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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七煞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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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完他们所经历的整件事情,安安长呼了口气,软软靠在枕头上。谭文昊在纸上涂涂抹抹之后,把纸张递给安安:“这就是我们这段时间的经历,我想用第三人称大概能客观一点。中间的留白是用来做补充说明的,你看还有什么要补充的么?”
安安接过纸,扫了眼,只见谭文昊写得很简单,纸上至上而下只有寥寥几条间隔很宽的记录:
“变态凶手送花
安做噩梦,胸口长东西,伤了常夜
安、谭遇见凶手和被害人
被路人发现,报警营救
谭背部长东西
安生病住院”
近一个月的折磨就化成这寥寥几条文字叙述,安安不自觉地抚了抚眼睛,其实如果死了,在别人眼里也不过是,安安于某年某月非正常死亡。这一条冷冰冰的文字吧。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唬得一跳,安安赶紧把纸张往床上一放:“我们回顾了半天,你有什么新发现吗?”
谭文昊早收起了笑:“不能说新发现,我只是有几个疑问:第一,你为什么会被凶手选作攻击目标。第二,为什么你胸口的印记长得这么慢,还伴随着噩梦和幻觉的折磨。而我背上的几乎是一下就长出来了。第三,除了我们两个,是不是还有其它人身上也长了这种东西。第四嘛,我们身上的图案跟曾侯乙墓里的陪葬品有什么关系。”他说着,指尖轻叩了叩那一小叠资料,看向安安,“你觉得呢?”
安安皱着眉头:“第一个问题凶手已经解释过了,他要找一个人给李君琳换脸,而我的长相符合他的要求。至于第二个问题……”安安停顿了一下,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继续往下说,“很有可能我是第一个染上这种印记的人。也就是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可能是‘母株’。”她说着,声音也有些发颤,这种事情,猜想是一回事,而自己说出来,强迫自己承认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谭文昊赞许地朝她点点头,鼓励她继续往下说。
安安咽了口唾沫,声音发沉:“我觉得,你身上长东西可能是因为看过我身上的图案……所以我担心师姐她……”说到这,她终于无法再往下说,哑了声握紧了拳头,好一会才缓过来,“希望不是我想的这样。”
“嗯,这些现在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想,不要过于担心。”谭文昊点点头,将两人刚才的讨论在纸上快速地记录,“你再想想看还有没有漏掉的关键点。”
安安知道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立即收摄心神,细想了一回。“六门寺。”她说,“我觉得六门寺是个关键。”
“嗯。”谭文昊在第三条后边补上了“六门寺”三个字停下笔问,“理由?”
“直觉。”安安想也没想。然而说这话的时候,梦里那个阴笑着对她说“六门寺”的小孩的脸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直觉?”谭文昊笑了一下,“女人的直觉很准的,我相信。而且,我遇见你的前一天晚上确实梦见你要去六门寺。这样吧,等你师姐过来我就去六门寺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他说着,把那张纸折起来放进口袋。
“你一个人?”安安右眼皮忽然跳了一下,“我怕会出事。”
“放心,我会叫上朋友。”谭文昊说完苦笑一下,“其实,如果真的要出事,恐怕我们不管怎么样都阻止不了。”
安安见他苦笑,心里也是一阵发苦,一时半会竟找不出话来。甚至在内心深处她也是赞同他这种消极观点的,可是……“你说没错,我们可能逃不过……不过是个人都想死个明白……”
“别想了,我也只是随口说说。”谭文昊挤出一个非常勉强的笑,“这事我们还是要继续查下去,虽然不知道走到哪一步,不过就像你说的,死也要死得明白。”
安安这才意识到,谭文昊虽然一直表现得十分镇静,但他心里对这件事其实也是相当害怕的。而自己对他最早的不信任感确实来自他的头发,而不是他本身。可话又说回来,如果不是他的头发,她现在恐怕不是一身伤病躺在医院,而是该躺在太平间里了。“谭文昊,我觉得你可以说说你头发是怎么回事。”
谭文昊没想到她会说这个,愣了,下意识地抬手抚了一下束发的缎带。他的头发保养得实在是太好,好得让人盯着它看时会打心底里觉得毛骨悚然,只有在目光落在束发的素色缎带上时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感才能稍微减轻。
