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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 4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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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色苍白的太子妃失魂落魄走在回寝殿的路上,此时已是冬日,落木萧瑟,正如同太子妃此刻的心情,一片落寞。
她心里十分清楚,维系在她和皇太子之间的始终是顾家的军权和义无反顾的支持,除此以外,什么都没有。
太子看似对她温柔体贴,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太子的心却坚硬冰冷,像是包裹一层厚实外壳,她永远只能停留在壳外,无法向里探一步。
自己这个太子妃对太子来说无非是个摆设,可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也想得到丈夫的怜惜与疼爱。
行至御花园,太子妃才恍然,不知不觉已走错了方向。
远处有喧闹声从御花园里传来,太子妃心中疑惑,向着声音缓步走去。
原来是冬至日宫里举行祭祀,因陛下此时在病中,不宜大肆操办,便在御花园旁的祭台进行简单仪式。
太子妃不过双十年华,自去岁嫁给太子,这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场面,一时有些新鲜,于是凑近了些。
火树银花漫天花火,照亮了太子妃清秀的脸庞,仿佛此刻把自己幻化成天上的花火,瞬间散发出绚丽的色彩,在离漫天星辰最近的地方,绚烂绽放,能在太子眼底留下最惊艳的光影。
然而她心里清楚,这无非是痴心妄想。
书房里,太子冷漠看完北地加急的信件以及与北狄王签署永不进犯的协议,并未露出前方打了胜仗后的喜悦,眸光布满寒星,双唇紧抿,眼角浮现起一抹阴狠。
“这个顾川真是没用,这么点事情都办不好!若他不是太子妃胞兄,孤怎会用他?”
“殿下并未表明态度,顾将军不知殿下心意有情可原,只是北地战事告结,陈大人不日便要回京,秦景荣的身份目前只有陈大人一人知道。”一道黑影闪至案前,单膝跪地。
太子幽幽叹息一声,“老师这么多年为孤尽心尽力,孤本以为他是认可孤,要扶持孤上位,却没想到,他是要为明王叔的儿子铺路。”
“殿下,是否在路上将人截杀?”地上两道黑色的影子,一站一跪,尽显肃杀之气。
“该回来的的都回来吧,明日孤会代父皇拟旨,北地所有官员将领论功行赏,封秦景荣为中郎将,入宫谢恩,”
“是!属下告退!”黑影霎时消失不见,唯留下一道略显萧索冰冷的背影。
七日后,论功行赏的圣旨到达宁州,众人得到赏赐欢欣鼓舞。
肖统领升至骠骑大将军,顾川封定西侯,张广擢升虎威将军,许成领校尉一职。最让众人震惊的是宁州守军中一位百夫长,从没品级的兵士一路青云直上升至五品中郎将。
若不是此次旨意,许多人都没听过他的名字,此人正是秦景荣。
一时间宁州守军如凉水入热油,瞬间沸腾,众说纷纭,议论纷纷,嫉妒羡慕恨者有,阿谀奉承者也有,轻视者亦有。
“师兄救我!”明王世子秦景荣一把掀开陈渔舟的帐门,不管不顾一边向里冲一边大声叫喊。
陈渔舟此时正抱着心肝宝贝给陈老夫人和璨璨写家书,暖玉在怀,红袖添香,时不时偷个香窃个玉,不亦乐乎。
如此幸福缱绻的气氛霎时被打破,明王世子对上师兄一双暗含怒火的冰眸,瞬间脊背发凉,整个人如坠入寒潭。
秦景荣鹌鹑似的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抬头瞟了师兄一眼,见他面色青黑,身边之人红着脸急忙从陈渔舟身上下来。
明王世子讪讪摸了摸鼻子,呲一口白牙,“好久不见啊,碗弟!”
谢小公子尴尬的冲着他笑笑,“秦…世子安好~”
“师兄,他知道了?”秦景荣不满的看向陈渔舟。
陈渔舟冷冷看了他一眼,“有何事?”
秦景荣气急攻心,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好你个装模作样大尾巴狼。
倏地眼波流转,嘿嘿一笑,捏着声音,“师兄,你变心比翻书还快啊~以前叫人家小甜甜,和人家花前月下,一转脸就忘了人家~哼!”
谢晚霖被突发的状况搞得有点懵,疑惑看向陈渔舟。
突然中枪的陈四爷面如锅底,手中的狼毫笔一折两段,发出一声脆响。
秦世子瞬间认怂,“嘿嘿,和师兄开个玩笑,碗弟别当真啊,我以前在陈府为了掩人耳目才装成秦姨娘,其实和师兄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
不解释还好,这解释怎么听着都有些欲盖弥彰的意思,侧眼看见陈四爷寒霜般的脸色竟愈加阴沉,谢晚霖忍住心中笑意,摆了摆手,“我不会当真。”
陈渔舟闻言,阴暗的脸逐渐缓和下来,嫌弃的看向秦景荣,示意他说话。
秦景荣被震慑的五脏六腑抖动不已,稳了稳心神,“师兄,太子给我升官让我回京入宫谢恩,你知道吗?”
