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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刁奴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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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丞宅邸坐落于雁丘城中心的云水街头,街上繁华热闹自然不用多说,单是日日路过的贩夫走卒就不下千余众。
放眼望去满目琳琅,柳浪忍不住感叹道:“虽说雁丘是外八州的小城,但这繁华程度,比某些内四郡的城镇还要强不少。”
傅流英道:“毕竟这里水运通畅,自然要比内四郡的一些偏僻小城发达多了。”
柳浪见金风自从从李老头家中出来便不发一言,于是拿胳膊肘轻轻搡了搡他,问道:“金兄怎么一直不说话?马上到了姜府,还得仰仗金兄的舌灿莲花,请动姜公子出来见我们一面。”
金风头也不回,道:“不要多嘴,见机行事。”
柳浪仰天伸了个懒腰,眼睛弯成月牙尖,笑道:“遵命!”
阿越跟在傅流英身后,还是糊里糊涂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两位前辈突然要去拜访那个什么姜公子。踌躇半晌,他轻轻拽了拽傅流英的衣角,小声问道:“傅师兄,咱们去姜家,问他什么呀?”
傅流英啧了一声,道:“笨蛋,跟他弟弟有关也就是跟他有关,这两兄弟没一个正常人,去打探打探说不定能有什么新发现。总之,跟着恩公和金师叔不会有错!”
他不知何时摇身一变,由骄矜高傲的小道长变成了这二人的无条件支持者,不管他们说什么,先奉为圭臬再做思量。
一众道士浩浩荡荡步过长街,引得路人皆驻足观看。
柳浪突然想起来辛错跟林葳双双回乡养病的趣闻,忍住笑意转头问傅流英道:“哎,话说你们师父是怎么跟那个逸清观的道士打起来的?”
傅流英脸一红,支吾一阵,不好意思道:“谁叫那个林道长出言不逊……惹怒了师父,还讥讽我们穿道袍像毛还没长齐的鸡……师父脑子一热,没忍住就……”
说完这话,他觉得不够妥当,又立即义正言辞地补充道:“他们逸清观欺人太甚,明明是我们顾恩观先来受理这案子,他们后来,怎么说也就是个辅助之职,可他们竟然处处挤兑我们,无时无刻不跟我们对着干!连师父带我们去伏雁山的路上都要设埋伏故意阻挠我们,害的我们连着几日都没去成!丹先生你说,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柳浪连连点头,义愤填膺:“这种人就该打,不打不长记性!”
却听金风轻咳两声,道:“到了。”
柳浪闭嘴,做了个“请”的手势。
眼前一处深宅大院,两扇沉重彤门前,静静卧着一对石狮子,廊下挂着一副红木牌匾,整齐书写着“姜府”二字。
金风上前叩门,过了片刻,里面走出来一名身着青灰麻布衣的小厮,问明缘由后,让他们在门口等候。
不多时,朱门再度开启,这次走出来的,是一名衣着要得体许多的长脸小厮,看上去也比之前那个地位高上几个层级。
他甫一出门,就背着手看向众人,下巴恨不得抬到天上去,傲慢道:“对不起,我家公子说了,不见。”
这人转身要走,柳浪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攀住门沿,道:“等等,为什么不见?”
小厮没见过胆敢在守丞府门口撒野的人,登时横眉立目,向柳浪讽道:“我家公子不想见就是不想见,哪轮得到你来问为什么!”
柳浪笑而不语,手上微微发力,只一下就把按着门的小厮震得筋酥骨麻,“扑通”一屁股跌在地上,朱红木门也在内力推动下砰然敞开。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来人!快来人!”
“慢着!”
金风抬步上前,将无遗按在手中,向那跌坐在地的小厮道:“我们是受雁丘守丞所托前来查案的道士,还望暂行通融,请姜公子出来一趟,我们有几个问题亟需询问。问完就走,绝不多耽误半分功夫。”
小厮不依不饶,刚要继续叫唤,忽见金风手中莹白发亮的剑鞘不偏不倚地搁在他头顶不足三寸的地方,气势登时蔫了一半,道:“我们……我们公子说了……今天不见客……诸位还是请回吧!”
说完,他一骨碌爬起来,趁金风不备就要关门,但柳浪一直盯着他,哪能给他这个机会,反手就捉住了他的手腕,笑道:“你这家伙,怎么跟条鲶鱼似的?”
