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的拉斯特》影月之霜殇

127、（一百二十七）谈判

　　战果检视完毕，总要例行地开个会，综合一下三处所见所闻，讨论一下现状并且总结经验。

　　伊萨克那边审问战俘的结果很快就出来，给这次的会议增添了不少信息。

　　大致总结如下：
　　一、决定入侵这边的世界的确是帝国皇帝的旨意，但它所依靠的力量来源于另外的皇室成员。该名皇室成员与暗黑船城有关联，那边派遣了恶魔使者，钦定了代理人。于是，花费巨量当地的资源可以向暗黑船城换取先进的、前卫的物品。
　　二、因为货币兑换汇率极不平衡，次元金币兑换当地金币的比率是1:100，导致了帝国疯狂追求贵金属资源，不单挖掘自己地下的，还将掠夺的手伸向了邻国，为此不断需求可以被消耗的劳动力。
　　三、皇帝伪造了蛛魔之神的遗嘱，它试图做出超越神明的壮举——向太阳之龙的故乡进行报复，以为神明复仇的名义，来获得更高的声望，届时可以统一大陆。
　　四、皇室成员对突破次元之壁，传送大量军队和物资到这边来，依然是有限制的。理论上一天只可以有一次。像这样一次向三个地点传送五百名精锐的操作已经是极限。否则的话就会有后续的部队跟上。至于“飞行河豚”级运输舰，目前只购买了第一批，法尔尼鲁的财力尚未富有到可以随意购买的程度，特装武器目前只有帝国三勇士之一的埃隆持有，皇帝派遣它作为前锋军王牌参与到夺取前沿阵地和据点的突袭战中。
　　五、如瑟莉斯拉和斯黛拉所猜想的那样，蛛魔帝国尚不能向暗黑船城购买热武器军备，可以购买民用级的部分资源，比如运输舰。但帝国正在通过疯狂攫取贵金属进行铸币，来兑换次元金币，疯狂购物来提升“交易等级”，直至可以购买热武器等军备。

　　“暗黑船城是什么地方？”王太子询问首席高阶神殿骑士。

　　“……塔莉萨当年跟恶魔交易的平台。这么说，够明白吗？”

　　这句坦荡的回答引来在场与会的人一阵沉默。当年塔莉萨与恶魔的交易引起了很多的争议，包括龙族在内，是否还将塔莉萨认定为教会圣人，两派意见吵得不可开交。塔莉萨自己不在乎这个东西，留下“你们随意”的留言之后淡然而去。介于塔莉萨为古神所引发的大爆炸做出了战后复苏的种种努力，为遭受污染的龙谷的居民们引导到新的家乡，并未让自己所掌握的前卫事物扰乱社会平衡，世俗社会间的争议渐渐消弭，随着塔莉萨的去世，这样的争议也早已不那么激烈，对她更多的是追想和怀念。

　　瑟莉斯拉咬住下唇，她希望伊萨克不要将自己和暗黑船城有牵连这件事直接摊开了讲给教国的人。这件事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来微微昭示出来，却不可操之过急。

　　“大、大概能理解了。我们该采取怎样的措施来应对？”

　　“两手准备。一方面是下次敌人来袭的时候，准备谈判和交换俘虏。如果对方识相的话，断了它们继续进攻我们世界的念头。另一方面，想办法找出对方与暗黑船城有关联的人，扼杀它与上位世界的联系。”

　　“如果对方拒绝谈判，我们会继续处于不利的防御阶段。而且我们无法去往它们那边的世界，传送门开启到关闭的时间很短暂。”

　　“那就硬着头皮跟它们刚正面，来多少我们杀多少，我看看那边是不是不识趣打算战斗到最后一名蛛魔。”

　　当着王太子一行人，伊萨克的表态很坚决也很正常，不过，但凡稍微了解他的学徒，就知道恩师绝对不会是那种被动挨打的人。因此第二种治本之法才应该是他最想要达成的目的。

　　结合已有信息，推测即便下一波蛛魔来袭，最早应该也是在今日半夜到明日凌晨，防御者们暂且松一口气，休息一阵，后面还有什么会来临，尚未可知。

　　伊萨克再次巡视到“法尔尼鲁之慧”舰上，这个时候牛头人不死者战士身边已经多了十几名蛛魔僵尸助手，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这些没有原装灵魂的僵尸或许被植入了别的灵魂，它们缄默地听从清洁工队长的指示，毫无障碍地将空降舱里的碎肉残渣一点一点的铲起来，装进有两个轮子的手推车，运送到海滩上，由魔法师们用大火焚毁，烧得只剩灰烬之后，当做素材铲起来，拿回去以供研究。至于那些还拼凑得出形状的遗体，会交给死灵法师们去研究。

