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山海》周思庵

35、第35章

　　夜色下的灯光拉长了她的影子。

　　她哭也没有用啊！尊珠喜欢的人不是她。

　　白书婷是什么时候爱上尊珠的？是从网上看到那个视频的第一秒开始！

　　那时候，她就确定了，她确定尊珠就是她梦里出现过的那个人。她看到视频的第一秒，她就眼眶湿了。他的眼睛、他的身影、他的笑，是那么熟悉，仿佛是前一世就认识的人。

　　她一直是一个骄傲的人，清高的人。她喜欢独居，不喜欢喧扰。虽然她的作品一部接一部地爆火，她的粉丝想要了解她的消息，但是她却选择了隐身，不接受采访、不现身任何公开的活动。极少数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是一朵清冷的凌霄花。事实也正是如此。这就是最真实的她。清傲孤绝、冷若冰霜。

　　但是在她喜欢尊珠这件事情上，她感到她变得又傻又蠢。

　　她想以最快的速度靠近他，然后告诉他，她喜欢他。她怕自己晚了一步，万一尊珠有女朋友了，就来不及了。

　　她像个脑残的粉丝一样，想要去接近他，制造各种机会想要遇见他。

　　为了见到他，她对外宣称她的这部戏只想请尊珠来演男主角，其他的人她都不会考虑。为了和珍珠见面，她有史以来最多次地到片场探班，只为尊珠多和她坐着聊聊天。为了帮助宣传他的戏，她不惜把自己暴露于公众，来吸引大众的目光！每一次的遇见，她的心都不由得怦怦直跳。他和她想象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像谜一样致命地吸引着她。

　　每一次见到尊珠，她努力地想保持矜持，但是她根本做不到。尊珠每一次对她笑，她都忘不掉。他总是那么专注地注视着她听她解读剧本，他照顾她的时候是那么的细心。他也是喜欢她的吧？

　　今天她鼓起勇气，向他说出“我喜欢你”，多么希望自己是那个第一个抵达他内心的人。
　　可是，她还是晚了。

　　那个翻译官，那个叫李莫兰的女孩，早在八年前就住进了尊珠的心里。她嫉妒她！但是理智告诉她，她不应该这样。尊珠爱的女孩也一定是很好的。

　　她好想知道李莫兰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尊珠一定很为她担心吧？她现在在哪里呢？

　　*

　　此时的白扎村是一年中最好的季节。

　　绿草茵茵。淡紫色的格桑花开满山冈。

　　村里的罗布大叔把成群的黑牦牛从山上赶回来，乌朵声声脆响。空气中传来藏族阿妈转经筒“吱呀吱呀”的声音。雪山下宁静的村子，还有新修的寺院，飞檐下风中飒飒作响的风铃，一切都是那么安详。

　　“爸爸，我和奶昔、措姆几个人去新修的寺庙看一看。”刚放完学，莫兰和几个孩子走出教室。

　　“好，去吧。天黑前回来。”莫兰的爸爸扶了扶他的老花镜。

　　爬上这个村子的最高处，就是寺庙了。夕阳斜照在寺庙旁琉璃尖顶的白塔上，圣洁美好。

　　一到寺庙，几个孩子就一窝蜂似的跑去转经筒转经。

　　一会儿，孩子都齐声喊道：“李老师，你也过来啊。”

　　一个孩子飞也似地跑下台阶，拉住莫兰的手直奔转经筒。

　　莫兰跟着欢快地跑了起来：“来啦，来啦。”

　　转完经，莫兰坐在寺庙的台阶上发呆。看太阳一点一点地坠入西边远处的雪峰。一只小鸟停在附近的草茎上，又扑啦啦飞走了。

　　刚才，她许了什么愿？

　　这几个月来，她在这里和孩子们一起，每天教他们读书写字，和他们一起劳动、玩耍，似乎快要忘记在她身上发生的那些了。这里经常停电，网络信号时有时无，手机通常只是看时间用的。这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吗？远离纷扰，忘掉烦恼。

