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之下]雀归山》水木20

3、下山找毛贼

　　老六带张之维和田晋中风风火火下山去，途中遇到正把山上台阶落叶扫干净准备回去的怀义，张之维大臂一挥，顺便将小个子一同掳去。

　　怀义挣扎：“之维师兄……我，我还要去扫院子里……”

　　张之维可不管，扔掉他手上的扫帚：“什么时候扫不是扫，跟我们下山去抓毛贼去！你可不知道，昨晚……”

　　张之维嘴里没个把头，滔滔不绝把昨晚的事讲了出来。

　　老六目瞪口呆，没想到昨晚没见着，今天竟然从当事人口中得知，而且张之维颇有说书人的天赋，懂得抑扬顿挫，懂得勾人心弦，还猜出“雀鬼”应该是受人所托，猜得八九不离十，让老六着实震惊，没想到这个人高马大的道士胆大心细。于是识相地闭上了嘴，生怕自己应声附和，抖出自己才是那个请“雀鬼”来龙虎山放枪的人。

　　等张之维讲完，话锋一转，问老六：“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老六干巴巴笑答：“小雀儿，她叫小雀儿，我们都叫她‘雀鬼’。”

　　张之维点点头：“身法确实像鬼……”

　　一路走走停停，张之维也在想，要是抓住毛贼他应该怎么对她，移交给师父？不，他自己就可以作主，让她毫无顾忌地跟他演练？瞧瞧还有什么新玩意？

　　还没想好怎么着，就来到了“雀鬼”的家。很少人知道她家在哪里，老六之所以知道，是专门蹲点蹲了半个多月才看到“雀鬼”的一抹身影从里头出来。

　　她家离交通发达的市区不远不近，远到可以听不到那里的喧闹，近到花十几分钟就能走到。

　　老六拱手告别：“道爷，路带到了，那我就……”

　　张之维说话算话，挥挥手，让老六走了。

　　老六没走远，藏在树后看他们如何动作。

　　门在里面锁着，外头进不去，院墙很高，但对异人来说不过轻轻一跃。

　　张之维率先跳墙，田晋中紧跟其后，怀义望望四周，迟疑了一瞬才跳进墙内。

　　谁能想到，脚刚一落定，面前两个拿着扫帚的小男孩和小女孩和他们面面相觑。

　　三人动作不动，眼睛一眨不眨。

　　田晋中傻了，怀义假装也傻了，张之维人倒没傻，只是以为老六把他带到了别人家，恨不能把他揪回给点教训。

　　小男孩八九岁，小女孩五六岁，两人身上穿着干干净净的土布衣裳，笑着问：“诸位是来找雀姐姐的？”

　　三人齐刷刷点头。

　　“雀姐姐不在，改日再来吧。”小男孩继续说。

　　三人再次点头。

　　田晋中反应过来，疑惑地问：“你们不怕我们？”

　　小男孩摇摇头：“雀姐姐接的都是一些不杀人的悬赏，所以你们不至于为难我们，而且大家都很好，不会欺负我们，”他的笑容淡了，“就算欺负我们，雀姐姐也会教训回来，她很厉害的，当然不会怕你们。”

　　一旁的小女孩咯咯笑了两声：“雀姐姐很厉害的，才不怕你们！”

　　在小孩面前，再怎么想找毛贼算账，也不至于真的欺负他们。张之维只好问：“那你们的雀姐姐什么时候回来？”

　　小男孩再次摇摇头：“不知道。”

　　天色将要黑了，谁晚上不回家啊。张之维心里嘀咕，只当是小男孩的说辞，但还是点头：“多谢。”随后又道，“反正今天我就在这等着，昨晚你们那什么雀姐姐拿枪指我们晋中的脑袋，人差点就没了，今天见不着她，我就不回龙虎山！”

　　他盘腿坐下，重复道：“我就在这等着！”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挑开房门门帘，一听声音便是个病秧子：“诸位道长，小雀儿今日的确回不来了，刚才她刚好被人叫走，连我也不知道去了哪，”她走出房门，一张惨白得几乎透明的脸露了出来，不动声色打量着这三位不请自来的天师府道士。

　　道士们也在打量她，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年纪，因为身体有病，身躯瘦小，穿衣总像是小孩偷穿了大人的衣服，但眼中的沉稳仿佛在告诉他们，她不是个孩子，甚至比他们还要苍老。

　　张之维这才意识到，昨晚的毛贼小雀儿，似乎也是这般大。天师府的天才张之维忍不住惊诧，虽然这小雀儿修为不及他，但轻功实在了得。

　　昨晚在山上她无意跟他缠斗，就连打斗都是在躲，没有使出除了轻功之外的手段，底细还没全部摸清，倒让他觉得更有意思了。

　　病秧子继续说：“若是道长存疑，可以留下来吃顿便饭，等她回来。”

　　小女孩赶忙去扶住她，奶声奶气，透露出一丝年少老成的担忧：“猜猜姐姐，你怎么起来了。”

　　小的小，病的病，从外人看来，好像是他们在欺负这家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山下人家，可昨晚受委屈的是他们天师府啊！天师府被人潜入放了一枪，这还是头一回！

