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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偷听八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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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子轻抱着药箱,亦步亦趋跟在尘潜身后,拐弯,他也拐弯,停下来,他也停下来。
有叽叽喳喳仿若莺燕的细声,方子轻好奇探头,就见到一群陌生的、但有一面之缘的熟人。
对面扎堆在一起的莺莺燕燕也看到他,遮着嘴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不是那天被侯府带走的雏儿吗?”
“看着像,我记得他,当时我离得近,就这般高的。这是换人了?为老不尊哟。”
“嘘,你不要命啦,我可是听说,他身份不一般,快少说几句。”
“真的假的,怎么个不一般法。”
“你就想想,咱至于到这受罪吗?”
叽叽喳喳了一会,突然安静下来,方子轻歪歪头,他看到了小翠,那天带他进房间扒拉他衣服的女孩,鼻青脸肿的,但方子轻能认出来。
在这里扎堆的都是身体有伤的,看得见的鼻青脸肿如小翠,看不见的腰酸腿疼食欲不振,都有,前些天嚷嚷干不了农活,强行赶到地里也悠哉悠哉散步,一问就是身体不舒服。
于是宫侍姑姑来通知,说安排了看诊,让有病的自己报上来。
一开始没人吱声,谁不知道大夫自视清高,会为她们这些风月场所之人看诊?谁信,肯定有所图谋。
于是没人吱声,直到有人打听到,来的大夫似乎是那位住在公主府里的、来自南翼的神医。
她们更不信,但好奇心作祟,千载难逢近距离接触神医的机会,就算假的,说出去也能吹一辈子,于是来了眼前这些人。
然后,神医是不是真神医她们不知道,有所图谋倒是真的,比如眼前这雏儿,拿她们练手呢这是。
方子轻学着尘潜的模样,摸脉。
他特别认真,严肃脸,引得周围也跟着互相摸起来。
…
又逢十,公主府再次热闹闹腾。
方子轻还是窝在后殿,虽然已经有小孩发现他藏这里,几次偷偷过来看稀奇,但方子轻就窝着,不去前边凑热闹。
“轻,轻轻。”三岁的安若郡主跑跳着来找。
她长大了,右眼角的红痕依然在,没消,一如她对方子轻的热情不减,要拉他到前边玩。
安若是所有孩子里最小的,连最低门槛五岁都没有,破例,旨在给她培养玩伴。小醋精元姚也想来,但他要进宫,陪小皇子。
——朝中在争议立太子,一方觉得为时过早,小皇子这才几岁,以后再说。
另一方却认为反正早晚都要立,干脆现在就立。
然后又吵起来了。
“轻——”
找到了,在这,安若扑向方子轻,抱大腿。
“快抛快抛,出去玩。”她催促。
每次方子轻都会以抛铜板的方式拒绝,安若都习惯了,把铜钱塞他手里,快抛。
虽然每次都是阳,方子轻怀疑自己做了手脚,但他没做,就是这么神奇,就像这样。
他抛。
接。
“?”
铜板是反面,他刚定的反面是阴。
阴,有缘出去的意思。
方子轻沉默,好吧,他硬着头皮把安若抱起来,往外走。
安若有些意外,本来还以为要跟之前很多次那样,她都想好今天窝在这里玩,居然要出去了,安若很开心,手舞足蹈。
方子轻这两年在人前出现得比较少,个子长高了,脸长开了,与五六岁时候有明显不同,大长公主感慨过,要不是在眼皮子底下长的,真以为换了个人。
元林回京见到他的时候就差点认不出。
总的来说是个小美人。
如果换件漂亮衣裳的话。
方子轻穿了件朴素短褐,被安若牵着在花园里逛。
“这边这边,上次我看到朵花,好看。”
“鱼。”安若蹲池塘边伸手要抓。
方子轻赶紧把人抱走,倒栽进去不好,他曾经就喝水栽河里,窒息感很难受的。
“很危险的,知道吗?”
“哦。”
安若也不闹,乖乖被抱走,出来一趟不容易,都听你的。
“那那,枇杷!”她忽然兴奋指着前边,是枇杷树,又是一年挂果时。
安若听乳娘说过,出生的那天娘是靠一颗枇杷救回来的。
方子轻也听过这个说法,每年打枇杷分到各个殿时,尘潜就会问一遍有没有记起当初失忆,问那会儿枇杷究竟起了什么作用。
方子轻哪记得啊。
他放下安若,好奇往那边去。
安若兴奋在前面跑,突然耳朵动动,停下看旁边花丛。
花丛很高,比她高,后面有声音嘀嘀咕咕,好像还提到自己,她绕着花丛。
方子轻跟着她,很快听到嘀嘀咕咕。
“小郡主把那位给请出来了!”
