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阁》执笔画春妆

15、变数

　　季荣一整个上午都在后悔之中度过，他觉得自己拒绝姜瑶的时候说得太直白，太伤姑娘的心了，在他叹第一百零八次气的时候，阿照终于回来了。

　　“阿照，假如你让一个爱慕你的姑娘伤心了，你该怎么办？”

　　阿照刚刚打探完消息回来，一进密室就听到自己的主子问了这么个奇怪的问题，他想也没想便提醒季荣：“主子，好像没有姑娘爱慕属下。”

　　季荣：“……”他打量了黑得跟黑炭似的阿照，默认了他的观点，“我是说假如。”

　　“那就把那姑娘哄开心了不就好了？”阿照细细想了想，回答得很认真。

　　“那要怎么哄？”

　　“那就要看那姑娘是因为什么伤心了。”

　　“你发现她爱慕你，情根深种的那种，但是你拒绝了她，还说不会娶她。”

　　“这怎么可能？要是有哪个姑娘对我情根深种，我立马就娶了她！”阿照傻呵呵的想着，若是他遇上了这等好事，他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会拒绝人家姑娘？

　　季荣被气得不想理他，阿照察觉不对，揣摩主子的心思，“主子，你又拒绝表小姐了？”

　　这表小姐从小就被拒绝到大，怎么还不死心？阿照想起主子为了让表小姐知难而退，想了许许多多恶搞人的法子，全部都用到了表小姐的身上。什么毛毛虫啊，扮鬼啊，甚至还拿蛇去吓唬她，表小姐被吓得病在床上休养了一个月余才好转，好了之后又开始缠着主子，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追不到主子不死心，阿照敬她是条汉子，心感折服。

　　当听到了季荣的否认后，阿照心中的好奇顿时被勾了起来，回京的这段日子里他一直都跟着主子，他并没发现主子跟哪个姑娘有往来，他真想知道除了表小姐，还有哪位女侠敢爱慕主子这种不懂怜香惜玉的人，“不是表小姐，那是哪家姑娘？”

　　“姜小姐…….”说完，季荣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主子，姜小姐是老将军瞧上的孙媳妇，如今姜小姐喜欢你，那不是皆大欢喜吗？你为何要拒绝？”还没等季荣回答，阿照又自作聪明的分析了起来，“听闻姜小姐在府上养了好几个面首，要是嫁过来会不会把他们也一起陪嫁过来？主子是因为这个才拒绝的吗？”

　　季荣：“……”

　　就着阿照的话，季荣给自己脑补了一下自己成亲的画面，他身着吉服，骑着高马八抬大轿去迎亲，她凤冠霞帔，含羞带怯的上了喜轿，后头的十里红妆夹带着几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他甩甩头，心神震撼，画面感太强，他不敢再深想下去。他又不喜欢她，怎么可能娶她？

　　不过他住在四方阁那几日也没见过她的那些面首长得怎么样，不过想来肯定没有他好看，否则她怎么会对他一见钟情？

　　“主子，你真的不喜欢姜小姐？”

　　以前表小姐被主子伤了那么多次，都不见主子想过要去哄表小姐，甚至还巴不得让表小姐就此远离，为何今日却想着怎么哄姜小姐？

　　季荣摇头，他只是觉得自己早上说的话的确太伤人了，所以才想着要怎么弥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好主意，索性就不想了。“让你办的事情办的如何了？”

　　“人已经顺利带进城并且已经安顿好，主子打算怎么安排？”见季荣还在考虑，阿照又道：“属下已经打听到将军是被关押在天牢里，还受了刑，姜小姐刚刚去探望过，还给了上好的金疮药，只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将军将姜小姐骂了一顿。姜小姐从天牢里出来的时候是哭着的。”

　　“她哭了？”

　　季荣心下不免惊讶，她看起来可不像是个爱哭鬼。他和她相见不过寥寥数回，前几次相见，他只觉得她是真风流纨绔，但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同，今日她给他的感觉就像那深山里的幽兰，看似清丽柔弱，实则身怀傲骨，其性情更盛似君子，与传闻中的她大相径庭。

　　“的确是哭了，当时属下就在天牢外边，刚好瞧见。”姜小姐走后他给那差役塞了不少银子，那差役才跟他说是姜小姐惹怒了将军，只是两人谈话的声音很小，旁人根本就没听到姜小姐是因何惹怒将军的。

　　“属下回来的时候还听说姜小姐早上也来过这里，好像是要赎回昨日抵押的东西，因赎金不够，被楼主给赶了出去，主子，我们要不要帮帮姜小姐，给她借点银子什么的？”

