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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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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寒假时,顾文礼又来了城里。
这次他一放假就来了,把寒假作业也带了上来。
常意安见了顾文礼做题之后,再次露出震惊的表情,嘴巴张得大大的,比听到他会做饭洗衣服还要震惊。
她一脸崇拜的表情:“你好聪明啊,那些题我都不会做,你竟然几下就做出来了。”
顾文礼问她:“要我帮你讲题吗?”
常意安头一歪,突然想到个妙注意。
她噔噔噔跑回家,把寒假练习册拿了下来。
“你帮我做吧,做完后我给你买好吃的。”
顾文礼却摇头:“意安,不可以的,我给你做题是在害你。”
“我不管啦,你帮我做嘛。”常意安嘟着嘴,“我不想做作业,你帮我把寒假练习册做完。”
见顾文礼不答应,她嘴一扁,做出一副要哭的表情。
“哼,你要是不帮我做,以后我就不来找你玩了,也不给你买冰淇淋了。”
顾文礼还是不答应,常意安拉住他的手摇晃:“答应嘛答应嘛,小文礼你答应嘛。”
虽然顾文礼年龄比她大,但她比顾文礼高半个头,她认为自己更像姐姐。
她笑着摸了摸顾文礼的头:“你帮我做练习册,我就带你到江边去放烟花,带你去江上坐船,夜游长江看山景。”
最终顾文礼还是答应了。
于是千禧年那年,一月一号的晚上,常意安缠着她爸爸开车带她和顾文礼去江边放了烟花,还买了夜游长江的船票。
正好那天,又是顾文礼的生日。
绚烂的烟花在天空炸开,常意安歪头看着顾文礼:“好不好看?”
顾文礼黑亮的眼中映着漫天烟火,他看了眼常意安,说:“好看。”
常意安嘻嘻笑:“生日快乐小文礼。”她拍着手唱起了生日歌,“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顾文礼红了眼,声音哽咽:“谢谢。”
“别哭别哭。”常意安抱了抱他,“你都是九岁的大男生了,大男生才不哭呢。”
一般大家都是在夏天的晚上坐船赏夜景,冬天冷,基本上没人在晚上坐船。
冬日的江风吹在脸上,常意安拢着围巾,又用手捧住顾文礼的脸搓:“这样搓一搓,是不是就不冷了。”
顾文礼点头:“嗯,不冷了。”
常意安指着浩浩淼淼的江面说:“等以后我长大挣了钱,我就租下很大一艘船,再带你来夜游长江,只给你一个坐,好不好。”
“嗯,好。”
后来常意安五年级下时,顾文礼突然转到了她读的班上,与她成了同班同学。
常意安很高兴很激动,下了课主动和他玩,像道导游般带着他参观学校。
“你怎么会转到我们学校来呀,是因为我吗?”常意安问他。
顾文礼说:“我奶奶去世了,家里没人,妈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老家,就让我来城里上学。”
常意安哦了身,仍然很开心:“以后我们就能天天见面了。”
她背着小手,打量顾文礼的个头,站到他跟前近距离与他相对,伸手比划了一下。
“你比我都高了。”
顾文礼往后退开一步:“你还会再长的。”
常意安昂着头:“那当然了,大家都夸我是长腿小美女。以后我长大了是要当模特的。”
顾文礼看了眼她修长纤细的腿,点下头:“嗯,你一定可以当模特。”
常意安习惯性地摸他的头:“你呢,你以后想做什么呀?”
“不知道。”顾文礼说。
他确实不知道,因为他就没想过以后。
他只艰难地活于当下。
“你以后可以当医生啊,或者当老师,当律师。”常意安为他规划着以后,“要不你还是当医生吧,我爸爸就是律师,妈妈是老师,我身边还没有人当医生。你当了医生,以后我生病了,就可以找你。”
顾文礼说:“好,那我以后就当医生。”
随着越来越多的女生愿意和顾文礼玩,常意安便不高兴了,有种自己独有的东西被人抢了的感觉。
她很生气,但她谁也不说,自己一个人偷偷生闷气。
正好这时到了期中考试,常意安坐在顾文礼后面。
考语文时,有几道背诵的题她记不住原文,偏偏那几道题加在一起,有好几分。
她就踢顾文礼的椅子,想让顾文礼借给她抄。她踢了好几下,顾文礼没理她。
常意安气鼓鼓地拿笔戳他的后背。
顾文礼仍旧不理她,因为他不想作弊,更不想害了常意安。
他太了解常意安的性格了,只要把考试应付了过去,考试完,她根本不会去背诵那几篇课文。
只有考差了,受到了批评,她才会去背诵。
常意安坚持不懈地用笔戳他的背,压着嗓音委屈巴巴地说:“文礼,文礼,帮帮我。”
顾文礼架不住她的磨缠,尤其是听着她快要哭了的声音,他最终还是心软了。
就在他写好纸条准备给她时,老师走了过来,收走了他的纸条,连带着把他做好的试卷一并收走了。
交了试卷,顾文礼不得不离开考场走出教室。
下午考数学,常意安跟他赌气,就算做不起也没找他。
她做不起就直接空着,早早的便交了试卷。
期中考试成绩出来的当天,常意安成绩下降十几名,从原本的前十名,下滑到二十三名,被老师当众批评。
尤其是语文,最简单的几道背诵题,她一道都没做出来。
而顾文礼,却考了他们班第一名,被老师当众表扬。
放学后,常意安没急着回家,她怕回去挨骂。
她没走,顾文礼也没走,在教室等她。
人都走完了后,常意安终于没忍住,跟他发脾气。
“顾文礼你到底怎么回事呀!考语文时,为什么不帮我?”
