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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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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人与狗04
不言自明,由于在这个单位学无所用,精神抑郁,我的心灵确实受到了很大创伤,并因此得了癫痫病。然而,我已经四年多没吃药,也没犯病,可谓治愈了,根本未曾精神不正常。同事们都是知道实情的,不过,毕竟“在人屋檐下”,他们惟有听任韩站长仗权欺人、无理护狗。我也清楚自己的肩膀是“矮”的,便无奈地随着大家憋气认命了。
我们一起退出办公室,同事们都讲不出话了。下了楼,我已无神多看停车场的忙碌,就单独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噫,另一个打你的人是谁?”几位别的同事突然从旁边跑过来询问,小余紧握着我的手臂。
“那是王科长的朋友,哼!”
我气不平。几位别的同事当即相顾失色,颤声互问:
“吁,还让朋友在单位打同事?”
“王科长是哪种人,他的朋友也是哪种人,”才从停车场跟过来不久的稽查员小马瞅瞅我脸上的伤痕,又回首望望旅游科,“唉,以前欺负旅客,他现在当官了,能够欺负同事了。”
小马的怨言终于消除了大家的惊诧。但是,刚走几步,又围上来三位同事,他们皆目光惶然地注视着我。路过的几个科室,也有同事看见我们这一圈人在意外的增多,他们就不断地挤到各自门口,拭目倾耳。检票员关小姐终于按耐不住胆颤心惊,跑出检票口,几步挤到我面前,声音低沉地问道:
“你……你今天怎么搞的?”
我揉揉下巴,简单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王科长他完全是在刁难人!”关小姐还没听完我的回答,脸儿已经气得通红,仿佛火球一般。
“哼……”其他同事也不由地怒容满面。
旁边正在进、退的班车上,司机们遇见同事眼中的怒色和我脸上的伤痕,都情不自禁地停住车,探头窗外,发泄着不满:
“这……那个社会上的家伙也太过分了!竟欺负到了人家单位?”
几位旅客听此气话,也不由地停止上车,痛恶地拥了过来……
看到自己的情况已经有碍于同事的工作,也不好意思再让外人多见,我就赶紧加快步伐,忍着腿痛,回到了办公室。
小余扶我坐到我的办公椅上,才痛惜着坐回旁边的、他的办公椅上。不过,几位同事,或兄弟或姐妹,他们还心疼地围站在我的办公桌之前,男的忍下怒、女的抑住怨,争相劝慰着我:
“小林,别气了!你也了解王狗子……”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老天会报应的!”
“他仗势欺负你,头昂得好高,其实那种人在上级面前比狗趴得还低,你就全当可笑了!”
…………
我的心中很感激他们的关怀,但却难以开口,惟有点头几次。
这时,司机万大叔忽然从外面传来惊问:
“怎么啦?怎么啦?……”
他边问,边跑进来。由于我的办公桌之前依然人多,他挤不过来,于是他一步跨到小余那儿问起情况。——当小余气话不断地简叙完因果,他早就怒形于色了。但是,他晃晃手脚,转身向我时,还是狠劲地压下了怒气,眉皱着爱怜而挨近我的椅边,伸手扶住我的肩膀,说:
“别生气!不值当跟那种坏家伙生气。”
万大叔五十出头,岁大人不大,绿衬褂尤显得文质彬彬。我自觉不能再让更多人着急,赶紧回答:
“好!好!……”
“时间怪长了,你们快去忙事吧!”万大叔又转脸别的同事。
于是,其他同事或摆手或点头,逐个地退出办公室,返回各自的岗位。万大叔摸摸我的脸儿,急忙对小余说:
“你快去弄点水来给他洗洗!”
“噢,对!”小余立即从墙角拿起脸盆,跑了出去。
我从口袋中掏出香烟,敬了万大叔一根,边给他点火,边感谢着说:
“万大叔,您也坐下吧!”
“行!你坐好。”
万大叔从小余的办公桌旁边拉过一把椅子,便坐到我的身边,继续眼神劝慰地瞧着我,说:
“王狗子的事,大家其实都是知道的。他在治保科工作的时候,就经常欺负旅客,还打死过一位旅客老先生,只是他家的关系多,做了猫腻,事情竟不了了之!”
“对!我听稽查员刘大哥讲过的。”我已经不再惊诧此事。
“那位旅客,很多同事都可怜他,但在我们单位谁也不敢随便多事,也无能多事,”万大叔皱起眉头,抽了一口烟,“哦,那时你正病假在家,可谓避开了这一份气恼!”
“哼,这样的大罪,他至今都没事,太可恶嘞!”我还是情不自禁地气恼了。
“他们那类家伙已经毋须咋说,”万大叔摇头,掸掉烟灰,“他和领导之间的关系,其实谁都明白,所以你最好别去上报什么韩站长……”
“不过,我都见过韩站长了,唉!”
我叹口气。万大叔猛一咋舌,忙问:
“那,那韩站长怎么讲?”
“不值当讲了。”
万大叔自然明白了所以,便侧目而视窗外的办公楼一眼,说:
“那种人就那个样,全当没有,不值生气!”
“嗯!……”
我点头。小余飞快地端回了自来水,放到我的办公桌上,说:
“刚才在外面我见到胡书记呢,他像去旅游科的。我上去问他,你被打得伤怪重,可能到医院一下?他停步看了我们办公室一眼,吧嗒几口香烟,最后答应了。林哥,你就赶紧去医院吧!”
“不了,谢谢你!”
我很感激他的关心。万大叔已经掏出手帕,一边帮我洗起脸上的血迹,一边宽慰地说:
“还是快点洗掉血迹,去一下医院吧!”
我回想刚才同事将自己从旅游科救回办公室而看着他俩,更觉世上还是好人多,所以怒气不由地减轻,尤想和他俩在一起,就摇头,说:
“没什么,不去了!”
这时,韦主任疾步进入屋中,见到我脸上的伤痕,眼神大愣,直呼:
“怎么还没去医院,你被打得这么重!韩站长同意了吧?”
“哦,胡书记同意了!”小余立即转首向她。
“那我去喊人,你快到医院!”
我情不自禁地说了一声“不去了”就站起来,但还没来得及回答“谢谢!”她已经边说“要去!要去!”边跑出了门。万大叔禁不住感慨:
“哎,做领导的要能像她这样就好啦!”
“是啊!真佩服她!好人也会留下美名!”
小余望着她美丽的背影,继续敬佩地说:
“真希望以后像她这样的人多做领导!”
“她韦主任有文化,就知道多讲道德,人虽年轻,也令人尊敬!”
万大叔欣慰地点头,并怜惜着擦净我脸上的血迹。
——他们仨人的言行当即使我感激不已!
第八十二章人与狗05
这时,小马一溜风似的跑进来,再次注视着我脸上的伤痕,急切地说:
“走,我们快去医院吧!”
已经有好几位同事要我去,而且胡书记也同意了,到底去不去?我正在犹豫之际,韦小姐又迅速回来了,做个手势,表示要我快点过去,说:
“林干事,你快与小马去吧!”
“对!你就快与小马去吧!”
万大叔和小余也异口同声地催促。看着他(她)们关心的眼神,我小动一下腿、臂,身上确实很痛,不由地担心伤情的后患,于是我外望一眼停车场的无聊,转开他(她)们的着急,才轻轻地回答:
“那,好吧!我去一下,谢谢您们!”
“行!行!”
万大叔和小余立即让开。可是,我突然想到自己身上钱少,就停步,说:
“对不起!韦小姐,我没啥钱。”
“小马已经给你借了钱!”
“哦,……”
我真是感动难言,才走过去。小马又迎上来,一手架起我的胳膊,问:
“这样可疼?”
“这样……”我虽然有些疼,但心中已经充满感激,惟有得救之喜了,“不疼,不疼,谢谢您!”
“那,我们走吧!”
“林干事,那复印的事,”韦小姐突然伸手拦我,“刚才我不在,请把稿件拿来,我去帮你复印吧!”
“没什么,不麻烦您了,不复印了!”
“咋能这样说啊?我给你复印!”
“哦,没什么,不麻烦您了!”
“别这样说嘛!帮你忙,都高兴哟!”
看着她坚定的眼神,我只好将稿件递给了她,感激道:
“复印一份就行了,谢谢!”
“好的!”韦小姐点了点头,“你们就在大门口‘打的’去吧,快点!”
“嗯!我们走了。”
小马边说,边与我出了门。万大叔喊了“韦主任”一声,仨人就交谈起来,不言而喻,他们是在讲我这事的。我不由地叹息:
“哎,人家韦主任多好!”
“是的,就是王狗子那类缺德无才的家伙会混世,容易当官,像你们这样却难了,再有学问,也没用!”
小马也怨气冲天。听到“王狗子”三字,我就不愿多说了。停车场和检票口已有几位男女同事望起我俩,问:
“去医院吗?”
小马手指医院的方向,对他们点头示意。出了大门,他又挥手拦下一辆的士,拉开后门,说:
“你坐后面!这里大些,不容易受碰了。”
“好吧!”
