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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话:中秋副本开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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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吴童心中大喜,感激地与老班隔人海相望一眼。
老班今天的粉底又厚实了不少,吴童却在与她对视一眼之后认定她就是此生无法忘怀的人。
“作业就差你一个,没有的话喊家长。”老班永远是这样冷静而简洁,吴童作壁上观简直看得心花怒放。
许轩逸老老实实地收好爪牙不再作妖,乖乖巧巧地呈上作业,委委屈屈地反将一军:“老师,课代表不收我的。”
吴童从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老班只是凌厉地扫了许轩逸一眼。只一眼,许轩逸知趣地闭嘴,彻底老实了。
这都多老的把戏了我的天。吴童无声地想。
老班今天在上课之前提前进班当然不是专程给吴童救驾。她自然是有目的的。
“马上就到中秋节了嘛,九月底学校有个中秋诗会,每班都要出节目。”
那种嗡嗡的窃窃私语讨论的苗头刚冒出来,老班就毫不客气地一把掐灭。
“安静。每班先评选出一首诗,然后组织人排练诗朗诵。鉴于我们文娱委员还没有选出来,班长,语文课代表,你们俩先顶一下这个活。”
语文课代表当然就是吴童,她正在承受“飞来横锅”的打击,暂时无法响应。
好在班长心理素质过硬,及时点了头。
班长也是女孩子,叫林水芸,是个个子高高的,漂漂亮亮姑娘。据说是以班级第一的成绩考进这个班的。
老班对着花名册哗哗啦啦一通任命的那天,吴童就在想,为什么老班不让班级第一去当学习委员。
很久之后,吴童终于醒悟过来,他们班根本不需要学习委员。
何止是不需要学习委员,连文娱委员、卫生委员、小组长都省了。
整个班级运行机构何其简约,以至于吴童忍不住猜测老班是不是在体制内待久了,痛恨官僚主义那一套。
班主任言简意赅地表达了中心思想之后,就接着上课了。
领命回去的吴童和林水芸只好在放学后留下来独自惆怅。哦还有被吴童拖住留下来帮忙的李木子。
“所以,就是先写诗对吧。”林水芸跟吴童和李木子不太熟,三人大眼瞪小眼了片刻,还是吴童先硬着头皮开了头。
“问题是,找谁写诗呢?写什么题材呢?如果要选的话,评选标准是什么呢?”李木子果然很上道,理清思路便接过话头道。
接下来轮到林水芸发言了,她沉默地接住两人四眼望向她的炽热眼神,斟酌片刻,道:“我有个建议,我们不一定要在全班级范围里征稿,这样效率高。我们找个文笔好的同学写,保证质量,一遍过。会省下很多时间。”
这思路就有点老班的味道了。
万万没想到话题转向是这个方向,吴童被带得脑回路一抽。
一瞬间三人集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神勇的李木子。
她思索片刻,回答道:“我觉得肯定是要向同学们征集的。不然不就太独断专行了吗?我觉得我们倒可以定个主题,范围太宽泛了也不好发挥。”
“独断专行”四个字一出,吴童就觉得眉心一抽。她拧了拧眉心,果然,抬眼看见林水芸脸色一白。
吴童一瞬间有了一种操心老妈子式感慨:这俩孩子说话怎么一个比一个让人紧张?
