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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笔濹洇,望帝啼3 ...

  •   魔界。“主上,梁衡传信。魔尊还未到达清昭。”主座上的男人轻轻叩击座上的扶手,闻言轻笑:“急不得,她这才去多久。太急了,让人发现我们在做什么,可就不好了。再说····她就是进了清昭,打开结界,也要些时日。”
      魔将疑惑问道:“若是魔尊贪恋上人间,留在那处,又该如何?”男人扫视他一眼,魔将惊觉自己逾矩,连忙行礼“属下一时逾矩,望主上饶命。”
      男人站了起来,从上面一边走下来,一边说:“放心,她可不会。毕竟她认为这里可是她的“天地”。所谓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她怎么会弃下自己的“天地”,而流落他乡呢?”
      话语间,男人已走到魔将面前。一抬手,方才的魔将顷刻间,便灰飞烟灭。“今日心情好,让你死的痛快些。毕竟,想知道的多,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啊···”
      容宴同李书怀回府后,便回了自己的庭院。坐在庭院里,倒了杯酒。“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既来了,便小酌一杯吧。”之前那道身影从暗处走来,一现身,便双膝跪下,行了一礼。“尊上,梁衡知错。”
      容宴晃着酒杯“是啊,你是知错了,但你也不会改了。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是知道的。”便举起酒杯,浅浅抿了一口。放下杯盏,看向梁衡“裴度知道吗?你为他动了心。而你动心,每日便要受苦。”
      梁衡难得笑了笑,又转为苦涩:“尊上,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能如愿,我就是死,也无甚可惜。而我这些肮脏,不容于世的心思。怎么敢,让他知道。”
      容宴又斟满另一杯。“裴度的野心和想法,我并非不知。但有些事,你们控制不了。就算开战,我魔族的处境,也未必会比现在好。”
      梁衡不答,接过容宴刚倒的酒,一饮而尽。伏在地上朝容宴磕了一个响头。闷声说:“梁衡,拜别尊上。”说完,慢慢站起身来,便从后面离开了。
      容宴回了房,默默坐在窗边,望着天上的明月。另一边李书怀拿出自己祖传的定亲之物,看向天边圆月。不知想到什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今夜好眠。
      【五】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
      时过境迁,白驹过隙。容宴已在清昭呆了数年,年岁易逝,究竟有多少年她是记不太清了。这些年里,她一直陪着李书怀成长,看着李书怀从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到今天宠辱不惊的掌门首徒。
      清昭谈会那天,李书怀成了掌门首徒。一时之间,风光无限。等到他走下场,容宴才感知到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刚刚的风光李书怀自己都是硬撑出来的。容宴从人群中缓缓抽身,走到一边,拉着李书怀偷偷退离了谈会。
      到了房间,容宴解开李书怀的上衣。才发现不止内伤,还有很严重的皮外伤,怪不得从秘境出来后便换了黑色的外衣。说来奇怪,容宴感觉自己看到伤口之后,一向平稳自如的心,像是被针密密麻麻的扎在心口,好难受,难受的喘不过气。忽然的,想冲动的放下一切隐忍,杀到那个清昭掌门面前,让他也尝尝痛苦的滋味····
      “阿宴,不为我疗伤了?”容宴被李书怀带着几分笑意的话打断了思路,意识也渐渐清晰了,理智占据了上风。容宴轻答一声,便一心为李书怀疗伤。李书怀不禁在心中失笑,捏了捏容宴的脸。容宴看向他,眸子里有些迷惑。
      李书怀噗呲一声笑了出来“不气了?阿宴,莫要担心。”容宴低下头去,不理会他。手下用了几分力气,听见李书怀闷哼一声。容宴心中那种异样的感觉,便再没有了。
      那日之后。李书怀去拜见师尊,进了昭仁殿却不见人影,便去问当值的师兄师姐。“书怀见过师兄,师姐。我今日来拜见师尊,师兄师姐可知师尊在何处。”
      师姐想了想:“你是说掌门?今日一早便去后山了,我这边有些事,就让这位师兄带你去吧。”师姐身边的师兄面露些许宠溺的无奈,叹了口气。看向李书怀,笑道:“师弟,这边走。”
      “后山设了禁制,在这里,不能使用法力。只能是步行上山了。”“恩,多谢师兄。”
      后山。漫山的红色芍药,在芍药花丛尽处。一人满头白发,用手轻轻的拂过衣冠冢上的字。目光中尽是眷恋,口中呢喃着:“酒师姐·····”
      李书怀随师兄步行上山,行至半山腰,直起身来。抬眼望去,漫山红药。李书怀问师兄“这里怎么种了这么一大片红药?比我们青霖那儿的红药还要多。”师兄也望向这一山的红药。转过身去,叹道:“你以后会知道的。走吧,掌门就在山上。”红药随风摇曳,好似一红衣女子浅浅的笑。从花上掉落的花瓣乘风而起,散到不知名的地方。从前的从前,永远····都不会在现在消失。天意如刀,风雨如晦,浮生三千,花未眠。
      走了数十里的路,便见一座墓,还有一个白发的男子。墓旁散落着大大小小的酒壶,还被一朵朵的红药围绕。
      李书怀旁边的师兄行了一礼“掌门。”柏池放下手中的酒壶,抬眼望向二人,又垂下眸子。“书怀留下,你先下去吧。”
      山上只剩下师徒二人,相对无言。李书怀先打破了这片沉默:“徒儿李书怀,见过师尊。”柏池阖上双眼:“······起来吧,你····你现在的一切事物都安排好了?”