“真的假的?”哗然。
“那还有假,我是听……你们有看到小郡主没?”
摇头。
摇头。
“那个,我刚好像看到了。”角落里有声音弱弱道。
众人目光立刻集中在他身上。
“额,我、我也不确定是不是,那般小的应该没有第二个了吧,旁边还跟着个侍卫。”
侍卫?
方子轻低头看看自己的服饰,再看偷听得津津有味还把他拉蹲下来一起偷听的安若。
好吧,确实是侍卫,乳娘侍女都特别放心把安若交托他照顾,方子轻有次问起为什么,答说安若是他接生的,肯定不会伤害,甚至在他身边会有福气。
“倒霉孩子”方子轻对此深深怀疑,不过这几年确实没怎么倒霉,也就万花楼惨了点。
“……听说小公子特别好看,万花楼都要捧的那种好看,娘亲让我与他接近,长大后嫁他。”
“我娘也是哎,叫培养感情,但小公子总不出来,连面都见不着。”
“那个,万花楼是什么?”有人不懂插嘴问。
摇头。
摇头。
“听我爹说,似乎是个选美人的地方,然后美人们去种田,就我们去过的那里。”
“所以今年收谷子可以看到好多好多美人对吧,有点期待了。”
经历过万花楼的方子轻:“……”感情我是去选美的,还有,嫁什么嫁,咱们不熟,也没打算培养感情。
“……别想了,小公子以后大概要嫁给小郡主,没咱们的份。”
“你才别想了,话都说错,要反过来,是小郡主嫁小公子,或者小公子娶小郡主。”
“有什么区别吗,不都一样。”语气不屑。
“什么一样,区别可大了,娘嫁给爹,爹娶娘,大家都这样,这叫规矩。”
“公主殿下就不这样,你要说殿下不守规矩吗?”
“你……”
有要吵起来的架势,旁边小伙伴赶紧拉架。
“消消气消消气,小公子和小郡主是不可能结亲的,他们有血缘关系。”
“有血缘也能结吧,我姑姑家的表姐就嫁我二哥了,姑姑说与其去别人家看别人脸色受委屈,不如舅姑亲上加亲,好歹知根知底。”
“但安若郡主比小公子长了一辈,不能的,有违礼法。”
“郡主居然长一辈吗?”
方子轻偏头看才三岁的安若,又看议论的众人,这群人脑子怎么不是嫁就是娶的,逮着一个就配对,无不无聊?
果然不出来是对的。
他抓起安若的胳膊要离开这无聊的地方。
突然听到他们提及阿兄。
“!”
“小公子的兄长,今年就满二十了,不知道哪家姑娘有幸嫁过去,我堂姐……”
方子轻:“!”
阿兄确实要满二十,七月的时候有加冠成年礼。
这两三年来家里登门提亲的媒人不少,开始是给方昕提,不过方昕常年在外,媒人每次上门都不凑巧,于是他们把目标对准江合。
虽然身体弱了些,是个药罐子,但好歹是养子,听说方四西商就是为了挣药钱,说明很重视养子,不说还有小公子这层关系,说媒的快把门槛踏平了。
江合借口尚未加冠,一一推辞。
而今要成年,很多人都盯着,争取先到先得。
方子轻心里突然不是滋味,怎么就要成年了呢,家里是不是要多出个陌生人,他皱眉,排斥,烦躁。
“轻。”安若察觉他的不对劲,踮脚拍拍脑袋安抚,是他们说话惹你不开心了吗,“我去教训他们!”
安若说着眉毛一竖,要绕过花丛走过去。
方子轻平静下来,拉住她:“我没事,走,摘枇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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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待在树下别乱跑,方子轻灵活爬上树,折了两枝,去皮,投喂,吃得喜滋滋。
“见过小殿下、小公子。”旁边传来一个腼腆的声音。
吃得正欢的两人同步转头。
“你是?”方子轻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哪里见过。
“小女姓周,郡主百日宴那日曾与小公子见过,不知小公子可否还记得?”
百日宴?
哦!那个递荔枝的粉衣姑娘。
方子轻想起来了,当时他问檐花姑姑有没有枇杷树,姑姑说东宫没有,其他有的也都发放完了,让试试南地送来的荔枝,然后旁边出来个腼腆的、粉衣服的女孩。
就是眼前这位。
不过方子轻感觉近期也见过这张脸,或者说相像的脸。
“记得你,你有事?”方子轻问,又给安若投喂一颗。
周姑娘噎住,说话怎么还这般直接了当,应该先婉转、先寒暄叙旧,没人教的吗?最起码坐下来呢?
说起来,上次见面门牙缺一颗,这次见面牙也少一颗。
真是一如既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