他就两手架着我的胳膊。于是,我抬起腿儿,顺利地坐了进去。接着,他转过身,坐进了前面副驾驶位置。医院离我们单位很近,我知道打的只需启程费就够了。非常感谢小马的帮助,我想绝不能再让他花路费,因此我掏出五元钱,攥在手里。的士一路下去,过了一个红绿灯,近十分钟便停在医院门口了。我拍一下司机的肩膀,直接将五元钱递给了他。
“我这有钱!”小马拦我一下。
“我的事,用我的吧!不争啦!”
司机接过我的五元钱,我就与小马一起下车了。他又搀起我,走向大门。看着进进出出的病人,我不由地自惭:若非好心同事,我连病都瞧不成!小马仿佛理解了我的心情,再次传来安慰:
“事情既然如此,林哥,也别太在意了!‘手下易虐,天上难欺’,你看,他韩站长都结婚多年,已经三十多岁了,还没有孩子,谁不讲这就是苍天报应——不能让走狗宗族继续!而王科长过的也莫过走狗的生活,又有啥意义?”
“对!善恶终有报,天道本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是的!此言若错,又怎能流传至今?”
我俩说着,就进入了大厅。小马赶紧扶我坐进急诊科,又跑出去挂回一个急诊号。男医生已经中年,精神饱满,大有亲和力,好像治病经验多些。他问过我受伤原因,便怜恤地要我躺在旁边的床上,怒言,“那个狗官……他现在仗权打你,以后上天会打他的!”小马也边说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边架我坐到床边,帮我脱了鞋子,并配合医生一起安排我躺下。
我脸上的伤痕已经明显,医生开始对我进行身体检查。他的两手从上到下,一边抚摸着我,一边询问我“疼不疼”。无论胸腹还是腿臂,我的多数地方都是疼的。他每次听到我回答了“疼”字,都同情地翻开我的衣服,看一下身上或青或紫的伤痕,痛骂不断——“狗官之恶,定有报应”!最后,他转向小马,说:
“给他拍个片子吧!看看骨头情况。”
“那好吧!”
小马轻轻地扶我起来。医生便坐回办公椅,在办公桌上拿过处方单,提起了笔……这时,我忽然想到“身疼不一定就是骨折”,而且我自觉疼得尚不算重,何况我的药费以后怎么处理还不清楚,最好少添麻烦吧!于是,我慌忙回答:
“医生,我觉得身上疼得不厉害,不拍片子了。”
“听医生的,”小马摇头,“他叫拍,就拍吧!”
“算了,就吃点药吧!少花些钱。”我也摇头。
“还是身体重要,别在乎钱了,而且你是被打的。”
小马仍不同意。我明白,他没理解我的担心,所以我还坚持自己的意见,说:
“身上就一点伤痛,没什么,不拍了!”
“你怎么这样啊?”他看我态度非常坚定,只好不争了,“那就随你了!”
医生看看咱俩相互无奈的脸色,才接受了我的意见,说:
“那就开点活血止痛药了!”
“好!谢谢您!”
我向他点头。于是,他几笔开出处方。小马立刻对我说,“你坐好,等一下!”就拿起处方单出门取药去了。事情已定,我也不急了,安心地坐在床边,等了一会儿,小马便回来了,将药递给医生。他检查了一下,说:
“唔,就是这两样,有事再过来!”
“谢谢您!有事还请您帮助喽!”
小马将药儿装回小塑料袋里面,左手一拎,右手又架起我,说:
“那——,我俩走吧!”
“好的!”
我站起来,又转首医生,说声“谢谢”就离开了。出了医院大门,便看见公交车站台了,小马当即关心地说:
“我送你回家吧!”。
“不能这样!我还应回单位骑自行车。”
“你哪还能骑自行车,就直接回家吧!等再来上班,再骑自行车。”
“哦……”我思量这路车巧、不用转车,而自己确实被打身痛,就转变意见了,“好吧!我不骑自行车了,但乘公交车方便,也不麻烦您送了,就自己回去了,谢谢!”
“那,好吧!车上小心些,少挨碰。”
“这路车是到郊区的,乘客不多,您也放心吧!”
于是,我们上了站台。车还没来。小马关心的话儿仍然未断:
“唉,回家嫂子看到你的伤痕,肯定要生气,你就好好劝劝她!”
“她……她早知我们单位的情况了,不会生气的!呵……呵……”我赶紧说一句假话,解慰他忧。
“别说了!亲人遭害谁不疼啊?”他朝我翻眼,又对我家的方向摇头,“不过,也没办法!哼——”
“请别气……”
我说不下去了。车子也已来了,他就扶我上车,将药儿给我,相互摆个手,便随着车走而分别了。
回到家,爱人正蹲在屋里洗菜。她一见我的脏衣烂脸,立即大惊失色!
第八十三章人与狗06
惶恐之中,爱人一把丢下菜儿,猛地站起,冲出门而伸出双手,扶向我,急声问道:
“怎么搞的?谁打的?”
“单位……”
“啊,不用讲,我也知道了,那些狗儿!”她赶紧扶我坐到床边,转出屋提回一盆井水,冰起一条毛巾,又说:
“还是那些走狗在仗权欺人!快脱掉褂子,躺到床上!”
“好!……”
我边回答,边脱掉褂子,躺到床上。她便从盆中拿出冷毛巾,敷在我左脸的青块之上,心疼在旁边。
我闭上眼儿,躺在痛中。想到自己的伤痕竟已是走狗们嚣张大权而毋庸废话的装饰,我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自己自从大学毕业进入汽车站,由喜至悲,受苦有益,无奈之中学习写作终于转变心情的经历。
然而,我心潮未静,耳边突然响起孩儿今龙的惊哭:
“喤……喤……爸——”
“哦,这是好玩,别哭!”
我明白毛巾只敷了自己的左脸,便赶紧抬起右手敷住了右脸的三道伤痕,转头看着孩儿,发笑。他刚随侄女蕊蕊进屋,虽才近一岁,仍急冲冲地趴到床前,伸出两只小手,摸在我的右手之上……
蕊蕊也快步跟上来,问道:
“姑父,怎么啦?”
“没什么!你们又出去玩了?再到屋外玩吧!”
“哎呀!姑父……你们单位的走狗也太猖狂了,我去把那些狗肉吃了!”蕊蕊已经痛叫着流下了眼泪。
“没什么,没什么,以后苍天会报应的!”
我对她挤下眉、弄个眼。她理解了我的意思,立即拉起小弟,说:
“爸爸那是在乘凉呢,你也满脸都是汗的,咱们也用井水洗脸吧!”
“噫!噫!……”
今龙虽然不愿离去,但还是被侄女伤心地倒井水、拿毛巾,给他洗脸散热,然后拍着手、摇着头,牵开了。
侄女正值年青,漂亮又活泼!尽管我们四人挤在一间小屋里,生活水平也低,幸运的是,她初来省城、大感兴奋,一直还是快乐的。因此,我虽觉有愧于她,但是尚未添愁于她。
为了不让孩儿再多伤心,吃饭的时候,我仍独坐在床边,避开他就餐;爱人也是背对我,围在桌前抱着他喂饭的;蕊蕊就在旁边,给小弟夹菜。一旦今龙回头看了我,她们便笑呵着跟他说:
“爸爸那脸上是抹的雪花膏,有趣呢!”
“呦呦呦——”
他一直还是奇怪的!我始终只是眯眯眼,“嘿、嘿”一笑。
下午,我仍去上班了。一进办公室,小余就站了起来,与我对视一眼多年相通的心情,就问:
“你怎么还来呀?都受伤了,来有啥用?”
我理解他的心情,因为他虽然有中专学历,但也如我一样的学无所用。几年来,咱俩经常地互相劝慰,因而想通了单位的一个社会现实——韦主任和另一位小姐刘红梅,也是知识分子,同属中专学历,只是迟我一年毕业,然而她们的增加,终于消薄了领导排挤人的厚脸皮,所以韦小姐才算有幸当上了主任。但是,我们几个人仍然心中愤慨着站长“用狗,不用人”的恶行!
“在家也没事,我若休息不更无聊吗?嘿……”我笑声反问,“还不如来这同你讲讲话呢!”
“林哥,你的写作其实也是找累!像你这次,真想不到,为单位工作居然还被打了,而领导又那样,若讲出去,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小余摇头。我知道他讲的“找累”也不是心里话,就边随他坐下,边说:
“你不也未断干着创建宣传吗?毕竟咱俩在这个单位,能做点实事,让同事高兴,自己也快乐——这些都是情不自禁的了!”
“我被你讲的也没办法讲了,就这样干吧!……唉,当时遇到的若是韦小姐就好了。”
说曹操,曹操到。韦小姐竟然进来了,只是脚步似乎挺费劲!她轻轻地将作品和复印件放在我的桌上,面有惭色地说:
“请别气了!复印的事,也怨我……”
“韦小姐,当时要是您,也就没事了,怨您啥?……哼!”小余从牙缝里嘟哝着。
“我不气了,韦主任您也别气!”