      “回师尊,弟子一切都好。”柏池拿出一本功法递给李书怀:“这是一本极是适合你的功法,你带回去好生钻研。在剑阁,有一把剑。应该适合你,你去找拾垣长老,让他帮你取出来。”李书怀行礼“是。多谢师尊,弟子告退。”
      柏池看着李书怀离开的身影,恍惚间,好像回到了年少时。一名少年郎坚定地走到忘川旁,剜出灵丹,放到女孩身上。以命为舟,护她渡河。
      柏池回过神,轻吁一口气,又看向墓碑。不禁带了几分苦笑“酒师姐,顾怀回来了····你呢?”
      李书怀去剑阁找到了拾垣长老,拾垣看了看李书怀,笑了:“你师尊叫你来取剑吧。”李书怀行了一礼“是的”
      拾垣转身,背对他说:“走吧,跟我来。”
      李书怀跟着拾垣穿过许多架子,架子上各式各样的仙剑。拾垣走到一个隔间,站定。看向李书怀:“去吧,那就是你的剑。”“是”
      李书怀走向那剑,伸出手,握住了剑柄,从剑鞘中拔了出来。刹那间,记忆如汹涌的潮水袭来。
      “阿怀!”“阿怀?”“阿怀。”有一道相同的女声不断唤他。欣喜的,疑惑的,平和的。还有·····忘川河边,“阿怀·····”白衣少女头躺在他的怀里,口中呢喃着。
      阿宴·····阿宴···阿宴·····李书怀慢慢睁开双眼,看着屋顶,目不转视。“书怀,你醒了。”容宴轻声唤李书怀,李书怀仍是看着房顶。容宴转身要去拿水,李书怀在容宴转身的那一刻,清泪从眼角溢出,消失不见。
      容宴拿水回来后,李书怀便已坐在了床上,手中拿着一个木盒,不知在想什么。“书怀,喝口水。”李书怀拿过容宴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递给容宴。容宴把茶杯放到桌子上,坐在床边。李书怀握紧了怀中的木盒,对容宴笑了笑“阿宴,我有件事要说。关于你的。”容宴目光清澈,歪了歪头“你说?”
      李书怀深吸口气,从怀中把木盒拿出,从木盒中拿出一只步摇,递给容宴:“这是李家祖传之物。按照习俗,发簪,应赠与正妻。容宴,我心悦你。”
      容宴看了一眼那只步摇,抬起的眸子里尽是冷漠,嘴角勾起一定的弧度,似是在笑:“书怀,我不曾心悦与你。更何况····我对你,从一开始便是利用。”
      李书怀看着容宴的双眼,良久,笑了一下。拉近了与容宴的距离,凑到容宴耳边说:“阿宴,所谓利用,你还需给我利益。你同我成亲,我把你想要的,都给你。好不好?”
      容宴挑了挑眉:“书怀,可是····我是魔啊。”
      李书怀笑出声来,笑完看着她:“我知道,我不在乎。”
      容宴从坐慢慢上站起,直视李书怀,李书怀还是温润的君子模样。“好,我答应你。你好生歇息,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此事我会上禀师尊,你遵循今日说的便是。”李书怀点了点头,笑意盈盈:“我会的,我会给你最好的。”容宴听他说完,便出了房间。
      在回峰的路上,容宴看到漫天萤火。容宴伸出手,看向天地之间。脸上露出了一点难见的迷茫无力,耳垂有点微红。“什么啊····”
      萤火虫绕在她的指尖,回想刚才的谈话,低沉的嗓音回响在耳边‘我不在乎’。突然,心间刹那刺痛,慢慢的,豆大的汗珠开始从额头滴落。
      好痛····好痛,像要喘不过气来。容宴靠着树瘫坐着,眼角不断溢出泪来。容宴缓了半天,才堪堪缓过来,摸上自己的脸,竟是一片湿润。
      容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置信的低喃:“我哭了,我竟会哭?我···怎么哭了?”又一滴泪从眼底坠落,砸在了手面上。
      容宴愣愣的想,我怎么了,我怎么变成这样?
