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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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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毒药是什么感觉?
像是有谁在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想挣扎着却根本使不出劲儿来。毒药入口,四肢无力,肺腑像是在被火在少,口鼻中则像是被淹没在水里,想张口喊出声,喉咙里疼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最终只能难受的死去。
因这个可能而升的恐惧萦绕在心头,她拼死动了下手,猛然睁开眼。
齐芷大汗淋漓的坐起身,她捂着心口粗声喘着气。许久,她缓缓抬起眉眼,惊恐之色还在眼中残留。十指死死扣进手心里感受到疼痛后才略略平静下来,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死去,而是在一辆行走的马车里。
马车里面很简单,除了一个小包裹并未有太多杂物。
许是听到了她在里面折腾出来的动静,马车缓缓停下。不多时帘子被掀开,一个长相平凡的赶车人站在车前。
齐芷定定看了他许久,慢慢走下马车,然后就看到了不远处牵着马的温辞。
温辞并不意外齐芷醒来,见到人他也没有多说废话,语气温和:“公主以死明志想要常伴青灯的心思王爷明白了,王爷已为公主选好清修的地方,命我前来送公主一程。”
齐芷眼中还带着死而复生的不安,她站在那里没动也没说话。
温辞轻笑着继续开口:“祁建已被王爷换了姓改了名放到风雨楼的【暗】部,【暗】部常年负责打探他国消息,有时还要深入险境当探子,所以对人的要求比较高,训练的强度也比较大,那是个会天天死人的地方。”
齐芷眼睛动了下,她垂下眼,然后突然跪下朝京城的方向拜了一拜,她看向温辞说道:“谢王爷给建儿一条出路。”
温辞淡淡道:“公主既然敢以死算计王爷,想必心中已做好要付出代价的准备了。王爷说【暗】是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你们母子日后怕是没见面的机会了,公主觉得值得就好。”
齐芷浑身抖了下,她没有吭声,沉默许久她又朝京城方向拜了拜。
她身为被厌弃的公主,能翻身的可能性很低。她原本想和祁恩过寻常日子,慢慢沉下心等上一代的恩怨彻底过去就好了,只是要苦了祁建,一辈子估计都只能活在上一代恩怨的阴影下。
但在她查到祁恩那些破事时,她心中就有了决断。
祁恩敢这么恶心她,她就让他后悔。
祁建有志向,只是苦于没有机会,连好的西席都寻不上。祁建很多时候都在沉默,他也羡慕同龄之人,也曾问过自己为什么不能同这些人一样。
齐沉和小皇帝年纪还那么小,而她也还在人世。看到她,他们就会想到自己曾做的一切,她和祁家对祁建来说就是拉后腿的存在。
她唯一在乎的就是儿子祁建,她并不想祁建留在祁家,这种事自然不容易做到。
既然这样,那就决断一些,什么夫妻感情、公主身份她统统都不要了,她只需借机给儿子搏出一条生路,哪怕是一条很艰难的生路。但只要有一线机会,她相信一直活在别人白眼中的祁建会死死抓住的,同时她又不能让祁恩坐享其成甚至成为阻碍。
所以把事情闹大闹开,她以死收尾,这样知道事情经过的人又能多说什么。
祁恩是驸马,在外面养外室,她就算不受宠,闹开了也是在打皇家的脸。
于是在听到齐沉回京的消息,她才决定出手。
她也想过齐沉不会见她的情况,只是已经无退路可走,齐沉这条路实在走不通的话,祁建也是祁恩的唯一儿子。
当然,她并没有想过真死。
她知道齐沉王府上有医术高明的大夫,她在摄政王府吃下毒药,只要救治及时,定无性命之忧。
最最关键的是,人之将死最为悲凉,往事种种恩怨对错都随着她而去。
孩子的哭声最能打动人心,她一辈子称得上可悲可怜最后又那么决然,临死又算是在托孤,寻常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有感慨。
齐沉就算再怎么看不上她,也绝对不会为难一个什么都不知道孩子。
但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齐沉竟然眼睁睁的看着她毒发。
想到毒发时的场景还有齐沉看向她时的模样,齐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好在她也不算完全的失算,她历经了一次死亡到底还是活了下来。
至于祁建,如今走上了另一条路。
齐芷不知道再来一次她还会不会这样做,但现在她已经做了选择,她私下里也一遍又一遍的交代过祁建,想要通天路只能自己走。只希望祁建能熬过去,熬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她能为祁建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别看齐沉冷心冷肺,但只要祁建做得好,他不会故意压着不让他出头。
对齐芷这态度,温辞并未多说什么。
他翻身上马对着年轻的赶马人道:“送公主出京。”
话音未落,他打马离开。
齐芷站起身定定朝京城的方向看去,看了很久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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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辞回到王府,梅老头刚给齐沉拔完针。
梅老头还在记恨温辞上次给他下痒痒药的事,看到他回来便忍不住吹胡子瞪眼,对着温辞那么冷哼一声说了句下次再找你算账就卷起药箱离开了。
