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山》南行之

6、第六章

　　第六章

　　接下来的日子里，陈域和林实两人各过各的，互不打扰。生活不说恢复成了以前的，但是林实每每看见列表里的陈域，都觉得提心吊胆的，唯恐又会碰见他或是母亲让自己和他回去吃饭。还有林母时不时的嘘寒问暖，林实都尽然自然地去回答，刻意避免表现得他们不够亲密。不过，最上心的要数彦朗，隔三差五就得跟林实打个电话。

　　一日，林实在酒楼里看账本，又接到了彦朗打来的电话。

　　男孩大着嗓门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不知在哪里，声音嘈杂“姐，我姐夫这个月还会来我们学校开公共课吗？”

　　“我怎么知道。”

　　“你看看你，人都走了半个月了，你连问都不问？谁当女朋友是你这样的？”

　　“那当人女朋友是什么样的？”

　　“反正不是你这样不上心的。”

　　林实捏了捏耳朵，一边看账本一边跟人打电话真是件伤神的事情，哪件都没办好。

　　“记清楚，我不是他女朋友。不说了，挺忙。”

　　“我再问一件事。”

　　“嗯。”

　　“你跟张尧分手了？”

　　男孩一心向着陈域，生怕他那还未被承认的姐夫被自己的姐姐伤害了。

　　“嗯。”

　　这样一被彦朗提起来，林实反而又想起来那天张尧跟自己说的话，真够诛心的。

　　“真的？”

　　“嗯。”

　　“太好了太好了，姐，你知不知道忘记一个男人最快速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什么？”林实顺着问。

　　“爱上另一个男人。”

　　“........挂了。”

　　“姐姐姐，我最后说一件事。”

　　林实沉默，听着他焦急的声音当真以为有什么事，等着他说。

　　“我说真的，我姐夫就是一优质男士，你考虑考虑。”

　　“彦朗，你要是觉得无聊，就过来刷碗。别一天两头地问我关于他的事情，还有，以后有正事再跟我打电话，不要浪费别人的时间。”

　　“我确实有正事。”

　　“嗯？”

　　“我想吃螃蟹。”

　　“怎么？想吃完螃蟹横着走？”

　　说完，她果断挂了电话，脑仁吵得闷闷的。

　　与张尧分开的这段时间里，除去少了他的慰问好像没再改变些什么。她本就不是粘人的性格，对待张尧也是如此，他们在各自的生活里独立着。

　　那边的彦朗被挂断了电话却是陷入了沉思当中，林实说的让他自己去问到底是承认了陈域是他姐夫还是没承认。

　　他心一横，不管了，为了自己将来的发展和林实的未来，他是认准了陈域，反正他的脸皮不值钱。

　　下午四点多放学，他坐公交去了酒楼里。店里没什么人，一走进去彦朗就看见林实坐在收营台数钱，数得又快又认真。

　　他趴在收营台上低头看林实，说“姐，我看中了一双鞋。”

　　林实知晓他会来，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低头认真数钱去了。

　　“姐，我想买双鞋。”男孩又说了一次，怕林实没听见似的。

　　“现在知道找姐姐了？怎么不找你那姐夫去要鞋？”女人冷嘲热讽。

　　“瞧你这话说得，那我再喜欢还不得看你的眼色行事？”

　　“使不得，我自认为我的态度已经很明显。”

　　林实这个人伶牙利嘴，若是她想说，彦朗还不是她的对手。就一会儿的时间，她说完后，彦朗气馁地坐在一旁看着她，也反驳不出来话。

　　这气氛一直持续到了林实把所有的账都清点了一遍，那边彦朗已经和四伯聊起来了。他嘴甜，就算四伯是林实父亲这边的亲戚，彦朗也能跟人说上很久。天南地北的话，只要他想说，绝对不会冷场。

　　“你到底吃不吃螃蟹？”林实探出头问。

　　“吃啊，我来不就是为了吃螃蟹么。”

　　“吃为什么不点？”

　　“姐，你去做一份，一年上头就那么几回能吃你做的螃蟹。”

　　他倒是撒起娇来了，二十岁的大男孩这样反倒有些滑稽可笑。

　　“不去。”

　　林实家的酒楼是她父亲做了两年工程后赚了点才开的酒楼，原因是她妈妈很会做饭，这倒也是个做生意的好法子，各取所长。起初也没想到会开很久，但难料顾客竟然吃中了店里的秘制酱料，加之她母亲很会为人处世，酒楼竟开到了现在。

　　她被叫回来也是因为这个，母亲年纪渐长，管理酒楼的事情就交给了林实，还有那份味道。

　　四伯在一边打圆场，说“一年也没几回，就做一份儿。”