　　季荣闻言，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反复的跟阿照确认了两遍才肯相信。

　　想起姜瑶早上来看他的时候曾说过，说她会帮忙救出祖父，更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祖父在今晚之前就会回来，早些时候他还不是很相信，并非是他疑心四方阁的能力，而是他以为自己狠心拒绝了她，她或许在负气之下就不肯帮他了，原来是他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天下第一楼乃是四方阁的产业，她身为阁主故意让自己的属下把自己赶出去，想必这是她的计划之一。

　　“你把那人交给……楼主。”

　　阿照不明白为何要将这么重要的证人交给天下第一楼楼主，季荣随便寻了个理由便搪塞过去。

　　季荣觉得要是由他自己出手，怕会打乱了她的计划，原本是想把人直接送去姜府，或许这个人对她的计划会有一定的帮助，只是忽然想到她是四方阁阁主的身份很少有人知道，这么贸然的送过去，只怕会让摄政王的人怀疑，只好让阿照吧人交给楼主，然后通过她们自己人的路子转告她。

　　吩咐完之后，季荣忽然发现明明两人才认识几天，他竟会如此信任她，她说她会救他祖父，他就真停下了自己的计划，等待她的消息，只是他一直等到了申时，都没有任何消息。

　　季荣被无影带到这里时曾嘱咐过他，天下第一楼人多眼杂，没什么大事就不要露面，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楼主说，于是他吩咐阿照去把楼主请来，阿照领命前去，不多时便领着一身红裙的花娘进密室，季荣让阿照在外边守着。

　　“早上姜小姐曾跟我说过，我祖父今晚便能出狱，为何到了这个时辰还没消息？可是出了什么变数？”

　　花娘见季荣一脸担忧，只好将事情粗略跟他说了，“按照阁主的计划，只要午时摄政王来了，那季老将军便可无忧，可不知为何，摄政王突然托辞不来，按照阁主以往的习惯，肯定会有应对的法子，我便将此消息传给了阁主，得到阁主身边人的回信之后才得知，阁主因服了药到现在还没醒来，现在我们该做的都做了，只能等阁主醒来。”

　　以往她虽脸色不太好，精神还算不错，可早上见她的时候就觉得她有些憔悴，原来是病了，“她……还好吗？”

　　“季小将军放心，阁主每次用药都会这样，只是比较嗜睡。”

　　“如此便好。”季荣悄然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他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了？

　　戌时

　　无影和红豆在姜瑶的床前守了一整日，姜瑶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看样子今晚大抵是不会醒了。

　　“行针吧。”

　　红豆紧握着手中的银针踌躇不前，她中午是偷偷将药放入鸡汤里给小姐喝下的，要想发挥此药的药效，病人需要一直睡到将药完全吸收，若是中途将人唤醒，药效会大打折扣。

　　“近来事多，有些事情还是需要小姐拿主意。”小姐的计划有变，摄政王并没有去会见花娘，如今季老将军还在天牢里，此事太过蹊跷了，可能还要小姐亲自出面。

　　无影再三催促后，红豆最终还是含着泪开始行针，她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更了解小姐的脾性，若是因为她而让季老将军出了意外，只怕小姐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红豆自幼除了功夫，最喜欢的便是研学医毒，手上针灸的功夫自然不差，几针下去，姜瑶便浑浑噩噩的醒了，一睁开双眼，便先问了时辰，得知她已经睡了差不多五个时辰，仔细一想便知道问题出在了何处。

　　姜瑶神情清冷的瞥了红豆一眼，却问的是无影，“季老将军出狱了吗？”

　　“还没有，不知为何，摄政王突然就取消了跟花娘的会面，王府到现在还没动静。”无影将今日的事情事无巨细的都一一说了，“属下见小姐一直睡着，便自作主张的将小姐的商铺地契拿去卖了，再等等应该就会有结果。”

　　“你做得很好。”

　　姜瑶发现自己枕边特意收拾出来的地契果然已经没了，悄悄松了口气，这些地契本就是她的计划，若是摄政王疑心她是作假，那问题肯定是出在银钱上。

　　姜家明面上每个月的收入都有十几万两，她要是真想赎回虎符，就算府上的银子拿不出那么多了，还可以将手上的商铺变换银钱。

　　姜瑶服过醒神汤，红豆便服侍着给她更衣点妆，两人没有交谈，就连一个眼神交汇也没有，气氛瞬间冷了许多，在即将出门的时候，姜瑶才开口，“你待会儿自去领罚，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来找我，今晚就不必跟着我了。”

　　姜瑶没有提名字，但红豆知道小姐说的是自己，她委屈巴巴的将已经踏出门槛的左脚收了回来，强忍着眼眶内的泪珠不让它掉落，目送小姐和无影离府。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