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火中的小食店》空芽

73、葬礼

　　缇娜丝没有再说话。她的沉默，让罗伯特很得意，“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个家族，缇娜丝，你该为自己感到骄傲。”

　　罗伯特说完，便匆忙回去了他的房间。他得开一瓶酒好好庆祝一下，毕竟为了促成这桩婚约，他实在费心了很长时间。

　　“小姐……”茉伊拉伸手握住缇娜丝的手，含着眼泪说：“您卖掉我吧。”

　　缇娜丝垂着头站在那里很久很久，最后她终于抬起了头。她脸上的表情意外的很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茉伊拉，我绝不会卖掉你。”缇娜丝轻轻说：“我说过，我们要做一辈子的好姐妹。”

　　茉伊拉抹了抹眼泪，她回头看了一眼罗伯特的房间，转头低声地对缇娜丝说：“小姐，我知道你不想嫁人，要不我们两个赶快跑吧？”

　　缇娜丝看着她，摇了摇头说：“我会想办法的，茉伊拉，你只要相信我就好了。”

　　这个常年战争的世界，没有钱，没有能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她们又能跑到哪里去呢？就算跑出了一个坑，她们的结局，也不过是再掉进一个更深的坑里而已。

　　逃跑是没有用的，同样，哭泣也是，悲伤也是，那只会让她更软弱。

　　这天的罗伯特实在太高兴了，用不了多久，他就可以重新过上奢华享受的生活。他不用再继续待在这个破烂的地方，喝着这些廉价的酒。他可以继续享受豪华的大餐，拥抱漂亮的女人，不会再有人看不起他，就好像他是地上的一堆烂泥一样。

　　他受够了那些人暗地里的嘲笑，他马上就会变得有钱，在他的妹妹出嫁之后。

　　罗伯特拿着酒瓶灌着酒，时不时地嚷嚷着，咒骂着，这样过了大半天，他闹出的动静才渐渐小了下去。

　　茉伊拉把晚餐送去了他的房间，过了会她跑回来跟缇娜丝说：“小姐，罗伯特少爷好像睡着了，我把晚餐放在他的桌子上了。”

　　缇娜丝点点头，“那我们也用餐吧。”

　　夜晚很安静，窗外的月光洒落在地板上，就像铺了一层寒冬的雪。

　　缇娜丝睁开眼，坐起来发了会呆，才轻轻地走下了床。黑棕色的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侧，衬得她小巧稚嫩的脸更加雪白而耀眼。

　　她的眼瞳也非常美丽，是很深邃的黑棕色，嵌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是显得那样楚楚动人。

　　这样一个柔弱的，美丽的，纯洁的少女，就连造物主看了，都要为之惊叹。

　　缇娜丝赤着脚往门外走。她的双脚踏过月光化作的雪地，留下一对浅浅淡淡的印子。她的脚步声很轻，纤细的脚踝在宽大的睡袍间一晃而过，没多久，她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寂静的走廊上。

　　又轻轻地走了一会，她在一个房门前停了下来。

　　缇娜丝推开了门，纤细美丽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

　　房间里全是浓重的酒气。缇娜丝避开地上的空酒瓶，安静地来到了床边。她的哥哥罗伯特就睡在这里，凌乱的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只留下那一双薄薄的无情的嘴唇。

　　缇娜丝站在那里，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然后她微微地歪过头，叫了他一声，“哥哥？”

　　罗伯特睡得很死，他沉重的呼吸声在整个房间里清晰可闻。

　　“哥哥？”缇娜丝又叫了他一声。

　　罗伯特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醉酒醉得太厉害了。

　　缇娜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下一秒，她抬高了手，毫不犹豫地将手里紧握的刀刺进了罗伯特的胸口。

　　刀刺入血肉的一刹那，缇娜丝平静的心里突然涌起了一股强烈的悲伤与愤怒。她几乎是无法自控地，一刀一刀用力地刺向了这个最后的亲人。

　　原来在哥哥的眼里，她就只是一件可以交易的物品。她不需要有自己的思想，不需要有自己的灵魂，她就像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一件物品一样，只要他有需要，他就随时可以将它们卖掉。

　　她是贵族小姐吗？不，她只是一件稍显高价的物品。贵族的身份，不过只是一个提价的筹码而已。

　　缇娜丝的手在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但是她的心，却越来越冷静。

　　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红与白是那样分明，分明到触目惊心。缇娜丝终于停了下来，她轻轻喘了几口气，目光落在了那把沾满鲜血的刀上。

　　她垂眼看了一会，然后她抬起手，对准亲哥哥的脖颈刺了下去。她完整地把他整个头颅切割了下来，捧在怀里，用轻轻的很温柔的语气说：“谢谢你为我牺牲的一切，哥哥，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门口传来一阵推门声，是茉伊拉听到声音走了过来。

　　“罗伯特少爷？”她站在门口，微微探身往里望，然后她就对上了缇娜丝幽暗而冰冷的目光。

　　少女的身上脸上全是血，她的双手更是像泡在黏腻的血水里一样，不停地往下淌着血。她用那双血手捧着头颅，神色平静得好像是怀抱着一束花一样。

　　茉伊拉顿时倒吸了一口气，她赶在自己惊叫出声之前赶紧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她跑到缇娜丝身边，着急地上看下看，“小姐，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茉伊拉。”缇娜丝微微露出一个笑，把手里的头颅递给她看，“以后哥哥再不会卖掉你了，他会一直乖乖的，听我一个人的话。”

