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不爱了好吗》深蓝阕央

3、第 3 章

　　江莱已经许久没有如此透支体力了，累极之后却是难得的清醒，躺在魏来的怀里，却感受到脑袋深处袭来一阵又一阵的疼痛。魏来看着江莱纠结的眉头，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在他额头印上一吻。
　　“你老喜欢皱着眉头。”
　　江莱扫开魏来的手，拉开床头柜，从里面拿了一排药片，掰了两颗吃下去，想了想，又掰了两颗，就着水喝下去。
　　“这什么？”魏来问。
　　“干你屁事？”江莱又躺回魏来怀里，转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了眼睛。
　　“哎，不是吧？又不会怀孕，该不会是吃避孕药吧？”
　　江莱睁开眼狠狠地瞪着魏来：“狗嘴吐不出象牙！”
　　“告诉我吃什么药好不好？我担心你。”魏来正色道。
　　江莱沉默了一下，说：“鼻子。从小鼻子就有问题，爱出血，小时候都不懂，把血擦干净又去疯耍，长大去看了医生，医生说小时候落下病根了，现在要防止病变，就开了点药。没事儿，不是什么大病，死不了。”江莱说的一半是真话一半是假话，他没有告诉魏来，他已经离不开那些药，不吃就会头痛。
　　“江莱，我想拯救你。”魏来的声音从江莱头顶传来。
　　“……你就算了吧，你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了吧？这世上能拯救我的人还没出生呢！咱就当玩玩419，玩过就算了，别给我说什么拯救不拯救的，扯淡！”
　　“你不相信爱情吗？”
　　“不，我相信，就是因为我相信，所以我才不敢去碰它，每碰一次，”江莱指指心脏，“这里就他妈疼得厉害。”
　　“你不相信我吗？”
　　“得了吧，你？我们才认识不到48小时吧？419也差不多就这样！睡了吧，药效上来了，困了。”江莱闭上眼睛。

　　血。满目都是鲜红的血，这些鲜血是属于跑在前面那个熟悉身影的，看着他跑在前面，在地上拖出一条血路。
　　“小莱，拉住我的手！”前面的那个人边跑边说。
　　江莱使劲地追上去，试图拉住他伸出的手，可是无论他多努力，他还是没有办法追上他，两个人的手明明只剩下很小的距离，却如何也握不到。无论江莱怎么追，前面的那个人还是以他无法追及的速度向前跑着，渐渐拉开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直到连身影也看不见。江莱不明白，明明后面没有人在追，他们为什么要跑，为什么他要丢下自己跑得那么快？
　　“阿杰哥！等等我！哥！你别丢下我！”江莱用尽全身力气喊着。

　　“……阿杰哥！”江莱猛地睁开眼睛，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天花板，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做梦。身边有双担心的眼睛在看着自己，双唇一张一合的，似乎在说话，可是江莱只觉得自己双耳轰鸣，什么都听不到。过了一会儿，耳朵终于接收到了对方的声波。
　　“江莱，你怎么了？江莱，江莱……”
　　“我没事……”江莱撑起身子，看了看闹钟，早上8点半，“你还没走啊？不用上班嘛你？”
　　“我刚想走，想看看你醒了没，给你说一声，结果就听到你在说梦话了。早餐我放桌上了，我先走了啊，老大在找我了。”魏来习惯把他家总经理称为“老大”。
　　看着魏来出了门，江莱又重新躺下床。已经很久没有梦见他了，为什么又梦见了他呢……江莱叹了口气，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
　　“宋大明。”在听到对方接起电话的时候，江莱说。
　　“莱子？喂，你丫昨天的地毯清洁费还没还呐！”宋大明在那边说道。
　　“你他妈就知道钱！你今天叫小乐再过来，还是地毯，最近真他妈的背，喝个红酒也能洒地毯上了，不知道还有救不！弄完钱再还你，还怕老子逃了，老子是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
　　“那是，你要是不还钱，赶明儿我上门找咱爹咱妈要去，丢死你丫的脸！”
　　宋大明是江莱的发小儿，小时候两家住得近，双方父母都熟，宋大明父母工作忙，没啥空理他，他就经常跑江莱家蹭饭，后来江莱妈就说干脆给认个干儿子，宋大明就开始了名正言顺去江莱家蹭饭的生活。小时候江莱很不屑宋大明这个名义上的哥哥，说实话，江莱是标准的外貌协会会员，就宋大明那长相确实入不了江莱那法眼，按宋大明的话，就是江莱仗着他自己有那么几分姿色就瞧不起人。直到有一次两人去江边玩，江莱鼻子突然出血，怎么止都止不住，宋大明背着他跑了好长一段路给送医院去，见到医生之后哭着跟医生说“求求你救救我弟弟，他不能有事儿”之后，江莱对他改观了。
　　“行啦，还废话呐，记得叫小乐过来！我挂了啊，上班去了。哦，对了，上回我跟我妈打电话老太太还念叨着你呢，你丫别老顾着赚钱，有空回去看看我妈！”
　　“哎，知道了，过几天不冬至嘛，你休几天年假，咱一起回去住几天？”
　　“再说吧，我怕老爷子见到我又不高兴了，你也不是不知道他血压高，偏偏每回见到我他那血压都‘噌噌’地往上涨。”
　　“我就跟你说了，你勤点回家，去他面前晃悠，晃着晃着他也就习惯了，也就不至于每回见到你还那么激动。”
　　“得了吧，我可没你脸皮那么厚，我怕我多晃悠几次就直接把他给解决掉了，上次不还让我给晃悠进医院了。”
　　“你上次那叫晃悠？那叫挑衅好吧？我不管你了，反正我回去过节，你不回他们也不缺儿子。”
　　“哎，我说宋大明，这大清早的你存心堵我是吧？你看我郁闷了你倍儿滋润是吧？”
　　“行，行，您老上班去，我不消遣你，行了吧！挂了啊！”宋大明说完挂了电话。
　　江莱放好电话，强打起精神走进了浴室。

