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塑料袋吗》末青海未青

8、8

　　14、
　　被子掀开了有点冷。我又给盖上了。
　　然后总感觉有点不对劲，于是我又给掀开了。
　　潮湿的感觉和梦里很像。
　　然后我伸手摸了摸。
　　……
　　……

　　上了个厕所回来，接着躺在床上怀疑人生。
　　好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躺了一会，拿起放在床边充电的手机，然后解锁屏幕，点开了line。
　　突然贼心肆虐，有点想把这个梦分享给梦的另一个主人公。
　　但我不是很敢跟薄井说那些很是荒唐的画面。
　　所以我折中一下，跟薄井发消息：
　　“早上好。薄井小姐。”
　　“我昨晚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梦里我们两打了一架。”

　　薄井：“……嗯？”
　　薄井：“我对白小姐一心一意，这种事不会发生的。”

　　啊啊啊别这么说啊！你这个说法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还有别秒回我！很有压力的！[br]
　　15、
　　薄井这么说话，我都不知道接下来该接什么。好在薄井很快就翻过了这个话题，问我：“今天有空吗？”
　　今天是周末，便利店没我的排班，最近也没有进学的考试，不用复习。
　　本该是无聊的一天，然后有人问我有没有空。
　　她要约我出去玩？
　　好耶！
　　我连忙回复：“有空有空！”
　　我：“一起出去玩吗！”

　　……
　　手比脑子快永远不是什么好事。
　　去哪玩，去干嘛都没还没计划就约别人出去玩。而且还是在做了春梦的第二天，约春梦的另一个主角出去玩。
　　刚要后悔，对话框里“算了吧，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玩。”都输入好了，点击发送前，薄井就发了一个可爱的小猫表情包。
　　薄井：“今天要去横滨接一只小猫咪。”
　　“要去一趟横滨，坐电车要半个小时。”
　　“白小姐一起来吗？”

　　16、
　　和薄井约在新宿的车站前碰面。
　　出门前我想了想要不要打扮一下。站在衣柜前翻了好一会衣架，最后还是穿了一套很休闲的衣服。化妆的话，嗯，还是算了吧，就我这半吊子的化妆技术还不如纯素颜。
　　最后挎着一个帆布包就出门了。
　　新宿是我去过的最繁华的地方。车站前经常有一些长得很好看的哥哥姐姐，一个人带一个音响，每隔几米站着，各自唱各自的歌。不一样的歌曲混杂在嘈杂的电车声音里，说不出的热闹。
　　我已经提前五分钟到了，但没想到薄井比我还先到。她靠在车站入口前面的栏杆上，低头玩着手机。她穿着一件暖色的短款棉服，显得下半身的腿很长。
　　我的身高注定穿不了长款外套，即便穿短款也不会有薄井这样的长腿效果。
　　好羡慕。

　　我小跑过去：“久等了。”
　　薄井收起手机，说：“那就走吧。”

　　我们从新宿站出发，坐湘南新宿线。中途只有四个站台，大约半个小时。
　　我之前还在担心，这半个小时的车程要是没有话题可以聊，会不会有些尴尬。但和薄井并排坐在电车上，一起望着窗外的风景，既视没有话题也不会觉得不安。没有话题就共用一副耳机一起听音乐，想到了有趣的事情就笑着一起聊上几句。
　　窗外的风景渐渐从城市的高楼大厦变成了田野间的绿林山野。好不惬意。
　　当我听着薄井的歌单，放松地把脑袋靠在她身上的时候，我开口问薄井：“薄井小姐，我可以叫你明香吗？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就应该叫名字的。”
　　我盯着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听到薄井说：“白小姐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我放肆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明香。”
　　“在。”
　　在对面车窗的玻璃上看到了我自己的笑脸。

　　17、
　　到了横滨车站之后我就不知道怎么走了，得跟着薄井。
　　薄井说去接小猫，我原以为是要去猫舍之类的地方。结果出了车站是越走越偏，坐上公交背对着城市喧嚣的地方驶去了。
　　下了公交，放眼望去便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只不过冬季，田野里之剩下了扎堆的稻草。公路边偶尔有小卡车经过，带起一片灰烟。我还带着薄井的耳机，耳机线连着我和薄井，于是我把耳机塞紧了，怕跟丢了她。薄井可能是感觉到了耳机线这边的动静，便向我伸出了手：“把手给我。”
　　我：“？”
　　薄井笑：“我怕白小姐走丢了。”
　　很好。今天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认了。
　　我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里，薄井轻轻拉过我，带着我的手一起揣进了棉服的口袋里。口袋里面热乎乎的，暖宝宝粗糙的布料摩挲着我的手背。薄井说我的手有点冰，我便握紧了她温暖的手。

　　走过公路，踏过田野，在跨过小桥流水。薄井带着我来到了山林前的一座农舍。
　　屋子的露台上坐着个老人家，看到我和薄井之后便迎了上来。
　　我不知所以，但感觉有些不妙。薄井牵着我的手摇了摇，附在我耳边小声说：“白小姐，这是我奶奶。”
　　我：？！
　　不是。
　　不是说来接小猫么，怎么就突然来见家长了？还是奶奶辈的？
　　我还在一脸震惊地看着薄井，转眼间老人家就迈着步子快步走到了我们面前。
　　薄井打了个招呼，老奶奶却先把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拉着我的手笑眯眯的说：“你就是明香说的那个中国的小姑娘吧？
　　“你好啊，小姑娘。”
　　我恐慌的不行，被老人家执起的手也在微微颤抖，我低头敬了个礼，颤颤巍巍地打招呼道：“奶奶你，您好！鄙姓白清见，是薄井的朋友。”
　　完蛋，我这日语稀碎。
　　我从来没接触过这种年纪的人群，日语里的敬语又分很多种类，导致我现在完全不知道该用什么类型的敬语，生怕说的话不够恭敬冒犯了人家，又怕说的敬语太过恭敬，让人感觉我不好接触。结果刚说的自我介绍就完全是语法大杂揉，属于放到考场上就直接负分出局的那种。
　　奶奶大笑，很自然地把我搂在怀里往屋子里走，拍拍我的肩膀安慰道：“别紧张呀。
　　“可以叫你小白吗？”
　　我哪敢说不啊。四肢同手同脚地走，畏缩着答道：“奶奶您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
　　薄井跟在后面一步，我听到她笑了一声。
　　我僵硬地回头，瞪着薄井：薄井你还有空笑？还不来救我？！