我不由地反劝起她,并拿过复印稿件,站起来,继续说:
“谢谢您!我去投一下稿子。”
“你真是的,还去‘找累’!早知不帮你复印了。”
——想不到,她竟与小余一样的说出了“找累”二字。面对他们未断地善意迎人,我不由地想到了小马。他是半天班,否则,他也会过来了,声音自然还一样的亲热啊!
“哎哟!韦主任又来了。”
外面的一声招呼,立即让韦主任扭过了头。万大叔一边端详着她的美容善颜,一边高兴地进了门。见到万大叔可亲可敬的脸神,韦小姐的心情仿佛好转了,因为她的声调比前面高些了:
“哦,万大叔您好!您也来了啊!”
“还是您来的早嘛,您领导这样来,林干事都能伤愈得快些。谢谢您!”
“其实还是您对他的帮助大,都看到的,应该谢您……”
“咦,都是领导,那帮家伙若能像您这样就好了!”万大叔打断了她的话儿,继续走近我们。
小余和我很欢喜。韦小姐也随着他的步伐转向了我们,但是,她的眼神却有些尴尬了。意外的,遇到此情,小余和我都张不开口了。万大叔却只顾注意着我脸上的伤痕,皱起了眉头。
“嘿嘿,你们谈吧!我那边工作还要忙一下,就先走了。”
韦小姐摆手,出门了。我们仨人也各说一声“再见”,并摆手回应。这时,万大叔的目光才从我面前转开,外望着韦小姐的背影,抱怨不已:
“唉,像她这样的好领导也无力改变单位的逆境,遗憾!”
“当代已可谓知识社会,开始提高素质、重视文明,相信会尽快改变现实!”小余看过万大叔,又看我一眼。
“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不一样!韦主任竟主动帮助同事,而他王科长却仗势欺负同事,真是差距!”
万大叔虽然是与小余叙话,但目光仍被“道德好坏”吸引在门外。而停车场上除了韦小姐,可见的二线同事也已经多了。我想,应该尽快为他俩解慰,分开自己引发的忧愁之议了,便说:
“万大叔,小余,你俩在这吧,我赶紧去报社了。”
“那好吧,林干事!”万大叔点了点头。
“一路顺利,祝你投稿成功!”小余仍未断相祝。
于是,我感谢地向他们多笑一声,出了门。——单位见到的好人虽然比坏人多,但我毕竟还身陷逆境之中,所以再次骑上破旧的自行车,惟有一路自我安慰着痛苦,赶往报社……
报社离汽车站并不算远,因此二十来分钟,我就又见到了新建的、比单位高、比单位漂亮的办公楼。然而,这一次迅速地骑到楼前,我将自行车一停,因为羞于人见自己脸上的伤痕、避免问话,便车子不锁而疾步入厅,低着头奔到投稿箱前,稿子往里一塞,就转身出来了……
第八十四章 “关心”更快了01
过了两天,方伟意外的来到我的办公室前,对我说:
“喂,韩站长叫你到他办公室一下。”
“那,请问什么事?”我诧异地望着他。
他随便的摆个手,回答:
“不知道,你快去!”
我慌忙走出办公室,忐忑地跟着他前往办公楼。我们一起经过停车场,攀完了台阶,他便转回自己二楼的办公室了。通道的尽头,韩站长的办公室尽管开着门,但屋里啥也不见,因为他的办公桌虽然方向对门,却过偏于里。于是,我疾走几步,进入门内。办公室中就韩站长一人,他正斜靠在办公椅上,独自抽着香烟……外面正在早晨,也是晴天,但我却忽觉室内压抑!不过,我没停顿,依然快行到他的办公桌之前,轻声而问:
“韩站长,请问什么事?”
“哦,你那个病……你就再休个病假!”
他斜视我一眼。呀!我怎么又要病假?我猛地想到在上次复印之事中他对我的叱咤“……不说,马上也要处理,……回去好好等着!”
——现在竟然等到时候了!我虽然明白休假原因其实是由于“复印”之事,但他没提,我也就不讲王友民了,只是觉得这样处理失去了公平,而且我前几天才刚接到总公司优秀通讯员“荣誉证书”!因此,我仍不由地皱眉,便依着他的理由,急语解释:
“我这几年都没犯病了!韩站长,您知道我上班时一直身体好好的,所以我即使有病也不影响工作。我不想休假。”
“林泽祥,你搞的那个宣传工作也不适合我们汽车站,所以我希望你还是到报刊杂志社去发展,好些!”他突然显得关心起我。
“韩站长,谢谢您!”我笑言感激,但是自知进不了报刊杂志社,所以面对未来的困难,又说:
“我还是不想休假。我哪有条件到那些部门?我就想在这里学有所用……就行了!而且,我也是交通大学毕业的。”
“你看,我们汽车站的生产管理都不差,所以你也就别在这里浪费自己的专业知识了,还是出去想办法搞文艺工作吧!”
我知道自己单位的生产效益与别的汽车站相比并不算好,所以若和他因此讲究,自然无用了,而且病假的真实原因,已经不言自明。但是,回想上次病假两年,若不争执,仍难上班。——这次可会又因时间太长,最后再出矛盾、互相生气,我赶紧多问一句:
“唔,韩站长,请问我病假多久?”
“你就先病假一段时间呗。”
我感觉,他的这一模糊回答,似乎也算好的,因为我若想要上班,他就不能说出杜站长那些“假期未满”的压制手下之话了。所以,我的心情比上次站在杜站长面前平静些了,就点头回答:
“好,韩站长,我病假一段时间。”
“那,就这样呗。”
他的声音已经漾起了和气,但我明白那是他满意了我的顺服,所以我未觉温暖。思想他毕竟是自己的领导,虽然我心中抱怨他在无理护着王狗子,但没说不满之话,就无奈地离开了。我踽踽独行,回到办公室。痛定思痛,我开始整理办公桌,打点行囊。
“小林,你这干吗?”小余奇怪地问。
“喔,……”
我迟疑一下,为了不再叙述不快,便谎话应付:
“到总公司办个事。”
在非难的忙碌中,自己抽屉里的一本藏书《大不列颠百科全书》特别引起了我的注意,因为我实在想不通人之缺德至矣,乞求书本上能有个说法。于是,我急忙翻开书儿。哎哟,我着实一惊——原来在书内的狗照片上,很有几条与韩站长豢养的那窝走狗们相似,尤其王狗子的皮脸最醒目为稀。可想而知,它们都为韩站长的颜面上增添了世界之最的荣光,并且这些绝非“人所能及”也!
了解了这个非常的知识,我很自责。因为,这本书我在大学校园内就已经读过了,可是竟至踏上社会多年才认识这一小节。当然,这一难得的增知机会,亦使我有幸多认识了一种“人”;同时,我更清楚了还是尽早离开单位为好,虽然此举愈加滋长了韩站长和王狗子他们的恶性,但总得忍受人家势力大、欲炫威的现实——
再给他们一个表现的机会吧!!!
于是,我决定服从了命令,不言不语地离开了岗位。
再次无奈地经过旅游科门前,转头一瞥办公室内大墙上挂着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交通地图,想到自己各地的同学们,心中油然生出一份安慰;然而,看见其下的复印机却不能正常工作,我当即心潮起伏,再次悲多喜少自己在汽车站里多年未断的坎坷,便迅速将自行车推出单位大门,跨上它,赶往家中。
还是这段穷途,也知道自己已经断开了身后的困厄,然而离汽车站越远,我却忧心越重了。但是,我一直都没回头,只是迈入郊外的沙石小道后,虽在前往家中,自行车则逐渐的慢了……
没到大门前,孩儿已经远远地从院子里传出欢呼:
“爸爸,嘻!”
“哦!……”
我轻轻地摆手,心情并不是像他那样高兴的。孩儿又蹦跳几下,要迎出来,但他表姐立即伸手拦住,说:
“外面热!外面热!别出去!”
“嗯!嗯!……”
他虽然未得出院,不过,还是美滋滋的。——孩儿的笑脸竟然减轻了我的忧心,我便迅速将车子靠到墙边,跨过去,将他抱起上了楼。爱人还没下班回家。孩儿的表姐顿觉异常,问道:
“今天您怎么回来这么早?姑父!”
