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笔录》笔墨画温良

6、【竹林篇】美酒

　　竹林宅邸，赵真睡得深沉，浑然不觉季林已经回来了。

　　此间，季林与木河鱼正在水云间的偏厅用膳，今日大事已定，他心中轻松通透，自然比平日李多吃了些。这些膳食清淡，极贴合他的胃口。食材大都是就地取材，多以竹为器，以竹为食。竹荪、竹笋、竹筒饭、竹菌、竹泡菜等一众竹制菜肴，清甜可口，回味悠长。

　　季林望了望赵真的居所，见他还未起，也不去让人叨扰。随即便吩咐哑奴：将湖心岛桃花树下掩埋的5年的十几坛陈酿都一一挖出来，送到水云间来。

　　一旁的木河鱼问道：“主子，这酒该不会是与故去的赵廉将军共同埋下的那十几坛吧。”

　　季林凤眼似有水雾，他点了点头，笑而不语。

　　过去，王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天下兵马大将军赵廉唯爱贪杯，故常常自封“人间酒仙”，生平喝过美酒无数。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赵廉此生最爱的酒，还是这竹林湖心岛上埋得那十几坛。

　　这酒清甜酣畅。原本是季林托人从山高水远的中原江南运来。赵廉喝过一坛，便喜不自胜，惊叹道：此酒只应天上有。后来，赵廉怕酒曲挥发影响酒的口感，便让季林安排，将其他剩余的酒埋在桃花树下，想品茗的时候便自取一坛。

　　时光荏苒，为今逝者已矣，天人永隔，那些酒竟再也没有人动过。也该把这些酒挖出来，以慰赵廉在天之灵。木河鱼心思敏锐，觉察出季林今日喜悦中带着些伤感，便不在言语，一杯接着一杯的陪着季林喝着。

　　卧榻上，赵真睡得混沌，一觉已过晌午，他好似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慢慢醒了过来。见纸窗上，人影来来回回——是哑奴们的身影。他们手中好像都端着什么，好奇驱使便推开房门，看到一众哑奴，每人手中举着一个黑色的酒坛子，朝水云间走去。

　　这阵仗必定是家主季林回来了。

　　赵真连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襟，打理好略显凌乱的发丝，便急忙随着哑奴的身影朝偏厅走去。

　　“家主。”赵真看着季林，又瞄了一眼一旁的的木河鱼。他们面前摆着一坛快要见底的酒坛，季林面色微红，眼神迷离，似乎吃进了不少酒。木河鱼神色无恙，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坐下吧”季林开口痴笑道，赵真从未见过季林如此神态，便诚惶诚恐的从旁落座，静静的看着季林。

　　“家主，这酒是？”赵真不解。

　　“刚刚挖出来的酒，你且尝尝滋味如何。”季林托腮一笑，面色潮红，比起往日的严肃，看上去随意中添了几分魅惑之态。

　　赵真顿时羞涩拘泥，木河鱼神色一如往常的瞟了他一眼。赵真从旁察觉，自知季林醉了，这木河鱼还没有醉。便轻咳两声，极力掩盖满脸羞色。

　　季林心情甚佳，虽有媚态，却不放浪，但比严肃时更添一种撩拨心弦的之感。他只是一杯接着一杯的痛快饮下。那精雕细琢的面容上带着一弯如月的浅笑，痴痴的，醉醉的，如梦似幻。可那双眼睛却是水雾朦胧，不知是否是太喜悦了，而喜中生悲？

　　赵真难解，心中竟随季林也生出了淡淡悲伤。

　　“喝！”季林递酒。

　　经季林劝酒，赵真便接过来，浅尝了一杯。这酒清香淡雅，回味绵密悠长，又似有一种淡淡的桃花香。

　　“好喝吗？”季林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问道。

　　“嗯，好喝。”赵真点头称是。酒入口中，绵酣萦绕舌尖，苦中带丝清甜，但后味儿却还是苦涩多了些。今天赵真初次喝酒，他也不知这天底下的酒，能担得起“好喝”之名的究竟有几种。

　　季林口中呢喃，说了几句听不懂的醉话，又闷头喝了起来。木河鱼不语，随季林喝多少他便陪着喝多少。赵真在旁看着，忽觉心中蚂蚁游走似的痛痒起来，便也跟着低头喝了几杯。

　　稍时，第二坛快要见底。

　　季林起身，摇摇晃晃。他却忽然靠近赵真的脸，轻声道：“你原来那么喜欢喝这个酒，这次正好，我都给你挖出来了，你就多喝些罢。”季林笑容凄然，他斜着头，认真的端看着赵真，那眼神悠远，哀伤凄然。似要洞穿赵真的面庞。

　　赵真被看的心头吃了一惊，又见季林那眼神，看的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他不解季林前面说话的意思，正要询问时，便看到季林已经闭眼凝神，意识不清的向后倒去。

　　木河鱼眼疾手快的从后搀扶住，他看出赵真疑惑，从旁淡然的说道：“主子今天喝的太多，神志昏乏，说什么都是醉话。”

　　赵真心中犹疑，听闻木河鱼的话，就只当是季林喝醉了。便同木河鱼说道：“河鱼大人，家主喝多了，那我去扶他休息吧。”

　　木河鱼放下手中杯盏，没有半分醉色，他点了点头以示回应。

　　赵真便扶起已经醉了的季林，朝水云间走去。夏季酷暑难忍，赵真望着塌上的季林，不若清醒时的季林那般威压骇人。此刻的他如孩童般，蹬开被子，又拉扯着欲要宽衣解衫，却因穿的过于繁琐，而难解其带。

　　赵真竟从未见过家主季林这样的状态，心中暗自吃惊，虽然神志昏乏，但比之往日却亲近了不少。赵真看了许久，嘴角上扬，竟不自觉的笑了。

　　季林嘟囔了几句，又沉沉睡去。面颊染上红晕，他本就生的极美，此间又途添了几分动人心魄的媚态。夏日房中热气蒸腾，他的肌肤上早已侵出薄薄的细汗。

　　赵真便扶起他，将腰带解开，又顺带将外服给他脱去。

　　饶是酒气上涌，赵真也面色泛红，他虽已经睡过一觉，却还是觉得困意席卷。

　　赵真放下季林后，不自觉的叹了口气，从厨房拿来醒酒汤，多喝了几杯，人也跟着清醒了很多。又见季林蹬开被子，便守在一旁，拿着帕子擦脸颊上的细汗，又轻轻的扇着蒲扇。

　　见季林睡得踏实，脸上挂着浅笑，想是入了一个无忧的美梦。

　　赵真慢慢起身，关门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