　　下午，基本将运输舰内的污浊固体铲干净后，瑟莉斯拉派出自己的水元素开始协助清洁工们使用高压水冲模式清扫顽固污垢，同时还要一边抛洒降毒的药物粉末，这个时候，炼金术师就感叹并庆幸自己数年前早有预备，有备无患。

　　瑟莉斯拉见伊萨克并未有将这艘运输舰开回王都的态势，遂问，是否打算停留在这里吸引下一波的敌人。伊萨克笑笑，说猜得不错，如果能震慑它们是最好，能吸引它们进到这牢笼里会更好，那么我们就有更多的筹码来换回被俘的人质。

　　“对了，瑟莉斯拉，如果它们今夜会来，可以拜托你帮我配合一下，讨价还价吗？关于暗黑船城的事，你应该比我了解得更多，届时它们想利用这个来恐吓我们，也会知道自己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唔，可以。我也想了解一下对手的水准。这样，我得回阿瑟玛一趟，有必要向凯茵她们多了解一点谈判要素。先走了，会尽快回来。”

　　待瑟莉斯拉使用传送离开舰桥，伊萨克嘱咐白骑士去做一些事情：“以我的手令，去关押俘虏的地方，领三十名带到这艘上，关押到空降舱，全部用最结实的魔法锁链吊起来。它们是谈判的必要筹码。”

　　“明白。”白骑士领命，“那个据说是‘帝国勇士’的队长，需要一并带来吗？”

　　“带来，关押在单间，我会为它准备好贵宾房。另外，若是愿意，也可以让王太子他们来舰上观摩，如果他们还有这份耐性的话——先口头告知，等敌人真的到达了，再带他们来不迟。毕竟这种守株待兔的事，还得看对面是否配合。”

　　伊萨克一面让部分学徒继续在三座被标记的城镇警戒，一面抓紧时间抽身回王都教皇厅做简要的情况汇报。教皇厅内阁大为震惊，这可是比大陆上敌对阵营犯边更加棘手的问题，幸得白骑士及早得到了情报，伊萨克才得以动员一部分人先行在边境海港城市成功地截住了它们，否则，等沦陷的消息传到王都，不知道又是几天过去了。

　　教皇伊恩三世将蛛魔入侵一事交由伊萨克全权处理，教皇厅一切的资源任由他调配，包括内阁，甚至需要自己配合的地方，当尽全力。

　　伊萨克很喜欢这种感觉和节奏，教皇厅固然是个古老的机构，但有幸这些年下来从未迂腐到让他心生惰怠，只要给与自己信任、权力和资源，他就能确保这些人继续睡上几十年甚至百年的安稳觉。而教国的宗教人士们也乐意做这样轻松的交换。毕竟，圣塔莉萨殿下的故友，可不是谁都能支使做事的。

　　世界之壁被打穿这种事对这个时代的人们来说很是出格，当然对伊萨克来说已经俨然已是过去式。他承诺等一切都消停之后，再来跟年轻的教皇聊聊过去去往次元彼方的体验。

　　一切已经万事俱备，他由衷地期盼着棋盘上的对手早点赴约。

　　大约教国的深夜，在蛛魔帝国法尔尼鲁的一处荒野地面基地，又有三艘运输舰即将载着法尔尼鲁英勇的子民们启程前往异次元世界的国度，帝国皇帝对他们进行了慷慨激昂的演说，一时间，所有的中继部队群情激昂。

　　但是，公主米雅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那种予想外的违和感萦绕在心头，令它感到不安。

　　“殿下，您若有所思，是在担心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吗？库斯托。按理说，三艘运输艇所承载前锋军在半天之内占领毫无防备的海港城市应该不成问题，阻断敌人逃跑和报信应该绰绰有余。它们随舰带去的锚点指引信标应该早就亮起，与我的书典产生联系了才对。”

