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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霸王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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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不除,如蛾扑灯,焚身乃止;贪无了,如猩嗜酒,鞭血方休。
——《劝戒全书》
夜晚的机场也有不少人,云千临许久未回国,竟然也有了近乡情怯的感觉。
下了出租车拉着自己的行李箱,按照手机里的消息来到了指定地点开始无聊地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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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理穿着一件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来锁骨处一块已经看不太出来的伤疤,衣袖挽起,两条蜜色胳膊潜伏着一招致命的力量,头发被手薅在脑后,露出来饱满的额头,额头之下可看到一道断眉——某个案件疤好了之后的痕迹,手边放着一杯冰啤,白色泡沫浮在冒着冷气的金色啤酒上面。
手里面的金针菇撒着胡椒辣椒,盘子里面的肉滋滋冒着油,不远处老板挽起袖子挥洒调料烤着烧烤。
今天放假,解理在家里面囫囵睡了一整天,晚上就饿狼似的滚出来出来觅食了。
假期就得放纵,肌肉又不是一天就没有了。
解理的眼角微向下,没有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就比较不好惹,但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比较直的暖男。
他还真是配得上他的年龄——芳龄三十的深闺剩男,目前单身,永关市刑侦大队大队长,二级警督,爱好追剧追番,金牌调解员,时不时就跟下属来一句心灵鸡汤。
华灯初上,小巷子开始热闹起来了,塑料巴掌伴随着音箱震耳欲聋的歌声吸引着来往人的目光,店铺放的都是流行歌曲,人们穿梭其中,沉溺其中,市井长巷,聚拢来是烟火,摊开来是人间。
解理屈身在黄色矮桌蓝色塑料板凳上面,追剧喝酒,豪爽地吃着烧烤,享受最后几个小时的假期时间。
*
汽车熄火,一男一女下了车,一只野猫踩在围墙上面,金黄色的竖瞳看着他们。
“终于到家哩,别说,旅游还挺累人滴,但是吧还是挺好玩儿的嘞,就是东西贵。”
“是说……先把东西搬上去,车子明天再还。”
“你拿下我包包,钥匙还在里面。”
一男一女两个人一前一后关了车门,头顶电线错综复杂停留着几只麻雀,小区紧紧挨着喘不过气,老旧小区没有电梯,楼梯的扶手已经生锈脱落了,感应灯什么时候都亮,就是人来了不亮。
“下个月咱们就搬走吧,爬楼梯太累人了,再说了,你公司搬迁差不多了,这里就不近了,还不如再找一个,也不用这么累。对了,我妈想让我们今年去她那里过年。”女人说着,停下来喘口气,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眼角带着细细的皱纹,男人点点头,也停下来,靠着混凝土的墙,嫌弃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烟头和不明黄色污渍。
“也好……明年,我们就去付首付吧,看来看去,我还是觉得那儿房子还不错。”男人眺首。
“也好,我都三十岁了,再不要孩子也说不过去了,买了房子,还有存款,我们也还是备孕呢?”
“这有什么?我爸说了到时候他们来帮忙,房子的事情大家一起想办法,你先护好身体,不要垮了。”
“……我还是想自己带孩子,不然的话,就像我和我妈,不亲。”
男人笑着单手抱抱自己老婆,摸了摸她的头,扶着她继续往前走,到了楼层,在包里面翻找钥匙,女人就看着满墙的开锁广告,还有门上面贴的广告,皱眉,满眼嫌弃,说了一句没有公德心。
“老公,你有没有闻到啥子味道?就像是老家床底下老鼠死了好久的味道。”张庆红皱皱鼻子,在鼻边扇了扇。
男人吸吸鼻子,“是有,难道是家里面的?”
“快进去快进去!”张庆红打开门,打开灯,准备搜索。
南方潮湿,出现什么也不奇怪,女人看了一下床底,衣柜,没有看到什么,皱着眉毛说了一句奇怪,就去洗手间准备打扫一下家。
“老婆,你买的东西我拿出来,一会儿去贵仁家,把东西给他,我跟你讲,我那天看见他去买包包,女人的东西,估计啊,是有戏了,他都好多岁了?”
张庆红笑着过来操着一口方言,“他也三十好几了吧,那得直接结婚了啊,那挺好的噻,人又老实,工作又好,除了有点儿结巴,不过人憨厚!适合结婚带孩子,对老婆肯定好。”
“也是,老大不小喽。”林成荫提起来带的特产,“走吧,老婆。哦就是,再拿几盒糖,他多爱吃。”林成荫指着桌子上面的盒子,张庆红一起放进红色塑料袋里面,“远亲不如近邻,上次帮了我们,还是互相帮助一下。顺便看一哈是哪个大美女。”
两个人一边说笑着,张庆红打开门,指了指桌子,让林成荫擦一下,一会儿好吃饭,然后两个人打开了铁门,过了楼道,就到了徐贵仁的房门口。
“怎么味道越来越大?”张庆红皱着眉觉得有点不对劲,“贵仁,贵仁!在不在屋里面啊,我给你带了东西。”
张庆红拍打着门,感觉脚下面有些凉,看了下手机,已经晚上九点了,徐贵仁八点半下班,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才对,而且……今天不是星期天吗。
“徐贵仁,在不在家吗?开开门!我是庆红!”张庆红右眼皮一直跳,手机甚至按错了键,想要拨打贵仁电话,却是已经关机了。
张庆红只觉得脚底不断发凉,都说女人直觉准,张庆红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林成荫听着老婆的声音,系着围裙就出来了,“咋子了?人不在屋头啊?”