　　这天江莱回到家，看到小乐瘦小的身子跪在地上认真地清理着地毯上的污渍。
　　“小乐。”江莱一边脱鞋一边招呼道。
　　“江先生你回来啦？”小乐转过头，对江莱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都认识这久了还老是江先生江先生的，叫哥就行了！红酒渍很难弄吗？实在不行就算了，我换了它吧。”江莱走进屋说。
　　“嗯，快弄好了，红酒渍本来挺容易弄的，只是你这是白色长毛地毯，所以比较困难，就怕弄了之后还是会有点渍。”小乐抬起头说。
　　“弄完留这吃完饭再走吧！都到这点了。”江莱看了看钟，卷起衣袖走进厨房。
　　“哎。”小乐应了一声，又继续埋头弄污渍。
　　江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震动起来，小乐抬头看了看，朝着厨房喊了：“哥，你手机。”
　　“你帮我看看是谁？”
　　小乐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显示着“魏来”俩字。
　　“魏来。”
　　“甭理他，由着他响吧。”
　　当江莱拿着两碗面条走出厨房时，地毯的清洁工作也差不多完成了，小乐洗了手，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餐桌上。
　　“哥，刚那电话你咋不接啊？”小乐边吸着面条边问。
　　“没，就一烦人精，不想接。”
　　“你对象啊？”
　　江莱抬头看了看小乐，小乐低下了头，说：“对不起，我问太多了。”
　　敏感如江莱，他又怎会不晓得小乐的心思。

　　冬至那天江莱还是和宋大明一起回家了。距离上次回家也有一段时间了，江莱记得上次是个三伏天，转眼都已经冰天雪地了。
　　“妈！爸！”宋大明一进门就大声吼道。江莱瞥了他一眼，敢情你才是他们亲生的，叫得比我还亲。
　　“大明啊，快进来帮忙！”江莱妈从厨房探出头来，宋大明便钻进了厨房。要说这宋大明有一个优点，就是做菜手艺了得，每次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进厨房帮忙。而像江莱这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肯定不会去厨房添乱了，他直接走到书房，敲了门，得到允许之后开门进去。
　　“爸，我回来了。”江莱走近书桌，说。
　　从小江莱都觉得父亲是一个高高在上的存在，或许因为父亲总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什么事情都不会表现出来，所以江莱从小跟父亲不亲，每次见到他就有一种莫名的压力。江莱不知道为何父亲那瘦小的身子会散发出那么大的威慑力。
　　江莱爸抬头，看了看江莱：“怎么又瘦了？药有在按时吃吗？”
　　“嗯。”江莱坐下，点点头。
　　“酒少喝，烟少抽，自己的身子自己要照顾好！”
　　“我知道，可是我那工作得应酬，少不了喝酒抽烟的，我已经尽量少喝少抽了。”
　　“嗯。”
　　两人相对无言。父子俩就是这样，他们之间总是不出三句就无话可说。不过江莱倒是宁愿他们没话说，也好过说着说着越说越多最后吵起来。
　　“姐和姐夫呢？安安不在？”江莱问。
　　“他们带安安去看医生了，也不知道这小孩是咋了，别的不学，学你这个舅舅呼吸系统弱，前几天一直在咳。”
　　“外甥多似舅嘛，安安刚出生的时候，大家不也说跟我小时候很像。”
　　“像不是坏事，别把那些不好的给学起来就好。”
　　江莱假装没有听到父亲话中的含义，继续脸带微笑。房间外传来了人声，大概是江莱的姐姐江菡回来了。
　　“大概是姐回来了，我出去看看。等下开饭我再叫您吧。”江莱说完走出书房。
　　“小舅舅！”江莱刚踏出书房就听到小外甥安安的声音。
　　“哎，这小子也学他小舅舅加入外貌协会啦？”宋大明看着无论怎么逗都不肯叫他的小外甥张嘴就叫“小舅舅”，心里极不平衡。
　　“哎，让我好好看看我们家安安，”江莱伸手从姐夫手中接过安安，“哟，怎么眼睛红红的？打针又哭鼻子啦？”
　　安安想要证明什么似地费劲地拉起袖子，露出胖胖的小手，上面红红的一点。
　　“疼！”
　　“你在医生阿姨面前哭了？”
　　安安嘟着嘴，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舅舅怎么跟你说的！要哭也要等回家再哭，男子汉大丈夫的眼泪怎么可以让别人看见！”
　　“可是疼！”
　　“无论多疼也要忍着，在那么多人面前哭鼻子，多让人笑话。我们安安要当坚强的男子汉大丈夫，记住啦，以后不可以在别人面前哭鼻子，知道吗？”
　　“嗯。”安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这小子，也就只有你才能制得住。”江菡笑着说。
　　“他还不鸟我呢……”宋大明一副受打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