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莫川》鹭尧飞龙

482、第四百八十二章·红眼

　　“这一切都是我的罪责……都是我的罪孽……是我不好……让你受了委屈……受了天大的委屈……我活着就是一种罪孽……”荒木歌川眼眶发红，整张脸也都憋的紫红，泪渍还挂在脸上，他紧挨着坐到莫共身旁，断断续续的，话也说不连贯……
　　“我累了，你出去吧。”莫共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
　　“共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求你了，让我补偿你！补偿你和……我们的孩子，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们……我们现在有了孩子，这真是天赐的恩泽！是老天开眼，才会给我们一个孩子。”莫共自始至终冷着一张脸，荒木歌川说着话坐到莫共身边，伸手抱住莫共，莫共立刻撑开他的手，并向前挪了位置。荒木歌川知晓莫共十分排斥自己，但还是抱住了她的脚踝，“共儿，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定会扫清所有障碍，让你们母子二人好好的生活，我保证！我发誓！绝不会再出现之前那样的事情……我会用命来爱他，保护他！”
　　“你的孩子？你配吗？”莫共冷笑一声，随即将自己的双脚抽出来，她郑重望向荒木歌川：“滚！”
　　“我……”荒木歌川欲言又止，讪讪的站起身，垂着头一步一步向前迈步，那步伐笨重沉寂，似是脚上挂着千斤巨石。
　　荒木歌川来到门口，忽见几张泛黄的纸张落在地上，他便弯腰捡起来，是医院开出来的诊断书。
　　刚才送到医院太过急促，那几张诊断书从莫共衣服口袋里掉出来，她都未发现。莫共为了瞒住荒木歌川她怀孕的事情，便将那几张诊断书从储物盒子里拿出来，随身带着。
　　荒木歌川反复观看，这是樱落市中的医院和门诊开具出来的诊断书，突然，荒木歌川的目光停在了那行落款日期上：6月14日。而另外两张诊断书的时间更早，也就是说6月14日以及比这更早之前莫共便去做了检查。而6月14日，便是她被带到岐夹村暗室的那一晚。医生刚才告诉自己，莫共已经怀孕四个多月，所以在岐夹村那座暗室中，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怀孕了。莫共怀孕了，她怀了他的孩子，但是，岐夹村的那一晚，她差一点……被那两个男人……
　　荒木歌川的双手忽然颤抖起来，他不敢再想下去！手中的几张诊断书全部掉落！那一晚，如果莫共没有功夫，那么她便会被……而那一晚，他就坐在那里，却无动于衷，她只能眼睁睁的望着……当时的莫共有多绝望！
　　还有半个多月前，他送走母亲从樱落市的医院回到家中，莫共便从衣柜里拿出那只她放贵重物品的盒子，当时，她定是要将这几张诊断书给自己看的，而他……他竟然因为伊藤绫野的死劈头盖脸的质问她，与她大吵一架，她内心又有多绝望！他都在做什么啊？荒木歌川先是呆怔了几秒，随之忽然狂扇自己十多个巴掌！扇完以后，荒木歌川怔怔的呆在原地，不再动弹！嘴角的鲜血汹涌的渗出来……
　　而所有这一切，都是他的母亲策划的！
　　没有人明白，暗夜划过他眼睛的时候，有多少绝望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现。原来这么多年，一直都没变过，深夜中，眼睛通红肿胀着，自己隐没在喧嚣嘈杂的角落里，很多年都是这样，脸部肌肉很颤抖……荒木歌川心里一个微弱的声音响起：我不爱自己，宽恕我……
　　这接连不断的激烈的“啪啪啪”声使莫共蓦然抬头，她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被劈裂开的疼痛，这痛真的太痛了，使她全身紧皱，呼吸急促！岐夹村那晚过后，她告诉自己她再不会为他心痛，可是……那种陡然而来的镇痛还是很直接、很凛冽。
　　牧野和宏与惠口美子听到动静，立刻来到病房门口，荒木歌川脸上皆是殷红的手掌印，而且嘴角也出了血。他们两人直接惊在了原地，因为他们两人刚才听到了激烈的巴掌声。
　　牧野和宏本想开口，却又不知该说什么，荒木歌川的脸幽郁黑沉，如乌云滚滚雷霆万钧的阴空！
　　“跟我走！”
　　荒木歌川只丢下这一句便大踏步走了出去，牧野和宏一言未发，只是迅速跟在荒木歌川身后。
　　荒木歌川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莫共眼角悄无声息的冰凉的液体滑落下来，惠口美子赶忙走进病房，急切问道：“莫小姐，你竟然怀孕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为何没有说出来？”
　　莫共抬头，望着惠口美子，那眼眸寒烟，亦如破碎的琉璃，惠口美子便不再询问，只是静静的陪在莫共身旁。

