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战鬼（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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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羡觉得自己好似又回到了儿时，那些情景几乎刻骨难忘！
初见贺翼儿，她不过六岁，而他已经九岁了。
贺翼儿干净，纯粹，是众人掌心呵护的小公主！
而他呢，瘦弱，肮脏，是地底的爬虫，是上不得台面的质子……
他之前远远地看到过这个小公主，她被众人簇拥着，闪耀，又明亮！
他也曾想过如果他没被他的父亲质押过来，是不是他一样可以这样闪耀，或者至少可以活在阳光下！
而不是连阳光都不敢见到！
他自惭形秽！
那些家伙们一看到他看向那个小公主，对他就更加恶语相向，拳脚相加，他不敢反抗，只敢逃跑！
可是，这次他跟这个小公主竟然在这里见面了！
在这么近的距离！
她还是那么美好，他却一身血污，腥臭肮脏地甚至不如那只倒地的巨蟒！
穆羡突然想吐，他觉得眼前都是那些血污，那血甚至盖住了他的眼，他抬手想要擦拭自己，却感觉那血越抹越多，那味道也越来越浓！
“穆羡？穆羡！”
轻柔的声音传来，像是拨开那些血污迷雾，呼唤着他。
“穆羡？你怎么了？”
穆羡抬眼，看到面前那个小巧的女孩子朝他伸出了手，“来，出来吧。”
那只手干净无暇，像是承载了希望。
“穆羡！护住你的心智！”声音像是从远处传来，远远的，听不清楚，却能分辨出其中带着浓浓的焦急。
穆羡小心翼翼抬起手，慢慢伸过去，还未握住她的手，却先看到自己的手，脏污不堪，带着的血痕，而对方的手干净无瑕，甚至像是闪着光。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开始颤抖。
“穆羡！”
一声大喝，穆羡突感额头传来一阵冰凉触感，一抹冰丝般柔滑的灵力探了进来。
穆羡精神一震，浑身一抖。
他张开双眼，看到眼前人。
那个闪着光的小女孩已经消失，眼前是一脸关切的何千易。
穆羡闭上眼，深一口气，再睁开，灵识完全归位，他醒了过来。
“我……”穆羡想问他怎么了，转头看到身旁竟然躺着暮追，潘弘毅抱臂站在一旁，一脸不屑撇着嘴，暮云却是蹲在旁边，一脸焦急。
暮追还未清醒，脸色苍白，冷汗滴滴落下，双眼在眼皮下不停晃动，一看就是一副被魇住了的模样。
穆羡抬手抹了把脸，果然确有冷汗……
何千易在一旁，看到穆羡醒来，就立刻开始救助暮追，她将手指抵在他的额头，将灵力注入，边抬头跟穆羡说道：“刚刚不知道你跟暮追怎么了，我们都没事，你们却突然倒地不起，不但唤不醒，后来竟然还开始抖动起来……”
“……”
穆羡站起，轻轻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他似有所料，封闭了自己的嗅觉，然后转身开始低头寻找。
潘弘毅好奇：“你在找什么？”
穆羡走到刚刚站立的位置，用灵力轻轻掀开周边的土层，边走边掀，最后走到附近一处大坑边，停了下来，他蹲下身去，伸手轻捻土块，粉尘飘散，不一会儿，手中就出现一小块晶块。
潘弘毅已经走到近前，蹲下来好奇地看着穆羡手中的晶块：“这是什么东西？”
“是什么东西？这还用问！”身后传来喑哑的、略显气急败坏的声音，“肯定是那该死的幻影草！”
穆羡抬头，看到暮追已经坐了起来，一脸冷汗，不知道他刚刚看到了什么……
然后听到他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手都伸过来了，还在那犹犹豫豫，牵上不就好了！”
“……”看来跟他看到的情景差不多。
潘弘毅转头：“呦，你醒啦？还活着啊！”
“哼！用你管！”暮追抬手擦了一把额头的汗水。
潘弘毅在附近也找了找，沙尘之下，这种东西竟然不少，他捡起一个又屁颠屁颠跑到暮追身边，伸开手掌示意：“你说这个是幻影草？但是这也不是个草的样子啊！”
“哼！没见识！”暮追一跃而起，恨恨走到穆羡附近，低头去翻找，“这么多！怪不得！”
穆羡转头看暮追，他的鼻翼不再翕动，果然他也封闭了自己的嗅觉。
何千易走过来，先跟潘弘毅解释：“这种幻影草生长在南方迷雾森林之中，如果有水的浇灌很容易生长起来，但是水一旦变少，就会迅速死亡。只是死亡之后，根系却不会消失，最后会化为晶体，掩盖在土层之下。这种晶体会产生无色无味的气体，使人或者动物产生幻觉。”
“南方迷雾森林？”潘弘毅喃喃，“那不是在那个质子的家乡吗？”
“这肯定又是那个质子做的！！”
所有人低头查找着附近的土层，没有人理他。
何千易建议：“大家还是先封闭自己的嗅觉吧，看起来幻影草的晶体还很多，刚刚大家没有反应不代表一会不受影响。”
“云儿封闭自己的嗅觉，那个傻大个不用。”暮追边找边说，“反正也没有五感。”
“哎哎，好的，师尊。”
“哼！你怎知我没有五感！小个子！”潘弘毅不服。
“哦，那你说，你能闻到什么味儿？”暮追抱臂站直，挑衅地看着他。
“我……”
何千易走到近前，打断他们无聊的对话：“不过这幻影草晶体的位置却也奇怪，刚刚我们回忆的那些战马魂魄出现的地方，这里恰好也有一处！”
“那这么说这些战马的死可能与这些幻影草有关？”潘弘毅立刻就着何千易的话题说了下去。