“你不想说也行,只是我觉得这种时候,我们建立相互之间的信任感很重要。坦白的说,我对你的头发心存芥蒂。”安安说完,叹了口气,别过脸去,“我也不想逼你,可是,见识过那种场景,我很难完全相信你。”
“那我说什么你都信?”谭文昊终于缓过神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有骗我的必要吗?”安安动了动嘴角,却没能扯出笑意。
“呵”谭文昊短暂地笑了一声,起身走到窗前去拨弄那捧水仙百合。“其实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只是我一下子不知从何说起。”他的声音有些发涩,“你真的想知道那就听我慢慢说吧。”
“这是七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我刚大学毕业还没有找到工作,舅舅让我去他旅社打工。我答应了,但是没想到他的旅社开在一个很偏僻的地方。因为比较偏僻,客栈里客人很少,我的工作也很清闲,经常打扫完了就到附近闲逛。每次经过一条道的时候都会看到一个老人在路边乞讨,年纪很大,头上包着布,脸上全是褶。我当时也没多想,观察了好几天发现没有人管这个老人以后就把她接回了客栈。”说到这里,谭文昊停住了,脸上全是痛苦不堪的悔恨。
“那时有一个在客栈里长住的年轻人,跟我同龄,是来山里修行的。反正整天总是弄些纸符之类的东西,他也给了我一些让我带着辟邪。我带老人回客栈的时候他突然跟变了个人一样,板着脸让我把那个老人扔回去。我那时觉得奇怪,但是之前遇到怪事的时候他救过我好几次,我还是比较相信他。不过那个老人看着真的没有任何问题,而且客栈里挂的那些辟邪的对老人也没有反应。正好又下大雨,我一时心软,就留下了老人。
到了晚上,我安顿好老人就去找他,想私下里问问他不同意收留老人的原因。但是他房间没人,我只好又折回去。结果路过老人房间的时候居然听见他的声音,他在跟老人吵架,我还听到他喊那个老人‘奶奶’。我当时就火了,我没想到他居然会在大雨夜要把他奶奶赶出去。我一气,就把老人留下来了,看他有什么反应。
他竟然也没说什么。但是我能感觉到他对他奶奶非常忌惮,绝对不跟她同桌吃饭,而且也不让我跟她有过多的接触。我后来气消了,也问过他关于他奶奶的事,可是他好像不愿意多说,总是很含糊的打发我,只是很严肃的警告我,绝对不要单独跟他奶奶接触。他说得很认真,我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只好答应了。
他是个挺活泼的人,以前白天总是到处跑的,但是自从我捡了他奶奶回来以后,他就变得很古怪,白天就躲在房间里。一到晚上就守在他奶奶的房门前。那么大块头的一个人,很快就憔悴得没个人样。我真的不明白他到底在防什么,直到朔月那天。”谭文昊说到这里,声音抖了抖,“客人都睡了以后,我去公共浴室洗澡,刚进去就看到一个一头长发的女人背对着我站在浴室里。我吓了一跳,以为是女客人走错了,就叫了几声,可那女人完全没有反应。我看她穿了衣服,只好走过去拍拍她。没想到她一回头竟然是那个老人!她嘴里手上都是血,而且身上的皮肤已经变得像年轻人一样光滑,只有脖子以上还是那个老人的样子。”
谭文昊惨笑了一下,已经完全沉浸到对往事的追忆中去了:“我那时也吓傻了,居然不知道跑,也没有把她手里我朋友的头抢过来,他死时候的表情我一辈子都记得。我后来翻了很多医学资料,才知道他那时一定是被活活咬死的。可是我想不通他为什么没有求救,大概是怕连累我吧。”
“后来呢?”安安问。
“后来我很没用的吓晕了。等我醒来,老太婆已经不见了,我旁边多了个年轻和尚。他跟我说我那位朋友祖辈就是除鬼的,那老人是怨魂附体,被他家人定在路边,就是让路上的生气带走她身上的怨气,一般人也看不见。我正好有点特殊,不但看见了老人,还破了他家的阵。如果不是我朋友让她吃了自己,那死的那个肯定是我。然后那和尚说我跟这个老人有孽缘,老人不是普通的怨魂,他除不了,只能用法术把她封在我身上。我这才发现我的头发长长了,嗯就是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我知道,我那位朋友等于是我害死的,所以在客栈我也呆不下去了。筹了点钱,回城开了花店。”
“你是说,你身上还附着一个死人的魂?”安安看着他亮如清泉的长发,觉得头皮有些发麻。
“嗯,只要对着镜子我就能看到一张脸浮在旁边。”谭文昊低头意义不明地笑了一声。
“你不怕?”安安想到那样的场景不觉打了个寒战,而谭文昊足足忍了七年。
“怕。”谭文昊平静地承认了。“但是它的存在能提醒我,曾经有一个朋友用命救了我,所以我更要好好活下去。”他说着朝窗外望去,只见窗外原本灿烂的阳光已经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不觉眉头一皱,“嗯?好像要下大雨了。”
他这一说,安安才意识天色果然暗了不少,嘀咕了一句:“师姐不知到哪了。”就又去摸手机,拿到手上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手机已死。撇嘴咒骂了一句,话音未落,虚掩着的病房门忽然嘎啦一声就落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