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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上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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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节,申时末,霍去病身着深紫棉服,早早就守在桂花坊玉宅的附近,他知道今日阿玉肯定会出来,他早早吃好晚膳,就守在那里了。
周围的邻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都说玉宅这里有个小女郎,霍去病侍中仗着自己是皇后的外甥,看中人家小娘了,一直等在附近骚扰人家,吓得人家女郎都不敢出门,连自家开的回春堂都不敢去。哎,世风日下啊,霍侍中也是花心,侍妾才不见了没几个月,又看上这个了。之前那么寻死觅活地,还不是见一个,爱一个?
惹得那些喜欢霍去病英俊容颜的长安色女们,也时不时地来桂花坊与霍去病偶遇,期望他能看上自己。
酉时末,在霍去病整整等了一个时辰后,叶岚秋和莫如月姗姗出门了。
叶岚秋因为懒得易容,带着自己做的帷帽就出了门,今日她一身浅紫的棉服,外罩金色镶白狐毛边的大氅,挽着旁边身披火红镶白狐毛边大氅的莫如月施施然地迈出了玉宅。
霍去病一拉旁边正对着四周美女流口水的王长德,自己身子轻轻一跃,已坐在马背上,旁边偷偷观望他的色女们爆出一声声的惊呼。
那结实笔直的大腿,那柔韧有劲的腰身,那流畅矫健的身姿,怎会有如此人物?!而那个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形容昳丽,姿态特秀的少年,却一脸温柔地看着那正缓步走来的戴着白色帷帽的少女。
惊呼惊动了叶岚秋和莫如月,叶岚秋偷偷掀开帽帘,看见巷子里多了好多十多岁的年轻少女,人人面色潮红,含羞带怯地盯着霍去病。
叶岚秋当下就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也没细看,就低低喊了声,“暗一,给霍侍中也戴上帷帽!”
暗一连忙跑回屋子里拿了一顶帷帽,在屋檐上奔近霍去病,轻轻一送,就将帷帽送至霍去病面前。霍去病接手一看,是和阿玉一样的帷帽,开心地哈哈大笑着戴好了。
众人只见一件白色的东西向霍去病飞去,再定睛一看,霍去病的盛世容颜已掩在帷帽之下,又爆发出声声遗憾。
唯有叶岚秋在帷帽下的嘴角愉快地翘起,小酒窝忽隐忽现地,让旁边都看在眼里的安乾之,喝了好大一壶的醋。
莫如月捏了捏闺女挽着自己的小手,轻声问:“怎么,吃醋了?”
“哪有?就是看见他烦,看不见才安心一些。”
莫如月决定无视闺女的强词夺理,招手让霍去病上前来,“去病,要去逛夜市?”
“是的,是的。”霍去病受宠若惊。
“那一起吧?”
“好啊……好吗?”霍去病脱口而出后,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强烈的不赞同目光,马上求生欲极强地转口。
“好呀,走走,马就别牵了,放我们宅子里,回来再牵。”
“好的,好的。”霍去病忽略自己身上更强烈的不赞同的目光,屁颠颠地把墨云放在玉宅了。
叶岚秋一扯莫如月的胳膊,“阿娘……”
“不让他跟着,他就不跟了?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好好观察观察。”
叶岚秋从帽帘缝隙中看着把马交给管家后奔过来的霍去病,他跳跃着,像一只傻狍子一样跑过来,浑身都洋溢着开心。
不由得自己心里也一乐,默许了。
一行几人浩浩汤汤地走着出去了,七八个人中,有三个人戴着帷帽,实在很奇怪,一路都有人行注目礼。
好在几人也都是厚脸之徒,谁也没放在心上,任由人打量。
走了大约一刻钟,几人已来到东市街上,只见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到处张灯结彩,叫卖声,玩闹声,声声不绝。
叶岚秋凝目望去,各色小吃摊贩,沿街店铺门前都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有她以前一直经过的王胭脂的胭脂水粉摊,有之前吃过的张娘子的云吞摊,还有炊饼李的炊饼胡饼摊,还有各色鲜花干果酒水点心,热闹程度一点也不比现代差。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看着各处热闹,前面只见一群人围着,频频爆发出喝彩声,间或能看见一簇火苗或一个人影串出,叶岚秋一看,那处甚是热闹,“阿娘,那是杂耍吗?”
