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药人生》梵缘

58、平安夜

　　平安夜，在西方国度一个等待奇迹与创造奇迹的夜晚。孩子们从半个月前就点燃了蜡烛，每天数着剩余的蜡烛来倾听圣诞老人脚步的临近。心中埋藏了一年的愿望与令人莞尔的心事，在被小彩灯缠绕的圣诞树上轻轻摇摆，映照在孩子单纯虔诚的眼睛里，那是属于孩子们的小小幸福。

　　直到长大，直到自己穿上那胖胖的、笨重的红色衣服，贴上那长长的象征着和蔼与慈爱的胡须，才恍然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圣诞老人，有的只是父母对那向往着奇迹与童话的纯净心灵的维护。

　　在往那悬挂在床头的长袜子里放入精心准备了许久的礼物时，“圣诞老人”只是想让孩子知道，在这个世上，只要你努力地去生活，虔诚地相信努力就会有奇迹，那么，就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如同灰姑娘在午夜十二点时就必须告别心爱的王子，华丽的马车就要变回南瓜一样，至少在平安夜这天，不管是满怀着着兴奋与期待酣然入睡的孩子，还是在卧室里偷偷换衣服、小心翼翼溜进孩子房间的“圣诞老人”，在这天晚上，人们心中都是相信着“奇迹”的。

　　即便在脱了圣诞老人服装的明天仍然要面对上司无情地指责逼迫，即使过了圣诞节“维特”仍然有着许许多多圣诞老人无能为力的苦恼，但至少在这样的夜晚，人们宁愿怀着一颗安宁平静的心，去相信“圣诞老人”真的存在，而“奇迹”也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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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夜抑或圣诞节，这种在西方最为重要的宗教节日传到中国已经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在中国，正如许多从“外面”引进的事物都被打上了“中国特色”的烙印一样，中国人也有着他们自己过圣诞节的方式。

　　中国人是不信仰的。

　　这并不是说所有中国人都是“渎神”的，而是因为中国的特殊历史与文化造就了中国人“谁都不可信，一切只能依靠自己”的坚定信念。

　　正如“国际歌”中所唱的那样——从来都没有什么救世主。中国人在经历几千年的封建社会与近代挣扎在灭亡边缘、血与泪的生存教训之后深深体会到这一真理的精髓所在。

　　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存在救世主，如果这个世上真的存在奇迹，那么它必然不是所谓“神灵”赋予的，更不可能是被“圣诞老人”装到袜子里的，而是我们凭借不屈服的毅力与不服输的意志用我们伤痕累累的双手与灵魂换来的。

　　倘若非要去谈信仰，那么中国人信仰的既不是耶稣也不是释迦摩尼，而是他们自己。

　　相信自己的双手才是一切力量的源泉，相信自己的意志才是帮助自己摆脱命运锁链的钥匙，相信永不屈服的灵魂才是创造奇迹的“阿拉丁神灯”。

　　所以，中国人过圣诞节既不是由于信仰，更不是相信“圣诞老人”会带来奇迹，而单纯只是因为这是个节日。

　　对于为了在有着世界五分之一人口的土地上争得一块容身之所、抢得一席立足之地而日夜不停如同螺旋一般不停旋转的中国人来说，节日是他们少得可怜的让自己轻松的理由。不管是什么样的节日，不管来自哪个国度，不管有着什么样的含义，只要能够给中国人一个偶尔放纵犒劳自己的机会，他们是不会介意过这样的节日有没有意义的。

　　因此，在西方国家全家团聚、围在壁炉前轻声吟唱圣诞歌的静谧气氛到了中国就变为了年轻人放纵狂欢的喧杂吵闹。

　　平安夜，B城的各大商场超市酒吧甚至大街上都人满为患。处处飘着韵律欢快的圣诞歌曲，路旁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摆着一颗人工圣诞树，一些调皮的孩子们趁人不注意将圣诞树上悬挂的彩带偷偷扯下一段，然后哄笑着跑走。

　　由于出门“过节”的人太多，一环到四环线上全面堵车。车灯聚集起的长长光带与城市里闪烁迷离的霓虹灯相映衬，照亮了这个“歌舞升平”的冬日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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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伟宸一走进Mody，就看到Devon朝他招了招手。

　　虽然是平安夜，但这家Gay吧气氛一向比较低调，再加上酒吧老板不喜欢花哨，没有特意在平安夜装饰什么，所以虽然吧里人明显比平时多，气氛看来倒也还算平常。

　　“宸，好久不见。”看到李伟宸在吧台前坐下，Devon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

　　“嗯，”李伟宸看着眼前近两月未见的Mody金牌调酒师：“确实很久没见了。”

　　Devon打量了一眼李伟宸的脸色，转身从身后的暗红调酒架上拿下几瓶东西。

　　“难得你今天来，我亲自为你调一次酒。”

　　“谢谢。”

　　Devon一边熟练地调酒，一边时不时扫一眼一脸阴郁的李伟宸。

　　“宸，你这副样子，”Devon打趣地开口：“该不会是结婚了吧？”

　　李伟宸嘴角讽刺地扬了扬，没说话。

　　“宸，我可不相信有谁能逼你结婚。”Devon湛蓝的眸中闪过惊讶：“难道你不是跟洋结婚的？”

　　李伟宸周身的寒气又加强了几分。

　　“算了，当我没问。”Devon轻叹了口气，把调好的酒放在李伟宸面前：“尝尝吧。”

　　“Devon，今晚陪陪我。”

　　Devon闻言愣了愣，打量了一眼李伟宸的表情，却发现他不像是在开玩笑，Devon脸上的笑容收起。

　　“宸，”Devon考虑之后慢慢开口：“如果是你的话可以。”

　　“谢谢。”李伟宸表情仍然没有什么波动，继续喝着杯中的酒：“我知道你是不做这个的，谢谢你肯答应我。”

　　“没什么。”Devon脸上又恢复了优雅明亮的笑容：“你也知道我一直对你有好感。”

　　李伟宸点点头，低头不再说话。

　　——那泽洋是什么？你把泽洋甩了之后跟子萱结婚，现在子萱有危险你不管，还高调地在这里谈什么她是你妻子？李伟宸，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混蛋？！

　　林雅彤愤怒的斥责犹在耳边，眼前闪过苏茜哭泣的面孔、李广运讥讽的话语、林泽洋留在公寓里的那张纸条，李伟宸没有温度的目光越发冰冷了几分。

　　哼，混蛋……？！这难道不正是他们期待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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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什么？”李伟宸盯着不远处的木质舞台上突然出现的几个抱着吉他键盘，穿戴极为“后现代”的毛头小子，皱了皱眉。

　　“这是一个月前开始在这个吧里演奏的乐队。说是乐队其实也不准确，他们不是专业搞音乐的，也不是专门的一个乐队，而是凑巧碰到一起的。每次他们几个都来的时候，就会上去演奏一曲，演奏完了就一哄而散，各干各的事。”

　　Devon看了一眼对着其中一人若有所思的李伟宸，了然地笑笑：“怎么，看上那小子了？”

　　“他是干什么的？”李伟宸继续盯着那个一身无袖黑色皮衣、头发个性散乱、看来张扬不羁的吉他手主唱，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这我就不知道了，”Devon耸耸肩：“你也知道，这个吧里是禁止问人的真实身份的。不过这小子在这里很受欢迎，大概是由于那份野劲儿吧！”

　　李伟宸拧眉盯着那个在舞台上疯狂地蹦跳吼叫的吉他手许久，却仍然没有想起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思索了一会儿，李伟宸站起身。

　　“Devon，差不多了吧，我们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