　　“您说得在理，以埃隆手持的武器，那边应该没有应对手段，他应该不会遇到有效阻拦，正常情况，早该与这边进行信号联系了。难道是出了什么意料外的情况？可我不认为那个人类为主导的国家会恰好预料到我们会进攻它们的边境海港城镇。”

　　“那可别断言太早，万一有先知这种神棍角色呢？”

　　“这……”

　　“以防万一，这次我亲自跟你们去一趟，了解那边的进展。”

　　一开始，皇帝不愿公主这么早就亲自踏入敌人的领地，认为这太危险，在米雅的据理力争下，才好不容易答应，与之约定必须优先保命，情况不对就赶紧撤回来，身为帝国勇士之一的库斯托，此行必须全程保护公主的安危。

　　次元之门打开，正当米雅犹豫从哪个城市登陆时，从绯鲤城发出的锚点水晶的能量联络了它的书典，帮助它选定了落地之处。

　　远远的，舰桥管制员向尊贵的公主报告，“法尔尼鲁之慧”号正停泊在海滩上，但是舰长却没有发来正式通讯联络，只有驾驶员发来“请降落”的讯息，甚是奇怪。

　　“不对劲，如果是法尔尼鲁之慧的船长，一定会按照既定流程和我们直接进行直面的通讯联络。发通讯给那边舰上，让舰长直连这边，本殿下莅临，它还在舰上缩头缩脑地干什么！还不滚出来迎接！”

　　“殿下，那边拒绝了您的要求！还说……如果您想要处分它，请亲自上舰。”

　　这种僭越和以下犯上的事在等级森严的蛛魔帝国是绝对的大忌，令出身较好的帝国勇士心生厌恶，向公主自告奋勇：“我记得那家伙平时谨小慎微，油滑得很，今天怎么敢生出以下犯上的的念头了，难道想要跟您讨价还价，独吞战果？在这城里能有什么值钱和有价值的东西？哼，殿下请稍安，由我库斯托去为您将那个傲慢的蠢蛋亲自绑来，任您处置。”

　　“冷静点，库斯托。别鲁莽地冲进其他家伙的领地，当下的氛围很怪了，我有理由相信那里就是一个等待我们已久的圈套。你看——”米雅指着海滩附近的城镇，“这里既没有我们军队的影子，也没有本地生物的影子，冷清得就像一座空城。你说，究竟是我们自己人在等着埋伏，还是敌人正埋伏好了等着我们。”

　　“您很英明，我忽视了这些要素。暂时不下舰的话，我们还是安全的。”

　　“传我命令，再次与‘法尔尼鲁之慧’联络，让那边的负责人直面跟我谈，看它们到底想要什么。”于是，按照公主的指令，前来增员的三艘“飞行河豚级”运输舰暂时悬停在绯鲤城近海上空，不落地。

　　通讯接通，传来了对方的画面，画面正中，坐在舰桥舰长座位上的正是全副武装的伊萨克。
　　“不完全的初次见面，法尔尼鲁的子民，这里是迦迪亚王国教皇厅·首席高阶神殿骑士，伊萨克·维亚尔德。”

　　“你不是——”来者并非舰长，米雅微微吃惊，却又不得不感慨自己的第六感是正确的。

　　“欧兹巴尔德，给它们看看舰桥上的玻璃大洞。”伊萨克指示驾驶员移动舰桥内的摄像头，镜头给了舰长逃走时所破坏的玻璃窟窿。“你的舰长去了哪里，很抱歉，我也想知道，只能概述为‘已逃逸’。”

　　“……”这话差点噎住帝国公主，若是舰长一行被俘也就罢了，说是跑了，那可是面子丢大发。她试图让自己快速冷静下来，判断情况。无论如何，“法尔尼鲁之慧”落在了敌人手里，那么其他两艘呢？

　　“接下来是我问话的时间，异界入侵者们。出于礼仪，我已经报上名号和所属，你们呢？”

　　公主和另一位帝国勇士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种压力还不能给其他的同行者分担，但愿聪明的家伙都能感受到是怎么回事——对面那个装在金色铠甲里的家伙居然会法尔尼鲁的语言，它试图暗示什么，装扮成千年之前太阳之龙的耀骑士，就会让法尔尼鲁的子民们条件反射地心生畏惧吗？！