三人又集体陷入了短暂而尴尬的沉默。
“其实,我是怕没有同学参加。”林水芸犹犹豫豫地开口了,“我……初中也是班长,我们班上的活动一般……就是没有人参加的。通讯稿啊班徽设计啊这种以班级为单位要上交的,即使在班级里征集号召了很多次,结果到了最后,浪费了很多时间还是一场空,结果还是我去弄。”
林水芸尴尬地摆了摆手:“那个……我可能是习惯以前那种模式了,别管我,你们继续讨论。”确实,林水芸的顾虑让余下两人愣住了,实在颇感意外。
她俩对视了一眼,好像她俩谁都还没碰见过这样各自为营的班级。
好在,这圆桌会议般的肃穆对谈终于被这样撕开了一个缺口。气氛开始缓和了不少。
李木子反应过来,率先去拉林水芸:“嗨没事的没事的,我们班同学都很积极主动的,肯定会有人写的,你就放心好啦。”
吴童松了口气,也跟着道:“对呀,试试嘛,明天在班里好好宣传一下,肯定能挖掘出我们班的储备诗人。”
“是的呀,每个班肯定都有文艺青年,情诗能写好朗诵诗也不会差,我初中班级就有个人写了三年情书……”李木子乘胜追击,眼看就要驾着话题跑偏……
“吴童。”
这边警报解除正皆大欢喜,吴童突然就听见有人在喊自己。
她一边头也不回:“知道啦再等我一会儿”,一边努力把话题从……情诗上拉回来。
西边的天空浸透橘红色的穹幕,火红的太阳明晃晃得像个糖心鸡蛋黄。
杨木羲在教室外又站了一会儿。脸颊被烤得微微有些发痛,他只好转过来,视线漫无目的地在高一(9)班的教室里游走。
他看到了吴童的桌子,很好认,她的书包还挂在椅背上,桌子上摆了一个昨天刚买的动漫主题的迷你台历。
停停顿顿,寻寻觅觅,他的视线在他还没有意识到之前,继续寻找着。
在找什么呢?他一瞬间自己也没想明白。
发呆的时候,思绪总是会跑到不知道什么地方去。
都说孩子与长大之后往往变化很大。杨木羲不记得小时候的自己了,他似乎从小到大没什么变化。没有娇纵蛮横的时候,没有无理取闹的样子,虽然也是懵懂无知,但似乎大多时候都是懂事的,安静的。
却还记得许轩逸小时候的模样。
记忆里总是大雨倾盆,天幕沉沉,惊雷滚滚。彼时的许轩逸很瘦小,杨木羲看见他一把抹去长睫上湿淋淋的雨水,一双桃花眼看了过来,眼眸清浅澄澈,嘴角还噙着笑。
他又笑着跑远了,雨幕里只有一点跳动的暗黄色影子。
记忆里的大雨被暑气蒸腾,还没等他回过神,千辛万苦定下征稿主题之后的吴童终于杀出了战局,顶着一句“姐妹们就先这样昂回去企鹅联系我先走了啊”冲出了教室门。
一边冲一边向杨木羲打了个响指:“走啦”。像一阵风似的,杨木羲眼睁睁看着吴童风风火火地冲下楼,没多久又吱哇乱叫地冲上来。
“靠企鹅号忘给了。”
深夏初秋的蝉鸣响彻一条老街。好在天色渐晚,榆树荫蔽,那股恼人的燥热已经褪去。
今天周五,诸事大吉。虽然开学仅一周周末作业就装了一书包,可是依然抵不住学生狗周五快乐的心。
“你们班呢?对中秋诗会是个什么态度?”吴童小嘬一口冰酒酿,美得不行。
“我们班主任挺重视的,说争取拿到去市里比赛的资格。还有的就什么代表我们学校的形象,加油努力之类的话呗。”
“天,我还以为老高要你们以学习为重呢。”吴童话说得含混不清,她舌头都要被冰木了:“没想到尖子生这也要跟我们这群黎民百姓竞争啊。”
他点点头,没接茬。杨木羲本来话就不多,一般只有跟吴童这样熟悉的人在一起话会稍微多一些。
吴童沉浸在冰酒酿的余韵里回味了一下杨木羲的话,突然一愣“还有什么,会选一个到市里比赛?我们老班提都没提。从稿子到排演,她直接打包甩给我们了,让我们搞成一条龙服务呢。唉,尖子班还没抓学习,她倒盯我们盯得积极。”
“所以那你们呢?稿子呢?排练呢?”吴童又问。
“稿子是找了几个文笔好的同学写,排练应该是高老师亲自看着排。”
“唉......我们班主任怎么没这个悟性。”吴童感慨一声,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她的课代表,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长街向晚,蝉音不老,两个人影子淡淡,吴童一路聒噪。
晚饭吴童是在杨木羲家吃的,原因无非又是她亲爱的父皇和母后大人双双赴宴去了。吴童也习惯了,撂了书包就冲进对门,迎面就与烤蛋挞的香味撞了个满怀。
“香,实在是香!”吴童一脸陶醉地站在烤箱前,看着橙黄转过头问萧阿姨:“这次又是柠檬蛋挞吗?”
