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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莫叹前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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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真正是自愿……以苗疆君王的身份,作为胜邪封盾的内应吗?”
面对雨音霜这样的问题,苍越孤鸣笑得温柔:
“霜姑娘这样问,是将中原和苗疆分得清楚的问法。但墨家对国家主权争夺的手段如此激烈,若是还想保有自主的权力,就需要在其他的方面进行一些交换。”
路上,斜刺里伸出一朵刺玫,苍越孤鸣抬手将它拂开。
“坤仪载星这般能为,仍然被排挤去苗疆。若放他不管,哪一日,忘今焉也将我逐出苗疆,我还能往哪里去?”
他的目光变得凝重。
“苗疆是我的家园,是我安身立命所在。要战斗,要争夺,我也只愿立足苗疆这片土地。这份对故土的热爱,中原,苗疆,未曾有过差异……所以坤仪载星,宁愿委曲求全,也要争取回到中原的机会啊。”
雨音霜只别开目光:“于是你答应他了。”
苍越孤鸣说:“我答应的不是坤仪载星,而是胜邪封盾。霜姑娘不必诧异,你想听,苍狼为你一一道来便是。”
在坤仪载星将琉璃佛珠交给苍越孤鸣之后,苍越孤鸣便动身前往中苗边境。见到苗王亲临,本在僵持的苗兵士气大涨,胜邪封盾更是被杀得节节溃退。
引着手持琉璃佛珠的苍越孤鸣,进入军中帐之内。
营帐之外,苗兵为入阵营救君主,胜邪封盾为争取谈判时间,一时间双方厮杀,僵持不下。
营帐之内,俏如来已和青衫君,恭候苍越孤鸣多时。
“你的人在外面战得很卖力。”青衫君听着外面的动静,做出评判。
“没错。所以,你们最好尽快说明来意。不论是孤王的耐心,还是胜邪封盾的人命,都经不起消耗。”
苍越孤鸣决定先给眼前的中原人一个下马威。坤仪载星亲自送信物来,便是胜邪封盾有事需要主动相求。寻求帮忙的人主动,在气势上便是落了被动。他知道自己之前的声名以“仁厚”为主——对于当今苗疆,那差不多就是软弱的文雅说法。
所以,有必要以胜邪封盾的这次求和为契机,洗刷一下曾经的印象。
对面的男人一袭青衫,身材高大,浓眉凤目,是青衫君。青衫君向他露出微笑,这是让他放松的意思。此人苍越孤鸣第一次见,也听闻坤仪载星四方山一战能成事,青衫君在背后出过不少力气。
这会,虽然苍越孤鸣言带挑衅,但青衫君无意起冲突。他走向正对着营帐门帘挂着的地图,为俏如来走近苍越孤鸣腾出空间。
“俏如来见过苗王。”
苍越孤鸣看着俏如来向他行礼。近两年过去,就算不愿承认,这位中原的顶梁柱,也出落得越发俊俏了。
想来坤仪载星更是变了许多……
他对俏如来还礼。
二人礼毕,青衫君已将沙盘调整成眼下的局势。方才苍越孤鸣已主动出击,于是俏如来接着问候将话题继续下去:
“苗王之意,便是时间站在苗疆一边,此言俏如来并不否认。所以,我们长话短说。”
他望着苍越孤鸣笑得温柔,言辞却十分犀利:
“胜邪封盾,希望苗王能做内应。”
这来意太过冲击,苍越孤鸣想也不想便呵斥道:
“放肆!昔日玄之玄未成尚同会盟主之时,凭一己白身便腆着脸上我苗疆,寻求签订和平协议。现今胜邪封盾与尚同会冲突,尚未坐稳中原朝政,竟也同玄之玄一般无耻,扯我苗疆国民做你们的棋子吗!”
俏如来面上笑容不减:“苗王且息雷霆。胜邪封盾到此,正是为向苗王阐述,为何会有这番来意。苗王既然要速战速决,还请耐下性子,免去无谓的争吵。”
苍越孤鸣喝道:“快说!”
俏如来却安静下来。他从怀中取出几张信纸,交给苍越孤鸣。
“这是坤仪载星托雪山银燕交付于我的信件,苗王能否看出,内中有什么端倪?”
