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近墨者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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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石子在洞中划了个优美的银弧，不偏不倚的正巧砸在方大公子的脑门上。
“噗”的一声，似乎是受了惊吓，原本略鼓的腮帮子，猛的一缩，一口清泉便顺着猪哥似嘟起的嘴，整个儿的喷在了燕如那如花似玉的脸袋上。
打了一个寒颤，区翼嫌恶的把身子往后退不退——真脏……
“小翼……”方无璧满脸委屈，哀怨的斜眼瞅着区翼，“在你心中，本公子就是如此不堪？”
区翼静默片刻，然后顶着那张看着挺老实的脸，点如捣蒜。
方无璧更加伤心了，缩成一团躲在一旁画着圈圈，“本公子只是见他嘴角有些干裂，便想喂他些水喝。”刚巧，附近有条山溪，方无璧闻声寻了去却不想两手空空如野，根本就没有盛水的器具啊。
于是，便灵机一动，大口一张吞了一腮帮子的便嘟着嘴，向着昏迷之中毫无防备之心的燕如，下了“毒手”。
好吧，区翼也有些尴尬，脸颊更是泛红。这两个大男人在自个儿的跟前上演嘴对嘴的戏码，这可是小小的区翼从未见过的，难免便会往坏的地方想去。
但转念一想，区翼又问，“你就那么一丁点儿邪心也没有？”看他抓着潭大人猛吸口水的样儿，区翼还真的不信此人成了柳下惠。
结果方无璧闻此一声，顿时脸色青白，“小翼啊，他可是西狄逍遥侯啊！本公子就算真忍不住了，也不会色胆包天的冲他下手啊！”
呃……区翼没在乎他那句啥叫“忍不住”了，只是略微想了想最初方无璧见着燕如时，那如老鼠见猫，青蛙见蛇的样子。现下，哪怕燕如成了二狗子，但他也不信方无璧会对着这张脸干那个啥啥……
所以，区翼也没吭声，暗想着自己或许真误会了方无璧？可还未等区翼拉下脸皮道个歉，却又惊见方无璧那厮平日浮华的面上居然一派认真。他说：“小翼，你放心，本公子就算真的要吃这窝边草，也绝对是先对你下手的！”
“……”这回儿，区翼抓了一把个个都比刚才那粒大了不知多少倍的石子，冷笑数声，狠狠的掷了过去！“去死！”
好在这老天爷依旧是帮着方无璧的，就在那鹅卵般大小的石子差点就要砸在那小子的面门破相之际，只见黑暗之中白光一闪，皓腕翻转，“凶器”便乖乖的躺在那素白的掌心之中——不知何时，燕如醒了。
可方无璧却没松口气，摇着的纸扇顿住了，一脸戒备的盯着正低头打量着手中之物的燕如。他醒了吗？是“真”的醒了吗？方才燕如的反常依旧历历在目，方无璧眼中闪现的是他那对杀红了的双目，那里自然没有“二狗子”那全然的纯真与依赖……
区翼虽然也不明白，但随着燕如的清醒这洞中瞬间燃起的剑拔弩张也让这机灵的小娃偷偷的咽了咽口水。
缓缓的，燕如那似冰雕似的脸抬了起来。绵浓细长，微微上挑的总是闪着算计的双目，挺直秀丽如山峦般的鼻梁，以及红艳似是胭脂花初绽般双唇。水珠顺着双颊如同划过峻岭，在美人尖下凝聚成滴，“啪”的一声跌落在地。
反手摸了一脸的水渍，于是燕如的眼眯得更细了……方无璧眼神闪了闪，区翼吓得往后缩了缩，然后……
“爹~~大哥~~你们在玩什么？二狗子也要~~”
区翼愕然，方无璧不忍萃睹的转过了身——在那张如同天地精华所雕琢的脸上，却挂着这二傻似的笑容……太暴殄天物了！
总之，燕如虽然醒了，可却也没醒。区翼是大大的松了口气，于是随之而来属于与“二狗子”的点点滴滴便也拥上了心头。
“刚才你也迷路了？”身为“大哥”，区翼半是真心，半是假装的关心的问道。不过问完后就在心里头嘀咕着，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那个缠上他的怪物吧……
果然，燕如胡乱的摸了脸上的水渍，凑过来嘻嘻的傻笑着，“嗯，一下子就找不到爹和大哥了，不过二狗子不怕，闻着你们的气味就寻了过去。”
喂喂喂，难不成西狄逍遥侯是属狗的吗？
“然后，我就遇到爹了啊！”说到这儿，燕如顿住，然后歪着脑袋想了会儿，皱起了秀气的眉，“不对，那个不是‘爹’，应该是伤害大哥的坏蛋假扮的！”