“葡萄的。你上次不是说柠檬有点酸了嘛。”萧阿姨正从冰箱里拿东西,闻言侧过头冲她宠溺地一笑。
“耶!”吴童又跳开了。她轻车熟路地拐进杨木羲的房间里,看见杨木羲正在把书本往外拿,一本一本整齐地摞在一起。
见得多了,她也就习惯了杨木羲这种强迫症式仪式感,反正她自己从来不会一定要把东西摆得四平八角一般齐。
“电脑借我用下,我登个企鹅。”
魔高而道高,网瘾少女吴童自然是没有随便开家里电脑的权利,但是杨木羲有啊。
杨木羲以他非人的自制力和几十年良好的信誉成功获得网络自主权,吴童羡慕之余就来蹭网。
当然这其实也是吴童爸妈的本意,找个人看着吴童上网,美名其曰“为健康的网络生活保驾护航。”
所以还没悟到这层意思的吴童觉得杨木羲家所有东西都是那么得令人愉快。
她愉快地开机,切换账号,登录。
愉快地通过了李木子的□□好友申请,拉了个群等林水芸。
在这一波操作的间隙愉快地登入小说网页,如饥似渴争分夺秒地读完了作者大大彼棠溪新更的章节,同时拉开一个对话框。
“江湖救急!SOS!没你不行!”三个感叹号十里加急,那边却按兵不动。吴童连炸十几个表情包,终于把十万铁军炸出来了。
一定要更唐小宁:“?”
快乐狗勾:“别走!正事。”
一定要更唐小宁:“:”
快乐狗勾抓紧打字:“我们学校中秋诗会,我们班要出一个节目,稿子还有排练,活都压我这边了。”
一定要更唐小宁:“惨”
快乐狗勾:“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多打几个字会死啊。”
快乐狗勾:“好不会死不会死我就过个嘴瘾。所以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忙,指导一下稿子,还有舞台效果这块。”
18:25:46
快乐狗勾:“?”
快乐狗勾:“人呐?”
快乐狗勾:“棠溪妹妹?美女?”
快乐狗勾:【原创表情】×5
嘴欠的后果当然就是众叛亲离,好在萧阿姨不离不弃,适时地递了个台阶:“饭好啦!童童木羲快来!”
唉,心有多么放荡嘴就有多么浪。都怪这好心情。吴童把哄不好的唐小宁丢在世界的角落,转过椅子“芜湖”起飞又生龙活虎,饿虎扑食扑向餐厅。
杨木羲只好将就一下角落里的迷你沙发,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委屈地搭在地板上,随手拿了本题刷。
因为饭后吃饱饱的吴童赖在杨木羲房间里,霸占了唯一一张椅子。
吴童一波道歉一波忏悔终于感天动地把唐小宁拉了回来,那边开始有条不紊地梳理思路。
吴童又切回页面,赫然发现林水芸加她了,还在她吃饭的时候无声无息地组了个班级群,一会儿功夫99+。
吴童一手班级群打得热火朝天一手诗歌策划组指点江山一边转述棠溪大神的思路。
她在和棠溪的讨论中已经有些眉目了。搞个穿越类型的,古代近代现代各出一组,依次登场表现个泱泱华夏历遍千年,最后同台朗诵来个古今相望薪火相传。
历史,追忆,传承,红色,这些要素都能满足。
“妙啊。”她情不自禁笑出了声。
“妙什么妙,几点了都,还不回家。”门外传来女声,紧接着一道影子闪了进来。
吴童下意识抬眼看钟:完了。
当然这迟到的后知后觉也晚了。
吴童妈妈已经疾风骤雨般闪了进来,一边数落吴童又占着杨木羲的位置让人家窝沙发,一边伸手把吴童拽了起来。
吴童被拎起来的时候嘴里还在嚎:“哎等会儿我企鹅退出来。”
军令如山,她哪是那么容易逃脱女将军魔爪的。在她哀嚎着被拖出屋的时候,杨木羲目送了一下,然后叹了口气,坐回电脑跟前把吴童没来及关的页面一个个关上。
然后,眼神在瞥见九班班级群的对话框的时候,定住了。
吴童当然知道来人家家蹭饭还赖着不走于情于理都不合适,但是在杨木羲家啊,而且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她也清楚这点小错配不上她母后大人这么大阵仗。
觑着吴妈那脸色,连把他们送到门口的萧阿姨看见了,都不由得一怔,随即担忧地看向跟在吴妈身后,一副儿臣罪已昭噤若寒蝉模样的吴童。
但吴童心里也在不停地冒问号,她迅速回忆了最近自己的所作所为:刚开学没干啥到需要请家长地步的出格事,家里的电脑也没有偷偷开,小说网址都藏好了,历史记录销毁了个一干二净。
不应该啊,母后大人怎么就突然发难了呢?