“意安,我……”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有新的朋友了,你就想抛弃我,不想再和我一起玩,所以才不帮我。”她带着哭腔吼他,“顾文礼你个白眼狼!我对你那么好,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你住在地下室捡垃圾的事,我替你隐瞒得死死的,谁都没说。班上有人问我,你是不是和我住一个小区,我都和他们说是。”
她哭了出来:“可你呢,你却不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你明明知道钟秀跟我是死对头,你却和钟秀说话,还对她笑,考试你还不帮我。”
其实重点是后面那两句。她就是吃味了,不高兴顾文礼和别人玩。
她偏执的想要独自占有。
顾文礼看着她哭,心里很慌。
“别哭了,意安别哭了,我以后不和她们说话了。”
“哼!”常意安哼了声,扭头就走。
然而她一出教室,就发现外面站着钟秀还有其他几个男生。
钟秀一脸惊讶地看着顾文礼:“原来?原来你住在地下室呀,还捡垃圾?是捡着卖,还是捡着吃呀?”
常意安气得上前推了她一把:“关你屁事啊!”
第二天“顾文礼住地下室”的事就被传了出去,结果一传十,十传百,传到后面变成了顾文礼捡垃圾吃。
原本顾文礼一个插班生,又是从农村来的,平时就和大家格格不入,除了几个颜控的女生会主动找他玩,班上其他人基本上都不愿意接近他,尤其是班里的男生,不仅不喜欢他,还很排挤他。
在被传出他住地下室捡垃圾吃的消息后,班上的同学更加排挤他了,甚至还笑话他。
那几个爱找他玩的女生,也不找他玩了,包括钟秀,大家看到顾文礼都躲得远远的,好像他就是垃圾一样。
一到下课,班上的同学都挤在走廊上,把他当猴似的看,在他路过时,对着他指指点点,嘻嘻哈哈。
常意安看着顾文礼被人笑话,心里很不舒服,她是很喜欢他的,并不想看到他被人笑话。
于是她跟老母鸡护鸡崽子似的护着顾文礼,谁笑话顾文礼,她就去凶那个人,甚至还去告老师。
顾文礼却很淡定,对那些笑话他的人,不理不睬,当他们不存在。
只是期末考试完,他就走了,开学没再来,他妈妈也从常意安住的小区离开了。
顾文礼的离开,让常意安难过自责了很久。
就在常意安以为她再也不会遇到顾文礼时,却在高中又遇见了。
不知在窗边站了多久,直到右腿发麻,左腿残肢传来钻心的疼,常意安才单脚跳着回到床上。
她平躺着,眼泪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抬手抹了又抹,始终抹不完。
后半夜,常意安不知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早上起来时,她眼睛都是肿的,眼中还有红血丝。
原本就很白的皮肤,显得更白了,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得没有任何血色,看上去像脆弱易碎的瓷娃娃。
起床洗漱完,常意安喝了半杯温水,穿好假肢便出门了。
她没化妆,没擦任何粉底,连口红都没涂一下。
没必要,也没心情,时间也来不及了。
当电梯门开时,她又遇见了顾文礼。
看到顾文礼,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顾文礼却伸手挡住电梯门,问她:“不进来吗?”
常意安尴尬地笑了下,走进电梯。
顾文礼偏头看着她,犹豫间,正要开口说话,电梯便到了1楼。
常意安站在顾文礼身旁,看着数字变成“1”后,迫不及待地便往门口走去。
突然胳膊被人拉了一下。
顾文礼拉住她胳膊,提醒她:“慢点,等门开了再出去。”
常意安回头看他一眼:“谢谢。”
顾文礼嘴角勾了下:“不客气。”
两人一前一后从电梯里出去。
常意安故意慢了几步,走在顾文礼身后。
出了单元门,顾文礼突然停下脚,回头看着她:“晚上有空吗?”
常意安心脏狠狠一跳,紧张地问:“怎么了?”
顾文礼弯起唇,轻笑一声:“想和你吃顿饭。”
常意安慌乱地摆了摆手:“不不不,不用了。”
她急匆匆往小区大门走去。
然而她走太快了,假腿的速度跟不上,整个人都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顾文礼想跑过去扶她,大步迈出去后,见她站稳了,又停了下来。
他眯了下眼,看着常意安远去的背影,眉毛紧紧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