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梦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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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昏迷和睡着了有没有不同。睡觉会做梦，说明人的大脑还在潜意识的工作。我没昏迷过，所以无从对比。
现在我知道了，人在昏迷的时候也还是有潜意识的，因为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大雪后的冬夜里我一个人放学回家，十二月的北京冷的可以，小风嗖嗖的跟刀子样割在脸上，让我联想起语文课文里描述□□行刑前的天气，书上说，天阴沉沉的，寒风吹到脸上像刀割一样。我紧紧围巾低头迎着风走，想要赶紧回家喝上一杯热热的牛奶。
突然三个叼着烟，混混打扮的男人从暗处窜了出来，看他们给风吹红了的鼻头和凶光毕露的眼睛，我咽了咽口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捏捏口袋里的钱包，心里盘算着里面的钱够不够给我买张平安回家的通行证。可我没料想到的是不管我身上有多少钱也保不了我的平安，很恶俗的，他们劫财也劫色。
就在我合算转身逃跑和大声呼救哪个获救的几率比较大的时候，更狗血的事发生了。简直就是言情小说里的经典桥段，一个看上去像是刚砍完人的浑身是血的男人出现了。他带着一身的伤打跑了三个配角小混混，最后终于坚持不住软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我不是言情小说的忠实拥护者也没有被英雄救美了以后的以身相许情结，所以我掏出身上所有的二百三十块钱塞到他染了血的上衣口袋里，算是救命之恩不言谢。惨白的月光照在他紧蹙的眉头和咬紧的薄唇上，我的心没来由的紧了一下，却还是摇摇头，转身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深巷的夜色中。
我本以为这只是我生命中最偶然的一个小插曲，然而我不知道的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和他的命运从两条平行线偏离，自此纠缠在了一起。那是我第一次遇见萧然。那一年，我十六岁，萧然二十岁。
突然间关于萧然的记忆变得清晰起来，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却又闷闷的堵在胸口。我皱眉，心里念着，萧然，萧然，你在哪里。果真，我站在高高的地方，看见萧然，他满目苍悲地抱着我，满身是血的我。他嘴里喃喃的叫着我的名字，念念，念念，就像平时我窝在他怀里他都会这样叫我一样，他那被我爱抚平了的眉间再次紧紧蹙在了一起。
我死了么？是呀，不然我怎么穿到这个世界来的。可是我究竟怎么死的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萧然的泪好像火山岩浆一样滴在我心里，炙热滚烫，在我心口腐蚀出一个大洞。我悲痛的大叫，萧然，萧然，我在这里，却叫不出声来。我挣扎着辗转，却掉入另一个梦魇里。
我梦见漫天的大火把夜照的像白天一样亮堂，滚滚的火焰吐着毒舌，张牙舞爪地把整个宇桓殿和念慈阁全部吞进口里。
我站在大火外面，在滚滚红海中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浓烟熏得我睁不开眼睛，热气烤在脸上火辣辣的，我能感觉体内的血液像这火焰一样沸腾然后蒸发。
“不好了不好了，四皇子还在大殿里。快去救人呀！”一群侍卫披着浸了水的棉被从我身边跑过钻进火海里。
四哥在大殿里，这个消息让我心头紧得喘不过气来。我发了疯似的也要往火海里冲，明知这是找死，可是一个念头扎在心里，我只知道四哥不能有事，我不能让四哥有事。
周围的嬷嬷和侍卫把我死命拉住，“九公主，这里太危险，您快去前殿避一避。我们会把四殿下救出来的。”
我不理他们，跑到井边，明知这是杯水车薪，却还是把水桶抛进井里。我平日理智冷静，但事关他的安慰，一切理智都变得荡然无存。
我拼命的转动滚轴，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我把牙齿咬的咯咯直响，转轴却纹丝不动。我低头一看，发现这身子竟然还只是个孩子，大概也就八九岁的样子，穿着身红色的小袄，艳的像血，更像身后嚣张的火龙。
怎么会这样？我瞪着两条软绵绵的胳膊恨自己太不争气。想起物理课上学过的杠杆原理，找来木棍绑在滚轴上，好不容易终于把水提出了井口，刚要伸手来接，系在水桶上的绳结突然断开，水桶哗啦一声又重重地落进井里。
我看着深不见底的水井，突然觉得自己原来这么渺小。
大火还在漫天的烧着，刚才冲进火海里的侍卫们一个个空手而归。他们说：“养心殿没有找到四殿下，念慈阁也没有找到四殿下。”
我绝望地看着火海，熊熊的大火像是要将天也一起吞噬掉一样。
萧然，这是不是报应？
为了和你在一起，我害了那么多人，双手染满了鲜血洗也洗不掉。所以老天才要惩罚我们是么？可为什么现在在火海里的那个不是我，还是老天觉得死亡对我实在来得太过宽容？
我突然觉得很累，闭上眼睛向后倒去，却没有如预期一般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一个人从身后牢牢将我抱住。
“四哥。。。”不用回头，只消这臂弯里的温暖我便知道身后之人是谁。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呼吸他头发里掺杂着烟味的青草香气。
他说：“阿九，别怕，我在这里。”板正我的身子，用手指轻轻擦去我脸上混着泪水的尘土。他揉着我的头发说：“阿九，阿九，你就是个傻丫头。”
我看着他，只有十四岁的他，却是可以为我撑起一片天的他。“四哥，如果哪天我不见了，你也要倾尽全力找到我，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他看着我，琥珀色的眼里映着漫天的火光，里面有我熟悉的温柔和陌生的情愫婉转流动。他把我的双手和在一起，包在他宽厚的手心里，像是起誓一般：“阿九，就算哪天你忘记回家的路，我也会找到你的。”
阿九是谁？四哥是谁？
为什么阿九的心痛我能体会得如此真切？我觉得胸口的洞越来越大，直到黑暗将我吞没。难道我已经开始承载西颜公主的记忆而慢慢与她融为一体了么？我挣扎着想抓住什么，看清什么，两个人的影像却越来越模糊，这个梦就和其他千百个梦一般，渐渐淡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梦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