“电话打不通!关机了,啷个办啊!我眼皮一直跳,还这么……快!老公,去找房东,就是,找房东,他那里有钥匙,快去啊!”
张庆红推搡着老公,慌乱之中,手里面的东西撒落了一地,甜味儿冲散了一点儿臭味儿,但是脚边的冷却是冲散不了,贴着皮肤,进入毛孔。
*
“……今晚又回来?你大爷,逗我玩儿呢?你他妈前天才走……行行行,您有钱您有钱……多少?一万!小的立马就到!”
堇青收回翘着二郎腿,坐起来就要拿着钥匙去接人。
“老板,老板!”门被打响,震耳欲聋,不知道的还以为逃生呢。
“来了来了!”堇青朝着门吼了一句,然后对着手机小声地说了声“挂了哈挂了哈”,就踩着拖鞋踢倒了一罐空罐子,
“来了来了……干嘛啊?”堇青打开门,看着还拿着铲铲的人,倚靠着墙的人就站直了,“先说好啊,有什么事好商量,房租水电设施坏了咱们想办法嘛,法治社会,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啊。”
林成荫尴尬地摸了一下后脑勺,老婆一慌,他就慌了,但还是不忘老婆的话,“老板,麻烦你拿一下钥匙,贵仁房间的,他没有接电话也不在屋里面,我老婆担心他,怕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成荫憨笑着弯弯腰,堇青点点头,进了房间,拿起一串钥匙扔给了他,“敲门不应、电话不通就这么慌?关系不错啊,作为房东很欣慰,但还是低调一点儿,搞得我以为你想把我大卸八块儿。”堇青直接关了门,跟着他下了楼。
“哎呀邻居之间关系还是要好一点儿,毕竟嘛……哎哟,干嘛了啊这是,来来来,大姐大姐,我打开门啊开门,你别慌,别慌。”
堇青皱着眉吸吸鼻子,“怎么这么臭?谁家死耗子了?”
堇青皱皱鼻子,低头找钥匙,张庆红被老公扶着脸色煞白,就怕脑子里面的猜测是真的,“好了”
堇青找到了钥匙,对准锁孔,打开。
“你看嘛,怎么会有事情?……卧槽!”
“呕——”
几乎是同时,三个人干呕,那股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楼道,就连糖被踩到散开也冲不散的味道。
堇青立马摸出手机准备报警,张庆红红着眼睛,几乎有些失常地进去了,被里面的寒气冷得打了一个寒颤,臭味铺天盖地,犹如浪潮,两个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女人。
张庆红手放在门把手上,颤抖着身体,不敢置信地捂着嘴,一瞬间仿佛天旋地转。
深蓝色的大袋子往外面渗着血水,熟悉的脸此时眼睛眯着,明明是七月天,屋内却是寒如冬。
“喂,警察吗?中天区永清大道枫林小区胡巷317号,有一起命案!”堇青迅速拨打电话,然后捂着鼻子进去把人拉出来,
“先出去,别破坏现场。”
张庆红红着眼睛点点头,最后在老公的怀里面的时候,还是绷不住哭了。
楼道的灯从那之后,就一直亮着。
“漆黑的夜影……”解理正等着新的一集,电话进来了,而前不久摔过的手机终于苟不住了,画面直接卡了……
解理三两下吃下羊肉串,等着手机恢复,然后迅速退出动画接了电话。
“喂……”
刚放到耳边,就是一计吼。
“老大!就在你对面的永清街道枫林小区发生命案,有三个人发现一具尸体,死状惨烈!快过来!马上!”说完那边就挂断了。
解理在听到命案两个字的时候,已经条件反射性地站了起来,把手机拿到手里面就开始蛇形走位、百米冲刺。
烧烤老板光着膀子,刚刚抄了蛋炒饭,端出来人就不在了,冰啤已经空了,尔康手停留在半空,“帅哥,你蛋炒饭刚刚好啊。”
烧烤老板长的圆圆的,汗衫短裤人字拖,用围裙擦一下手,才后知后觉,“……这年头,烧烤也吃霸王餐?这么惨的啊,啧啧”
然后随手把蛋炒饭放到一对小夫妻面前,话语从正在吵架准备离婚变成了蛋炒饭味道还不错下次还一起来。
老板看了一眼拥挤的人潮,摇摇头,“看来这几天生意会不好啊。老婆!明天请你去看电影,今天早点儿收摊。”
一个正在烤肉的女人点点头,皱眉撒着孜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