“啊?爸爸!……”孩儿也奇怪地望着我。
“哦,我有点事,”我看着他俩惊诧的眼神,知道不易多说,“你俩继续玩吧!我有点累了。”
于是,我丢开他俩,痛苦地躺在床上,凝视着老旧的木梁,回想着人性从校园至单位的差距。然而,他俩仍不时的欢快着笑声。于是,我转过头,看着他俩有助有乐的玩耍,禁不住亲情感慨之中,韩站长和王狗子他们的形象开始浮现在我的眼前……惨祸又伤心,我无奈地闭上眼睛。难受了一会儿,我拿过桌边的《唐诗三百首》,翻读起古诗,聊以□□。但令我难以置信的是,自己今日的遭遇,在千年之前大诗圣杜甫于《天末怀李白》中就已有告白:
文章憎命达,
魑魅喜人过。
看着杜大诗圣曾对社会“黑暗”的谴责,我眼前再次浮现的不仅是韩站长、王狗子他们,而且还亮起了大诗仙李白的形象。因此,我亦特别喜怒了!——喜的是有幸离开了韩站长和王狗子这类魑魅,怒的是难以忍受曾经恶官当道、排挤李大诗仙的丑闻竟会重演在我的面前。思想至此,我的心情更加难以平衡了!因为李白一生的坎坷漂泊,在中国可谓无人不知,但大诗仙毕竟能够提笔“挥斥幽愤”,而我的文学水平还不算高,并且依照杜大诗圣的教诲“文章憎命达”(文章好像憎恶人命运亨通),那么自己只能前途曲折,所以若再努力学习,提高写作能力,竟适得其反矣!
我忧郁地丢下书,走出这间在郊外租住的相对价低的小屋。正是烈日当头,门前有一棵梧桐树,我快跳几步靠到树下,凄然地独立于绿荫之中,昂首四周,只觉枝杈压头更难受……
第八十五章 “关心”更快了02
不久,小敏下班回来了。看到我的表情异常,她当即惊呼:
“怎么啦?怎么啦?……”
我默视着她,没吱声。她慌忙拉住我,要回屋里,询问事由。看着她满脸的着急,又清楚不易让她多虑,于是我点个头,情不自禁地开口了——只是我还要她站在树荫下,叹口气,轻轻地说明了不幸的遭遇。
关于汽车站这个“狗欺人”的逆境,爱人已是熟悉的,所以她也未断无奈地摇首。然而,她最后还是温柔地拍着我的胸膛,劝说:
“别伤心!‘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离开单位,也许是一份解脱呢。”
我倒也知道“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川被犬欺”这句古训,却仍接受不了爱人的“解脱”之观。我觉得,年轻人总不能闲在家中吧?何况虽然有了家,但房子并不是自己的,而且被迫休假,又丢了前途!小敏的劝说或者在理,可纵观如此家、业,其实难属正常生活;尤其自己毕竟是有妻有子之人,总要对家庭付出一份责任。
——我说她劝,话儿很快讲完了,事情也清楚了,我才陪小敏回到屋里。孩儿和他表姐尚不知情,见到我俩,都很高兴,但我又不由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顾虑起将来……
下午,小敏自己上班去了,而我仍躺在床上。不过,蕊蕊虽然满脸怒气,但没吱声,为了不影响我休息,就带着弟弟出门玩去了。我明白,爱人已经私下与她叙述了我的遭遇。
这次所谓的病假,虽然不是我的第一次,但仍一夜难眠;第二天早晨,爱人和侄女多次喊我:
“吃饭了!”
“姑父,吃饭了!”
“唵!唵!……”
我都只是咕哝几下,毫无精神。直到孩儿蹦跳到床前,拉起我的手儿,说:
“呀,爸爸,吃饭啦!”
“唵!”
我才无奈地翻身,起了床。然而,我还是没有胃口的,所以我随便吃点馍、喝些稀饭,又回到床上。
我的情绪也影响了他们,因而这顿早餐很快就收下了碗筷。爱人对侄女说:
“早晨空气好,你带弟弟出去玩玩吧!别走远,注意安全!”
“好好……老姑,”她一边回答,一边拉起今龙,转首向我,“姑父,您在家也别多想了。”
“嗯,你们就去玩玩吧!”
我侧起身子,望着她。小敏提醒道:
“天热了,你们早点回来!”
“行,您放心!”
于是,他俩一道出门了。小敏坐到我的身边,手抚我头,温柔地说:
“单位的事,别气它了!我相信,以后会有贵人帮助你的……”
“我都已经三十多岁了,再拖沓到什么时候啊?”我打断她的话儿,“人生一场,还有多长!”
“你其实刚过三十,年龄并不算大,学有所用莫过迟早而已,别急!”
“有一个成语‘三十而立’,但我自觉都难能正常生活,尽受欺负,还讲什么呢?”
她抚摸几下我的头发,叹口气,才开口:
“唉,都怨你命运不好,上面竟压着那类坏家伙,不过,你还没到走投无路!而且你还有那么多校友,他们的能力不会低的,又受过高等教育、素质也高,如果知情,我想,都会传来慰藉。”
——提到同学,我更觉羞愧,因为我竟这么“差”!自然的,我开始摇头,沉默一会儿,才说出心里话:
“同学!我这样子咋还好意识见同学?”
“哎,你们同学来往的是感情,又不是利益啊?”
她立即发问。当然,我也知道爱人的观点是对的,但自己仍是自卑的,所以我已皱眉,无话回答。
爱人的手儿轻抚起我的眉头,声音开始转急:
“啊,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千万不能那样想!同窗之情是最纯洁的,我们同学相见都是高兴,所以你不能丢掉同学的来往!”
“嗯!我也不算丢掉同学的来往,”我看她着急,便宽解道,“我只是没有主动与同学联系,每次遇到他们,我还是赶紧迎上去的!”
“这样还行,不过,你最好转变一下生活方向——忘掉单位,多联系同学,不就多了快乐吗?”
思想痛苦只应埋在自己心里,于是我坐起、点头,说:
“好吧,就这样了。你早点上班吧!”
“嗯,那你在家安心休息,别去哪了!”小敏又满意地扶我躺下。
“我不去哪了,你早点回来!”
“我早回来,哦!”
爱人也走了,陋室里就我一人。我失望地闭上了眼睛,但是竟心潮澎湃,脑海里不断地涌现着同事和同学……相对他们的丑俊,一悲一喜,我虽已平躺在床上,却不能安心“病假工资低而自己又闲在家里”。难受了很长时间,我翻身几次,亦脱不开忧愁的困扰。
于是,我伤心地起床,喝口茶,望望门外。朝阳已经红亮在天上,仿佛一只大眼睛般,正观察着世态炎凉。我不由地皱眉苍天,前进几步,走到门口。站了一会儿,外面的光明逐渐的畅快些我的心情,怡然之中我不愿再回屋内,只想到单位与韩站长商量再上班,于是我锁上门,骑起自行车,迅速地赶往汽车站。
自行车在老路上已经变快,我的情绪也急了——不断地盼望着韩站长有一份怜恤之心,我能商量成功。
一路顺利,很快的,我大喘一口气,迈入了汽车站大门,简单地与门口、停车场的同事们点个头,便将车子停进车棚,直接登上办公楼。很高兴,韩站长办公室的门儿正开着。我又疾行几步,走到门前。
韩站长正独坐于办公椅上,面朝窗外,好像在思索什么。——看他也在注视着朝阳的光明,我倏然感到一份希望!不过,我还是慢下步子,先喊一声:
“韩站长!”
等他慢慢转过头,脸色没拒绝,我才进入屋里。轻轻地走到办公桌前,我看他依旧没说、没问,便又先做起解释:
“韩站长,您昨天讲的那个病假,我回去考虑了一下,不过,我还是想上班!您看,可能免掉那个病假?”
他讨厌地觑我一眼,脸色立即“冷”了,说:
“还能不知道这是我与书记都商量过的?你也同意了……怎么还这样改来改去的?”
——他突然改变的态度正像我未断的印象。还说什么呢?……可我也不愿无聊在家!忧闷了一会儿,我想惟有再将自己的情况讲明,让他自觉不妥,就仔细解释:
“韩站长,您知道的,我已经几年没吃药,没犯病了;上班时,身体一直都是好好的……”
“你脑子就有问题,自己不知道,不然,也不会与同事闹架了。别乱讲了!”
他打断了我的话,声音仿佛和气些了。但是,我明白他还是萝卜心肠——好像关心我,其实排挤我——外红内白!于是,我忍不住继续发出了恳求:
“我虽然发表过一些作品,但并没条件到报刊杂志社;而且我才三十来岁,一点不愿闲着,所以还是请别让我休假吧!”
“怎么搞的?”韩站长眉头一扬,“没过一天,你竟改变思想,我就不能任由你的性子乱来——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我一听,很惊诧!请假并不是我的愿望,虽然同意,但心里也是无奈的,我相信他是明白这些的。
第八十六章 “关心”更快了03
所以,看着韩站长依然拍上压下的眼神,我的心儿又抖,不过,还愿事情合理解决,就说:
“我不就想正常上班吗?而我也能正常上班,并不有害单位,别再把我推到社会上,何况我不会混世;能在这里正常上班,我就满意了。”
“哎哟,你这是讲我撵你喽!乖乖,人在家里,我还给你工资,竟然对我又有意见,你也太不像话了,……不识好歹,别在这烦人了!”他手一摆。
讲到工资,这时我并无感激他的情怀,因为谁都知道“工资”之钱是单位的,而不是他韩站长私人的,所以我没有转身离开,仍皱眉对他说出了自己对工资的意见:
“这病假工资还是低的,我受不了!”
