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奴愁与主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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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转身欲走时，又回身望了两眼那孩子。若有所思后，就率先离开了咸福门。水公公忙要跟上去，可迈腿前他却也没忘记在一旁被慈宁宫的奴才压制的两个守门人。他并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那四个奴才摆摆手。这些，在咸福门内的云光的都看在眼中的，不过他没有对着那两个守门人发难就是了。
皇后道声“恭送皇额娘”，再起身时却长叹一声。她没再对着云光说什么，只是对着那个正暗自打量自己的孩子微微一笑。“你母妃起码要有一段日子不在宫中，不可过于顽皮了。要用什么、吃什么、玩什么，只和身边的奴才们说。方才那位，是太后娘娘。下次若是见了她，该行的礼还是要行的。”
哪怕皇后说完这句话就走了，可拉着小皇子手的乳母，却还是胆战心惊一般。她远没有云光和跪着的几位公公那般沉着，便是方才被太后叫奴才们制服住的公公，都要比她面不改色。“云公公。。。”她唤了一声云光，也还是忍不住发抖，就算她现在不是抖若筛糠，可也还是手心潮湿而额头冒汗。
云光待皇后也走了，才从地上起身。而其余奴才们，见他起了，才跟着一起不再跪着。他起身后第一件事，转个身子，然后对着皇子蹲下身。他与孩子平视，嘴角轻轻挂笑。但是话，是朝着乳母去的，“你也不用怕，从前是没见到过太后，如今见了，也没什么。只多教教就好了。你把他领回去吧。”
见乳母领着小皇子回了东配殿后，云光看着依旧跪在咸福门外不起身的那二人，目光闪了闪，先是抿唇不语，再是转身背对。“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你们自己在门前跪一个时辰静思己过吧。”他说这话时，看的是身前那屏门影壁。只是最后一句话，却不知对谁说的，“差事当不好，只能怪自己。”
其余的公公瞧着那二人对着云公公磕头后，就各自领罚跪着不语了。之前身形灵活攀上墙头的小太监，却看着云光小声问道，“公公，这每天都要开咸福门，若是陈爷爷回来了，将这事告诉了皇上，万岁爷会不会迁怒咱们？”他问的，也是其余各自镇定的公公们都想说的。今儿的门，开的太冒险。
云光这才转过身来，先指了指大开的咸福门，示意他们先闭宫门再言其他。等他瞧着宫门合闭后，他才苦笑一声，“这已经是皇后给咱们的最后一线机会了。今儿若没有皇后在和那一番话，太后若硬闯，咱们这差事也依旧是办砸的。好再皇后娘娘，还愿意赏我几分薄面。”说话时，又朝着后院看。
“只要小皇子还在咸福宫，就算是各退一步了。你们也打起精神来，皇上和贵妃一日不回紫禁城，咱们的脑袋就是悬在半空的。”云光又叮嘱了这一句话。他心里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自己被皇上招回来领的这差事，当初到底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可眼下，却没有地方找后悔药给他和其余奴才的。
太后和咸福宫的这点子事情，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紫禁城内各处的奴才却也都知晓了。眼下各宫各处，但凡是掌事的太监和姑姑们，都耳提面命一般，叫奴才们千万别嚼舌头，也别在这些日子里惹慈宁宫的主子心有不快。容妃本人，倒也正端坐在钟粹宫中，听太监褚让和她说着外面的那些热闹。
若是寻常时候，褚让是不会有什么幸灾乐祸之感的。可谁叫他心里替主子不值和委屈呢。后宫中，除去皇后那位子不可肖想，当然了，那皇贵妃位，宫中人都知道，那是皇上想留给贵妃的。可贵妃位尚且余出一个，他的主子却也没有在昨天那晋位名单上出现。自己主子，不过就是差在了出身上而已。
容妃手上正拨弄着棋子，歪首见褚让那替她不满的神情，却也没有出口指责什么。“若是皇后不去凑那个热闹，只怕那孩子在今儿，就真被太后抢去了。”她似乎是在惋惜，虽然皇上早早就和她交了实底，但是在爱子面前，她确实是吃味的。凭什么只有她的孩子可以守着生母呢，她心里当然不服。
容妃把棋子放回原处，她这一想到儿女了，便问起褚让。“昨儿，我也不能在靖穆身旁。她虽然正式得封了，可我要忧心的事情也不见少去一件。外面的热闹中，可有什么你觉得有趣的人和事？她不过幼学之龄，但是我现在就要提早帮她留意外面的人和事情。这的确就要不得不辛苦你了，褚公公。”