      为什么变成这样啊?
      李书怀,为什么。为什么有时同你在一处,我竟会变成这般模样呢?
      容宴走后,李书怀看向窗外的萤火,一直带着笑的脸上,慢慢落下两滴泪。李书怀仍是在笑,直到最后竟笑出声来。在密闭的室内,就好像困兽绝望的低吼。
      外面繁星萤火,她在灯火处,而他····抓不住。
      【作者有话说:最近有了一个自己好喜欢好喜欢的角色,我要写她的故事一个聪慧的人美心善的小戏子、小女子】
      【六】庭院深几许?帘幕无重数。
      次日清晨,李书怀便去昭仁殿与柏池提了此事。柏池看向李书怀:“你要娶她为妻?”李书怀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行了一礼“师尊,容宴是弟子永生挚爱,此生所愿。从始至终,弟子只心悦她。所以,今日特地请师尊去与执事堂长老提亲。”
      柏池沉默良久“好,我替你与她师尊去提。你且放心就是”李书怀低垂下眼,躬身行礼“谢师尊,弟子告退”柏池看着李书怀离开的背影,目光有几分晦涩。拿起挂在自己腰带上的玉佩,柏池勉强勾起一些嘴角。你心悦她,我怎会不知。但是····
      柏池看向殿门外,草木黄落。柏池松开玉佩,任凭它随着自己起身而摇晃。风起梧桐落,柏池迈出了昭仁殿的殿门,闭上双眼,仿佛一如当年,鲜衣怒马。柏池喃喃低语:当时共我赏花人,如今点检无一半。顾凌安,这一次你们要好好活着。好好地····
      “师弟,我姓顾,单名一个怀。从今日起,便可算得上你的一个师兄了。”朱酒从一旁走出“你算他哪门子师兄?”那名少年用折扇掩着笑“大师姐,顾怀如何就算不得?”朱酒走到柏池身边“莫听他胡说,只正常唤他名就是。走了,柏池师弟。”红衣女子揉了下他的头,向前走去。他愣了愣,看着红衣向光走去的背影,急忙追了过去。彼时,枫叶红的正艳。那年,亦是秋日。
      李书怀辞了师尊,方从主峰下来,一位女长老从后面急忙赶来,抓住了自己的一只手臂。李书怀转过去看,便见到了女长老眼眸里的震惊以及眼眶底下快要滴落出的眼泪。
      女长老看着他,慢慢的把手收了回去,勉强笑了笑,问道:“你的剑,是汶岱剑吗?”李书怀放在身侧的手听见这话,握成了拳。装作无事恭敬回道:“是,前不久师尊将它给了我。”女长老急忙问:“你师尊····是掌门?”李书怀低垂下头:“正如长老所言”女长老听完,颤着声音又问:“那你··识得我吗?你识得····雁燕吗?”
      李书怀抬起头,看向雁燕的眼睛,摇了摇头“弟子不知”雁燕看着李书怀的脸,不可置信地问:“不知?你说····你不知?哈····哈哈,你不知····你不知”雁燕捂住脸,弯下腰,蹲坐在地,声音似是在哭似是在笑。李书怀低垂着头,手边的衣袖被抓的一团褶皱,一言不发。良久,雁燕深吸了口气,才慢慢的说:“你走吧。”
      李书怀行了一礼,说了句“弟子告退”便回过头要走。走了几步,身后传来雁燕的声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顾怀。但你拿了他的剑,若你有缘见他。替我同他说,”雁燕看向李书怀的背影“师兄,对不起。师妹一生至此,不负世人。只一件事,难辞其咎。当年,只能袖手旁观,害了师兄,和嫂嫂。师兄···我们好想你。”
      雁燕看着李书怀离开的身影,哭出声来。后面有人追了过来,看见雁燕,方才停下,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扶起她“莫要哭了。”
      雁燕一点一点的平复这自己的情绪,仍看着李书怀离开的方向。对身后的人说道:“小师叔,那是我师兄啊,那是顾怀。他不认我了,他···是不是恨我们啊。”
      被唤作小师叔的男子拥着雁燕,看向李书怀离开的方向。良久,才说道“过往既已无力改变。那就祝愿他,此生,能得偿所愿。”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笔濹洇,望帝啼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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