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骄阳》清洲月

2、第二章

　　“上次你在学校巷子救了我。”他依旧那么吊儿郎当，嘴里嚼着一颗泡泡糖，连话都讲不清楚:“所以我就是你的大哥了？”

　　我狠狠地朝他的后背锤去:“段一阳，你今天又没吃药啊？”

　　他一阵吃痛，倒是叫出了声，连忙捏住我的拳头:“干什么啊？本大爷刚刚也救了你好不好，不是我你早就被车撞死了，没想到你现在居然要谋杀我，上次打完架全身还在痛耶……”

　　“我送你回家，你家在哪里?”，“滚啦！”

　　有这么一个人跟在后面，真的很烦，而且他一米八六的身高，在人群里已经够显眼了，还有他帅的出奇的脸……呸！

　　“不是……我又不是瘸子，不会自己回家吗？你别跟了！”我扭头向着身后的段一阳，他跟在后面，我感觉我的目光快被行人扫射死了，且这条街特别多二中的学生。

　　到时候我的一世英名都毁了啊……

　　“我怕你走在路上又被简航那种人拐去了。”

　　“你跟你哥，有隔阂吗？”

　　他突然停下脚步，刚刚那种嬉皮笑脸吊儿郎当的眼神也忽然变了，好像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用针扎到，我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连忙摆手说对不起。

　　他的喉结动了一下:“你真的要听吗？”

　　我刚刚还以为他不会愿意讲给我听，我点点头。

　　“我们找个奶茶店吧。”他抬起脸，眸子里透着一股雾气，亮亮的，眼睛突然红了，我第一次见他这种样子。

　　二中外的奶茶店，小小的，但是价格低，很适合学生消费，我带他来到这里。

　　“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他说，这点我倒是早就知道了，我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是简家的私生子，他们家不管我的，当初也不管我妈，简航他爸是个花心的人，骗完我妈扔下十万就跑了，我妈一个人把我养大了。”他吸溜着鼻子，鼻尖红红的，我是第一次看见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没事，没什么好难过的。我在心里安慰他。

　　“我妈妈是陪酒女，简航他妈看不起我妈，简航想把我当弟弟，可惜他哪里懂，他像只金丝雀里在巢里生活里十八年，哪会理解在外面经受风吹雨大的麻雀。不过他也不是什么好人，他爸妈那副德行。”他的手指摩擦着桌面:“哪会养出什么好人。”

　　他说，我听他说。

　　“我是孤儿。”我开口，并不想说出我的一些过多的故事。

　　他抬头看我，我没敢看他，不敢看他什么眼神。

　　“你们的两杯杨枝甘露。”服务员端上两杯，我拿过来一杯，插进吸管，吸管入口，却没喝，我咬着吸管头，这是我一直以来都有的习惯。

　　“你是个很坚强的人。”他突然笑了，我这才跟他对上眼神。

　　“要不要去看落日。”他问我，我点头。

　　他开着机车载着我，他把他的头盔给了我，要我搂住他的腰，我只好一只手提着两杯杨枝甘露，一只手抱住他的腰。

　　“你喜欢听音乐吗？”

　　“什么?”耳边的风太大，在加上头盔的遮挡，我并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我说，你、喜欢、听音乐吗？”他加大了分贝。

　　“喜、欢！”

　　“听海风和浪花的声音！”

　　嗯，真的很美，很悦耳。

　　很好听。

　　他把我载到一片小沙滩上，我害怕沙砾进入鞋中，干脆直接脱了鞋，他也把鞋脱掉。

　　“顾薇。你说，人的一生会过得越来越好吗？还是越来越差？”他问我，而且是个没有头绪的问题。

　　“当然是越来越好啦！长大有了自己的工作，摆脱所有不喜欢的人，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那我以后也可以离开这里，去我想去的城市，远离简家，对吗？”

　　“对。”

　　海风拨弄着他的头发，夕阳勾勒着他好看的脸部轮廓，他笑起来真好看啊，和太阳一样。

　　浪花啊，你说落日和段一阳，谁更耀眼呢？

　　段一阳，你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段一阳，没想到你正经的时候挺好看的嘛。”

　　“那是，不知道你们二中的人怎么想的，不知道简航哪里比我帅了。”他嬉皮笑脸地回答还是那么不正经。

　　浪花一层又一层，太阳的微光也抚摸着水流。

　　“可是我自行车还在二中外面，我怎么回家啊？”，“我送你回去。”，“可是我明天早上怎么去学校啊？”，“我接你去学校。”

　　他送我回家时，天已经黑了。

　　段一阳在前面开机车，我在后面拨弄这他的手机，翻开盖，我三两下就把我的电话号码存进他手机里。

　　“段一阳，我把我的手机号码存在你手机里啦！”我大声说道，他一边专心开车，一边回答我:“好！”