　　“这里是尊贵的帝国公主米雅殿下，我是帝国勇士之一·库斯托。”报完名号之后库斯托不再多话，话茬要由公主来起才行。

　　“只有这座城放出了锚点信标水晶回应我，其他两座城市里我们的将士呢？”

　　“在海底。”

　　“……你认真的？”

　　“不开玩笑。”这里，伊萨克使用了很郑重其事的降调语调。

　　“……！”大约是人类咬牙切齿的反应，公主突然感到剧烈的心寒，原来其他两艘运输舰没有回应自己，的确是已经出事，无论是作为成百上千名精锐战士，还是花大价钱买的运输舰，这都足以让它感到肉痛和心痛，剧痛。

　　“那，埃隆它……”库斯托不禁喃喃自语，惦记起自己的同僚来，倒不是有着多么淳朴的同伴爱，主要是，皇帝将唯一一双特化武器赐予了作为先锋军的它啊，那是一口气咬牙买了十艘运输舰才赠送的一双无敌的进攻型近战热武器，它足以令帝国勇士所向披靡！

　　“哦，对，俘虏里是有那么一个叫做埃隆的家伙。”听到敌人念叨这个名字，倒是提醒了伊萨克，可以将谈判的筹码之一放上桌了。“欧兹，镜头切到运输舰上单独的囚室。”

　　“是。”蛛魔驾驶员没有出现在镜头里，但它完全遵从伊萨克的指示。

　　舰上单独的囚室不过数个平方，几乎只能容纳蛛魔在里面勉强地转个身，当机械闸门关上之后，这里就是一个连蚂蚁和苍蝇都逃不出去的绝对密室，密室的上方还有孔洞，可以投入有毒气体、麻醉气体，以及最简单的——水。

　　伊萨克搓了一下手里的遥控器，画面中，囚室的天花板处开始向里面大量注水。

　　尽管封闭视觉，但蛛魔的听觉在身体各处，它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处境的变化，遂开始破口大骂。比如，放我出去，让那个懦夫来正面跟我对决，你们这些使用卑劣手段的懦弱者之类的。

　　“快住手你这恶棍！”先不说别的，至少埃隆这小伙子还挺受皇帝的青睐，是平民之中晋升上来的精英，声望不错，帝国为了培养它投入了不少资源，得到了不错的回报。

　　伊萨克稍微拨弄遥控器，减小了水流的注入，这不过是延缓的手段，水依然会在一个小时内确保注入整个空间，让这里成为游泳池，且还会投入食人鱼。

　　“可以，那我们就来谈谈条件吧。你们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来交换剩下的俘虏呢？除了这名叫做埃隆的蛛魔，还有一些活口，就在这艘舰的下层舱室里。欧兹，让它们看看。”

　　蛛魔驾驶员再次顺从地将一处窗口拖到通讯界面上，镜头所示，所有的蛛魔都被瑟莉斯拉的约束磷火之链吊在天花板上，本来蛛魔对于蛛网和天花板而言并不陌生也不忌讳，可这次情形与观感完全不一样。

　　它们像蛛魔自己用蛛丝锁住其他猎物一样将其高高吊起，令其在无助和挣扎中渐渐死去。
　　那些幽蓝色鬼火似的锁链一阵一阵地发着光，唯恐不够显眼。

　　对方完全精通了心理战术。

　　“你想要怎样？”

　　“把所有你们掳走的这个世界的居民都还回来，并且承诺永远不要再试图染指这个世界。”

　　“哼，连尸体你也要吗？”

　　“对。不过，要是尸体过多的话，我也会让这里的俘虏，选中几名幸运的家伙，变成尸体。”

　　“交换俘虏……这我倒是可以考虑。反正被掳走的那些人类的劳动力榨干得也差不多了，他们快成为没有油水的枯槁，正愁要怎么处理呢，还给你们也行。”

　　“稍等，关于这名你们很在意的‘帝国勇士’。”伊萨克故意停顿并强调，“由于它过于贵重，好歹得用衬托得起其价值的东西来交换才行。”