　　茉伊拉看着这个血淋淋的头颅，胸腔里的心脏还在剧烈地怦怦跳动着。她深吸了几口气，让自己赶快平静下来，“小姐，我们得处理掉尸体才行。”

　　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她能做的，就是彻底撇清小姐的嫌疑。如果以后有人要为此付出代价，那么那个人，一定会是她。

　　她会为小姐承担一切的责任，只要小姐能够活下去，一辈子开开心心就好了。

　　缇娜丝找了把椅子坐下来，“这个不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

　　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亮了这个房间地狱一般的场景。那个美丽的少女赤着脚坐在椅子上，脚下是遍地的血之花，幽暗诡异，血腥艳丽。少女的手上端着一个头颅，她低垂着眼，正在轻声细语地说着话。

　　这幅神秘而恐怖的画作，除了夜空中的那轮月，就只有茉伊拉一个人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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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几天，缇娜丝和茉伊拉先是处理了尸体，然后又将罗伯特整个房间进行了清理。

　　在清理过程中，缇娜丝还发现了一个陌生的箱子。她本来以为里面是哥哥偷藏起来的珠宝，没想到打开来以后，她在里面看到了一本书。

　　哥哥可不是那种喜欢看书的人，他会特地在这里藏一本书，真是很奇怪。

　　于是缇娜丝就半躺在椅子上，慢慢翻看了起来。

　　没多久，她的意识世界忽然掀起了巨浪，她整个人都在巨浪里颠簸摇晃，让她彻底忘掉了时间。

　　“小姐！小姐！该用晚餐了！”茉伊拉端着托盘走过来，“真是的，今天午餐你也没吃，这本书就那么好看么？”

　　茉伊拉的语气凶巴巴的，要是任由小姐乱来，她的身体肯定迟早会出状况的。

　　缇娜丝听到她响亮的声音，终于从书页上移开了视线。她眨了眨眼睛，“已经晚上了？”

　　茉伊拉叹口气，“是呀，小姐，不管怎么样，你先吃饭吧。”

　　缇娜丝放下了书，点点头说：“我们一起吃吧。”

　　等两个人用完餐，缇娜丝便把书中的发现跟茉伊拉说了，“这里面记载了很多炼金术，我需要时间研究它们的用法。”

　　“等我学会了，我再教给你。茉伊拉，我们两个都要强大起来。”缇娜丝说。

　　茉伊拉点了点头，“我会努力学习的，小姐。”她现在所了解的知识全都是小姐亲自教给她的，小姐说了，人只有不断学习，她们的头脑和心灵才会变得越来越强大。

　　一颗聪明的脑子，可以做成很多的事情。

　　约定的婚期将近的时候，那个富商如缇娜丝所料找上门来了。事实上，他是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罗伯特已经很长时间没联系他了，他觉得这两兄妹要反悔。

　　缇娜丝很客气地招待了他，并对他说明了他疑惑的情况。她说这段时间他们家有个远房亲戚突发疾病去世了，哥哥为了不耽误她的婚期，才一个人去了那个城市参加葬礼。

　　后续哥哥还有一些遗产问题要解决，需要花费不少时间，不过他说他会努力在她的婚礼前赶回来的。

　　说完这个，缇娜丝面带犹豫地看了看面前的富商，“或许我们应该推迟举办婚礼，我不知道哥哥是否真的能够及时赶回来。”

　　年老的富商一直目光痴迷地看着缇娜丝，听她这么说，他忙安慰她，“我们都应该相信你哥哥，他一定会赶回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他是不同意推迟婚礼的，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拥抱这个美丽的妻子。

　　她年轻的身体，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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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婚礼最终没有被推后，只是到了婚礼的前一天，罗伯特的人还没有出现。缇娜丝怀疑她哥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富商告诉她，等他们结了婚，他会派人去找她哥哥的。

　　那天的婚礼很盛大，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年轻美貌的贵族少女嫁给了一个年纪足以做她祖父的男人，因为他很有钱，他可以给她富足的生活。

　　这个富商娶过好几任妻子，不过孩子却只有两个。更可惜的是，他的两个儿子年纪轻轻都已经去世，并没有人能够继承他巨额的财产。

　　所以富商才这么着急地想要娶一个新的妻子。这个妻子必须配得上他的身份，而且她还得足够年轻，可以尽快为他生下继承人。

　　他把所有的一切都算好了，但他没想到的是，在新婚的当天晚上，他就因为太过兴奋，再加上过量饮酒而猝死。

　　缇娜丝的第一段婚姻只持续了短短的一天，后面的时间她都在为丈夫的葬礼而忙碌着。

　　在葬礼那天，她身着黑色连衣裙的身影深深吸引了前来悼念的宾客们。她的容颜是那样的美丽，她的命运又是那样的多舛，每个男人看到了，都忍不住想要好好呵护她。

　　她实在太美了，没有人忍心苛责她，毕竟这一切都只是意外，跟她毫无关系。

　　葬礼过后，作为富商的合法妻子，缇娜丝理所当然地继承了他所有的财产。

　　她从一个落魄的贵族少女，一下变成了一个年轻又有钱的寡妇。

　　而她惊人的美貌也通过这场葬礼传播了出去。男人们都觉得她像一朵神秘而诱惑的黑玫瑰，没有人能忘掉她雪一样白的肌肤，浓密柔顺的黑棕色的长发，还有她那一脸楚楚动人的悲恸神情。

　　多么美丽又善良的女孩，她配得上更好的男人。

　　许多人开始暗自算计，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