一下有些尴尬,摇摇头道“我不是那种意思,我是觉得我好像见过你。”
继续玩味的看着她,眉目带着笑意。
“算了算了,”梁呼晴被看的脸都红到耳根去了,就要走,道。
“是见过的,”男生看着她笑了笑,道“可能我今天没戴口罩你没认出来。”
“在哪见的?”梁呼晴急忙问道。
看着这么正的帅哥,她居然不记得见过真是一大耻辱。
“有一次,在杨鸣丞医生的诊室,有个患者对叫号有异议,那天我陪我爸爸去看病,”男生道。
“是不是那个墨绿色大衣?”黎桥似乎是想起来,在她耳边提醒道“那个你说眼睛好看的。”
现在不止眼睛好看了,整个人都很好看。
“那天我是墨绿色大衣,但我眼睛好不好看就不知道了,”男生笑着道,“我就记得那个小医生眼睛挺好看。”
眉目间笑意更浓。
梁呼晴一下认出了他,但这话一出就更加尴尬了。
这不摆明了她在寝室还说了他吗?眼睛好看,这不搞的她非常花痴吗?
看她脸越来红,男生笑了笑,道“好啦,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我叫杜清仑。”
“冯昆仑以澂雾兮,隐渂山以清江,”见他转移了话头,也就顺着话道“这名字有文化。”
“能知道这出处的才是真的有文化啊,”杜清仑笑了笑,道“上一个猜出我名字出处的还是我高中语文老师。”
“按理我该谦虚谦虚,但我也觉得我刚刚那一下真有文化,”梁呼晴也做开玩笑,道“那我也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梁呼晴,这是我室友,黎桥。”
“鸟雀呼晴,侵晓窥檐语,”杜清仑想了一下,道“是典出于此吗?”
“可以啊,高中语文学的不错嘛,”梁呼晴看看他,调侃道“不愧是考到F大的人。”
说着,杜清仑看向黎桥,想了想问道“是哪一个桥?”
“架在江上的那个桥嘛,”黎溪正要说没什么含义,梁呼晴拉住她,道“让他说个含义出来。”
“《尚书大传》中说,桥木高而仰,也是很好的寓意啊,”杜清仑虽没看出为什么梁呼晴要他说这个字的典,但还是顺着说了。
却看见黎桥真的笑了,是那种有种小释然的笑。
“谢谢,”黎桥笑着道。
“你都端着酱料在这站这么久了,进去吧,”梁呼晴野跟着笑道。
等黎桥转过头,她做了一个“谢谢”的口型,然后向他比了一个大拇指。
后来他才知道,那一天是黎桥第一天听到她名字的不同释义。
二十一年前,当黎桥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很多人都说这一胎一定是个男娃娃,于是那十个月她的母亲得到了全家族无比的照顾。
被认为是三个女娃娃后的男娃娃啊。
在那个小山村里这件事的含义不言而喻,但是当她出来的时候,是个女娃娃。
于是她从小被骂,被骂是她偷走了儿子的位置,而桥这个字,就是因为家门口就有座桥。
那么随口的一个名字,也代表了她在家的地位。
她痛恨这个名字,就如同她痛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一样。
而杜清仑的释义却赋予了它新的含义。
“刚刚那个小哥哥,你都没要人家微信啊,”黎桥心情很好,坐下来道。
“是哦,”梁呼晴做一个无奈状,笑道“真是可惜。”
其实就是说不出那句“能加个微信吗”,特别是他看向她的时候。
今天才发现,他也有一个很好看的鼻子,其实比眼睛长的更加标致,但是梁呼晴还是喜欢看那双眼睛。
还特别想看他眼镜摘下来之后的样子,没摘眼镜都似乎是绵绵情意,摘下之后那还是哪般啊。
如果可以,还是想要他的联系方式。
但是,就算要了,也多半是列表躺尸。
多半是没胆子去聊骚的。
又或者讲,她脑子里有一种模模糊糊的感觉,他很平易近人,但其实也很有距离感。
就像她一样。
永远热情,永远冷漠。
梁呼晴她们离开的时候,还想着要不要去打个招呼说声再见。却发现这种偶遇之交,缘分见面的关系,好像还没到要说声再见的地步。
毕竟哪有再见,可能再也不见了。
脑中又想起那双眼睛,大衣刚刚穿起来背好包要走,就看见那边包厢的门开了。
陆陆续续出来年轻的男男女女,他是走在最后一个的。
一件白色的羽绒服套在那件淡蓝色卫衣外面,干净清爽的学生模样。
梁呼晴看着他出来,猝不及防地,他返头看她。
男生笑了笑,走向她,问道“你们也准备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