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雪橙子》大千繁华

14、家暴

　　小巷里
　　绿阴枣树青红小果一望无际，鹅卵石小道尽头，两个人影比肩而立。
　　绿油油的枣树枝头，叽叽喳喳的鸟声，地上草丛里蛐蛐声，争相交吟。
　　蓝天白云笼罩着绿阴小巷，深秋的凉风越过，冷意袭来，叫人直打哆嗦。
　　而巷子里对峙的两人，却好似没有感受到。
　　“我还真以为你不会再碰琴了呢。”面前的女生突然出声嘲讽。
　　那人并不是别人，正是秦妍。
　　洛允霜淡淡道：“你也说了，只是你以为罢了。”
　　“呵”秦妍看着洛允霜对她满不在意的脸，冷笑。
　　她最讨厌洛允霜总是喜欢用这种高高在上，又风轻云淡的表情对别人。像是在她眼里什么东西都不在乎一样！
　　凭什么！
　　凭什么她洛允霜可以这样目空一物！
　　什么事都可以淡然到视若无睹！
　　她恨！
　　她恨洛允霜这副模样！
　　洛允霜本来只是想出来透透气的，刚好看到这边有个小巷子，便好奇过来了。
　　谁想，待了没几分钟，秦妍就来了。她可不想在这里跟她耗时间。
　　洛允霜声音冰冷清凉：“你最好管住你自己，别找死。”
　　欲要离去，哪想秦妍却拉住了她手腕，被她一把甩开。
　　洛允霜眉眼间戾气丝毫不掩，冷冷的看她。
　　秦妍被甩开，她也就顺势抱着胳膊，双手环在胸前，脸上的笑容变得阴霾：
　　“真想让他们看看，他们眼中温柔无害的你，在面具下这副凶狠的样子。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秦妍在她还没开口前，又道：“你可千万别说你不在意，这我可不会相信的。”
　　她脸上笑靥如花，把玩着手指甲，好像势在必得的样子。
　　洛允霜一句话也没说，半晌无言。只是抬眸看她，但眼里淡淡的目光蓦然变了，她的眼神看得让秦妍心里发毛。
　　“你可以试试。”
　　明明是一句平淡的不能再平淡的话，但在洛允霜说出来的时候，秦妍心里莫名的发怵。
　　秦妍不知想到什么，心里底气一下子就足了，笑容越发讽刺：“那就试啊。”
　　洛允霜浅色瞳子里没有丝毫温度，声音冷得掉渣：“我劝你别找死。”
　　秦妍笑意敛了敛，她手指抚上眼角，道：“你不敢不是吗？”
　　洛允霜看见她动作，瞳孔不由的微微一缩，眸底有道凌厉的光芒闪过。
　　半晌后，她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的竹林，凉风卷卷而来，冷意袭来，身子好像从头冰到脚没有知觉。
　　远处的林子里，但凡有风拂过的地方，总能响起一片沙沙声。
　　洛允霜眼底划过的那道的冷意，秦妍看的清楚，于是她笑容愈发扩大。
　　她指尖点着眼角，“就凭它还在我眼睛上，你就不敢对我怎么样，我说的对么。”
　　这句话她不是问洛允霜的，却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
　　在两人看不到的地方闪过两道身影，又很快被掩住。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暗处的人面面相觑。
　　洛允霜猛的转过身来，毫无征兆的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这一巴掌没用几分力，她只是在警告秦妍。
　　秦妍脸上的笑意僵住，捂着发烫的脸，难以置信的瞪她：“你打我？”
　　洛允霜甩甩手，一字一顿的警告她：“你还没资格提他。”
　　秦妍冷笑，“你生气了？”
　　洛允霜没说话，秦妍气的怒目圆睁，顿时原形毕露了。
　　“要我说，他就是死的活该！”
　　“啪”，又是一巴掌，这巴掌，洛允霜是下了十分力，丝毫没有手软。
　　谁要她触碰了底线。
　　洛允霜眼里没有任何焦距，眼神冰冷的像坠进是窟窿一样，死死的掐着她的下颚。
　　“我说了，你没资格在我面前提他。”洛允霜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冷。
　　秦妍真是要气疯了，被洛允霜无辜打了两个耳光。
　　她怎么可能忍得了，顿时炸了毛，一把推开洛允霜，脸上狰狞地：“我说错了吗？他死了，是因为你！”
　　“你不就是投了个好胎吗？别总是一副高人一等的，他是为了你死的，你良心够安么？”
　　“属于他最后的东西在我眼框里，你拿不走，又想偿还，所以你不会让我死。”
