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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着红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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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川回来后,把账簿全搬了去,不让陆九龄再碰,还三不五时地带她去城里逛。
她好像好久都没有这么轻松地出游了,常常是玩了一天累得站都站不住了,心里却是更加轻松惬意。
日子过的真快,一晃便到了迎亲这天,娘亲手为她梳妆,披上嫁衣,盖上喜帕,将她送进苏景逸的手中。
那手如此温暖,她的手却是凉凉的,他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不禁有些瑟缩,他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包裹住她的手,将她送上了喜轿。
她再也没有看到外面的场景,只知道那天十里红妆染红了整个临江城。
临江城离京都有五日的车程,要是做轿子的话恐怕得走上一个多月,便是他们不嫌慢,轿夫也得累趴下,所以轿子只送到城外的驿馆。
大家休整一个晚上,第二天便换马车。
轿子终于停下,九龄揉着额头想缓解颠簸带来的不适,有人敲了敲轿子她睁开了眼睛只听外面说:“小姐,到驿馆了。”
知道是苓苒,她便略整了整衣衫复端坐好,不一会感觉轿帘被掀起,俯身准备下轿。
习惯地伸出手,扶上她手的却不是苓苒,她心下一惊忙松开手,那人却又将她的手握住,一样温暖的触感,心下了然,便跟着他进了屋。
苏景逸扶九龄在椅子上坐下,屋里很安静好像只有他们两个人,九龄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和他的呼吸声,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这样的场面让她有些局促,手指不自觉的抓着衣襟,感觉过了好一会儿,只听他唤了声“九儿”。
九龄心中一颤抬起了头,向他站的地方望去,像是要确定刚才的声音是不是他的。
苏景逸走进了一步说:“九儿,原本这喜帕是要等拜完堂才能揭的,但是从临江城到京都路途遥远,你蒙着喜帕甚是不便,事急从权,所以我想我先帮你揭了喜帕,你意下如何?”
九龄还在震惊他会唤她九儿,他的话没听清楚,只听到喜帕两个字,想是他怕她自己揭了喜帕不吉,所以想先帮她揭,心下也是感激他的体贴,正待要回,却不知唤他什么,略顿了下,回说:“全凭苏公子安排。”
只听他转身拿了样东西,又走回她面前,却迟迟没有动作,她心下疑惑,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轻唤了声“公子”,他这才慢慢挑起她的盖头。
少了盖头的遮挡,她的视野也变得开阔,看到他的黑色朝靴,只觉得他的鞋比陆清川的还大。
想到他也正在看着她便觉得脸上火烧一般,头愈发低下,他轻轻地笑了一声,手指抚上她的下颔,轻轻抬起了她的头。
九龄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心不由得漏了一拍,只想到一句“肃肃如松下风,高而徐引”,他带着笑意的眼睛像是一湾深潭几要将她吸了进去。
他俯身在她耳边说“九儿,我很欢喜。”
九龄一怔侧头看他,只见他低头轻轻一笑。
他初看温润如玉,一派儒雅之气,可是眉眼间却隐隐透着一股不怒而威的霸气,可此刻却只是温柔地看着她,像是欣赏一件珍宝。
看他这个样子,说一点没有心动,那是假的,但是她想起母亲和她说的话,感情中若想不受伤,那便不能轻易交付真心,守着自己的心才能坦然地看着他纳妾,看着他与旁人生儿育女,若是陷入太深受苦的只有自己。
想到此处她的心也冷了几分,他的态度如此亲密,让她心里不由得有些打鼓,他对这桩婚事真的是满意的么?
他拉起她的手,将她两只手都包裹住,将暖意一直从手传到她的心里,她复抬起头,看着他。
“以后只有我们两人的时候唤我景逸可好?”
她低下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这没来由地亲昵,让她有些不自在,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苏景逸只当她是小女儿家的羞涩。
突然门外响起了几声咳嗽,九龄循声望去,却是两个哥哥,他们是送亲的要一直将她送到京都,陆思祺捉狎地笑道:“小妹,现在抽时间吃个饭可好?”