陈渔舟淡淡颔首,“知道。”
“宫里等着我的哪是庆功宴,那是鸿门宴!”秦世子声泪俱下,上前抓着陈渔舟的衣袖如泣如诉。
陈渔舟皱着眉将衣袖抽出来,“你不想去?”
“我当然不想去! 这他娘的肯定有去无回啊~”秦景荣又抓起陈渔舟一片一角,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陈渔舟忍住揍人的冲动,从案上盘子里拿起一块干净帕子扔给他,“男儿有泪不轻弹,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我都要被太子害死了,还不许哭,师兄你有没有人性啊~”秦世子不顾形象撒泼打诨,将陈渔舟一身玄衣折磨的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谢晚霖一旁看着他们师兄弟二人相处,只觉得有趣,陈四爷嘴上不饶人,却为处处为对方着想。秦世子看似玩世不恭,任性妄为,却是个极有主意的。
“那你且说说,太子以何理由处置你?陈渔舟被他的软磨硬泡搞得有些烦躁,皱着眉问。
“随便给我安个什么罪名都行,比如酒里给我下药,把我和宫里的贵妃什么的扔一块,到时候就是五马分尸的重罪。”
陈渔舟自鼻端发出一声无奈的轻哼,“太子极为重视颜面,不会如此做。”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进了宫就是进了他的地盘,是生是死,都是他说了算。”秦世子一脸幽怨。
陈渔舟默了默,神色晦涩,意味深长缓缓开口,“罪名是通敌,是同谋逆,我亦是同党。”
“什么?通敌?”秦景荣瞬间弹起,倏地睁大眼睛暴跳如雷。“老子什么时候通敌了?老子他娘的不回去了!”
谢晚霖心中一震,想起前世陈四爷的罪名,忐忑不安,手心开始冒冷汗。
陈渔舟瞥了秦景荣一眼,“你不回去便是抗旨不尊,同样逃不了砍头的罪名。”
秦景荣愤愤拍大腿,“回去也是死,不回也是死,师兄你倒是说说怎么办啊!”
营帐里寂静起来,书案上的香炉里燃着淡淡的松香,几缕青烟袅袅缠绕着散开来,悄无声息的将紧张的气氛缓解着。
秦世子此刻亦冷静下来,抬眸看向陈渔舟,眸子里闪烁的精光如幽暗夜空里的繁星,半眯了眸子,有些猜想恍如流星一般,从脑海中一划而过,快的不留痕迹。
陈四爷似乎对他此刻的状态很是满意,微微勾唇。
北地的冬日十分寒冷,鹅毛般的大雪在空中漫天飞舞,苍茫大地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
午后,大雪初停,陈渔舟牵着谢晚霖漫走在雪地上,嗅着寒冷但新鲜的空气,谢小公子深深吸了口气。
感受到身边人兴致不高,陈四爷弯腰捧一把雪,攥成一个雪球,放在他手上。
谢小公子疑惑的看着他,手心冰冰凉凉,雪球正在汲取热量慢慢融化。
陈四爷又团了个雪球,轻轻砸在他身上,雪球掉落在地上,被积雪没过,“来打雪仗!”
谢晚霖会心一笑,将手中的雪球砸向跑离自己的人。
二人不停地追逐奔跑,欢笑呼喊,谢小公子此时心中所有阴霾全部烟消云散。
“啪!”一只雪球带了些力道砸在谢晚霖肩上。
“这么好玩的游戏怎么可能没有我?”秦景荣大咧咧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发射方才默默团的十几个雪球。
慢慢的肖统领和许成也加入了打雪仗的行列,雪地上一片欢声笑语,不亦乐乎。
醒来后的顾川被张广扶着出啦透气,听到营地后面的声响,走了过来,见到眼前的一幕定住了,复杂的目光在陈渔舟与谢晚霖身上游走。
“没想到陈大人竟然好这一口~”张广不屑嗤道。
顾川没说话,想起醒来时听到的整个战事经过,原来一切都在那人掌握之中,自己竟也是他手中的一颗棋子。
如此才智,若真心辅佐太子,太子江山必然稳定无疑,但若有异心,便是太子的心腹大患。
他醒来便修书一封给太子,询问此人是杀是留,等了这么久却未等到太子的回信,太子对他究竟是信任还是防备?
“回吧~”顾川淡淡说完,二人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