　　“你不就是有洛家撑腰吗？没了洛家，你什么都不是！你凭什么高高在上的！”
　　秦妍歇斯底里的吼了一通，洛允霜心里没点感觉是假的，她又不是没有心。
　　“凭什么？就凭我姓洛，而你，不是。”洛允霜一字一句，如刀柄一道一道的插进秦妍心里。
　　……
　　秦妍走了，洛允霜不用想都知道她是待不下了，毕竟脸都已经被打成那样了，她又是个极其爱美的人，绝对不会把现在那个被打成猪头一样的脸露出来的。
　　没了秦妍在这里碍眼，洛允霜一个人站着小巷里吹风，耳边响起刚才秦妍那一句一句诛心的话，心里不由的难受起来。
　　心里翻起滔滔涟漪，离他走了也已经快九年了。洛允霜是眼睁睁的看着他在她眼前闭眼的，她怎么可能忘记，永远也不会忘记的。
　　小时候她不懂，洛昀絮告诉她，他要去很远的地方了，让她自己要好好照顾自己，等她长大了，哥哥就回来了。
　　她那时候还小，有说过让他带着自己一起走，但是哥哥只是苍白着脸笑着，摸着她的小脑袋说：不行的哦，阿洛是要留下来陪爷爷的，不然爷爷一个人会很孤单的。
　　她开开心心的，小手拍拍胸脯答应了，告诉哥哥，自己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听爷爷的话的。
　　而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他闭眼。爸爸告诉她，哥哥是睡着了。可是房间里面好多人，妈妈趴着哥哥的床边哭了，很伤心。他们都在哭，小阿洛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哭，她只知道哥哥睡着了，好久都没醒。
　　好几天都没见哥哥醒来，也找不到他，小阿洛跑去问爷爷，他说：哥哥去了很远的地方了，要好久才会回来，哥哥让她好好跟着爷爷学习，等她长大了就回来了。
　　后来啊，小阿洛有认真听话，每天有学不完的课程，但是她一有时间，就一个人搬着跟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眼巴巴的望着大门，别人问起的时候，她就会歪着头回答：“我在等我哥哥回家呀！”
　　某天下午，小阿洛午觉是被惊醒，她梦到她的哥哥不见了，她怎么找也找不到。她急忙哭着跑去找爷爷，结果在院子里听到佣人们在说：小少爷都走了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这些花还要留着干嘛。
　　另一个人说：这是小小姐最喜欢的，一直是小少爷亲手养的，小少爷临死之前特意让我们照看的，肯定是放心不下小小姐啊。
　　小阿洛听到他们说了很多，她不知道什么是死，她只记得奶奶是死了她才再也见不到的，现在他们说哥哥也死了，是不是也会再也见不到。
　　小阿洛哇的一声就哭了，引来了洛老爷子，她眼泪汪汪的急忙问爷爷：我的哥哥是不是死了？
　　老爷子安抚她的手顿住了，而后又说没有，但是小阿洛又说：他们都说我的哥哥是死了，所以才会不来见我的。
　　后来瞒不住了，小阿洛知道再也见不到哥哥了，生了场大病，每天就在念她要哥哥。
　　洛君和试图想给她催眠洗掉记忆，被洛老爷子拦下来了。
　　不久后，小阿洛的生日到了，然后有人拿了个水晶冰雕城堡，她记得那时候那个哥哥说那是她哥哥为她准备的。
　　而后每到生日都会有来自哥哥的礼物。
　　……
　　记忆一旦涌上来，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洛允霜想起了小时候和洛昀絮的点点滴滴相处，心如刀绞，心口的苦涩蔓延开。
　　洛允霜不由的蹲下身子，她白皙的手抖着去摸脖颈上的挂着的东西。
　　银色链子被掏出来，那是一块怀表，白色的。洛允霜从它后面的暗格里拿出一张纸，有些旧，上面写着字【小阿洛，你好。
　　今天是你七岁生日，祝我的小公主生日快乐！
　　小公主不要难过，哥哥一直在你看不到的地方看着我的小阿洛。小阿洛要坚强的活着，开开心心的过每一天。
　　哥哥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不管怎样，你都是哥哥的小公主。】
　　纸上的字铿锵有力，潇洒肆意。仔细看，就能看出这个跟洛允霜的写字的风格有些像。
　　洛允霜小时候还缠着让洛昀絮教过她，但是她顽皮，练了几个就撒娇卖萌的说不练了，洛昀絮宠她，任由着她。
　　后来，他走了她也有偷偷的练过，现在他们的字也有七八分像了。