　　米雅犹豫了，内心再度微寒：这些家伙是否从俘虏口中知道了某位特定人物的存在？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少装蒜。”伊萨克拨弄遥控器，水牢开始突然大注水，水迅速地淹没了埃隆的腹围以下的高度，迫使它不得不翘起腹部，以一个难看的姿势保证自己还能呼吸。

　　“我知道了！我答应你的条件！但是一天之内，我只能开启一次次元之门！而且会消耗相当大的魔力……你只能等！别再朝它灌水了！”

　　“我可不会给你宽裕的时间，时限一小时，否则，我就让它生不如死，直播给你们每一名入侵者观赏。”

　　正在蛛魔们群情激奋之时，另一位身着华贵红色法师袍服的女性从侧面步入了通讯界面。

　　该名女性有着显眼的龙角，身后红色鳞片的尾巴在恣意摆动，手里拿着一柄镶嵌红宝石的金饰魔杖。

　　“一小时有点太强人所难了，伊萨亚斯。”

　　“我觉得还是宽限了。塔莉萨，不必事事都为他人考虑。”

　　不可冒犯的太阳之龙·塔莉萨。
　　太阳之龙的耀骑士·伊萨亚斯。

　　外加一个山岳勇士·希翁。

　　是蛛魔之神法尔尼鲁余生的梦魇。
　　法尔尼鲁可以看不起那个鲁莽又“平凡”的本土牛头人，但是前面两个，揍它揍得很惨不说，差点削了所有的步足，让它连逃都逃不动。

　　“这点可笑的戏码就想威胁我们法尔尼鲁的后裔吗？已经一千年过去，我们已经不是当年的神明追随者，现在我们是崭新的蛛魔帝国！你们试图扮演千年前的老古董来威吓我们，我才不信！”

　　“呵，‘暗黑船城’新纳的小弟竟敢如此嚣张，是否不将前辈放在眼里？”收起魔杖，随着瑟莉斯拉右手的招来，一本封面华贵且刻印着暗黑船城-莱尔刚提亚徽记的书典赫然出现在她手中。

　　蛛魔帝国公主的心脏砰砰地跳了起来，如果以人类的表情来形容，那绝对可以用惊愕来表达。有一点细节令它尤其在意，自己的书典边缘镶框是铜质的，而对方是金质。

　　“你也有那‘书典’……”这就暗示着，彼此书典的功能性差距。

　　“金牛宫的新人外派，没跟你说起过越过次元之壁的风险吗？”通过凯茵和格斯，以及日常联络的笔友薇拉·艾德娜尔，瑟莉斯拉已经拿到了对方的基础信息。暗黑船城十二宫-金牛宫派出的新人恶魔业务员，降临了那边世界的法尔尼鲁。“还是说，它们只管从你的帝国里榨钱，重要信息都没说清楚的？”

　　比起宝瓶宫这边收集“情绪”作为报酬，金牛宫是出了名的赚钱机器，通过汇率以及其他方式从各个世界压榨出钱来，就是它们唯一的任务。当然这无可厚非，但凡搭上这条线，想通过它们来发展自己的世界，让世界更加富裕，不是什么坏事，以发展养发展，文明才能上升。

　　“不可能……一千年过去，太阳之龙还活着？”还是说这家伙只是在诈我？

　　“你想说什么，‘即便是龙也该去死了’，这样的观点？那你可是太小看高阶真龙了，只配在地上爬的昆虫。”

　　饶是公主年轻，多少有点血气方刚，被它眼里的老巫婆这么一损，顿时怒从心头起，四只手一并拍在控制台上：“哈？想要人质？有本事就去自己救回来啊！要我给你送上门来，想都别想！”

　　米雅认为，对方要是有本事做到穿越次元之壁的程度，早就动手不哔哔了。既然还在这里跟自己磨嘴皮子功夫，那它们就有什么地方是做不到的。

　　“小年轻总是容易自以为是。你刚才是不是在赌我不是真正的太阳之龙，或者无法打开穿过次元之壁的通道？”瑟莉斯拉的魔力开始点亮手边的书典，“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联通两个世界的虫洞，并非只有你能做到。”