“你以前也不是没休过病假?”
“不过,现在咱们都是有家的人了,经济负担也重了,您想?”
这一问,让韩站长的怒气猝然断住,我心里不由地欢喜。只是我自觉若再多讲病假都不是我的愿望,就不妥了,便闭了口。他讨厌地看我一时,才头一昂、冷冰冰地说:
“那,工资多少我再跟胡书记商量一下,你就回去等着通知吧!”
“怎么……”我咋舌事在他这竟还如此麻烦,欲言又止,但瞧着其高高在上的架势,只好忍气吞声,痛苦回答:
“行——行——”
——毕竟他终于有了应声,我也只得接受他傲慢的态度。下了楼,我却仍不想回家,便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与小余互相点个头,就不动声色地坐下了。然而,小余却还在招呼:
“怎么……请事假了?”
我油然与他对视,可良久无言。直到看着他脸色愈加诧异,我才开口:
“你还不知道啊?我被要求休病假了。”
“咦!他韩站长也要你休病假……干什么呀?”
“哦……哦……”
对他的疑问,我费力地喘了两口气。他顿时理解了我的心情,不言而喻。因此,办公楼虽然早就是我们眼中的熟物,他也已皱起眉头,外望它一下,又转首向我,叹口气,说:
“唉,上次和这次的病假其实都是一样的,小林,请别气了!”
“谢谢,你也别安慰我了,安慰我的话已经听多了,没有一句能对我起作用的,因为环境依旧没有改变!小余,其实你也是一个逆境悲观的人,悲观的人劝别人不要悲观,那就更不起作用了!环境造化人,试想,环境若转好,不说亦笑啦!”
他摇个头,也说不下去了。于是,我们不言不语了一会儿。停车场上车动人走的声音尽管还是大的,可我却倏然感到小余的呼吸变重了……凝视他垂头读书的模样虽然依旧如前,但我知道,他已经丧气我的遭遇!
别再给人添愁了!我就站起身,回家了。
过了几天,该发工资了,韩站长还没通知。我便骑上自行车,忐忑着到了银行,排了很长时间队,才递上银行卡。手续依旧简单地取到了工资,但却是低的,我不禁心急了。于是,我立即掉转车头,赶往单位了。
多年来的遭遇再次翻腾在我的脑海里——大学校门还是不幸历程的分界线,清清楚楚的。走完银行到汽车站这一段短暂的路程,我依旧愁眉苦脸,感觉自己的一点书本知识莫过有秩有序地统计了曾经的坎坷:
《天问》
大学专业无用地,宣传成绩白现世。
尽受欺凌难诉理,抑郁致病伤我体。
有进机遇全遭羁,努力徒费青春逝。
境困身心惨如此,再不垂爱咋呼吸?
进入汽车站,经过稽查科,一看,里面无人,我慌忙进去,掏出纸、笔,写出了自己上述的“七言律诗”——一首悲观的愿望。
下一步,自然又是办公楼了。急行几步,突然看见杜文从副总经理下了楼,高档的黑T血衫非常醒目,肚皮仿佛又大些了,正前往总公司。我当即感觉工资高低并不重要,还是上班好,便想请杜经理关心(韩站长就是听他话的,事情更易解决),让我能够重返岗位。因此,我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喂,杜经理,请停一下,我向您说个事。”
意外的,他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我,问:
“怎么讲?”
“哦,韩站长叫我病假,但是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不想病假,请您跟他讲一下,别让我病假了!”
说着,我已将自己凄凉的心情——《天问》递给他。他接过去,随便瞧一眼,就还给我,说:
“我已经离开这个单位了,还是你自己找韩站长处理吧。”
回答却是“冷冰冰”的,而他也立即转身离开了。我自觉,杜经理是难得的希望,就又追上去,相随在他的身旁,再次恳求道:
“杜经理,您知道的,我这几年的宣传工作都干得很好,请您帮忙跟韩站长讲一下,让我上班吧!”
“不,你们单位的事,我不管了,别给我找麻烦!”
“我就要一个正常上班,有啥麻烦啊?”
“那也是麻烦,也是你们的事。”
“那……杜经理……麻烦您就给讲一下吧!”
“怎么还能找我麻烦?”
“呣?我这也不是胡闹,请您帮个忙吧!”
“你?你怎么了?”
杜经理头一扭,已经变脸。我继续跟了他几步,但是他已闭口,并且加大了步子,态度也愈加烦了。我不得不停步,然而双眼禁不住还在注视着他身高官大的架子只顾移向总公司了……
我皱着眉,驻足了一会儿,杜经理的架子逐渐的离远了、变小了、也消失了!于是,我更费神该怎么办?唉,再与韩站长商量喽!
我无奈地转身、上楼,走到韩站长面前,但我并没吱声,而是先把自己凄凉的心情——《天问》——掏出来,摆在桌上。
一路人,一样货色!他随便看一眼,就把信纸往旁一推,发出怨气:
“不是叫你在家等着通知吗?”
“哦,我刚才取到了工资,不过,是低的,所以我还想上班!”
“那,这样吧,下个月就给你高些,”他漠然地看了我一会儿,脸上已泛起不满之色,“我也跟书记研究过了,以后你的工资就以正常上班待遇——工资、奖金、福利等都有!”
呀,休假的条件竟已到如此地步,我觉得若不接受,也不适合了,只好点个头,回答,“行行,行了!”就离开了。
下了楼,迎面遇到了同事刘红梅。她做个手势,说:
“林干事,你上次的投稿已经发表了,等一下,我拿给你看看!”
我一震?因为复印、投稿,还被打了,竟然又已发表,难言悲欢!然而,她的好心、还有快乐,我急忙笑脸回答:
“嘿,谢谢!”
她迅速跑回办公室取来了报纸。我一看,投稿第三天,也就是病假前一天便发表了!
唉,韩站长?
“许多同事看了报纸,都喜欢你做的宣传工作!”刘小姐依然是高兴的。
“哦,这不算什么。”
我停顿了,不由地愿望多见一些同事。然而,心想自己的“眼下情况”,相互交谈,他们知情后再为我生气,就不妥了。毕竟报喜不报忧——尽管气的不是我,而我也是因。
于是,我向她摆摆手,就慌忙回家了。
第五卷颠沛在社会
再受排挤,亦见识了历史的重演!难以置信,从单位到社会,依旧陷在“韩氏”的罪恶之中。
小鸟即使受伤,仍能生活在自己高高的巢中,身在上,还可头朝下,所以她的呻吟其实并不凄凉。而我,我被领导硬是套上了“游子装”!经历了苦雨湿身,看见过浮云蔽日,坑坑洼洼,我依旧流荡在海角天涯,扬不起生命的火花。
神圣的原则仍然树立在心胸:一朵花的工作就是做一朵花,一只蜜蜂的工作就是做一只蜜蜂,一个人的工作就是做一个人。但是,韩冰那一窝家伙纠合的却非“人”的工作,而是……
眼见其还是一种尚有魔力的真实,直到今日他们还没有消亡令人厌恶的罪性。我不由地思考他们所有再现的嘴脸,过去是这样存在,将来还会是同样?我的眼前因而呈现如此形式的中外历史舞台上的戏剧,知道自己所有遭遇的这类家伙,都只是已经臭名古今的角色,但只是换了名字。
可见他们的臭名毕将远扬汽车站!!!
虽然他们或这样、或那样,也在不断地涂脂抹粉,但相对我的亲戚朋友老师同学未断给我的安慰,他们已可谓“另一类人”矣!
第八十七章排挤家中难安心01
离开岗位的家庭生活仿佛周末,可我并不情愿。早晨,小敏再次叹口气,对我说:
“唉,今天中午肯定太热,下班我就不回来了。”
“行,行!”
虽然我开口就答,其实,我俩都不甘愿如此。孩儿目送走妈妈,就转过头,晃着身子朝我这边了,且甜丝丝地张开小口:
“爸爸,嘻……嘻……”
喊着,喊着,他就蹦跳地靠到我的身边,抱住我的腿儿。
“哦!你——”我弯下腰,伸手碰碰他。
“早晨凉快,外面空气好,”蕊蕊也快步跨到我的面前,“姑父,我们出去溜溜!”
看着他俩的乐乎劲儿,我不由地眺望门外。朝阳正冉冉升起,凝眸天际彩霞掩映,清风在楼下徐徐摇曳着青枝绿叶……然而,多看几眼,逐渐的觉得太阳太远,风儿虽然吹在眼前,却好像在诉说着一些关于愁苦和悲哀的事情。于是,我摇个头,说:
“你俩去玩吧!我不想出去了,唉!”
