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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生死与真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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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林一他们都会去地超好几次,为了搜寻物资。这几天前来的陌生人越来越多,这也就意味着地超里可能被发现的物资疯狂递减。为了保证遇到危险能全身而退,他们每一次拿的东西都很少,因此,林一不得不每天晚上冒着危险多去几次。
随着地超的尸体不断减少,刚开始以为有人在清理尸体,但林一和王安很快意识到不对,怪物进来了。
今天他们开始减少去地超的次数,每次逗留时间尽量不超过一小时,并且随着地超温度的逐渐攀升,他们可供选择的食物越来越少,一个共识浮现在脑海——这里待不了多久了。
手机早就没电了,借着烛光,林一站在早已被扫荡一空的地超里,在这极温地狱,哪还有容身之处,这片公寓不能再待下去了,物资即将消耗殆尽,不知道黑暗里是否还匿藏着怪物,显而易见,该换地方了,要不结果只能是饿死或者被吃。
但是幸运女神不是站着不动的,终于这一晚的第三次搜寻时,他们在满载而归的时候听到了大口咀嚼的声音。
那声音是从大堂门口传来的,如果要返回楼上,大堂是必经之地。
“怪物在门口左侧。”
身后是王安的低声提示。
林一不觉得意外,迟早会碰到怪物,这是一个概率问题。她探出头来,看到不远处一人高的轮廓,畸形的,扭曲的。
炽热的风从门口涌入,夹杂着尸体的腥臭和撕扯吞咽的声音。
之前他们一起聊过几句怪物,通过王安的一见之缘,只能判断对方是突然出现的,力气极大,可以撞翻一辆小型轿车,体积较大,吃人。
现在结果很明显,躲是躲不掉了。
林一有些不同寻常的冷静,她轻轻的卸下装着食物的背包,从外侧小包里抽出匕首,屏住呼吸一点一点向外靠去,一旁的王安紧握着手中的高尔夫球杆,时刻准备应援。
惨白的月光从云边一泻而下,大堂的光线一点一点亮了起来,借着月光,林一这才看清对方的样子。
拥有人类的四肢,肥胖的身体披着看不清模样的衣服,像河马一样的大嘴上下咀嚼着,嘴角流淌着不知是口水还是尸体□□,深绿色的豆豆眼挤在一处,脚边一片狼藉。
嗓子眼有些不舒服,很紧,手心捂出几丝潮气,林一贴着墙,逐步逼近。
近了,还有十米。
那怪物突然停下了进食,猛的抬起头来,发出了兴奋的嘶吼声。
“原来有客人来了啊,真香。”
尖锐的声音响起,一股恶臭瞬间袭来,只见对方扔下手里的残肢向她飞奔而来,粗壮的呼吸声打破了宁静。
林一迅速做出判断:这是由人类进化而来的!
林一下一瞬间猛蹬一脚身后的墙,一个下腰从对方身侧划过,尖锐的匕首在肚子上挑起几片碎布,像是划过水泥地,并没有带来意料之中的伤害。
糟糕,如王安所说,这怪物皮肤坚硬,普通刀具根本扎不透也划不破。
还不等林一缓口气,那怪物再次冲来,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一张大嘴咬过来,林一匆忙之间躲过扑咬,却被对方的指甲划破手臂,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对方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舔手指,这无疑让它更加兴奋。
“好香好香啊,我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这么美味的东西了,嚯嚯嚯,快来,让我咬一口吧,你们这些有钱人的味道真不错,真不愧是大鱼大肉养出来的。”
满月从云层里彻底钻出来,天地间一片苍白。
林一这时候才看清楚,原来对方身上穿的是安保服,因为血液的浸染已经变成了深黑色,整个脑袋为了给这张大嘴让步而扭曲起来,林一盯了半天也没找到鼻子。
血液顺着胳膊流淌下来,低落在地上,像雪地里的几朵梅花。
冷汗从额头滑落,掉进了眼睛里,视线有些模糊,林一却不敢抬手擦一下。这无疑是她遇到最难打的一架,对方从力量和反应速度上远胜自己。
又是一次碰撞,林一狼狈的躲开,后背撞到了玻璃门上,整片玻璃应声而倒,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她跪在那儿粗喘着气,不用看都知道,胳膊和膝盖已经血肉模糊。
“林一,你没事吧。”身后传来低声呼唤。
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林一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不远处兴奋不已的怪物。
“还好。”
“嚯嚯嚯,又有一个又有一个!白白嫩嫩的深夜加餐。”
握紧匕首,腿上一用劲,林一冲着怪物方向飞速奔去。两人的距离越来越短,林一可以甚至看见那双眼睛中的贪婪,对方双手朝她的四肢抓来,两人马上就要撞在一起了。
这时,一根球杆从左侧甩了出来,正中怪物眼睛。
对面身体因疼痛一滞,林一一个飞跃,双手抵住匕首,狠狠地从怪物的眼眶捅进去,滚烫的鲜血迸溅出来,有几滴落在了她的脸上。
借助惯性,匕首又深入了几分,并快速转了一圈,直到整个匕首被吞了进去。
那硕大的身体缓缓地倒了下来,大嘴重重的砸在地上,抽搐了几下,然后归为平静。
任何生物的弱点似乎都是眼睛,看来对方异化的时候并没有带上眼皮。
她一点一点蹲了下来,茫然的看着眼前臃肿的尸体,这算是个人吗?
