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启事》情癫

4、第四章 真心人

　　其实人的心思单纯些会比较快活。因为想太多难免会失眠，失眠对身体的损害是很大的，顶着熊猫眼，精神面貌自然会受影响，情绪不好，很多事就会不顺。

　　如果王言焕没有记错的话，他是4月2日早上六点到家的。那时候天还没有全亮，灰灰的，就像晦暗的心情。桂林是个好地方，但是他的心情不好，所以这趟旅程，一点意义也没有。

　　杨若婷已经回房休息了，夫妻俩刚进别墅便分道扬镳。她原本也想先去看看儿子，可是这样就又要和这个人走在一起，她想了想还是放弃，就让王言焕一个人去看立青吧。

　　王言焕实在是很疼立青，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将他放在第一位。一夜没睡很累了，可是必须先看看他才能安心。他蹑手蹑脚地爬上二楼，在某间房的门边探望了一眼。

　　不错嘛，昨夜居然没有玩网游。对这作息一向屡劝不改的人，居然能够在天亮之前睡觉，真是奇迹。

　　知道他睡了就好，王言焕正要打算离开，听见里面的咳嗽声，表示有人醒了。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推开了门

　　杨立青按了一下手机，才六点。出外旅游庆祝结婚纪念日的爸妈在这个时间回来，不用问肯定是吵架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他们就不能好好相处呢。

　　小的时候问他们，他们说你长大了就会懂；长大了问他们，他们又说你不要问，久而久之，他就真的不问了，可是，作为儿子，这样好吗。

　　躺在床上假寐，等王言焕来看他，似乎他早已习惯了这个模式。只有这样，爸爸的心情才能好一些。他就像一片清凉的薄荷，熨帖在两个人的伤口上，以减轻这灼热的痛。至于这伤是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也只有他们自己才医得好。

　　杨立青就这样宁静地等待着，没有多久，王言焕果然坐在了床头。他很累了，布满血丝的眼睛，疲惫得都有些睁不开。即便如此，他还是多想看他一会儿，哪怕只是看着他，也不说什么，这样就很满足。只有看见儿子的时候，他才能忘记这些痛苦。二十多年了，有七成以上的忍受，是看在立青的面上。在凝望的等待中，他捕捉那张天真无邪的脸上，唇角弯起的弧度，这孩子是在偷笑他么。呵，人果然还是心思单纯些比较快活啊！

　　这个微笑足以值得他将所有的委屈又压抑在心底，王言焕起身帮立青压压被角，不管怎样，在这个家里，总算有一个人是真心实意地在乎他的感受，这样就够了。

　　立青等听不见脚步声才敢坐起来，看来这次的情况比他想象得严重，明明他们是去过结婚纪念的，怎么会弄成这样。在上回答应以后都会和睦，可是不过持续了半个月又回到了老样子，难道他们终究只能像宾客那样相处吗。

　　夫妻之间相敬如宾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现象。朝夕相对的爱人对待彼此礼貌一些固然是好的，可是如果连帮忙端杯茶水都要说“谢谢”，一天的交流连十句都没有，这真的是一对夫妻，还是只当对方是暂时存在的客人呢？只怕这样的程度，连室友的情谊都不到吧？

　　也许是该找个机会和他们好好谈一谈，不过必须先等这两个人气消了再说。

　　立青轻轻按了按眼角，突然早睡六个小时真的是很不习惯，还是先起来吧，

　　他在叠被子的时候，放在矮角柜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走到床的另一侧去看来电显示，居然是王协斌。

　　这个无业青年，最大的爱好就是八卦。

　　果然等接通的时候，他说的第一句就是：“嘿嘿，还没睡吧！我跟你说个大新闻，以前和区克勤好的那个，被爆吸毒你知道吗？今天登报纸了！哈哈，幸亏老区跟这女的上个月分了，不然他就完蛋啦，哈哈！”

　　“别人完蛋了你开心成这样。”立青被他吵到耳朵疼，有几分不悦地：“我刚起。”