吴童在拖进家门的时候还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突然眼珠子一转:也许不是跟她有关系,是妈妈自己遇上的事。
刘胜男把她揪回来之后,并没有说什么,换了鞋放下包,将自己陷进沙发里,面色微寒,却有一丝疲惫。
当然,这一丝一毫也不能逃过吴童的眼睛。
假定自己没有犯罪嫌疑之后,吴童胆子就大了起来。
她贴心地倒了杯热水呈上去,又贴到妈妈身边,标准小棉袄熨熨贴贴式开口了:“妈,最近是遇上什么案子了嘛?”
女儿的鬼马灵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刘胜男也不惊讶。她缓缓点了点头,凝重的脸色稍稍松弛了。
吴童松了口气,她妈在外面雷厉风刀枪不入,在家里就会一点一点把那层盔甲褪去,偶尔也会伤春悲秋。如果案子受害人刚好跟吴童年纪相仿,她妈就更容易乱联想啊什么的,后怕到不行。
吴童还记得,自己小的时候,她妈经手了一个走失儿童的案子,刚巧那段时间吴童她爸又出差,妈妈自己一个人带着小小的娃娃,整天跟人贩子斗智斗勇。害怕是肯定有的,吴童记得,那段时间妈妈经常睡到半夜被噩梦惊醒,爬起来摸摸床边看看自己还在不在。
于是吴童又朝那边拱了拱,做出单纯无害的样子,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次准是有个案子让妈妈想到了自己。只要她配合一点,保证不去陌生的地方,保证按时回家,保证不跟陌生人走,就过去了。
吴童还真猜对了,是有个案子。
其实说来也简单,花季少女,爱情受挫,忤逆家人,自杀未遂。冰冷的几个字就可以概括得了那些黑暗的角落里那些年不为人知的隐秘与曲折。
说来也惊悚。是刘胜男接到其母亲的报警后,带人破门而入闯进她卧室里的,一抬脚就踩进了血泊里,她瞳孔骤然收紧,视线的尽头,一片猩红色里冷冷地跪着一个女孩。
刘胜男不知道是怎样炽热的爱情让女孩选择不辞万险地奔赴,又是怎样的变故使女孩放弃活着的希望。旁人的揣测只能是揣测,总是无法还原当事人翻天覆地般的黑色情绪。
女孩在家里总是跟母亲吵得很凶。事发后,那位母亲拉着刘胜男的手,几乎要哭晕了:“我终于发现,我原来,从来没有,真正地了解过她的处境,那男孩造了这么大的孽,她遭了这么多的罪,我都不知道啊……”
一个男孩出现在了女孩的生命中,同时带给她了温暖与绝望。刘胜男握着那位母亲那双冰凉的手,一刹那想到了自己的女儿。
一脚地狱,一脚人间。刘胜男有时候也觉得自己像是行进在白昼与黑夜的交汇上,没日没夜地转着,跑着,目睹荒唐的罪恶,见证荒凉的人心。
光与影一明一灭,相生相伴,都是真实的,家庭温馨平凡的幸福是真的,黑暗里狰狞的笑容血泊里的人也是真实的。从业十几年了,她还是没有办法拿捏抽离自如的方法。女儿就是她最大的软肋,她遇到这种事总是没来由地心悸
刘胜男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