听着他们打趣她心下羞恼,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却听苏景逸道:“是我疏忽让大家久等了,还请两位兄长先行移步,我们随后就来。”
他们也不为难便先走了,待他们走后苏景逸小心翼翼帮她把凤冠取下,她想唤苓苒进来梳头,他却拦下了,让她坐在镜前,自己拿起梳子帮她梳髻,看他动作略显生疏,却很是轻柔,生怕弄疼了她,“好了,九儿可有弄疼了你?”
她浅笑着摇了摇头道:“梳的很好。”手指却在桌下拧着帕子。
他脸上的笑意更深,放下梳子,牵起她的手道:“累了一天九儿肯定饿坏了吧,我们一起去用膳吧。”
她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去了外厅。
桌上没有长辈,也没有什么规矩,相互见过便告了座,九龄先前到没觉得,坐上桌才感觉饥饿难耐,正想伸手夹面前的菜,只听苏景逸道:“九儿,你一天没有吃什么东西了,先用点燕窝粥垫垫底吧。”
她这才注意到碗边的白瓷盅,掀开盖子,便见香雾氤氲,心下一暖,执起勺子,挑了一勺,入口香软绵滑,甜而不腻,还有淡淡的槐花香,是放了她最爱的洋槐蜜熬的。
九龄抬头向他望去,他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微微颔首,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听陆彦卿道:“景逸如此细心周到,我们也放心了。”
“九儿是我未来的妻子,无论何时我都会护她周全。”
陆彦卿闻言点了点头,随即招呼大家用菜。
她一面吃着一面想着他们的话,他说她是他的妻子,所以才对她好吗?
想到这里她心里不由地一紧,生出一丝惶恐来,不敢再细想下去,但脸上仍然微微含笑,吃到嘴里的菜却感觉甚是寡淡,又尝了一口燕窝粥也觉得不甚香甜,脸上却依然笑意不减。
用过了晚膳,略坐了会便各自回房,她和苏景逸还没有拜过堂自然不会住在一处,他将她送到门口又嘱咐了几句才离开。
待他走后陆九龄收了笑,坐在镜前抚上先前他帮她梳头用的桃木梳,努力回想他儿时的样子,在她印象里,他不是如今这个样子的,对她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或者说对谁都不甚亲热,虽然她那时还年幼,但是这个感觉应当不会有错才对。
苓苒唤了声“小姐”,将她的思绪拉回,“水已经准备好了,我伺候您沐浴吧。”
九龄点了点头,跟着她去了里屋,沐浴完觉得身上清爽了很多,突然想到什么便问苓苒:“怎么这半日都没有见着萤焰?”
苓苒笑着帮她擦干头发说:“那丫头也是第一次离开府里,心里难过,又怕小姐看到伤心便没有上前服侍。”
“她肯定哭鼻子了吧,也难为她,这一走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便是偶尔能回家看看也不得长住,若是有一日真能长住,爹娘又该担心了。” 离家的愁绪又涌了上来,她的眼眶微微有些湿润。
苓苒扶她坐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说:“小姐,毕竟成亲也是喜事,我打眼看苏公子也是谦和有礼的,还是往好处想,您是个聪明人,想来不论在哪里都是能过的好。”
九龄拉住她的手道:“苓苒我记得你以前约莫提过你来府上以前是在京都的,那边还有亲人吗?”
见她敛眉不语,九龄便道:“你离开这么多年估计也不甚了解,不过无妨,等我们在京都安顿下来再好好帮你打听。”
苓苒轻按了下她的手道:“你倒是费心记着,来府上以前的事我自己都要忘了,现在想来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了,不提也罢,京都自我离开时便已经没有亲人了,也没什么好寻的,天也不早了,您早些歇下吧,明儿个一早就要赶路了。”
说着将她的手塞进被子里,她也觉得有些困倦便点了点头。苓苒帮她把锦被盖好,放下纱幔,熄了烛火,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