　　牧野和宏跳上副驾驶位，荒木歌川启动汽车，他亲自开着车向羽村街道疾驰而去！
　　车速急骤，车窗外的风景刷刷刷略过，牧野和宏余光瞥见荒木歌川的侧脸，依旧通红不已，似是一头发了狠的野兽，侧眸更似火山喷发前爆满的岩浆！
　　一刻钟后，汽车停下来，荒木歌川跳下车去，冲到一座豪华的复式楼中，上了二楼。
　　向井护士一瘸一拐走出来，惊诧的望着闯进来的人，“嗵嗵嗵”，荒木歌川对准她的上身猛然开枪，他的动作一丝不苟，干脆狠厉！每一颗子弹都正中向井护士的心脏，一秒内，向井护士双眼睁圆，向后倒地！
　　牧野和宏则静静的在荒木歌川身后站着。
　　随之，荒木歌川快步下楼，迅疾跳到车上，牧野和宏紧随其后上了副驾。
　　不一会儿，汽车又停到松川町密室前。
　　荒木歌川下到地下一层，守卫亲兵见荒木歌川进来，均齐刷刷的低头致礼。
　　荒木歌川站在这里，黑沉的眼眸扫视一圈，随即他的枪口对准绑在外面的那两名壮汉，是当初岐夹村那晚趴在莫共身上的两人。
　　见此情景，那两个男人双腿颤抖的不成样子，荒木歌川拉开保险，“怦怦怦”几枪！这一系列动作同样的娴熟连贯，凌厉带风，让对方无一丝一毫可以喘息的机会！
　　而荒木歌川的枪并未收起来，他额头上的青筋随着大声喘息的气息一鼓一胀！
　　旁边站着的井上芳成脸色一片惨白！荒木歌川闯进来不到一分钟，她都未看清眼前发生了什么，地上已铺满鲜血。
　　忽然，荒木歌川转过身来，殷红的眼眸直射出来的寒光在暗色中发酵，他手中的枪口缓缓上移，对准井上芳成的头颅！
　　牧野和宏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便又端详一遍，他没看错，荒木少将他将手枪对准了他的母亲——井上芳成！
　　牧野和宏知晓荒木少将他已杀红了眼，但未想到，他竟能够对准自己的母亲！
　　井上芳成睁大了惊恐的眼睛，她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
　　屋内亲兵一片愕然，皆屏气凝神望着这一幕。
　　牧野和宏立刻跪地：“少将阁下！请息怒！切勿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荒木歌川的目光锁死井上芳成，他大声咆哮道：“你知不知道，岐夹村那一晚，你将莫共抓到那座密室中，她已经怀孕了！她怀孕了，她怀了我的孩子，你竟然残忍到要杀了我的孩子！”
　　荒木歌川眼睛通红，更似是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他直直盯住他的母亲。
　　“歌……歌川……你……你要做……做什么？我……我是……你的母亲啊。”井上芳成哆哆嗦嗦的开口，之前，她还故意刺激荒木歌川让他来“杀自己”，而现在，荒木歌川这眼眸，井上芳成开始担忧，他真的会做出来！
　　“我要杀了你！”
　　“少将阁下，荒木夫人是阁下的母亲，请少将阁下切勿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少将阁下！”跪在身后的牧野和宏不停的磕头，扯着嗓子大喊道，这几句话似是用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啊！”突然，荒木歌川暴喝一声，将枪开到了旁边的灯上。
　　世界一片沉寂，倏然而止！
　　牧野和宏感觉他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荒木少将已经杀红了眼，他并不知晓医院中发生了什么……但他害怕荒木歌川会做出这一生都无法弥补的事情。

　　荒木歌川俯下身去，双手托在膝盖上，他似是再也难以找到任何支撑点。这时，牧野和宏走过来，将荒木歌川扶在座椅上。
　　突然，后面窜过来一个身影，荒木歌川的亲兵及时扣住，荒木歌川回头望了一眼，是木村骐沼。
　　木村骐沼见势不妙，便想着趁乱逃跑。
　　荒木歌川眼睛幽红，瞪着木村骐沼。
　　随后，荒木歌川亲自起身，去到里面一个暗房，拿出一些花色的小瓶子，牧野和宏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跟在身后，寸步不离。
　　荒木歌川走到木村骐沼前面，亲自撬开他的嘴，将那几个小瓶子里面的东西——他研究出来的药品加大十倍的计量灌入他嘴里！木村骐沼奋力挣扎着，亲兵即刻上前按住他。
　　半个小时后，木村骐沼疯了。荒木歌川坐在椅子上，他静静的看着木村骐沼的眼眸从正常转为绝望再到疯癫！之后，荒木歌川缓缓伸起自己手中的枪，一枪打在木村骐沼的脑袋上！
　　瞬时间，密室中鸦雀无声。
　　同时刻，荒木歌川下令带几人同他去往樱落市。
　　牧野和宏即刻说道：“少将阁下，请三思，如果接连发生十多起命案，这事情便会变得非常棘手！”
　　荒木歌川未表明他心里的想法，但牧野和宏也知晓他是要去将当晚歧夹村在场的所有人都抓回来。一旦前往樱落市，牧野和宏当然知晓他们的结局，必死无疑！
　　荒木歌川正要向前迈步，牧野和宏又重新跪地：“少将阁下，请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