　　薄井没来救我，我很失望。
　　我和薄井跪坐在和室的榻榻米上，薄井拿着茶壶给我倒水，我很不高兴地看着她。
　　薄井往我杯子里撒了些茶叶，跟我赔罪道：“白小姐别气了，事先没跟你说是我不对。”
　　道歉的时候能不能走点心？你明明在笑我你都没停过！
　　但薄井刚也跟我解释过了。是奶奶家里得了一窝小猫，薄井便向奶奶要了一只带回城里养，也顺便过来看望一下老人家。
　　我端着茶杯吹了吹，大麦茶的香味随着热气飘散在空中。
　　“看在奶奶的份上原谅你了。

　　喝了杯茶的时间后，奶奶抱着一只小奶猫进来了。是只橘猫，小小的，颜色还很淡。一团小奶猫脚一沾地就舞着爪子到处乱跑，绕着茶桌跑了一圈，最后一头撞进了薄井的怀里。
　　薄井拎着小猫的后颈，我也凑过去看，“是只橘猫诶。”
　　薄井拎着猫看我：“嗯？茶虎猫都是橘色的呀。”
　　我：？你管它叫啥？
　　薄井开始日语小课堂：“这猫的品种叫茶虎，中文里不是这么叫吗？”
　　“嗯……这猫的中文名挺朴素的，就叫橘色的猫。”
　　奶奶也坐在了茶桌的旁边，打趣道：“明香交了个很好的朋友啊，还能学到中文。”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明香教我的更多啦。”

　　“这只小猫叫什么呀？”
　　“还没有取名字诶……”
　　和室的门是全敞开的，屋檐下的走廊连接着室内和外面的蓝天白云。冬天的阳光也很充足，我、薄井和奶奶，还有一只小橘猫一起围坐在茶炉面前，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大麦茶，就着风景聊着天。
　　我想，大概这就是最惬意的生活了吧。

　　18、
　　奶奶让薄井去和爷爷说几句话。
　　薄井放下了茶杯走出了和室。
　　我有些预料到了，于是斟酌着措辞向奶奶确认道：“爷爷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吗？”
　　我本来想说去世这个单词的，但死和去世在日语中是同一个单词，我摸不清这种说法是不是过于随意，便委婉的提及了一个未曾谋面之人的死亡。
　　奶奶，“另一个世界，好童话的说法啊哈哈哈。”
　　额，我该跟着一起笑吗？
　　奶奶挥着手跟我说：“我家那个老头子走了已经好多年啦，人老了，很多事都记不住了。”
　　“不过我还记得他挺喜欢那种白色的小野花。”

　　19、
　　我悄悄地推开门，看到薄井背对着门口跪坐在一个斗柜面前，柜子上摆着很多我不懂的东西，但那张照片，应该就是薄井的爷爷了。
　　我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走过去跪坐在明香身后的位置，看着眼前老者的相片。
　　照片中的爷爷看上去表情很严肃，衬衫的领口显得一丝不苟。但相片旁边的花束特别新鲜，像是就在野外采摘回来的小白菊。
　　薄井在和爷爷说话，语调轻柔，感觉像是在和老人道一些家长里短。慢悠悠的，对爷爷说了很多话，带着些方言，我没怎么听明白。
　　薄井说完了，然后转头跟我说：“要不要来跟我爷爷打个招呼？”
　　来都来了。
　　我沉默了一会，想了想措辞，再低头在心理默默默地对老人家说——
　　爷爷，初次见面，我叫白清见。
　　第一次见面我就得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爷爷，我……对你家孙女有点想法。
　　但我觉得您不能怪我，因为是您家孙女先招惹上我的。
　　您在天之灵，如果同意的话我会很开心，如果不同意的话……反正鞭长莫及，您也管不着了。

　　或许是因为说给死者的话不会被任何人听到，所以我才这么放肆的吧。
　　也有可能是因为这个人是明香。

　　双手合十，简简单单行了一个礼，然后我站了起来如释重负：“说完了。”
　　薄井好奇：“白小姐和我爷爷说了什么？”
　　我笑：“不告诉你。”

　　20、
　　快到傍晚了，回市里的公交车没剩几两了，不敢久留，便和奶奶道别。
　　奶奶送我俩走去公交车站。
　　路上奶奶和薄井闲聊。
　　奶奶：“你身上烟味好大，什么时候戒烟？”
　　“目前没有戒烟的打算。”
　　老人家冷笑一声。
　　我站在公路上，抱着小猫回头看奶奶拉着薄井的手在说些悄悄话。
　　我就耐心的等着，小橘猫在我怀中很是乖巧。
　　公交车来了，我才回头催促薄井。
　　田野里身形修长的女孩回头招手，向我跑来。
　　“白小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