目光移到尸体胸前,在口袋的位置别着一个黑色铁块,细看应该是工作牌。
“林同学,你还好吧?”
这时外面太阳升起来了,尸体的热气席卷而来,林一一扭头,猛地吐了出来。
刚刚的紧张害怕伴随着第一杀人的恶心,与眼前的场景混合起来,脑海里回闪着四年前的血,还有两年前第一次受重伤时的疼痛,以及这两天看到的一切,林一吐到最后胃里连酸水都没了。
被王安扶了起来,时隔三天,林一终于看清了外面的世界。
热浪在空气中形成无形的波纹,远处的大地冒着热气,遍地都是焦枯的碎叶,光秃秃的树干就像是烧火棍一样,直立在皲裂的土层里,放眼望去全是灰黄色。
这就是这个世界现在的样子。
林一愣住了,她17年的人生收到了冲击,那个富足美丽的海港城市,只得匆匆停留在记忆里。
王安背着两个背包,扶着她回到了四楼,拒绝了他的好意,林一提着包一瘸一拐的走进了门。
一直以来她省着用水,三四天才洗一次澡,但今天她顾不了那么多,扔下包就冲进卫生间,甩掉身上的衣物,拧开浴霸,温热的水倾斜下来,从身上滑落,汇集在脚下的盆里,用沐浴液疯狂的搓洗全身,深怕留下一点污垢,凝结的伤口被搓烂,再一次混着水和泡沫流了下来。
她紧闭着双眼,发白的嘴巴轻微颤抖,双手吃力的扶着墙,几分钟过后,太阳能跳出水量不足的提示,她睁开眼关上了水,眼神恢复如初。
半个小时后林一赤裸着脚站在洗手台前,镜子里的人皮肤白皙,一双桃花眼带着几分迷茫,修长的身体套着奶白色的半袖,胸口印这一只金色的狐狸,身下穿着宽松的亚麻长裤,微长的自然卷乖巧的贴着耳鬓,她正在熟练的往胳膊上缠绕绷带,这是她以往最常做的业务,后来随着打架技术的飞速提升,其实也就不怎么受伤了,但没想到今天要重操旧业,再出江湖。
三两下处理好伤口,从原主的首饰盒里挑出一款不太细的项链,将上面的宝石拆卸下来,把放在一旁的戒指穿进去戴在脖子上。
这款女戒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除此以外,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戒指一直挂在她脖子上,之前厮杀时不慎被扯断了。
已经是早晨九点了,林一睡不着,从阳台的书架上拿了一本英文小说,一屁股坐在飘窗前看了起来,这房子的原主人不至于是文化沙漠,从装修到书架上的书,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文艺工作者,但各个样式的书籍太多,她一时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干什么的。
她并不是真的想看书,只是不愿意让大脑停下来,因为一停下来她就想到被捅破的眼球还有四溅的血液,这让她恨不得把前天难得吃到的火锅也吐出来,哦,可能已经吐出来了......无论如何,林一不愿意让自己闲下来,这一天她看完了不少书,中午饿的时候吃了一袋干脆面,就着半杯水。
醒来的时候她趴在沙发上,一本关于西方历史的书倒扣在地上,外面的天色完全暗了下去,在茶几上摸索了一会儿才找到蜡烛和打火机,随着“吧嗒”一声,摇曳的烛光逐渐亮了起来,低头看了一眼机械表,2021年5月4日晚,十点五十分。