金风再上前一步,道:“人命关天,还请姜公子出面。”
小厮挣扎起来果真像柳浪说的那样,浑身滑溜溜地扭动个不停,活像一条出水鲶鱼,口中嚷道:“不见不见,管你是哪个山头来的道士,统统不见!”
他挣扎了一会,见柳浪完全没有松手的意思,于是向他怒目而视,出言威胁道:“你放不放手!?再不放,我,我就喊人了!!”
柳浪纹丝不动,甚至看戏似的歪了歪头,唇边带着一点笑意。
小厮气急败坏,喊叫起来:“来人呐快来人呐——”
“阿寿!”
这时,一声喝令,从廊内传入众人的耳朵。
他们回头看去,只见敞开的姜府大门内,蓦然出现了一名陌生男子。
这男子丰颐广额,目若朗星,貌似秋月,色比春花,一身素白长衣,襟前以金线纹绣着鹤鹿同春的繁复花纹,一丝不苟的束发间插着一枝乌色横簪,配上他的容貌、这身衣裳,好像是冬日里被皑皑白雪覆盖住的一截黝劲枝干。
如此俊美异常,想来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福星”,姜公子——姜却邪。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廊前,眼看自家奴才被柳浪捏在手里动弹不得,嘴角抽了抽。
正主来了,柳浪也就放了手,站直身子,好整以暇地向姜却邪作揖行礼,道:“姜公子,您总算肯出来了。”
姜却邪眉心微皱,目光在他脸上一扫而过,又转向那名叫阿寿的小厮,冷笑一声,说道:“你大可多说几句,给姜府长脸。赶出去。”
什么玩意??
柳浪刚要开口,被金风按住,他微微侧脸,向柳浪低声道:“禁忌。”
柳浪这才想起来,之前李老头说的话——
出言必反,这姜家公子的意思恐怕是……
果然,阿寿甩甩手,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是”,然后转向众道士,没好气道:“我家公子的意思是,让我闭嘴,给姜府丢脸了,请你们进来。”
众小道士见识到什么叫“出言必反”,顿时愣在那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概从未想过世上竟有这种怪病。
姜却邪早已转身而去,柳浪金风对视一眼,也跟着他进入姜府。留下一个凶巴巴的阿寿站在门口,一面抵着门,一面对着外头那群面面相觑的小道士吼道:“磨磨蹭蹭干什么!再不进来就别来了!”
傅流英带着一众师兄弟窜进门内,紧紧跟上了两位前辈的脚步。
姜府内回廊百转,廊下莺歌燕舞,草木葳蕤,有些花瓣上还沉睡着晶莹的水珠。廊前木制的扶椅被擦拭的一尘不染,洁净如新,相隔数步便有一捧紫色香炉在院墙前的红木桌上袅袅生烟。
柳浪轻嗅这温软迷醉的香气,心中想道:这些物什从前在乐康都不多见,姜鸿不过是外八州一座小城的守丞,竟也能供得起这副金门绣户的骄奢派头来,想来并没有传闻中说的那般两袖清风。
正思量间,金风突然停下脚步,柳浪不留神险些一头撞在他身上。
引路的阿寿指着前头一间气派非凡的屋子,趾高气昂道:“到了。”
众人鱼贯而入。
整间屋子装饰的十分雅致,四面墙上皆挂满各式各样的文人墨宝,其中不乏珍稀难寻的孤品,只是不知是真是假。
姜却邪已在右侧一座坐下,早有小丫鬟上来,亲手为他奉上一盅热茶。
堂内只有六副座椅,来人却有十多位,明显是不够坐的,除却金风柳浪姜却邪,只剩下三副了。傅流英等人谢绝了侍女为他们添置座椅的好意,干脆谁都不坐,一群人乌泱泱站在柳浪金风身后,像护法似的抱剑而立,雄赳赳气昂昂。
姜公子见人已入座,于是向阿寿挥了下手。
阿寿会意,转身向众人道:“你们有什么话,只管问就是。动作快些,我家老爷夫人去城内绘灵观祈福,很快就要回来了。”
看来此人在府中的作用,就是当这位“不会说话”的姜公子的传声筒。
金风:“多谢公子拨冗。请公子将九个月前令弟自尽一事详细告之。”
此言一出,阿寿与座上原本面无表情的姜却邪,皆是神色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