　　哦，珍珠！

　　珍珠一定在找她吧？

　　等她回去，她和珍珠还可以像从前一样快乐吗？

　　手机的铃声忽然响起。

　　莫兰一看，是赵小乙打来的。

　　电话接通，莫兰的一声“喂”字还没说出口，那边就噼里啪啦说开了。

　　“哎呦喂，我的姑奶奶，可算是找到你了。你现在在哪里啊？”赵小乙在电话那头焦急地问。

　　“小乙，你在法国还好吗？我现在和我爸爸妈妈在一起。在理县的白扎村。”莫兰听到赵小乙的声音，心里很高兴。

　　“我的天哪。我很好，你放心哈。你最近身上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也不打电话告诉我。真是！我还是从网上看到的。可把我给气死了。我早过说了，你和珍珠在一起就不合适。这下好了，把自己搞得……”

　　“我没事。”莫兰笑了笑，扯了一朵花插在旁边玩耍的小姑娘头上。几个小朋友“咯咯咯”地笑作一团。

　　“这还没事。你真是爱他到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啊。要是我，我是死也忍不了的。”

　　莫兰平静地说：“小乙，我真的没事了。那些骂我的，让他们骂好了。时间会证明一切。”

　　“最可恨的还不是那些人，是那个白离离。我看到这个名字我就来气。哎呦，我心脏病都快出来了，你竟然还说没事。还有珍珠，简直不是人，就是个渣渣！”

　　听起来赵小乙在电话那头捶胸顿足的。珍珠？白离离？

　　“白离离？”莫兰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离离怎么了？”

　　“珍珠和白离离在一起了！你不知道吗？就是那个著名的编剧啊。珍珠拍的戏就是她的。才认识不到两个月就在一起了。珍珠这个人，为了保住自己的名声，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什么事都能干出来！亏我当初还那么喜欢他。”

　　莫兰的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莫兰，他原本就不爱你！你当初就不应该回去找他。”

　　什么？珍珠有了新的女朋友了？！

　　“你若能走出来，也好！”赵小乙仍然自顾自地说着话，“莫兰，你值得拥有更好的。”

　　莫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定是弄错了。

　　“小乙，你怎么知道的？”

　　“网上铺天盖地全是他俩的新闻啊。两人在一起的照片都有啊！那段时间，你一定很难过……”

　　“小乙，我先挂了。下次再聊。”莫兰不顾赵小乙说了一半的话，匆匆忙忙挂了电话。

　　她迅速上网查找关于珍珠的消息。图片和信息都在慢悠悠地转着圈儿等待中！这该死的网络！

　　莫兰跑到更高一点的地方，终于有网了。

　　她的心突突直跳。白离离是什么人？

　　网上的消息和赵小乙说的一样。

　　-- 白离离戴和尊珠同款手链和佛珠。

　　-- 白离离表态，为尊珠选择封笔。

　　--尊珠和白离离同回住处，疑似同居。

　　当莫兰看到那些照片时，整个人都站立不稳，软绵绵地跌坐在地上。她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这几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白离离，她好像记起了这个名字曾经从珍珠的粉丝口中提起过。是一个很有名的大作家！

　　如今，那些照片，就像一根针一样深深刺进莫兰的心里。

　　再往下看评论，都是一边倒祝福的声音：

　　“要是真的，那就太好了。两个我都好喜欢。好希望他们在一起。”

　　“当然是真的了。都拍到一起回家的照片了。”

　　“啊啊啊啊，白离离真人真的好漂亮啊。站在那些漂亮的女明星中都胜过一筹啊，简直绝了。”

　　“我太喜欢她的气质了！”

　　“是啊。咱们尊珠也是帅得惨绝人寰啊！”

　　“郎才女貌，一个写，一个演。绝配啊！”

　　“你们看视频吗？白离离都说不再写文了。应该是要结婚了。哎呀，是不是已经怀孕了呀？”