“姑父,外面还是好玩的,我们一道去吧!”她继续请求道。
“嗯!爸——爸——”
今龙一边抬起胳膊、拉紧我的手腕,一边仰头转眼、吐起了舌头。我无奈地皱眉,暗示侄女——向门口扭一下头:
“你俩……”
“哦,好吧!”她拉过今龙,“爸爸有事,我俩还到那儿玩哩!”
“姐姐,呵!……爸爸他?”
孩儿朝姐姐转过脸儿,又回头瞧着我。我抚摸他的头,竭力地笑一笑,说:
“嘿,你和姐姐去玩吧,听话!”
“哦!哦!……”
他仍瞧着我,老是摇头。我收回手,但是讲不出话。蕊蕊急忙一步挡在我俩之间,手扶弟弟的两肩,晃晃他,说:
“我俩去玩吧!下次再叫爸爸,我俩玩,有趣!”
“哦!爸……爸……”今龙不愿意。
“你看太阳!你看树叶!”
蕊蕊右手笑指着外面,左手挽起他,终于将他带出门,下楼转往院后去了。
我拿过板凳,独坐在门前。再望一眼朝阳和绿树,清风顺利地吹来了凉爽,但是想到单位无论天气多好,都是阴郁的环境,而侄女和孩儿刚才却早已乐乎于外面的玩耍,我不由地抑郁。左邻右舍的老人们也逐渐的带出了孙儿、孙女,并嘻笑着围聚到树荫之下……他们的笑声虽响、乐样虽多,但是我呆滞地听来看去了很长时间,心情依旧没有转好!
朝阳还在上升,我的心伤却越来越下沉!回首身后,租住的陋室,更加低落了我的情绪。我不由地闭上眼、低下头,心中惟有亲朋师生之情慰藉在身边……
不知不觉的,我悲伤得腰儿有些弯累了,于是我抬起头,背靠到门框上。外面的景色,在我眼里已是一片空虚,因而无聊地站起身,转进屋里,从床头拿过世界文学名著《癌症楼》,又坐回来,翻读起“人陷逆境”的故事。
——作品之中的角色虽然都是别人,且是前苏联的,但看着白纸黑字的清楚描绘,我的心情也随着他(她)们一样起落……兴趣于名著阅读,痛楚于社会悲剧,始终聆听着作者“索尔仁尼琴”未断召唤的两个声音——追求人性和反思社会,不知过了多久,只是见到那类恶官的罪行愈多,心伤更重,我才看不下去人性的扭曲!摇摇头,皱皱眉,愤慨之情已经闭不上我的双目,怒望汽车站方向,还是单位的走狗们模样嚣张在远方,我遗憾地自言自语:
“哼!看你们有多猖狂?头上还有太阳,天总要亮——”
虽然出气了一句话,但并没敞开心扉,再见眼前的老少正欢聚没散,思想院后的孩儿仍喜玩没归,我开始感觉到孤寂。因此,我又低下头,而且名著也已经痛心难抑地合起。
我继续悲伤了一会儿。前前后后的玩笑声逐渐的减少,我忽然想到该做午饭了,于是无精打采地站起,转身回屋。由于家中既有电饭锅,也有煤球炉,所以淘过米,便能洗菜了。经过简单的忙碌,很快的,我便将菜炒好、饭也烧熟了。终于,我感到一点轻松,就走到后窗,向外望去。蕊蕊和今龙正在大树之下追着玩呢。旁边虽然也有大人带着小朋友,与他们是伙伴,但为避免饭儿凉了,我还是打开窗户,喊起侄女:
“蕊蕊,饭好了,你们快回来吧!”
“这么早就回去?哦,我就回去,”她立即停步,仰头看过我,又转脸小弟,“爸爸都做好饭了,我们回去吧!”
“哦,不!”今龙望望我,又瞧瞧她,拒绝道。
“我们先回去吃饭吧!今天的饭好吃,我们吃过饭,再玩!”
她边说,边将小弟拉过来。而她“好吃”的假话也骗信了弟弟,所以他们顺利地抬起了步子……很快的,今龙一进门便注意起桌子,然而桌面上空荡的两盘菜——肉丝马铃薯和绿豆芽——立即使他对着姐姐发出了怨言:
“不好吃!不好吃!……”
“咦,肉好吃呢!”我理解情况,急忙摸摸他的小嘴,“晚上等妈妈回来,爸爸还买卤菜,快坐下!”
“卤菜”两字立刻兴奋起他的精神,他赶紧随我坐到桌旁。蕊蕊盛上米饭,我们仨人便开始了简单的午餐。我不断地给今龙碗内夹点肉。侄女更有趣,直接将肉丝送进他的嘴里,因而他也听话了,我们便顺快地用完了午餐。可是,孩儿一放下筷子,就想到了玩:
“爸爸,我们出去吧!”
“哦,外面正热着,我们先睡觉,等醒了,凉快了,再出去!”
“不!不!爸爸。”他撅嘴,不愿意。
“爸爸讲的对,”蕊蕊拍拍他的后背,“我们先睡一会儿,再出去吧!”
“不!……”
他还不同意。侄女就一边对他笑着,一边陪我整理桌子。——两人办事速度快,所以今龙还没闹到发哭,我们已经收拾完碗筷,摆好桌子。我立即上前抱起他,吐吐舌头,逗他笑。还好!他也迅速地忘记了烦恼,露出了笑脸。我也佯装乐意,就说:
“咱们睡一觉,再出去玩!”
“啊!不……”他依旧不愿意。
“来,姐姐陪你玩!”蕊蕊从我怀中接过他,继续说,“让爸爸睡觉吧!你看,外面热,都没人玩,我们也先在屋里玩!过一会儿,等人家出去了,我们再出去!”
他瞧瞧外面骄阳似火,树下无人,终于闭口不争了。
第八十八章排挤家中难安心02
于是,蕊蕊搀他到床前,轻声玩起了游戏牌。我无聊地看了几下,便退回自己的床上。虽然我已躺在床上,电风扇也在转着,但我并没感觉轻松和凉快。因为,我和爱人的单位一东一西相距甚远,这间租房离汽车站近些,离她单位太远,所以她上下班乘公交车还需步行很长,不方便,尤其热天,中午经常就不回家了。唉!想到家庭也是苦,我头脑辛酸了一段时间,才迷迷糊糊地入睡了……
将近傍晚,外面不断的玩笑声把我吵醒。我一看,侄女和孩儿已经出去了,门正关着。屋里暗小,一人孤寂,我觉得闷心,便起床、开门,又坐到了门口。可是,邻居老老少少快乐地玩耍,我已不愿多看,只是仰头向天,漫无目的地转移视线。……夕阳已被身后的房屋挡着,尚有晚霞一片片、一卷卷红艳地高挂在头上。然而,费神了一会儿这份美丽,我还是眼睛“累”了。于是,我双手捂着耳朵,低下了头。
为了轻松心情,我小声哼起歌儿。不久,爱人一声亲昵的问候突然越过身心的距离,冲进我的耳朵:
“外面凉快吧?”
“哦?……”
我一愣,抬起头,落下手。而她已快步过来,手儿扶着我的肩膀,问道:
“他俩玩去了?”
“对!就在院后,你今天回来的早。”
“不早,你看!人家都回去做晚饭了。”
我扫搭一眼树下,确实人少了。于是,我起身,准备陪她回屋做饭。然而,爱人的双手猛一使劲,将我按住,说:
“你,你再坐一会儿,马上等饭好了,喊他俩回来就行啦!”
“哦!好吧。”我点个头。
爱人进屋了。但她手上的汗水还湿在我的肩头,而她刚才脸上也满是汗的,所以我很心痛自己持家无能而让她多累了。瞧着树下的人们脸上还是快乐,思想自己的心中仍是痛苦,我禁不住摇头?可是,我亦未断努力上进,实在难以接受自己多年遭遇的不平。再望一眼汽车站方向,我已坐立不安——虽然单位已经远离了我,但我毕竟还深陷逆境之中,因而我惟有愤慨澎湃在胸中!
“看你下午没睡好觉,又不高兴了?”屋里传出小敏亲密的关心。
“哦,没有,没有,我刚睡醒,现在就是散心呢!”我急忙回答。
“别乱说!我一回来就看你脸色不对。”
“哟,那是天热的!”
“嘿嘿,还骗我呢?你保持高兴不就行了吗?”
“保持高兴……”
我不由地心苦难言,左思右想,自己现在家中,最好不要影响家人心情。因此,我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朝她一笑,回忆起名人逆顺的故事,自我安慰着“金子总会发光的”格言。
不久,爱人又从屋里传出话语:
“喊他俩回来吃饭吧!”
“好!我这就去。”
我说着,就站起身,走向院后。侄女正陪着孩儿与几个小朋友拉手玩呢,我便向她招手,喊道:
“蕊蕊,你老姑到家过了,饭也好了,你们快回来吃饭吧!”
“哦,好的!”她回首朝我一笑,又对小弟说,“妈妈来家了,爸爸喊我们回去吃饭呢,不玩了,快走吧!”