“是啊,阿玉要去看吗?”霍去病抢先回道。
边说还边回头,叶岚秋透过帷帽间的缝隙,只见那人满口白牙露着,间或闪过的眼神里都是柔光。
叶岚秋不觉脸一热,微微低头避过他的眼神,低低“嗯”了一声。
身后安乾之已步出,牵着叶岚秋的衣袖,拉她一起迈入人群,前面看得聚精会神的人群,不妨有人在后面推搡,纷纷不由自主地往前挤,前面有一壮汉不满,深吸一口气,稳稳扎住下盘,一动不动,任由后面的人群波及到他后又弹了回去,叶岚秋就像身在波涛汹涌中的小船一样,身不由己又往后退了几步,身体倒入一个温热的躯体中,右手手肘被牢牢抓住,身后那人伸出左手,轻轻一拨,就把前面的人分向两边,他推着叶岚秋前进,自己脚步却缓了两息,离得叶岚秋那柔软的身躯远了一些。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最前排,叶岚秋刚刚被那人推着前行,全副心神都用在努力忽视后背那隐隐的热度和右手手肘上牢牢地被钳住感。
她一动都不能动,直到被推到最前面,才轻轻摇头,摇掉那些微的不适感,被人群中央飞舞的小刀吸引了目光。
周围被挤掉的人们发出不满的嘟囔声,在看见三个壮实的男人冷冷地一瞥后,立马缩起脖子,安心观看里面的表演了。
安乾之在看见自己拉着她没注意,差点让她摔跤,就已经懊恼不已,再看见霍去病几乎是半抱着小宫主,把她推到最前面了,更是心口像被堵了一块大石头一样,即恨自己的不小心,又怪霍去病的见缝插针,隐隐还有些责怪小宫主竟然任由霍去病这样半抱着她。
他气得气血翻涌,内息都不稳了,被人群推搡着踉跄了两步,被阿威拉住。
他看着师傅在宫主旁边,伸出双手帮她开道,更是感觉心头一片凄凉,甚至有种世上只余他一人的孤独和郁闷。
他举目四望,人人兴高采烈,举家出游,脸上都洋溢着过节的快乐和满足,只有自己在这个世上没人关心,没人留意,难道自己只能孤独终老吗?
正在他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自怜自爱时,衣袖被白术拉了拉,“郎君,走啊。”
安乾之回神,只看见一双含嗔带羞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正一脸故作镇静地望着他,但是,在旁边的灯山下,脸上微微的红晕出卖了她。
他垂下眼,轻轻点头,往前走去。
尽量不看那差不多贴在一块儿的两人,右手握拳放在身后,也浑然不管因握得太紧,青筋直冒的手背。
只有白芷的眼睛在安乾之握得死紧的拳头上溜了一圈,又抬头望了望,从侧面看,自家女郎与霍去病中间其实可以再塞一个人进去的距离,顿觉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大秘密。
叶岚秋本来还在纠结身后那人温热的体温和放在自己手肘上的大掌,待自己在他的帮助下挤到前面后,那人放开了手。
温热的像阳光一样好闻的气息开始远离,叶岚秋突然心里一下子慌了起来,好像自己被扔在了渺无人烟的沙漠,好像自己处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孤独无助一下子涌上心头,她想回首找到他,想返手抓住他。
人群中爆发出的喝彩声惊醒了她,她慌乱回神,看见中间那女孩一跃而下的身影,原来之前是那女孩在中间极细的钢丝上悬空后翻了两个跟斗后,稳稳站在钢丝上,她也不由地跟着众人一起喝彩鼓掌。
身后一个熟悉的嗓音在自己耳边响起:“像这些艺人都是两三岁就开始训练起来的,他们基本都有些武学基础,身体柔软敏捷……”原来是霍去病看见她鼓掌,在向她解释。
那温热的气息喷撒在她的耳侧,隔着帷帽,叶岚秋也觉得那边很热,下意识地微微偏头,离那气息远一些。
心想:当我是啥也不知道的大傻吗?好歹现代也有杂技的,好伐。
霍去病看见这人偏头远离他,他还有一些失落,刚刚扶着她的手肘时,就感觉出这人的僵硬。心下正低落时,一转头,隔着帷帽,看见这人通红的耳廓。当下,心又一下子飞扬起来,胸膛涨得鼓鼓的,信心又满满,动力又十足了,把那一点点失落抛在脑后,这次离她稍远些,试探她可以接受的范围,继续在她耳边说道:“其实,有好些探子都会扮作这样的艺人。”
叶岚秋听后一惊,之前除夕前两天发生的踩踏事件还让她心有余悸,转头打算轻声问霍去病,“这伙人没问题吧?”
没想到霍去病正凑近她低语,没注意到她转过头来,一下子没让开,叶岚秋头上的帷帽与霍去病头上的帷帽撞作一团,不知怎的,叶岚秋头上又有一股头发绞在帷帽里了,她的帷帽又与霍去病的帷帽搅在一起,一动就痛得她直叫唤。
旁边众人看到这个情况,杂耍也不看了,都围着他俩看稀奇,哈哈大笑的,议论帷帽的,把两人周围围得水泄不通。
莫如月阿威等人竟然没有办法第一时间赶到。
就在安乾之要不顾世人眼光,发动轻功时,霍去病已经一把搂住叶岚秋,低声说了声,“阿玉,事出紧急,冒犯了。”跃上周围围着的人群,在一壮汉头上轻轻一点,同时朗声说道:“得罪了。”又飞向艺人竖着的竹竿顶端,再轻轻一点,已飞向街边屋檐,几个起落,就不见踪影。
莫如月几人无法,安抚人群后,几人溜了一圈东市看灯的好去处,便早早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