　　“人家当事人可没说一个字啊。话都被你说完了！”

　　“啊，不会吧。”

　　“那视频和照片不会有假吧？总之是祝福他们！我又相信爱情啦！”

　　“尊珠，希望你幸福！永远爱你。”

　　“真的有在谈恋爱了吗？云妈妈好高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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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网络信号又没了。

　　莫兰也不想再看下去。她收起手机，放进口袋。

　　风吹过她的脸颊，带着雪山上的冷冽，她感到一阵阵冰冷的寒意正朝她涌过来。

　　她失去珍珠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他们曾经那么快乐，这到底是为什么？

　　“莫兰，天都快黑了！怎么还不回家啊？”

　　远处，妈妈正从长满青草的斜坡上走上来。青草没过了她的小腿，她的一只手抓着草，一点一点地往上走。当她来到寺庙的台阶下面时，她看见她的女儿正两眼呆滞地看着她。

　　“莫兰！”妈妈又叫了一声。

　　忽然，莫兰从台阶上站起来，扑进妈妈的怀里。所有的情绪在那一刻决堤。

　　“怎么了？女儿？”妈妈拍着莫兰抖动不止的肩膀。

　　莫兰无声地流着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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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似乎明白了。

　　“莫兰，我以前就和你说过，你和珍珠不合适。”她两手扶着莫兰的脸颊，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傻女儿，他不爱你了，你就放弃他吧！”

　　他为什么不爱我了？难道他就忘记了我们以前的快乐了吗？那他为什么这么快就和别人在一起了？

　　但是，他的处境也一定很难吧。他知道我无法应对，所以选择让我远离吗？这是他让我免受网络暴力攻击的办法，是吗？

　　如果是白离离面对网络的谩骂，她一定会处理得游刃有余，不会像她这样狼狈逃窜吧。她那么从容、自信地站在镁光灯下，她的穿着，她的谈吐，她的一颦一笑，都引来无数的称赞和追崇。

　　无端端地，连她也觉得珍珠和白离离真是很配呢！白离离，可以从容地应对媒体，可以利用自己的作家身份，帮助珍珠变得更红。

　　她李莫兰呢？被安上私生的罪名，只会影响珍珠的形象，拖珍珠的后腿，其他的什么都做不了。

　　妈妈和她一起坐在台阶上。在这里可以望见山下宁静村庄。

　　“妈，我应该早听您的话。”莫兰把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

　　妈妈用手拂过她额前的头发：“宝贝女儿，人生要经历很多很多，比如恋爱啊、失恋啊，恋爱的甜蜜是一种经历，失恋的痛苦也是一种经历。当你把这些感受都经历一遍，你就长大了。”

　　妈妈的眼神温柔而慈祥，充满了爱和鼓励。

　　但是，再也不会遇到像珍珠这样让她深爱的男人了。

　　山风呢喃，五色的经幡随风飘扬。

　　*

　　这边赵小乙话还没有说完就忽然被挂了电话，是不是莫兰并不知道网上发生的一切？

　　待她再拨过去时，电话已经打不通了。

　　“啊，这个李莫兰，也太好被欺负了！”赵小乙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莫兰又联系不上？怎么办？

　　她忽然想到，联系珍珠！

　　“对！必须道歉！”

　　赵小乙找到珍珠工作室的工作联系邮箱。发过去一封信：

　　珍珠：

　　你好。

　　我是李莫兰的朋友！

　　你有了新的女朋友，但似乎前女友并不知情啊。

　　单方面分手，是不是该至少有个道歉？！

　　回复的邮件很快就收到了。

　　您好。

　　请问您知道李莫兰在哪里吗？我们一直在找她。能否留下您的电话号码？非常感谢。

　　珍珠一直在找莫兰吗？他一直不知道莫兰在哪里吗？这是什么情况？这其中是有什么误会吗？

　　赵小乙的邮件再次发过去。

　　她和她的爸爸妈妈在一起。在一个叫白什么的村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