褚让哪敢应承辛苦二字，“主子若是说这样的话，便是同奴才外道了。奴才既然是钟粹宫的首领太监，又是您亲自提拔上来的人，如何也是要为您分忧的。公主是您亲生的，生母对子女自然要样样比旁人更付出十分的真心。您是爱女心切，奴才当然更要体恤主子的一片苦心了。您且容奴才细想想。”
褚让知道，容妃是想知道外面各府的情况，她是在为大公主提前相看良人。他想着今儿外面交汇的各种小道消息，一时也挑不出个头。他斟酌几分，“主子，奴才就先从和慈宁宫那边有关的说起来吧。”见容妃对自己颔首应了，他才将在慈宁宫中希林家和谢家的小姐对上严家女的事情讲给主子来听。
“这事儿其实也不是很稀奇，可其中门道倒是有趣。因为同为汉女，谢家二娘总被人处处比之严家女。而谢家三郎，毫不忌讳，偏偏总在人前道严家女。谢二娘想必是不忿的。至于希林家的那位小姐。。。”褚让说着，自己都笑了起来，“您知京中四杰？谢家三郎可是得了不少府上小姐们的倾心。”
听到京中四杰，容妃才点头示意让公公继续说下去。可她听到严家女时，倒是想起在畅音阁中的事情了。那画作手笔，的确不俗。“严家女，我记得昨儿，畅音阁的时候，是不是谁说她还有个弟弟来着？”对于希林家与谢家，她是没有什么想法的，这两家人在皇上面前的热闹，那可也是一点不少。
褚让频频点头，“主子好记性。严家女有个弟弟，昨儿也在宫中，都是太后邀请来的。奴才打听到，昨儿，大皇子也很是看重那位严家公子。听说，就连姜珅那位老大人不日都要正式收其为关门弟子。主子，其实他也算是京中公子哥儿中的翘楚了。”他觉得，怎么着这也是个佳婿人选吧，不抢吗？
这位出身正蓝旗的叶赫那拉氏容妃，心底佩服各种有才学而品性好的人。可她，在心底的有些想法却是和老规矩一样的。自己的女儿是公主，若是招一个汉人为驸马，她还是不大乐意。若问她心底有没有什么人选，其实也是有的。“公多格家的公子，还有领侍卫内大臣巴果家的孩子，你觉得如何？”
褚让想也不用想，只有挑大拇指的回应。“巴果大人，府上家教自不用奴才说了。多格家的公子，那品性才华，便是放眼整个大满，也不见得输谁。”他说过这话，又道，“严家那位公子您若不喜，但若是对汉人有意，若按外面的风评来瞧，谢家四郎倒是以后要叫公主绕着走才好。那不是省油的灯呢。”
容妃想起来了，外面不光有什么京中四杰之说，还有风雅八少这种揶揄人的说法。“同是谢家的孩子，怎么区别就这么明显？我想，公主大约也见不着他。以后小心防着就是了。”她在心里又思忖起宫务，想起了陈设入档的事情。“若是近日敬事房的人也要来对档查验陈设，你按规矩办事就行了。”
褚让点头称是。他心道，同是谢家人，可嫡庶有别，那谢四郎是庶出，又没有福气遇到皇后那种品性的主母，自然也就要吃亏受委屈了。可这种事情，毕竟是外面人的家事，只要妨碍不到主子，他是没有兴趣去嚼舌头的。公公想着想着，又想起昨儿的另一桩事了，可说不说呢，他却居然犹豫上了。
容妃见他迟疑，不由奇怪。“什么事儿难住你了？若是为了顺便照看小五，那倒是也不必了。不过是个孩子，累不着我什么。可是说起小五，他才一岁，是要事事都格外小心谨慎些。皇上出去的这些时候，你叫奴才们都眼明心亮一些，别在这种时候出了什么纰漏。皇嗣若有什么事情，谁也兜不住。”
褚让先忙着表态，“主子放心，奴才今儿就交代给他们了。皇上不在的这些时候，咱钟粹宫的奴才，每日都要来往南三所那边三回。大家绝对不给您惹事。”他抬头瞧了眼容妃，才小心道，“昨儿，乾清宫中，公主得封后，有人对公主和您不敬，被当时庆亲王的嫡福晋知道了，赏了那人一杯烈酒。”
“惹事的那位，也是您的旧相识，当年的潘氏。”褚公公心道，这种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就那心胸，就算当年被皇上选秀迎进了宫，在宫中也过不好日子。说不准呢，下场和兆祥所的那位孙答应也是没有什么区别的。想到此处，他便问道，“主子，若下次再若遇到了，奴才帮您教教她什么叫礼仪。”
容妃挥了手，笑了一句道，“我还道是谁。从遇到我那天起，她便什么都要同我比。没成想，选秀那年她没被皇上瞧中。”她指了指褚让，“以后再说以后，这种小人物，犯不上我去为难她。若是靖穆觉得委屈了，自有皇后在后面帮她做主。她，可是中宫教养长大的，潘氏只顾一时痛快，却忘了这么做，落得就不只是我的面子了。”
作者有话说
第132章 奴愁与主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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