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静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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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承遥似笑非笑瞥了一眼谢颖，往后退了一步。一副摆明了让她自己处理，看她表现的态度。
谢颖有些心虚地不敢看曲承遥，和谢嫣道：“想来是我们有些相像，所以你觉得亲切，‘喜欢’却是不能乱说的。”
谢嫣“嗯”了两声，竟然赞同道，“我想也是这样，谢表兄不必多心。毕竟，”她望向在后面袖手旁观的曲承遥，笑靥如花，“我觉得姚公子更加俊美。”
谢颖松了一口气，心道“果然如此”，随即一口气又提了上来，几乎把自己给呛到。
——果然，在意的还是娘娘啊！
在曲承遥那看似淡然，但实则有些错愕的表情中，谢嫣活泼地凑上去，“姚公子，听闻京城的南山玫瑰是顶顶好看的，不知你见过吗？我去年得了一盆，被我不慎养死了，叫我心痛了许久呢。你养过吗？”
谢颖不满地腹诽：一样是从京城来的，她怎么不问我，就问娘娘？
她心中警铃大作，这谢嫣不仅容貌和她相似，连性格都这么没脸没皮，还都一下子就盯上了娘娘，真是恐怖的对手。
她紧紧盯着娘娘那俊秀过人的脸蛋，想看看她怎么解释。
谁知，曲承遥面无波澜，望向谢颖，没说话。
谢颖这才想到，曲承遥并不会改变声音，没法模仿男人说话，因此早就商量好了，问到曲承遥之处，一律谢颖作答。
谢颖刚要说话，族长把谢嫣拽了回去。
“稚子无知，叫二位远客见笑了。她平日里都是十分含蓄、大门不出的，我也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活泼呢。”
族长的话谢颖一句都不信。
二人被迎进屋子，净手、用膳。
席间谢颖谈笑风生，曲承遥沉默不语，只是不断地给谢颖添菜，维持了一丝存在感。
用完膳，族长却找了个借口把谢颖拉到一边，“嘉振，老夫就斗胆这么称呼你了——那个姚公子，是什么身份？”
谢颖故意把曲承遥说得很烂：“原是世家姚家之旁支，我自小长大的好友，现在家里没落了，无父无母、十分落魄，而且还大手大脚娇生惯养。”
族长却舒了一口气，“那就好。嘉振，说实话，我们在为嫣儿说亲，可是方圆百里内竟挑不出合适的儿郎。今日看你这朋友，气度不凡，却沉默温和、举止有礼、不卑不亢，更难得的是嫣儿喜欢，本来我们还担心配不上人家，你说他家没落了，老夫就斗胆想请你帮忙了。”
这也行？
谢颖憋了半天说了一句，“他不合适吧。”
曲承遥在席间一句话不说，都能被夸成“沉默温和”，这是什么夸张的优待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成州谢家的族人确实很有眼光，毕竟他们看上的可是当朝太后。
族长“诶”了一声，“你别这么说，刚才在席间，我看见姚公子十分察言观色，会照顾人，你的茶没了，他很快就能注意到，给你添。对待朋友都如此细致，对未来的媳妇一定更加熨帖，正适合我们嫣儿有些娇纵的性子。”
——因为谢颖守孝，所以只能喝茶，不沾酒水，因此曲承遥一直给她倒茶。
谢颖无语地在心里嘀咕：我就是她媳妇，她能对我不好吗？
她继续编造坏话：“他学问很差，性格粗鄙，只是借沉默掩饰缺陷，谢嫣嫁给他岂不是明珠暗投？”
族长不高兴了，“姚公子是嘉振好友，千里迢迢陪你扶柩回南，怎能如此说他。在席间，我们提到爻画的九六考证，我表侄认为‘九’的画法与‘七’相当，这根本就是无根谬论。老夫看见姚公子也微微皱了眉头，却并没有直接反驳，可见他是有真才实学而懂得藏拙之人。”
谢颖的心已经生不出任何波澜了，她对这观察角度清奇的老头感到很无语，只得道：“他家和我家一样落魄了诶，谢嫣嫁过去，连饭都吃不饱，你们忍心吗？”
族长一副“你什么也不懂”的样子摆摆手，“若不是姚公子家里落魄了，兴许我们还配不上呢，毕竟我们成州本家，只是土乡绅，除了一点钱什么也没有。还有，现在无父无母的好儿郎不多见了，若是他乐意，可以入赘嘛，我们倒贴嫁妆。”
谢颖无语，想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了，只得沉默。
当朝太后入赘，别人倒贴嫁妆，想想就刺激。
她心里此时又感动又想哭。感动的是外人慧眼识珠，这都能发现自家娘娘无数优点。想哭的是，她根本拒绝不了难缠的老头。
这沉默被族长当成了默认，他诚恳道，“那么就拜托嘉振了。”
“我该怎么做？”谢颖反问。
族长嘿嘿一笑，“你说那姚公子无父无母，那婚姻大事就是他自己做主了，创造机会让他喜欢嫣儿不就好了？我们成州民风最是开放，女子和心仪儿郎幽会，并不是什么丑事。”