这时，穆羡与暮追已经向远处走过去。
二人分别停到不同的坑洼之前，探身寻找，果然不一会儿，又找到了相应的幻影草的晶体。
“这两处也是那裂隙出现的附近！”何千易走回到刚刚画的图案跟前，细细比对，“除此之外，穆羡右前方约五里处，那里应该也有一处！”
穆羡走过去，那里果然也有很多的幻影草晶体。
“暮追前方千步处，应也有。”
……
每一处都有幻影草的痕迹，大家一共发现九处，看起来这九处是随意布置的，没有任何关联，但是大家都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所有人都在思考，这九处痕迹到底有何相关之处。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好似起了雾气，再加上月光很淡，几乎看不清十步内的距离。
穆羡走近何千易：“我们先把风夜蝶依次放过去吧，这些位置的关联我们慢慢想。”
“嗯。”何千易轻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些战马已经好久没有出现了，刚刚傍晚的时候它们几乎不到半刻就会出现一次，这会儿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么久竟然一次都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晚上还会不会出现，还是得等到明天。”
何千易去放风夜蝶，走到远处，雾气渐浓，几乎看不到身影。
穆羡犹豫了一下，跟了过去，不远不近地跟在她的身旁。
暮追斜眼看过去，想了想，没有动，继续跟潘弘毅斗嘴。
何千易看着走到近前的穆羡，轻笑：“没事的啊，这里什么都没有，你跟过来做什么。”
穆羡负手站在一旁，看着何千易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天青蓝色的袋子，形状有些像荷包，又有些不像，他不知道那是什么，然后见何千易从其中放出几乎看不真切的透明的风夜蝶。
穆羡想起了之前，突然想问清楚：“这风夜蝶应该也是南方迷雾森林的产物吧，你怎会有？”
“我？”何千易笑笑，“可能这个也是前朝那个小将军留给我的吧，在我的乾坤袋中。当时我还以为这个袋子是空的，抖了半天什么也没抖出来，我刚要扔掉，突然一阵风起，然后我就看到了那些风夜蝶随风飞起，漂亮极了。”
是吗？原来一直在乾坤袋中，原来当年你并没有扔掉这些风夜蝶的卵……
穆羡深吸气，又问：“你……你最开始发现我时，是因为想起了什么吗？”
问了问题之后，穆羡垂下目光，屏住了呼吸。
何千易顿住动作，愣了愣，之前她不好说清楚原由，这会儿好像说出来到也无妨了，她想了想，慎重说道：“那倒没有，确切的说，我只是觉得好像是认识你，但是记忆之中什么都想不起来，所以我想跟着你看看，万一真的认识呢，是不！”
穆羡说不清此时心中的感觉。
如果她能记得一些前尘往事，那说明有好多属于他们的共同记忆她也都会记得，但是最后发生的那些记忆也会深深留存，她如果想起来，是不是就会更加恨他，是不是还是会像之前一样，不会原谅他……
如果她不记得前尘往事，那么当年那些刻骨铭心的事情她势必也不会记得，那也许这一世她就可以快乐地生活着，但是有关他的所有记忆也都会消失……
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是该失望，还是该高兴。
“那你想找回自己的记忆吗？”穆羡试探着问。
“顺其自然吧，”何千易不疑有他，边走边聊，“想不想起来都成，至少目前看来，这个记忆好像还挺悲壮的！我估摸着是不是她把这个记忆封起来了，呵呵。”何千易笑笑。
穆羡心一痛，“那你为何还要找这些战马的痕迹，我们既然已经找到了这些幻影草的晶体，把它们都粉碎了，就可以立刻走出这个幻境，这个你应该是知道的吧。”
何千易抬头看过来，哪怕是夜晚，哪怕光线不足，穆羡觉得，她的眼睛还是像星星一般，晶晶亮。
她变得严肃：“我觉得它们在哀鸣！在跟我求救！我不能不管！而且既然它们曾经是我的骑兵队，我就得对它们负责到底！再说还有那些骑兵没有找到，他们肯定也在这附近，四百年了，我希望找到他们，让他们也能魂归故里！或者至少进入天地间，进入轮回，而不是一直被困在这里。”
穆羡看着她，心中突地燃起了火，当年她也是这样让他燃起了斗志，不管多少年过去了，不管她变作了什么样子，但是她的性情却从未变过！
“我陪你！”穆羡哑着声音。
我陪着你一起，找出那些骑兵魂魄所在，救出他们，放他们和那些战马自由！
同时，找出真相！
从那方城开始，那潘弘毅的际遇就与他当初下的命令有了出入！
这些骑兵的际遇也是一样，他们为何会死在这里？他当时明明只是想让他们在这里拖延个一时半刻而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我们一同去寻找，找出那个困了我们所有人四百年的真相！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战鬼（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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