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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七夕番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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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尧,救救我。”
他循着声音快步奔走,将周身迷雾一寸寸驱散。
烟火灼烧的天空之下,满目赤红,姑娘素服而行,像被无形的丝线一点点拉扯着前进,每一步都走得迟缓而绝望,一点一点,走到一个深褐色土壤围拢的空坟边,一个提步,落入其中。
原本大敞着的棺木在姑娘仰面落入其间之时,訇然合上,关得密不透风。
棺木中不断地传来令人齿冷的敲击声与碰撞声,一下一下,一下又一下,直至不只是力竭还是窒息的原因,声音渐渐消散。
棺中人已死否?
他只觉空荡荡的心头轰鸣着震颤,好像过了很久、很久以后,棺木之中又传来“咯咯哒哒”的响动,又是剧烈地推动声,几个时辰后,又归于无声。
他只能在不远不近处,一遍一遍冲击着无形的屏障,又一遍一遍无计可施。
那是梦境边缘,而他与这梦中所见,不知隔了多少年月,错过多少时空。
……
唐尧自梦中惊醒,清冷的眉眼带上不可言说的戾气,他摘下变为黑色的入梦铃,指尖触碰的当时,焦黑色的入梦铃化为一触纷飞的灰烬,寻不见丝毫影踪。
“入梦铃,大凶之物也。入梦铃织梦,观心中所想。实者铃黑而焦,虚者铃白而亮。前者驱铃,耗铃中之力以破妄;后者为铃驱,耗己身元气饲铃之魂。”——《筭鹤笔录》
他多期望,铃中之见是假的。他以自身妄念织梦与她厮守千万遍以饲铃,唯此一遍知当年始末,却心痛难忍,不觉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
过往已去十年,他总还忘不了。
……
她好像一直以为我怕疼。
陷于魇梦之中她咬着我的手醒来那回、她被背后灵推下楼梯我以背为垫接住她那回、她不知道烧了古庙的火是我放的见我侧颊伤痕那回……总之每次她见我受伤或置于险境时,我还没觉得什么,她那双清澈的眼眸之中流露的关切就将她出卖地彻底。
她最关心我。
所以我装着疼痛的样子蹙眉,装着身陷险境而害怕,骗得她满心满眼只有我。然后在诸事结束的时候,实在忍不住露出一点我的狐狸尾巴,满不在意地对她笑,她还怕我是强颜欢笑,要问我除祟是否危险、疲惫。
可我真的最疼最疼的时候,是她看不到的时候。
闻她命不久矣时我剜出那颗独一无二的玲珑心置入她的心那回、怕她寿元有损前往冥婆河为她改命不惜断尾那回、她魂灵消散于天地间我自戕殉她那回……
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剜心断尾真的好疼,可是怕我疼的姑娘再也不见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全无她影。
有个不要命的疯子偷走了她,所以,我要成为更不要命的疯子,才可以,才可以找回她。
阿朴,回来好不好。
我一直以为她看我,与旁人看我无异;我也从不认为她那双对谁都能温柔起来的眉眼,望向我时又与她眼中万物有何不同。她那样好的人,其实见谁都同样温柔,是我贪婪期许她所有的好,才一点点耗尽了我与她本就无份的因缘。
有的时候,我总觉得,不死之身、不灭之魂是最恐怖的永刑,尤其当你心中之人,早已消散无迹之时。世间万物似有她影,又似全无她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