谢颖神思恍惚地跟在笑眯眯的族长身后走出了房间。
曲承遥静静立在门口，神色沉稳，对一切仿佛早有预料。谢颖没注意，一头撞在她身上。
曲承遥揽住她的腰，轻声询问，“怎么了？”
谢颖心里一紧，抬眼瞥见族长回头正朝这看。
老头投来的目光竟然更加满意了。谢颖知道娘娘这举动被他解读为“关爱好友”了。
她顿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说老头瞎也真瞎，一对女子他硬是看不出来，那误解比城墙还深，还偏要说媒。说他眼光好也真好，一眼就相中当朝太后，倒贴也要嫁孙女。
她在曲承遥怀里摇摇头，“没什么，族长有意招你为东床快婿。”
谢颖本以为曲承遥要拒绝的，谁知她湛然一笑，“好啊。”
谢颖惊了，一瞬间脑子不知道如何转动，“你不要我了吗。”
曲承遥压低声音，言语谐谑，“你不就是谢家人吗？论辈分，你也是他孙女，远房的。”
谢颖这才明白上当了，悄悄捏了捏曲承遥没肉的腰，“娘娘变坏了。”
曲承遥握住了她的手，微微蹙眉，“疼。”
纵然谢颖根本没使力，看见了曲承遥秀眉蹙起，还是有些后悔地揉了揉。“我错啦。谁叫你拿这个开玩笑。”
曲承遥展颜一笑，“骗你的。下次不会了。”
安葬这几日，谢嫣果然不消停，四处在曲承遥身边晃悠。
“姚公子，你可知那屋檐上的鸟儿，是什么品种？”她翩然地凑到曲承遥身边，指着一只灰不溜秋、正在筑巢的鸟，娇声问。
曲承遥默然以对，专注着烧纸。
“我告诉你哦，那是斑鸠。”谢嫣一副不在意曲承遥听没听的样子，一派天真烂漫，“最近这几年，斑鸠都来家里做窝，爹爹说，这是吉兆，说明家里要越来越好呢。”
她展颜一笑，秋波扫过曲承遥的面庞，“果然，你就来啦。”
曲承遥理也不理她，对她说的话仿佛充耳未闻。
谢嫣看她这样子，有些着恼，把曲承遥手中的纸夺过来，随手交给谢颖。
“姚公子，你在我家是客，这种事，只要我表哥干就好，你好好歇歇就好。”
她随即瞥了一眼谢颖，有些不满地嘟嘴，撒娇抱怨，“表哥，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做就好，何必劳烦姚公子一个外人？”
谢颖拿着纸，心里恶心。
曲承遥却突然沙哑着嗓子，冷冷开口：“……外人？”
谢颖一听就知道她压嗓子压得很不容易，那声音像病了似的。
谢嫣愣了一下，立马粲然道，“是呢，都是嫣儿不对，太见外了。姚公子若是不嫌弃，谢家就是你的家哦，想住多久都可以哒！”
曲承遥淡淡道，“不必你们多此一举。我是他内人。”
眼神轻飘飘投向谢颖。
谢嫣愣住了，尴尬地笑了一下，“姚公子真会开玩笑。”
“是玩笑。不过，倒是姑娘你，”曲承遥面无表情注视谢嫣，“嘉振兄不是外人，是你们谢家自己人，你不关心家中新丧的谢兄，却来我这嘀嘀咕咕，可见是个拎不清的。”
谢嫣的脸色一白，“什么意思……”
“谢兄家里长辈俱丧，谢姑娘却说什么斑鸠吉兆，看来是个冷血没心的。听闻你也是养女，如此内外不分，也不知以后会不会吃里扒外，在下还是去劝劝您养父母，赶紧生个新的吧。”
曲承遥不紧不慢道。
那声音虽喑哑，却句句戳着谢嫣心窝子。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也是关心你啊……”
谢嫣一跺脚，眼眶微红，横了谢颖一眼，气跑了。
谢颖无语。说谢嫣的是娘娘，她却瞪自己。
自这时开始，谢嫣一直拧着劲儿不和曲承遥说话。
几日后葬礼结束。谢颖给了老族长一笔感谢金，准备和娘娘离开，却被族长拦住，死活请她们多住两天。
虽然谢嫣讨厌，但是谢家本家的人都很不错，也帮了不少忙。加上谢颖心里有一个计划，因此二人给了面子，没有好意思立刻离去。
她们怕撞见随处可见的谢嫣，不想看见她那幽怨眼神，因此上午猫在房间。
谢颖正在看书，曲承遥微凉的脸颊从后面贴上了她的，“在看什么？”
谢颖翻开书封，“这是您送我的《禹贡地域图》。”
她指了指自己正在翻阅的那一页，“您看，这东南地界，有座静春山，就在成州松化县，离我们不远。我记得路上，还听人讲过，这山虽美，却十分陡峭。”
曲承遥笑了笑，“陡峭？倒还好。数年前，我进静春山时，曾经见过一种奇异的海棠花，花瓣银白而反照月光，香气扑鼻，一株只开一朵，确实令人印象深刻。”
谢颖一下子被勾起了兴趣，“娘娘是北上途中经过的吗？”
曲承遥没有作答，却突然道，“不如，我们趁着白日，去游玩一番？也好避一避谢嫣。”
谢颖心里本就打定主意要去松化县，闻言，大喜过望。
“好呀！”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静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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