温辞本来想问问他齐沉的情况怎么样了,愣是没机会开口。
梅老头才是怪脾气之人,温辞心想,齐沉比其他脾气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温辞一边在心里嘀咕,一边很自然的朝内室走去,梅老头不说那他就亲自去问齐沉。
内室之中,齐沉身上满是细汗,人还未来得及穿里衣。听到了温辞的脚步声,他本想张口阻止人进来,又觉得没必要。
毕竟他身边常年有更衣伺候的人,又不是没被人看过,要是开口显得也太过刻意了些。
所以温辞一脚踏进屏风还未张口便看到齐沉半裸得身躯,他一愣,停下了脚步。
刚施完针不能洗澡,齐沉随手拿了方细巾擦了擦身上的汗,“你等一下,我唤春巧来更衣。”
齐沉的眼光好,身边服侍的人甭管是长随、内监还是婢女,一水儿的好看。
尤其是春巧,为人大方端庄又知进退,笑起来俏生生的,很好看。
齐沉对这些人没有什么想法,主要是看着顺眼。按照他那话来说,以他在京城的身份,身边总要有服侍的人,既然这样为什么不选一些好看的人来服侍,看了心情就舒坦。再说,在他面前,有人要是想用美人计,那就有点自不量力了。
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让人完全没办法反驳。
温辞本能的应了声,不过当他不经意看到齐沉心口处时,他双眉一皱,快步走了过去。
他盯着齐沉的心口眉眼间的温润不复存在,人如同出鞘的剑,变得锋利又尖锐。
他伸手在齐沉身上比划了他心口处细细‘红线’的长度,喃喃道:“离心脉又近了一些。”这细如发丝的‘红线’可不是真正的线,而是齐沉体内的毒素。
它残留在体内,从腹部慢慢往上,不断侵蚀着肺腑,若入心脉必然药石无医。
这毒过于诡烈,无论用什么药物只能暂时压制住它,哪怕被驱除一点,慢慢的还会继续往心脉处涌。
温辞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毒。
这也是梅老头本是江湖人却要留在王府的缘故,他需要根据齐沉身体情况不断的配药。只是这毒实在是太过奇葩,每每用对一种药能逼退它一点,但有时两种用对的药放在一起,又根本没效或者还会加快发作。
温辞的手泛着凉意,这么不经意的放在温热的身体上,刺激的皮肤控制不住的动了动。
齐沉拿起里衣在身上拢了拢:“是近了一点。”
温辞默不作声的收回手,心底有些着急,这半年来毒发作的频率和速度比以往快了不少。
想必以后只会更快,要是再找不到解药……
没事,他定下心神在心里安慰自己,他相信这世上有毒就有解药,这毒肯定能解。
想到这温辞脸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他道:“王爷别换春巧姑娘了,我给王爷更衣。”
听闻这话齐沉系衣带的手顿了下,然后伸手默许了。
当年他受伤被温辞所救,这人也给他脱衣包扎过伤口。不过那时他人在昏迷中。事后两人就算同枕共眠过,却再也没有赤|裸相对过。
温辞更衣的熟练度自然比不上春巧,好在两人也不着急。
温辞一边弄一边低声说着齐芷的事。
齐沉听后悻悻的哼了声,要不是董臻被吓的在那里嗷嗷救人,齐芷死不死还是两说呢。
想到祁家那些人目瞪口呆的样子,齐沉又冷哼了声,他们还真没见过世面,他们还以为能仗着夫君的身份拿捏一个死了心的公主呢。
“你派个人过去给祁家说一声,公主既然不在了,公主府自然也就不该存在。祁恩受伤,齐芷拿命给他抵了,没死成那是她命大,两人间的恩恩怨怨让祁恩看着办。”齐沉随口道。
至于祁建,他可没说不让他姓祁,也没说不让祁恩见他,只是入了【暗】部的人都得改名换姓,祁建也不例外。
温辞知道他不想理会这些事,便道:“好。”
系好玉佩,温辞抬眸:“王爷满意吗?”
齐沉放下支棱着的手:“自然满意。”
温辞:“比着王府的春巧姑娘呢?”
齐沉纳了闷:“你和她比这个做什么。”
温辞微微一笑说:“没什么,随口说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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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芷和祁恩的事在京城流传了一阵子,而后又被其他事给代替了。
年前封印前最大的事就是南晋使者的到来,因南晋这几年国力强大的缘故,礼部那边在商议需不需要把接待南晋使臣的规格提高一些。
最终礼部尚书徐简令因这事上了折子,齐沉看到折子顿时乐了,他召来徐简令问:“你们觉得给南晋使臣提高到什么规格合适?你看让文武百官去城外的十里亭迎,八抬大轿去抬,行不行?”
徐简令一听他这阴阳怪气的话就满头冒汗,这都是国舅爷郑奕想的点子,说皇帝年幼要拉拢、安抚南晋,结果雷霆之怒却由他承受。
郑奕他得罪不起,齐沉他更得罪不起,这罪只能受着。
徐简令请罪时,齐沉毫不掩饰的啧了一声:“南晋使臣老老实实的,你们倒是幺蛾子不断。怎么,觉得大齐的地太小容不下你们了,想去南晋溜达溜达?”
徐简令连道不敢,承认想去南晋那不是默认不想做大齐子民吗,他又不傻,只能一直请罪。
齐沉冷哼一声,甩袖离开。
等他走后,徐简令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他准备回去就请病假,这事谁爱管谁管。
神仙打架,他不奉陪了。
也不知道齐沉是不是长了一张乌鸦,他提南晋老实,结果没两天就有人禀告说,南晋使臣路上遭劫,送来的贡品丢了不少,其中便有号称能解百毒的‘夏冰草’。
齐沉听到消息对温辞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们是故意的,真当我等着那玩意救命呢。”
他语气玩味不屑又慵懒冰冷,冷峻的容颜昳丽无双。
到了大齐的地盘上,还敢跟他玩这手,真以为他不敢动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