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一生一世》华烨逍遥

2、第 2 章

　　这不是程子辰第一次见许一一，说起来，程许两家渊源不浅。程子辰爷爷是老红军，参加过很多著名的战役，也是建国后最早的一批军政要员。父亲程江子承父业，从底层干起，在A市政界干的风生水起，现金已经升到A市一把手的位置。许一一爷爷就在程爷爷手下当兵，到了父亲许建国这一辈，仍旧在程父手下任职。许建国性情耿直，应付不了官场上的弯弯绕绕，尽管和程家有这层关系在，也没能在仕途上有一个好的发展，十几年如一日地在财政局任个小科长。早些年，程爷爷还在世，每年过年，许家和其他老部下一样都会上门拜年。
　　程子辰母亲曾是A市首富的千金，更是风头一时无两的名媛。到了适婚年纪，慕名求爱者都快踏破门槛。后来，不知是真心爱慕还是出于现实的考虑，程母嫁给了出生红色世家的程父。程子辰是这两个金字塔顶端家族第三代里的独苗苗，聪明伶俐，从小就受尽两家宠爱。小时候，因为父亲太忙了，程子辰大部分的时间都跟随母亲待在外祖父家，回爷爷住的老宅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老一辈的人信奉传统。老话说，逢三六九岁，要换个地方过年，来年才能平平安安，逢凶化吉。说来也巧，那一年他六岁。母亲虽是新派女性，但也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把他从外祖家送去爷爷家过年。六岁的孩子，正是爱凑热闹的年纪。然而，老宅住的都是跟随爷爷一辈子的老人，年轻人都少，跟别提小孩子。大年初一的早上，一波又一波爷爷的老部下来拜年，说着同样的吉祥话，做着同样的事，无聊极了。乘着大家不注意，小子辰抱着手风琴偷偷溜了出去。小客厅门口，摆着一张小板凳，上面坐着一个女娃娃，约莫四五岁的样子，梳着两个小揪揪，胸前的围兜里放着几个去了核的大枣。
　　“你是谁？你怎么在我爷爷家？”
　　“哥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哥哥，小女孩愣了一下，随即甜甜地一笑，冲着他喊“哥哥”。
　　“谁是你哥哥？”
　　“哥哥，哥哥，吃枣枣。”面对显而易见的不友好，女孩有些委屈，嘴巴扁了又扁。就在程子辰以为她会哭出来的时候，小女孩反而扒拉起胸前的围兜，掏出两颗胖乎乎的大枣，笑着递给他。
　　小女孩笑得一脸讨好，大大的眼睛澄澈透亮，像两颗水晶葡萄，呼闪呼闪的睫毛扫过人的心尖，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鬼使神差般，他接过小女孩递过来的两颗沾着口水的大枣。
　　小女孩笑开了花，跑过来拉住他的手，拽着他往外走。“哥哥和囡囡一起玩。”“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在我家？”“我叫囡囡，爸爸妈妈叫我囡囡。爸爸里面去了，让我乖乖在这里等他，可是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小女孩口齿不清地回答他的问题，甜甜糯糯的嗓音让他想起了之前吃过的棉花糖，也让他不忍拂开拽着他的小手。
　　那个新年的早晨，他陪着她，坐在暖暖的阳光下，听她说着爸爸太忙，都没有时间陪她玩；她偷懒不肯练琴的时候，妈妈好凶；家里没有其他小孩，她好久好久没有遇到玩伴了……可以看的出来，她有一个非常美满的家庭，在父母宠爱和陪伴下长大，所以不同于他的早慧成熟，她还是一个完全天真烂漫的孩子。
　　那天，他陪她在沙地上玩沙子，画画，做着从未做过的幼稚的游戏。生在这样的家庭，看得多、懂得也多，加之父母长辈的严厉要求，自懂事起，他就再没有做过这些。不清楚为什么，但他心甘情愿陪她当了半天孩子，一直到她父亲找来。“囡囡，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不知道爸爸会着急吗？下次不能这样了。”中年人焦急地找来，看到小女孩的那一刻，长舒了一口气。“小少爷，不好意思，我女儿给你添麻烦了。”看到他，一愣过后就知道了他是谁，向他客气地抱歉。
　　“哥哥和我玩。”看到父亲，小女孩笑地更加灿烂，一脸孺慕。那一刻，他甚至觉得她脸上灿烂的笑有点碍眼，见着他咋没这种笑呢？但转眼一想，自己真是魔怔了。
　　“我们该回家了，下次再找哥哥玩。”男子哄着小姑娘，转头向他道别，“小少爷，我们该走了，新年快乐。”
　　小女娃牵着父亲的衣角，走两步回头看看他，看到他还在，就朝着他笑，像个小傻子。
　　一直到他们的车开远了，他还站在那里，注视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小少爷，我们进去吧。” 爷爷身边的老管家提醒他该回了。
　　“他们是谁？”
　　“他们呀……男的是司令老部下的儿子，代他爸来给司令拜个年，小女娃是他女儿，比你小两岁。”
　　他没有再问什么，但之后每一年的大年初一，他都会赶到爷爷的老宅，只为等那一对父女，只为陪那女孩儿。他叫她一一，她始终只记得他叫哥哥。她会如期给她带新年礼物，静静地听她说着话。一年又一年的陪伴，他以为会一直有，却在他十岁那年戛然而止，他没有等到他的一一。只身前来的许爸爸一脸憔悴，告诉他，一一搬去和奶奶住了，来不了了。他攥着想给她的新年礼物，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了。从那以后，一一再没有来拜过年，而他也再未在大年初一回过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