“嗯!嗯!……”
今龙一听到妈妈,就来劲啦!他立即丢开别的小朋友,随着姐姐往我这边跑来。看着侄女笑容满面,听到孩儿笑声喧耳,我有些快乐了,于是故意晃晃腿儿,尽快地迎回了他俩,抱起孩儿,身旁相伴着侄女,一道转向家里。
哪知我还没走几步,今龙却已大叫着:
“我下!下——下——”
“哦,好吧!”
我明白了他想早见妈妈的心情,立即放下他;蕊蕊一边笑着,一边瞧着他;而他已不顾我俩,双腿一落地,就冲向家中。于是,我俩也响步追着他,而蕊蕊还拍手逗笑他两次:
“慢了,嗨!”
“咦,腿跨大些!”
很快的,他在前,我俩在后,便跑到楼梯前。我立即抱起他,拾阶而上,进入屋里。爱人已将饭菜摆好。今龙亲热地喊一声:
“妈妈——”
“啊……”
爱人尚未说完话,他即坐到她的身边。我俩也左右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开始了晚餐。侄女夹一块肉,递给小弟,说:
“妈妈做的菜好吃,你使劲吃!”
“哈哈——”
他听话地接过肉儿,笑眯眯地环视我们仨人一眼,便吃肉了。他们都很高兴!爱人也给他的小碗之中添了菜。今龙喜滋滋地吃了一会儿,爱人便用手碰碰他的胳膊,问道:
“爸爸在家陪着,更有趣吧?”
“哦,爸爸,”他瞧我一眼,又转向妈妈,“好玩!好玩!”
“哎哟?好家伙!”蕊蕊看着他,笑了。
他仨的言行,让我情不自禁地感觉到了家庭生活的温暖,于是我既给侄女添了菜,又给孩儿添了菜。不过,这份饭桌上的团聚并没完全散去我单位里的愁绪!虽然今龙也像他姐姐一样,笑嘻嘻地给妈妈和爸爸还了菜,但我只是稍快地吃完了这顿饭,又坐到了门口,想望望夜景。而爱人和侄女吃得也不慢,只是交谈的声音渐低,好像月色一般朦胧——首先,蕊蕊声音正常地说:
“老姑,现在姑父在家了,我准备明天回去了。”
“哦,你坐我这边,”小敏的声音猛然一低,“今天,你姑父在家,你们玩得还好吧?”
“不,姑父他都不愿玩。”蕊蕊的声音也开始转低。
“你,你也知道他在单位的遭遇,他很痛苦,哪还能玩呀?这,你该能理解,所以我想再留你陪在姑父身边一段时间,逐渐转好他的心情!”
“哦,对!我今天想到了姑父的情况,那就先不回去了,再陪着弟弟和姑父,让他们快乐!”
“好!就这样。”
…………
我对她们的交谈既喜又悲——我闲在家中,说来可以“带孩儿”了,但我不想碌碌无为,唯愿学有所用,无愧今生!然而,爱人不让侄女返回故乡,因为她知道我的心情忧郁,所以还要留下侄女,以便调节我的情绪。当然,我也明白以后不能再自闭陋室之中,因而他们仨人吃完饭、一出门,我就站起来,陪着笑脸而跟上了他们,但我一直下落的情绪其实还是没能“站起”的!
不过,爱人她们并没发现真实情况,所以我陪她们带着孩儿,手舞足蹈地在楼下玩耍了一会儿,爱人便满意地要求大家回屋休息了。
第八十九章排挤家中难安心03
第二天早晨,我的愁绪依旧深陷在上班与下岗之间,难以自拔!蕊蕊经过她老姑的嘱托,虽然知道为我找乐——带着小弟,硬喊我去玩!但是,我都乏力而无心陪上。最后,侄女理解了我,就单独搀着小弟外出了。
第三天的情况依然重复如前,且我更觉无聊日重!
又过了几天,亲人知情后,都主动四处不断地打通了房东的电话,要帮我找工作。——尽管被捧在他们的爱心之上,我仍难安心!而爱人听到了他们的慰藉,已经心宽眼笑,蕊蕊也喜出望外了。
还是吃过早餐,今龙又要外出溜溜,侄女当即喊我。可是,我皱着眉,叹口气,依旧摇摇头。当然,他俩要玩的时候,仍想加上我,所以蕊蕊和今龙各自拉起了我的一只手儿……然而,我还无心情相陪。不过,侄女的一句反问,“姑父,他们不才给您打过电话吗?”终于转变了我的行动,只好跟上了。进树林中,到田野边,回屋子里,我们一起捉迷藏或者闭眼抓人。每次周末,小敏都参加,由于人多了,所以今龙玩得更有劲。他身体小,容易胜利,乐和最大;我虽是大人,反而失败多,精神……?
每天玩来玩去,几个礼拜已经过去了,可今龙从未说累。我虽然依旧满脑子搅合着韩冰的嘴脸,但是遇到的意外也犹在心目——那天上午,小敏上班去了,我就又陪他俩先在院后游戏一段时间,随着外面更热,便回到屋里玩“闭眼抓人”。自然的,争先上场的还是孩儿。侄女用手帕蒙上他的眼睛后,他就满脸堆笑地伸出两手,笑呵着抓起我俩。我尽管快步躲来躲去,可他仍老是追在我的身后,不离。因此,我不由地皱眉,他怎么知道不停地跟着我?于是,我转身看他,想了解所以。他的眼睛依然被蒙得紧紧的,不过,情况还是我退、他进,仿佛他明白前面就是我!诧异之中,我失误地缩到墙角,无路可退,就被他抓住了!我“哎呀”一声。他听出了我的声音,回应的“嘻、嘻……”笑声更大。
蕊蕊迅速过来,为他取下蒙眼的手帕。他兴奋地伸出双手,向姐姐争要手帕、蒙我眼。侄女心疼地送他手帕的一角,两人都欢呼起来。我也就认输了,立即弯下腰,方便他俩的蒙眼合作。侄女将手帕稍微一转,于是她在左边、他在右方,一起兴高采烈地把手帕蒙上我的眼睛。接着,他随着姐姐,使的劲更大!——我赶紧说:
“啊,太紧啦!难受,难受……”
“爸爸头大,爸爸眼大,哈!”
孩儿的回答,竟只在可笑我。侄女急忙拦他,说:
“弟弟,弟弟,照顾爸爸,别让他难受!”
“呵,好呀!好呀!”
他虽然还只顾取笑,没轻下手儿,但他姐姐已迅速蒙好了我的眼睛。于是,我故意脸儿一绷,训斥道:
“今龙,看你往哪跑?”
“嘿嘿——”
然而,我却只听到蕊蕊的笑声,没听到孩儿的回应。我不由地紧皱起了眉头,心想他是怕出声而容易被我抓到。所以,我又吓唬他一句:
“哼,我知道你躲到哪啦!”
我一边说,一边伸长双臂,左右呼啦着,弯腰向右前方(他刚才蒙我眼时站在这边)摸去……
自觉只能在家中给他们添乐了,我又摇摆着两手十指。可是,传回我耳中的还仅是侄女或左或右、或前或后的笑声。我不禁诧异——孩儿玩游戏真行!因此,我情不自禁地暗添上劲,故意口气不服地喊道:
“尽你藏吧!今龙,你躲不过爸爸的大手。”
“嘿嘿——”
侄女又在后面笑呼一声。突然的,我因没抓到今龙,心里害羞啦!于是,我赶紧加大步伐,转快手臂,在屋里使劲求胜了。——虽然眼睛已被蒙上,但窗前门外的光亮依旧有感觉的,所以我在屋里还是顺利地转了一圈。不过,我仍没抓到他。我就又转了一圈,可还是空跑。这时,我又想到“诱”他发出声音,因而试探道:
“呵,今龙,爸爸已经知道你躲在哪了!”
“哎哟,今龙?”
想不到侄女竟在屋里为弟弟发出担心,虽然他仍未出声,但我觉得自己的计策已经锣鼓开场啦!于是,我立即向前两步,然而“嘭——咚——”一声,我的脚儿踢到床头的木板了,但撞得不重,所以我也没喊痛。只是这个意外使我感到将赢——小孩就会躲床底,刚才蕊蕊还为他担心呢!这个木床是两头封起木板的样式,而且另一边还靠着墙儿,只有床前一个出口!我便急忙大跨一步,转到这一边床前(唯一的出口)弯下腰儿,展开双臂,摸向床底……可是,我从这头摸到那头,除了碰到几双鞋儿,两手啥也没抓着!
停下双手,转动脑筋,我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他就在床底!因此,我为了防止他偷钻出来,便蹲下一身,伸长一腿,横挡在床前,将手儿也尽量地移向深处,从这头到那头,更加仔细地又摸了一遍。但是,侄女依然在身后笑声不断,而我竟仍是白累一次!