受益于难得的身体素质,早上的伤痛已经不怎么疼了,膝盖上的擦伤就剩下几道红痕,给胳膊换了药,重新裹上纱布后她迅速收拾好背包,拎着匕首再次出门了,这次她要离开这里,去京港天河区的一个院子里,那儿是她和母亲以前住的地方。
临走前在王安的门上贴下了一张便条,感谢他这几天的帮助。
蹑手蹑脚的走出大堂,身上滚落的汗滴是热的。
今晚月色很好,能看清前方。
她刚刚又做梦了,梦见自己她坐在巷口树荫下的高墙上,惬意的喝着冰凉的可乐,然后满足的打个嗝,从高墙上一跃而下,凉风从耳边滑落,远处是母亲温柔地看着她,嘴里是一股甘甜。
五月了,可时间与季节无关,高温一丝不减,令人难耐的热风从钢筋雨林里窜来,带着腐烂的味道,林一意识到,这就是末世。
这时候,全世界似乎只剩下孤独的她,还有楼上的偶尔出现的王安。
前天夜里,林一在卧室的窗户外看到了一辆打着车灯的轿车沿着滨海公路飞跃而过,她刚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可那辆车身后又跟着好几辆,这时她才意识到,原来还有别的幸存者。可是,他们开车去哪儿了呢?
她不喜欢黑暗,于是当太阳落下去的时候她会拉开窗帘,看看月亮和星星,这样她会觉得,这世界并不是一团黑。
林一没有驾照也不会开车,从路边捡了一个不知道是谁的单车,也不敢骑太快,她害怕突然冲出一个怪物,因此不到一小时的路程硬生生骑了两个小时。
白色半袖下包裹了一层细汗,有水滴顺着下巴低落在腿上,她知道,背包的那一片后背已经全是汗了。
从单车上下来就看到了梦里的那丈高墙,巷口的老树留下了一地焦枯的黄叶,踩上去脆脆的。
两点十七分,林一端着匕首,燃起蜡烛,在腐臭里,向黑暗深处走去。
她以为会出现什么,至少遇到死尸,可是奇怪的是,这一路她顺通无阻,仿佛这里早就知道有客人要来,所以提早做好了准备,像她三年前离开的那样,没有任何改变,仿佛她走了,这里的时间也就停止了,连小巷里摆放的盆栽都是记忆里的样子。
这很奇怪。
因为从四年前母亲离世的那一天开始,林一就没有了遗忘这个能力。
所以她的意思是,这里的一切,和三年前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墙上的划痕,花盆的个数和样式,挤在小巷的摩托车和单车,每一家门口的摆设,与三年前,分毫不差。
左手第四个院门,就是他们曾经住过的地方,后来院子被林老爷子买了下来,但这些年林一只是在门口徘徊,从不敢进去,这座院子也就空置下来,现在,这扇院门居然没有上锁。
是这附近有人把锁砸了?还是家里进贼了?
她想不明白。
缓缓推开院门,“咯吱”一声,响在深渊一样的夜空里。
院里还是老样子,三座相连的灰青色老房子,最左边是她的卧室。几片篱笆围出的空地里挤满一团团干枯的草,这儿本是花园,种满雏菊,那是母亲最爱的花。
这是三年来林一第一次踏入,她低头思索了一会儿,眼眸里闪过怀念的思绪。
随后,她抬脚朝着中间的老屋走去,手中的烛光晃了晃,房檐下挂着一盏熄灭的红灯,隔着木门,林一在缝隙里发现几丝光亮。
有人跑进来了?他怎么敢!
迅速熄灭蜡烛,攥着匕首,猛地推开门。
在一片柔光里,有人转过身来温和地望着她。
“一一,你去哪儿呀,怎么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