　　再厚脸皮的张之维也不好再说什么，不好意思从地上站起来，打算打道回府，毕竟她小雀儿惹的事，当然只找她一个人。

　　于是张之维一拱手：“谢谢好意了，”他挠了挠头，眼睛挤在一起，是笑了，“天要黑了，就不打扰了。若是姑娘遇上麻烦，可上龙虎山，我张之维可以帮上一帮。”

　　许猜猜点头，似乎再没有力气说话，再次挑开门帘，进去了。

　　“各位慢走。”小男孩走到大门，将拦门棍挪下，打开大门。

　　三人走出门，刚踏出一步，小男孩就不客气地将门“啪”地关上。

　　张之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本以为能找到毛贼，没想到人没找着，还当了回戏本里专挑老弱病残下手的蠢坏道士。

　　田晋中看到这一家子，恻隐之心顿生，气早就散了。

　　怀义一直置身之外，迷迷糊糊下了山，虽知道了些来龙去脉，但始终游离，话不多说，又迷迷糊糊跟着师兄回了龙虎山。

　　回龙虎山后，张之维被师弟告知，师父张静清正找他呢。

　　张之维不紧不慢赶过去，瞧见现任天师张静清在喝茶，不客气往椅子上一坐：“师父！我回来了，唤弟子前来何事呀？”

　　张静清一脸正气，满脸的络腮胡，他颔首示意张之维看桌上摊开的一张请帖：“之维啊，你来看看这个，这次你得和我一起去。”

　　张之维拿过一看，竟然是陆家请帖，请张静清去吃陆家老太爷的寿宴。

　　“这事儿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我也要去？”

　　张之维放下请帖，拿起一旁不知放了多久的凉茶咕嘟喝下。

　　张静清横他一眼：“哪那么多废话，叫你去就去！。”

　　张之维连忙点头说“是”，张静清呷了一口茶，谈起了昨晚的事：“听你师弟说昨晚有个丫头闯进了正殿，连你也抓不着？”

　　张之维笑了下，大大方方承认：“是没抓着，这姑娘的确有些手段，而且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若是再给一些年精进，恐怕到时候我对付她，也要吃力了。”

　　“你下山找她了？”

　　“没见着，欸。见她一面可真难！”张之维摸摸自己的下巴，“还想见识她有没有新玩意……”

　　张静清看着张之维这副混不吝劲头，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恨的是，如今龙虎山与张之维同辈的师兄弟修为都没有他高，张之维也晓得自己的厉害，这些都没什么，况且他的性格也讨人喜欢，只是少了点为别人着想的心思，不能多考虑一步。

　　或许可以借那姑娘敲打敲打之维？嗯……怀义的考验也要提上行程，等寿宴结束就着手准备。

　　张静清心里打好主意，笑骂一声张之维：“孽障，还有心思管这个，还不快去准备！”

　　“得令呐！”

　　在张之维下山找小雀儿时，她正在屋爷的客厅里喝茶。

　　说是喝茶，实际上她茶未动，只是笔直坐在位置上，冷冰冰的脸上露出些疑惑的表情，不知道悬赏完成了为何还要她来？

　　屋爷拿出一张请帖，解答了她的疑问：“雀儿姑娘，我近几日要去参加一个寿宴，不知二十块大洋是否可以请你护我过去？时间不长，大约半月左右。另外我再加三十块大洋，请姑娘在寿宴上替我挣一回面子。”

　　什么意思？小雀儿没有着急点头，眼眸动了动，里面的疑惑不散。

　　屋爷装着他的两颗小铁球，娓娓道来。

　　原来屋爷不是异人，但是他能看到异人身上的炁。这对屋爷来说，相当于你想进入这个世界，却只能在原本的世界中看到另一个世界的精彩。

　　屋爷想进异人圈，试了各种方法都不能成为异人，天赋受限，没办法，但还是不死心，广交异人好友。前几年他就机缘巧合，与陆老太爷有过几面之缘，赶巧还帮了陆家一个大忙，所以这次寿宴他也在陆家的邀请范围内。

　　他知道，陆家邀请的基本是圈内大佬，他这个不算好人的地头蛇不过是沾了点前些年的光才在邀请之列，而这种排场，大多会有小辈们演武比试，让年青一代露露面，扬扬名，连带着师父或门派都会拉出来长脸。

　　屋爷承认自己俗，爱虚荣，他也想借这陆老太爷寿宴扬扬名，让这异人圈里流传一个普通人的“名”，有多短暂他不管，有过就行，所以他必须找一个实力足以在异人年轻一辈排上号的异人，于是就有了龙虎山放枪一试。能从天师府逃出，是她真有本事。

　　屋爷：“无论有没有演武，我都会付这三十块大洋，总共五十块，还请雀儿姑娘和我走一趟。”

　　小雀儿没有犹豫，点了点头。对她来说，挣钱嘛，只要不让她杀烧抢掠，怎么都行。

　　一看小雀儿这么干脆，屋爷的脸上笑开了花：“好，爽快。”

　　说得久了，屋爷也渴了，端起旁边的茶杯浅浅尝几口，他终于意识到不对，这雀儿姑娘怎么一句话不说？老六之前说过，她不曾在任何人面前说过话。难道……

　　“雀儿姑娘……可是不会说话？”

　　话说出口，屋爷便觉得不对，是哑巴这种事搁谁身上谁不膈应，他竟然还问了出来。

　　他没想到，雀儿姑娘的脾气极好，听到之后表情未变，只是又微点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