蹲在床前,再次的失败使我明白自己先前的判断是错的了,我不由地摇头,害羞自己竟然不是孩儿的对手。除了蕊蕊的“嘿嘿——”之声仿佛变大了,今龙还没出声。我失望地双手扶床,犹豫着没站起来,就坐在地上,沉默一会儿,不由地皱眉更深——孩儿竟然胜利了!于是,我当即站起,自认失败地问:
“今龙,爸爸失败啦,你躲哪了?”
“哎哟,爸爸!”
他突然大叫着,从面前抱住了我的脖子。我大吃一惊!他怎么跳上来了呀?我赶紧伸出双臂,也把他抱住……侄女立刻从后面跑上来,迅速地解下了我的蒙眼布儿。
哎呀,我一看,孩儿正站在床上。蕊蕊欢笑地解释道:
“姑父,你不知道,今龙踩着小板凳爬到了床上,然后,就一直蹲在那儿,嘿嘿!”
“啊,今龙,”我不由地紧抱他一下,“你都不是小孩啦!竟不躲在床底了?噢,坏家伙!”
“嘻嘻,爸爸您让我胜利啦!”
他虽然被抱在我的怀中,但已是手舞足蹈。而他“赢我”的乐乎劲儿却使我“输他”的心情尤甚,大叹口气!——唉,我在哪都笨,玩游戏还不如自己的儿子呢!不过,侄女只顾笑着评说:
“今龙都比爸爸聪明啦!嘿嘿,弟弟,我不敢跟你玩了。”
“呃,你没爸爸好!”他向她撅嘴,生气地说,“我也不理你了,只跟爸爸玩!”
我晃晃他,还想解开心中的另一个奇怪,就问:
“姐姐说着玩的!其实,她在表扬你比她还聪明,她更想和你玩呢。你先前被蒙眼的时候,怎么知道老是追着我呀?”
“爸爸,”他立即眉开眼笑,抱紧我一下,“你的步子比姐姐的声音大啊!”
我不由地一震——他的心儿真细!
第九十章工作不定朋友怒01
在家中,陪孩儿虽然生活着这份难得的单纯,但我正年轻,却无所事事?因此,我仍不断地向往着早回岗位。——身陷在这个复杂的心理负担之中,我的抑郁已经越来越重!
淌过夏汗还受着秋凉三个来月了,已近痛苦到年底。一天上午,我正无聊在院后陪着孩儿他们玩,突然手机响了。严大哥告诉我,他在市里为我找到了一份工作,是他的大学同学周经理在本市里办的一家电脑公司,搞的是软件开发技术,叫我赶紧准备去见一下周经理。
啊?我一愣——哪能干这份工作,自己学的不是这个专业,于是,我问道:
“严大哥,我学的是交通运输管理专业,不适合在那上班吧?”
“不必担心,软件开发也就是电脑,”他仿佛理解了我的心情,“你在大学时也学过电脑的。”
“但我还是没具体学过什么软件开发课程的,哪行呢?”
“软件开发也就是从需求调研开始,经过需求分析、概要设计、详细设计、编码、测试、上线运行等几个阶段,需求分析和概要设计会合在一起做,而他们尚属民营小企业,详细设计一般不做;概要设计结束后直接进行编码。所以,你尽管边学、边干,就能干好的,并不难,哈!”
“噢,那行……你就放心吧!”
“再过两天是礼拜一,你就去上班吧!这两天重温一下电脑书籍!”
“啊!好——好——”
自己终于有了着落,我非常兴奋!于是,我当即丢下蕊蕊和今龙,回到家里,赶紧从床下拉出藏书箱,仔细地找到大学电脑课本,独自重读起来。书已经旧了、还有些脏,但我并没在意,只是看着学过的电脑知识大多已经忘了,很遗憾自己在汽车站工作这些年来,上班时接触不到电脑、家中也买不起,我不由地摇头!不过,我还是努力重学了起来,争取找回曾经的知识……
爱人下班来家后,听说我终于有了工作,当即抱住我,欣喜不已!因此,第三天早晨我们高兴地一道出了门——她去上班,我赶往新单位。很庆幸,交通也便利,我只转了一次公交车,四十多分钟而下站了,向前一望,就见到了严大哥介绍的那座高科技办公楼,共十二层。我快步跨入门内。旁边摆着一张办公桌,后面坐着两个门卫,其中一人突然站起、伸手一拦,问道:
“请停一下,找谁?”
“哦,你好!”我当即停住,“我找电脑公司的周经理。”
“那好,请签个字!”
“好,谢谢!”
我立刻从桌上拿起笔,在他们的记录本上填写了自己的名字、身份证号码、联系电话等。然后,我点头一笑,继续前进了。对面就是电梯,我迅速地走到门前,按一下上行按钮,等着开门了。这里仿佛人少,因为我从门外到楼内,都没见有人进出。电梯门立即开了,里面也是空的。于是,我轻松地进去,按一下6字,它便又快速关门上行了。
……电梯一直未停,所以开门就是六楼,我自然满意地走出。对面是一个大通道,左右也是大通道,“丁字状”结合在我跟前。往哪走呢?我犹豫一下,也没见到人,才随便的向前走去,注意着两边门上的标识。但是,越过了好几个门儿,我还没见到“电脑公司”的门牌,不由地敲响了一个门。很高兴,里面立即传出一位男青年的声音:
“谁啊?请进!”
我轻轻地推开门。屋里有两张办公桌,仅坐着一位小伙子,英俊潇洒,而他已经笑脸瞧起我。我也相视一笑,问道:
“你好,请问电脑公司周经理的办公室在哪?”
“哦,在那边,”他伸手指向电梯方向,往西滑动,“从电梯口往西数,第三个门。”
“谢谢!”
我一边称谢,一边关了门。转过身,我又回到电梯口,往西多走几步,便到了周经理门前,上面也有“电脑公司总经理”的办公室标识。我又轻轻敲起门儿,里面也传出了礼貌的话语:
“请进!门没锁。”
我兴奋地推开门,屋里没做华丽装饰。一转脸,我看到周经理正忙着工作,办公桌上的电脑两边各堆了一些资料和文件。他已经抬起头,一见我,眼神一惊,不过,又仿佛忽有所悟而站起身。严大哥在电话里已经介绍过他个头高大,而他壮年正留着平头,更显魁梧;他四方脸上的大眼睛立即向我传来炯炯有神的目光,鼻子下的两道沟纹亦挺直着一脸的坚毅;看着他浓黑的眉宇间透出的英气,我深感他两嘴唇紧抿的自信,也相信他必能成功事业!
“您好,周经理!”
“你好!哦,你是……”
“我……我朋友严文彪是您大学同学,是他介绍我来的。”
“噢,那好,请坐!”
他说着,手一指办公桌对面的三人沙发,就走过来,陪我坐下。初次见面,便觉一份亲热,我立即掏烟。可是,他已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礼貌地敬我一支,而且还未待我掏出打火机,他又已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先为我点烟了!我们点头一笑,各抽一口烟儿。他愉快地说:
“在你朋友那儿见过你的作品,呵,佩服你的写作,相信你以后的软件开发能力也不差,愿你在我这发展一场!”
“哟……我那在您这里哪有什么用么?”
“你的自学能力就是发展!哈哈——这还用说吗?”
他边说,边站起、过去给我倒茶。——听过“呵,佩服你的写作”和“你的自学能力就是发展”,我不由地惭愧,因为自己连工作都干不上,而他已经是经理,其实我俩本科学历一样。差距如此大?接过茶,我自卑地感谢道:
“周经理,谢谢您的关心——能来这上班!不过,您知道的,我曾经学的专业是运输,所以自觉难以干好电脑工作,更别说‘软件开发’了。因此,我以后如果有碍单位生产,请别麻烦您硬留我……”
“嘘,你来这上班,我高兴呢!”他当即用大拇指树起佩服的手势,打断了我的话儿,“电脑软件开发并不难,凭你能自学文学,完全会干好这份工作的。”
“希望能干好这份工作!可是,若没干好,千万别麻烦您硬留我,因为那样虽然照顾了我,但却为难了您……周经理,不妥!不妥!”
“小林,还没上班就费神,这才麻烦咧!”
他当即哈、哈一笑。工作多年,我突然感觉自己这次才算真正见到了领导,交谈实心!于是,我情不自禁地随应笑脸,回答:
“好的,周经理,我努力干好工作!”
“啊!我们单位就需要你这样个性的人,小林!”
他的声音依旧亲切,我油然振奋精神,喝了一口茶。然而,我想自己是来上班的,若多闲聊而不工作、还影响他,就不妥了。于是,为了了解单位情况,我最后单问一句,“周经理,请问这个公司是您开发的吧?”便要到让我工作的部门了。
“不,这个公司是我与一位朋友合股开发的,名声尚不大、还是小企业,朋友经常在外面忙着前线业务。”
他手指向外略偏东,继续说:
“他的办公室就在斜对面,这次出差十几天了还没回来,等回来时我介绍你们见个面!我主要在单位负责后线生产,很高兴你能来,好吧,先陪你看看去!”
“谢谢周经理,愿我能干好工作!”
出了门,他就领我拐向西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