　　“吧嗒吧嗒”，纸张很快被她的泪水晕染，洛允霜眼睛通红，眼泪像不要钱一样往下掉，抱着膝盖小声抽泣。
　　“为什么…你们都…要丢下我……”
　　隐隐约约还听到她哽咽嘶哑，断断续续的声音：“我不想…再一个人…活着，你…带我…一起……走吧。”
　　……
　　不远处，藤条下藏匿的两人，见到了洛允霜和秦妍对峙的场面，又见到了她脆弱无助哭泣的画面。
　　虽然白辰见过洛允霜在他们面前一直温温柔柔的，也见过她在面对苏渝时的冷嘲热讽。可是，他没想到，洛允霜在面对秦妍时是这么的嗜血。
　　还有她对那个怀表和那个人，他们相处了快一个月，她看着都是一副温温柔柔的，虽然他是知道，洛允霜有很多故事，但没想到今天会刚好撞到。
　　她对于不同的人总是有不同的面孔，让他都分不清哪个才是她最真实的那副。像苏渝，尘易涵，曲依依，秦妍……还有秦妍说的那个人。
　　那个人对于她来说应该很重要吧。
　　他想。
　　白辰看着不远处蜷缩的小身影，心脏不由的揪紧了几分。刚刚听到她小声呢喃的话。
　　那个人对他很重要吗？重要到……她愿意为他死。
　　想到这里，他的眸子不由的暗了暗，看到她哭，他多想去抱抱她啊，可是他连什么资格都没有，心里不由的自嘲了声。
　　旁边的高子轩自从看到洛允霜扇秦妍耳光就大吃一惊了。在他心里，女神都是很温柔的，怎么会打人呢？
　　当然，打人也一定是别人的错，反正女神没错就对了！
　　但是吧，女神那个眼神是真的好恐怖，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他在心里不由的暗暗发誓：一定不能惹女生生气，特别是女神。太恐怖了，不然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走了。”白辰转身就走。
　　高子轩唉唉两声，连忙跟上他。
　　“女神太帅了，啪啪的给巴掌啊，啧啧啧。”他看向身旁的人，幽幽道：“橙子，你不会被女神家暴吧？”
　　白辰脚步一顿，睨他：“什么家暴？”
　　“就是你看你一天天的别人欠你二五八万的样子，哪天我女神要是看你不爽了，也给你两耳光怎么办？”
　　白辰：“……”
　　欠的像个二五八万。
　　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熟悉呢？
　　白辰幽深的黑眸盯着他看，高子轩一哆嗦，连忙摆摆手，“我错了。”
　　高子轩叹了口气：“你说，秦妍说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女神她喜欢的人啊？”
　　白辰抄兜里的手不由的蜷缩了下，他垂着眸，没说话。
　　高子轩也不介意，自言自语的继续说：“看起来，女神肯定很喜欢他，不然女神也不可能随时都带着那个怀表。”
　　白辰侧眸，语气沉沉的：“你怎么知道就是那个人送的？”
　　高子轩一副“你是不是傻了”的眼神看他，道：“秦妍说那个人的时候女神那么生气，然后秦妍走了，女神就一直握住那块怀表，手都没松过！”
　　他还感慨：“唉，原来女神那么深情啊，看来那个人不简单啊，他都走了，女神还那么伤心。”
　　后来高子轩还说了一大堆，他都没仔细听，但是那个人在洛允霜心里的重要程度可能是真的没人可比的。
　　他冷冷的看了高子轩一眼，大步流星的走了。徒留一句冰冷冷的警告:
　　“你刚才什么都没看见，不准说出去。”
　　高子轩一脸懵逼的应了声，他当然知道这事不能乱说，而且他看起来有那么傻嘛？
　　他感觉自己一个人在风中凌乱，不明白白辰为什么情绪那么大，莫名其妙的。
　　……
　　洛允霜释放情绪后，心情好了不少，又在原地等眼睛稍微消肿以后，才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回山庄。
　　里面一大部分人都出去玩了，曲依依在客厅和高子轩他们打游戏。
　　“臭冰块，你倒是来救我我，我都有被打死了，啊啊啊啊！”
　　许扬在她对面瞥她一眼，手里的动作倒是快了不少，语气却是淡淡的：“别急。”
　　“不急我就死了！”没两秒，曲依依没等到许扬来救他，就被敌方一枪爆头了。
　　她果断的把手机一扔，气的不行，“不玩了不玩了，今天运气不好。”
　　说实话，曲依依确实不适合打游戏，手速是没得讲的，但就是眼睛和脑子配合不了，可以说是打一场输一场，十有九输的。最重要的是，坑队友第一名，所以每每打匹配的时候就会被骂的狗血喷头。