苍越孤鸣仔细查看过:“普通信件一封,上面写的都是玩闹之语……等等。”
他托着信纸掂了掂。
信纸重量,比起寻常纸张沉重不少。就算上面有不少墨迹,这样熟悉的手感,好像……
对了,龙虎山。那一年,在使用纸团互相交流的时候,坤仪载星特地嘱咐,真正的信息只写在被注入内力的纸团中。因着他特殊的体质,就算哪一个纸团不慎被漏下,他也能迅速将纸团救回。
而那被注入内力的纸团,其重量,正是这份熟悉的沉重。
俏如来见苍越孤鸣神色豁然开朗,在他身旁悠悠补充:“果然是共患难的挚友,这点异常,这样快就发现了。而坤仪载星设计不止于此,苗王请看。”
青衫君拿着几块被裁切成信纸大小的木板,稳步上前。俏如来从苍越孤鸣手里接过信件,将一指内力凝于指尖,缓缓点上——
“嘭”的一声,从信纸上打出一个耀眼的内力光团。光团结结实实砸中木板,光芒散去,平滑的木板上竟然出现一个字:
“救”
苍越孤鸣连忙抢步来到信纸之前,代替俏如来注入内力。更多的字随着内力注入一一砸在木板上:“救中原于水火,挽百姓于狂澜,可循此法……”
再接下来,就是细细阐述如何通过虎符,使忘今焉同玄之玄决裂的计策了。这个计划大胆、稚嫩,但是……
未必不行。
“墨家乱世手段如何,苗王应当最为知晓。早在忘今焉传授苗王墨学之时,他便开始属于他的计策。而今此贼埋伏在苗王左右,难道苗王竟真能安睡?今日的坤仪载星,难保不是明日的苗王。”
“俏如来何必言语威胁。”
苍越孤鸣从青衫君手里拿过被雕上字的木板,轻轻抚摸着。他知道坤仪载星曾在鸟巢山学习阵术,当中难免涉及如何控制内力成型。如果这是学习的成果……
这灵活的脑筋,当真要让他羡慕了。
但是眼下,尚有胜邪封盾要斡旋。苍越孤鸣抬头看了俏如来一眼,随手将木板搁在沙盘上。
“忘今焉的野心,孤王怎会不知道。就算孤王将其尊为国师,他仍然几次三番尝试染指其他国政。这样的动作,孤王自然是看在眼里。”
包括日前白日无迹服毒自尽,被拆解的铁军卫毫无还手之力,本该是苍越孤鸣紧紧攥住兵权的良好时机——
却硬是被忘今焉以调查有功为由,分了三分之一去。
这般越俎代庖,任哪一名正常的君王,都该想办法动手了。可苍越孤鸣环顾朝堂,只得哀叹自己无力辨别,谁是墨者,谁是真心。
能信的竟仍只有坤仪载星。
因此,当他将琉璃佛珠送到苍越孤鸣手上时,这苗疆君王的内心,有的只是同病相怜。他迫于形式,屈身于忘今焉;自己又何尝不是迫于形势,茫然拔剑四顾,连诛贼也不知从何人诛起。
所以胜邪封盾,或许有破局之法。
胜邪封盾……
想到这里,苍越孤鸣恍然大悟,忽然觉得身周开始发冷。说此行是胜邪封盾对苗疆有所求不假,可同样的,这份求和,苗疆方面也需要!如果胜邪封盾方面,为的就是在此刻自己孤立无援之际……
他再去看俏如来脸上的微笑,都感到这笑容阴森几分。
“俏如来自然知晓,苗王的诸多难处。但放心,趁人之危这种事,胜邪封盾绝不屑于做。苗王此行有两项结果:
“或者,此刻将军中帐搅一个人仰马翻,把俏如来逼入绝境。如此以胜邪封盾牺牲换一个威名,让苗疆军士更服从你,方便下次从忘今焉手中夺权,这是苗王坚决同中原划清界限的选择。
“或者,就此归去。不需苗王做出太大牺牲,你只要放纵忘今焉就好了。不论他做什么,苗王只管给予他百分之百的信任。仅此而已。”
“或者,我有第三条路。”
苍越孤鸣的视线,从再一次移动沙盘旗帜的青衫君,挪回俏如来身上。
“只接受坤仪载星方面对我的请求。胜邪封盾要来,就另想他法。”
俏如来颔首:“全凭苗王心意。”
一阵风过,外面的杀声似乎小了。苍越孤鸣侧耳听去,不错,不知何时,厮杀之声安静许多。
俏如来的声音在此时响起:“苗王所要的来意,胜邪封盾已给出了。现在要争取时间的,是苗王。”
到了现在,青衫君才第一次开口。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坚决,叫人下意识地去相信他的话:
“铁军卫被一拆为三,此事胜邪封盾有所耳闻。而今苗王陷入阵中已久,判断忘今焉是否满足于他的那三分之一,就看现在了。”
苍越孤鸣拔出了剑。
可恶,说得不错!他万一就敢假传圣旨,说新任苗王阵亡——
那边厢,青衫君的剑也静静出鞘。他将兵器对准苍越孤鸣,催促出招:“不论选择怎样,你我注定要在这里相杀一场。叫我见识,少年君王的能为!”
苍越孤鸣缓缓将内力注入佩剑,雪亮剑光照耀方圆数里。
“如此,你可看好了!皇室惊天——”
这一场中苗会,个中交涉理论复杂。苍越孤鸣说得兴起,雨音霜却只对青衫君的应招感兴趣。
按照苍越孤鸣的说法,青衫君应对星辰变的,是一种看似质朴的剑术。他似乎并不擅长招式,却能在短时间内判断对方弱点,逐步拆招,最后全力使出沉重一击。
“这样的对战方法,你真正不觉得眼熟吗?”雨音霜不由问道,“比如说,坤仪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