　　我又用他的手机给我的手机打了个电话，然后把他的电话也存在我的手机里，备注:段。

　　简简单单一个字。

　　跟段一阳相处起来，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甚至在有些时候还能跟他有点共鸣，可能是性格，可能是身世。

　　“段一阳，原来你脾气也不是那么差嘛！”，“那是，不看看小爷我是谁。”

　　“你们知道，昨天我看见什么了吗？”，“什么啊？”，“二班的顾薇，坐段一阳的车往城南那边走了。”

　　“什么跟什么啊？二班那个顾薇？东城职高那个段一阳?”，“段一阳怎么看上她的啊？我觉得顾薇还没有我好看呢。”，“听说顾薇喜欢的根本不是段一阳，是简航，她之前求着简航大学长给她补习呢。”

　　第二天上学，我就听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同学们上课传着纸条，被我捡到后却没人承认。

　　“她就是顾薇诶。”，“同时招惹简航和段一阳那个顾薇？”

　　我刚放下笔，抬起头，就看见班上门口两个不认识的女生看着我，而我跟她们来了个对视后，她们便飞快地跑走了。

　　我心情实在是烦闷极了，没想到昨天那一出。

　　居然给我传出了这种谣言！！！

　　好吧，简航和段一阳确实帅，但是怎么可能他们两个人爱上我一个嘛？

　　我一边咬紧了牙关，一边用签字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乱画，直到在纸上画出一道又一道的大黑团，直到把草稿纸都划破。

　　还是不甘心。

　　你们不说了行不行，把嘴闭上行不行。我转过头去把我身后那个叽叽喳喳爱议论的女生的书全部推到地上，乱糟糟的一团。

　　当然这只是我的幻想，我是不敢这么做的。所以忍了。

　　“段一阳，你知不知道，他们今天……传我跟你在谈恋爱。”一放学，我又看到段一阳在学校门口等我，我提着书包跑过去。

　　他扔给我一瓶饮料:“他们?”

　　“就是班上的人。”

　　我边走在他身边，边跟他吐槽着。

　　过了红绿灯，走在另一条街道，里面的巷子里却传来熟悉的声音:“你们看她今天那个样子嘛，装什么装，真当自己是段一阳女朋友了呢……”

　　是坐我后面那个女的。

　　我双手紧紧地捏着书包带，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啊……我却感受到一股力量，牵起我的手，把我拉进巷子里。

　　“说够了没?”段一阳质问那个女生。

　　女生看见是段一阳，还牵着我的手，被吓了一跳。

　　“她就是我女朋友，你们现在可以滚了吗？”段一阳的语气好凶，比我第一次见他时，还要凶上几百倍。

　　接着他就直接把我搂进怀里，我看着那个女生带着另外两个人跑出巷子，甚至连头都没敢回，只是匆匆留下了一句“对不起”，他的胸膛好温暖啊，一股薄荷香烟的味道。

　　我把他的气息吸进身体里，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退出来。

　　他第一次为我出头。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温柔的样子。

　　他原本说把我送回家之后就去网吧，可是我今天又没有心情回去学习，在我的再三要求下，他答应把我带到网吧去玩一会。

　　段一阳开了台机子，也给我开了一台，我坐在他的右边，我一边吃着饼干，一边玩着一些换装小游戏，还时不时地用余光瞟到他。

　　他玩的是一款叫做“恋舞OL”的游戏，还蛮火的，我也听起一些同学谈到过。

　　他游戏里的角色和他现实生活中的穿搭风格好像啊，黑色的夹克外套，黑色的直筒破洞裤，白色衬衫，脖子上挂着十字架项链。

　　段一阳打完一局，点了一根烟，用左手支着，凝视着电脑。我直接夺过他桌上的烟盒，从里面拿出一根。

　　“谢谢今天你帮我啊，还说我是你女朋友什么的……”

　　“噢……那肯定开玩笑的嘛，就当小爷我回报你的恩情嘛！”

　　“嗯……”

　　我把那根香烟用嘴叼着。

　　“火呢？”我问他。

　　“……”

　　“火呢？”

　　“我靠……”他爆了句粗口:“你怎么还抽烟啊……”

　　“今天心情不好，快把打火机给我！”我拍拍他的右臂，“抽烟对身体不好，你放下……”

　　“那你还抽烟?”我反问他，他只好从兜里抽出打火机，给我点上。

　　“那个是有爆珠的，你把它咬开。你是第一次抽烟？”

　　我一边咳嗽一边点头，香烟的味道是真的不好闻，我被呛住了，咬开那颗爆珠后，口腔里的薄荷味遮盖住烟草味，才让我好受了许多。

　　“顾薇，你要不别抽了，把烟扔了好不好，听我的话。”

　　“我上次物理普测全班第一，老师给了我两张游乐园的票，又没有别的人陪我去。”我低头又洗了一口，左手捏着两张门票:“所以，段一阳，这周周末。”

　　“你陪我去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