“你怎么分辨出的？”看着燕如如此的斩钉截铁，区翼有些不服，难不成自个儿比傻了的燕如都不如？
“嘻嘻，因为啊~~”燕如神秘的眨了眨眼，“我抓了一只小鸟给他，而那个坏蛋作了什么？大哥知道吗？”
望着区翼呆呆摇头的样儿，燕如满是骄傲的说道：“他居然说，‘乖，二狗子你先吃。’”
“……”
“所以，那个怎么可能是‘爹’呢？”在燕如，不，二狗子的记忆中，方无璧必定是自己先挑着最嫩最肥的那块肉，狠狠啃了下去！
“……”区翼目光如炬的盯着一旁的方无璧，而后者轻咳数声，便凑上前来摸着燕如的脑袋，温和道：“咱们的二狗子真聪明~~”
“……”这人的脸皮，肯定是铁铸的！
于是这么一场波澜，便又那么烟消云散。区翼无力的半靠着，细细想来，自个儿的娘亲就是一介土里土气，从未见过世面的山民，怎么可能有如此秀致端庄的背影？一看就是假的嘛！可自己还是中招了。如此看来，这三人之中，不是自己的迷障最深，反而是最浅……
方无璧听了区翼的唉叹，摇着纸扇满是不解，“小翼，你还是一个孩子，有些事何必计较的这么深？等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于是，一棒又把区翼打了回去。
区翼对他的话，已是完全失去分辨真假的能力，只能转了个话题：“现下，我们究竟是怎么了？”
的确，怎么了？区翼只记得似乎接到了潭大人的命令，然后不得不随着方无璧上了山寻找什么“僵尸娘娘”。可一路上这厮甚是轻松，于是还保有小孩心性的区翼便把此行当成了一场郊游……
可突然之间，在迷雾之中失了方向，又受了摄魂一般见到了日思夜想的亲人。然后受到怪物的攻击，跌落山坡躲进洞中……区翼只能问方无璧，“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方无璧依旧一派悠闲，不过相处多日的区翼从他那越摇越缓的纸扇，也看出些端倪。
方无璧并未将此行真相告知区翼，潭大人说山中并无僵尸，可袭击他们的是什么？而且近几年来死去的客商又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们不上报县官？而潭大人口中所说的“难念的经”又是何事？
方无璧原本就知道此事不简单，更却未多想。但现下，连小翼和燕如都跟着自个儿受苦，更遑论小翼更是受了伤……
于是方无璧那对平日看着并无多大用的桃花眼，上下飞袂的闪花了区翼的眼。他问：“小翼，你怕不怕死？”
区翼一愣，不明所以的望着他。结果倒是让区翼靠在其身上燕如自告奋勇般的，“二狗子不怕，只要和爹还有大哥在一起，我什么也不怕！”
这话说得甚是讨喜，可从那纯净无垢的双眼看来，怕是连什么是死都不知道。方无璧摸着他的脑袋，大声赞道：“乖~~”然后低声嘀咕着，“我可不想和你在地俯里都碰面……”
然后，他还是问，“说嘛，小翼，你怕不怕死？”
“……”区翼沉默着想了半晌，然后轻哼一声，刚想开口，却不料肚子“咕噜”一声，煞了风景。
“咕噜……”
“咕噜……”
六目相对，像是彼此呼应，“咕噜”声四起。区翼摸着肚子，老实的说，“死我不怕，可我怕饿。”然后，猛的眼神一滞，像是想起什么一般，急问道：“张大虎呢？”那个和他们一块儿上山的憨傻捕快呢？怎么没见着他？
方无璧听了，也是一脸愕然的反问，“小翼，难不成你肚子饿了才想起他？”
“……”区翼小小的脸庞死死的板着，一片木然。过了许久许久，久到燕如的肚子又叫了起来之际，区翼才似被打败一般，挫败的弯下腰用双手紧紧的捂着脸，呻吟道：“老天爷啊……”
他唾弃方无璧，可在那一瞬，他居然觉得自个儿越来越像他了……他是真的，只在刚才肚子饿了之时，才想到那平日总是提着一大块好肉，来他家蹭饭的张大虎的……
更可耻的是，他对方无璧那一语道破，居然没有丝毫愧疚，仿佛天经地义一般……老天爷，这玩笑开大了吧！
——芳龄七岁又十个月的山娃区翼，陷入了重重的自我厌恶之中……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近墨者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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