　　曲依依翘着腿，抱着胳膊倚着沙发上，抬眼就看到门口的洛允霜。
　　她动作一顿，“你去哪了？”
　　“出去转了转呗。“洛允霜漫不经心的。
　　她走近，曲依依看到她眼睛红红的，有点肿，眉毛轻蹙，“你眼睛怎么了？”
　　曲依依旁边刚结束一把游戏的宋晚也看她，她干脆抬手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外面风太大了，待得有些久。”
　　曲依依耸肩，没太在意。
　　洛允霜跟几人打了个招呼，就说要回房睡个午觉。
　　洛允霜还真是去睡觉的，可能是刚才哭累了，到房间可以说是倒头就睡。
　　等人走了，曲依依也不打游戏了，就无聊的磕着瓜子，看着狗血的电视剧。
　　一边吐槽剧情老套又无聊，哪哪又有一个bug，哪又明显的线索什么的，反正就是叽叽喳喳的停不下来。高子轩有时候还会会怼几句，两人又开始拌嘴。
　　高子轩突然想起洛允霜那阴森森的表情，心里不由的打着哆嗦，才不经意的问曲依依：
　　“唉，我说曲妹，你跟女神关系很好吗？”
　　曲依依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嫌弃道：“废话，我俩关系杠杠的。”
　　高子轩了然，“奥，那女神她一直都是这么温柔的吗？”
　　旁边沙发上打游戏的白辰，听到他的话，手抖了下，接着屏幕跳跃，游戏结束，人物死亡。
　　许扬挑眉看他，没说话，一切尽在眼神里。
　　接着，两人也不约而同的看向曲依依。
　　曲依依嗑瓜子的手一顿，一言难尽的转过头，盯着他看。
　　像是要把他盯出窟窿一般，眼睛一眨不眨的。
　　高子轩被她盯的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后脑勺，问：“怎么了？”
　　“你们真想知道？”曲依依把手里的瓜子扔面前回碟子里，看着不远处的几人。
　　她没等他们回答，而后点点头，阴测测的朝许扬那个方向笑：“告诉你也行，不过嘛，条件是让臭冰块给我剥一个石榴！”
　　众人：“……”
　　曲依依噘着嘴，谁让他刚才没救她呢！
　　哼！
　　高子轩连忙摆手：“让他给你剥呗。”他又讨好的对许扬笑，“值得哈。”
　　许扬：“……”
　　我怀疑你在坑我，而且有证据。
　　曲依依顿时笑了，从果盘里挑了个最大的石榴扔给许扬那个方向，“臭冰块，赶紧给本小姐剥吧！”
　　语气里的得意洋洋是遮不住的往外露。
　　许扬下意识的抬手接住，后一秒就听到曲依依那得意的声音。
　　他：“……”
　　日了狗了。
　　白辰在他旁边笑，肩膀一抖一抖的，闷闷的嗓音从胸腔里溢出，脸上带着戏谑：“冰块，快剥吧。”
　　高子轩附和：“就是就是！”
　　许扬：“……”
　　所以，没人问过他是吧？
　　真是！
　　一群损友无意了！
　　他没说话，只是抬手接过白辰递过来的水果刀，还真的就开始剥了。
　　谁叫他对兄弟这么好呢？
　　为了兄弟的幸福，这个忙还是得帮的。
　　曲依依看着他慢条斯理的剥着石榴，满意的点点头，眼底的笑意愈发浓烈。
　　高子轩：“曲妹，石榴也剥了，快，赶紧给我们说说女神吧！”
　　曲依依这才想起来，于是点头。
　　她高深莫测的扫了一圈人，发现都是自己人，才耸耸肩，语重心长的说：“你女神可不温柔。”
　　“怎么说？”宋晚看她。
　　“既然你们都听过附中的传奇，那也会对另一个故事了解一点。”
　　她顿住，许扬一边剥石榴一边道：“附中两大传奇故事，一个是双绝，另一个……是那个天妒英才。”
　　“对，就是他。”
　　白辰看他：“你怎么知道？”
　　“有一次去比赛的时候听别人说的。”
　　“可是跟那个有什么关系？这两个故事根本对不上啊，时间差了近十年啊。而且这跟女神有什么关系？”高子轩旁边的那个男生说，那个男生就是问双绝的，也是班里的，跟白辰他们混一搭的。
　　她不担心这些人会到处传，因为他们都是熟悉的，经常在一起的，多少都了解一些，不是喜欢到处散播消息的人。
　　曲依依笑了笑，“时间确实对不上，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男生摇摇头，她这些事大多都是听他女朋友说的，她女朋友是附中的，经常会跟他分享一些事，也就只说过有这么个人，没说过名字。
　　许扬手里的动作顿了顿，看向白辰片刻，道：“他姓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