　　天空传来轰雷之声，接着，但凡是魔法职业都能觉察到明显的、强大的魔力波动，这仅仅是对方单手施法的结果，米雅自己需要四手协同施法，而且施法时必须相当专注，周围的魔法师还要为它提供额外的魔力，因此一天开门一次的限制不说，可以传送的部队，三艘运输舰已经是极限了。

　　伊萨克差点坐不住，此刻他很感谢自己的头盔挡住了表情，惊愕的反应已经不单单是在敌人身上才有——瑟莉斯拉到底是在虚张声势，还是真的开启了次元之门？

　　他还记得以前跟随塔莉萨去往蛛魔之国法尔尼鲁时，坐的是她的船城去的。那时塔莉萨说过，穿越次元通道必须依靠自己的船城才行。如果这个魔法是单人单手就可以施放，会不会显得太便宜了一点？还是说，尚未觉醒真正意识的她已经具有了驾驭此等魔法的能力？

　　公主米雅还在心存侥幸：“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虚张声势？谁知道你开的传送门通往哪里，别妄想我会听从你的话就此回撤，然后你好在后面对我们的运输舰发动攻击？”

　　敢情刚才的话都鸡同鸭讲了是吧，瑟莉斯拉的额角青筋凸起，十二分的不悦：“伊萨亚斯，我对这个蠢材没耐性了怎么办？”

　　哎哟，塔莉萨不开心了，那当然要哄呀……伊萨克赶紧装模作样地附和：“那当然是让它见识一下我们到底是不是在虚张声势了~~白骑士，动手。”

　　三、二、一。

　　轰隆！！！

　　一声剧烈的爆炸近在咫尺，所产生的的冲击波将米雅所在的旗舰“法尔尼鲁的夙愿”和另一艘运输船“法尔尼鲁的恩赐”推动了百米有多，甚至爆炸所飞溅的运输舰残骸碎片直接插进了旗舰的舰身。没有固定在安全座椅上的舰桥上所有的蛛魔都被爆炸和气浪掀了个趔趄，毫无形象地摔倒在一边，险些堆叠起来。

　　“快起身！压痛我了！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发生什么了？！”

　　船上的驾驶员好不容易将水平仪复位，还回舰船的平衡，舰桥的信息管制员接着便尖叫起来。
　　“‘法尔尼鲁之湖’号失去信号！‘法尔尼鲁的恩赐’信号还在！”
　　“海面上正在燃烧……天哪！它们干了什么！怎么做到的！”

　　瑟莉斯拉冲着荧幕彼端的米雅冷酷地微笑：“现在，你们还觉得，我们需要‘虚张声势’吗？”

　　“我……”蛛魔公主和帝国勇士哽噎得说不出话来。它们不明白，为什么刚一出门偏偏就遇到了这样人狠话又多的硬茬。

　　“现在开始，计时一小时。”瑟莉斯拉拿出猩红色砂砾的砂石计，开始计时。“命令你的僚舰回去执行任务，把该带来的人带来，我们验过之后，交换人质和俘虏。如果不答应的话，就准备和刚才那艘飞行河豚级运输舰一样，成为迦迪亚王国滨海的深夜烟花。”

　　“不要以为你们逃回法尔尼鲁就安全了。”伊萨克在旁边杀人诛心地补充了一句，“我会让你们知道‘恐惧’的概念能充满天涯海角，乃至余生。”

　　此时，白骑士站在蛛魔帝国公主旗舰的外壳正上方，被夜色所掩映，望着另外一艘僚舰折返方向，飞往了漆黑的次元通道，明白了为首的蛛魔们大概率是选择了顺从伊萨克的条件。

　　原本的安排就是，伊萨克和瑟莉斯拉在那边磨嘴皮拖时间，自己潜入一艘僚舰安放炸药，得令之后再引爆。以及炸毁一艘之后接着到旗舰上再次安放炸药，确保能一发解决问题的那种。还没来得及入侵旗舰，安放好威胁的筹码，对方已经乖乖照做了。

　　不过，该完成的任务还是一点都不能遗漏。
　　这艘旗舰和它主人的命运，取决于伊萨克的意志以及交换人质的结果。

　　果然，比起坐在荧幕面前你来我往唇枪舌剑，还是安放炸弹和引爆炸弹这样的工作最简单，轻松且愉快。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