　　她不是不愿去做，只是厨房里油烟重，进去了难免身上都是油烟味。长辈说了，她也不好推辞。

　　清清爽爽地进去，满身汗渍地出来。

　　林实脱了围裙端着烧蟹出来，错过晚饭高峰期，三人坐在店外开始晚饭。

　　彦朗见着桌上的蟹，忙不迭地拿了一个先放到四伯碗里，又准备给林实，被她拒绝后才放进自己的碗里。

　　除非是不可避免的因素，林实不会因为什么事情打乱自己的饮食。

　　吃东西也堵不住彦朗的

　　嘴，他夸奖了林实的手艺，又开始了别的话题。

　　“姐，我姐夫说他去新疆了。”

　　林实没抬头并未理会他的话，倒是四伯反应挺大的。

　　“谈恋爱了？”

　　“没。”

　　四伯看了看林实又看了看彦朗，寻求答案。

　　彦朗说“就我妈给她找的一对象，她不答应。”

　　“那人怎么样？”

　　听见四伯这样一问，彦朗眼色一亮，看来有戏了，他又来了劲儿。两人一问一答，直接忽略了当事人林实。

　　“挺好的，前段时间还去我们学校给我上过课。关键是人家学历高啊，博士毕业，还一表人才呢。比我姐大三岁，这不正好么。男大三，靠金山。”

　　老师是个好职业。

　　“脾气怎么样？”

　　“好啊，你看我姐那脾气谁受得了，他受得了，正追求我姐呢。”

　　四伯也是着急林实的婚事，他女儿比林实大一岁，也是林实的堂姐，马上都准备生二胎了。反观林实，差得有些大。

　　七七八八又问了些关于陈域的事情，彦朗倒是把四伯也说服了，跟他站在同一方阵。

　　四伯问“你跟那张尧怎么回事儿呢？”

　　其实之前的张尧他也是知道的，只是做父母的谁不愿意孩子找个没结过婚的，何况人家孩子都有了，这算什么事儿。况且四伯也从未同意有过她和张尧的事情。

　　“分开了。”

　　“那这个怎么样？”

　　一阵询问，林实显得有些不悦，皱眉道“我是不会跟他在一起的，谁说都不管用。”

　　这话一出来，四下都安静了。

　　林实直接离开了饭桌回了收营台。

　　过了不久，客人稀稀拉拉地开始来店里吃饭，最近正是蟹黄肥美的时候，店里还比较忙，林实最近这段时间每每来店里都得帮忙到深夜才回去。

　　直到彦朗吃饭，他走进来跟林实说“姐，我回去了啊。”

　　林实的脸色还是没好转，没正眼看男孩，只说“以后你要是再给我到处说这件事，我把你嘴撕了。”

　　彦朗是不怕林实，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知道她刀子嘴豆腐心，笑嘻嘻地说了几句话便要回去。

　　最后林实还是告知“注意安全。”

　　忙至晚上，四伯来到收营台拿东西，教导“你都多大了还这个不行哪个不同意的，你能等得起时间可不会等你。”

　　“我不喜欢这个。”她淡淡地反驳。

　　“这几年你拒绝多少个了？你妈都让他上门吃饭了，肯定是有他的过人之处。”

　　林实在心里笑，过人之处，什么过人之处她还没发现。

　　“那就等我也看见他的过人之处再说。”

　　四伯说不过她，又问“什么时候回去看看奶奶？”

　　“把这段时间忙完了再回去，正好屋里拆迁的那两棵树我得弄到新房子那去。”

　　“我可告诉你，奶奶也等不起了，你长点心。”

　　姜还是老的辣，直接把话引到这里。四伯说完便先回去了，他是林父众多兄弟姐妹中对林实最好的一个伯伯，他的话都是真心。

　　林实坐在收营台没多久便又忙了起来，吃海鲜的人多，吃烧烤的人也多，忙不完的事情都等着她。

　　凌晨两点多的街道，路灯透过树叶打在路上，光影看起来有些斑驳。

　　她没开车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这是一天中气温最低的时候，这感觉好似又回到了曾经上学的时候。

　　好多个季节里天还未亮的清晨，她一人走在去往学校路上，天气虽然有时会很冷有时很炎热，但每回走到学校已经有些薄汗。她最爱的是冬天，每天早晨空中还有几颗星星挂在天上，街道亮着的都是卖早点的店铺，行人也是寥寥无几。但林实并不觉得害怕或是孤单，她享受那样的清晨。

　　林实从未在早上见过陈域，她碰到他通常是下午放学的时候。他经常牵着自己的德牧，一人出来遛狗。也许对于他来说，那只个再普通不过的下午，但对于别人来说，他俨然已经被记在了心间。

　　后来的某一个早晨，她见过陈域一次，那次他并没有牵他的狗。

　　她走了学校旁边的那条小巷子，天光微亮。没想到碰到了他，他穿着一件白T恤，校服敞着疾步走过来，是相对的方向。少年意气风发的样子来得猝不及防，她赶紧低下头，擦肩的时候，她感觉到陈域侧头看了自己一眼。

　　这模糊的感觉，她记了好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