　　“怎么可能，你一向早上八点才睡。”王协斌作为堂哥一向很了解他：“你要是才起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当枕头。”

　　“那你拧吧。”立青对八卦向来没有兴趣，他皱皱眉：“一大早打电话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个？”

　　“是，不过也不全是。”王协斌嘿嘿又笑了两声：“能帮个忙吗，我有件事要拜托老区。”

　　“是你自己的事？”经过昨晚那一场折腾，立青真的不想为无关紧要的人浪费精力。

　　“是我朋友的。”

　　“太麻烦的我不管。”要他拜托区克勤，多半是有人想要上戏，如果他答应了，那就不是一个路人甲的角色可以打发，很麻烦。所以必须事先说明。

　　“不麻烦不麻烦，只要老区说一声就行啦！我知道他这个人神出鬼没的，只有你才能找到嘛。我想问问，他们公司最近是不是在换编制啊？”

　　“嗯？”立青听得心里抖了一下，不是吧？

　　“是这样的，他们‘戏域集团’也真奇怪咿，孟头突然一大早打电话给我朋友，说他档案不全，不符合公司制度，要他回学校补办。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个朋友小何是走后门进来的，但是以前都没事，突然问起来我在想他是不是得罪人了，你能不能和老区说一下？”

　　“这个。”立青坐在床上，吸了一口气，顺着他的话非常肯定地说下去：“得罪人了，绝对是得罪人了。”

　　“是呀。他说前两天做替身的时候和灯光师吵了两句。灯光师是不能得罪的，权力很大咿。我看他这下要完蛋了，嘿嘿。”

　　怎么会有这种人，立青忍不住为何晓磊默哀，他抬手扶额：“那你到底是要我帮他呢？还是要我替你庆祝他完蛋？”

　　“当然要你帮他呀。”协斌见拜托的事有了眉目，非常高兴：“我欠这个朋友好大的人情，有次他们拍戏旁边是个工地，我从那里过，差点被掉下来的钢筋砸死，多亏他拉开我。现在他有事我不能不管。这也不算什么大事，你能不能和老区说一下，让他帮忙牵下线，请那位灯光师出来吃饭，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好吗？”

　　“那你等一下，我打电话给他，等会儿再打给你。”立青不停地摇头，真是被囧到了！

　　“哎……”王协斌还想说什么，可惜电话已经挂断了，然后过了五分钟，电话又响起来，他很兴奋：“喂？”

　　“不行，是真的在换编制，让你朋友立刻回学校吧！”立青根本没有打电话给区克勤，如果真的打给他，他会囧到内伤的。

　　“他真的这么说啊，”王协斌觉得好神奇：“咦，我刚才打他电话是停机咿。”

　　“他不会充话费吗！”立青又被囧到一次，好想打人。

　　“可是他刚才跟我说他快没电了咿。”为了不停机随身携带充值卡是有可能的，可是为什么才五分钟就没电变有电了呢？

　　“他不会换电池吗！”你再说我真打你了！

　　“可是他刚才跟我说就这一块电池要到青岛才能换，叫我不要说话了咿，我再打他就停机了！”王协斌还在纠结为什么杨立青可以打通而他打不通。

　　“我打给他司机不行吗，我打给他秘书不行吗？你现在就不要说话，我懒得跟你讲！”好想砸手机，该死的八卦男，活该你到现在都交不到女朋友！

　　“哦，对不起，对不起。”有求于人态度必须很好，王协斌说：“那我就只好叫他回去一趟，等等，还是不行的！”

　　“又怎么啦？”立青以为可以结束了，一只手刚刚拉起还没叠好的被子，又被迫放下。

　　睡眠不足昏头昏脑，家里一堆事已经够烦了，一大早又被唐僧缠，都是你这个死郭靖害的！你等着我跟你算账！

　　“我这朋友是嘉兴武校的，还有个妹妹读服装专业，当初为了赶时间离开，正好又有人推荐就进来了，所以手续上的确有点有问题，”王唐僧突然透露出专业狗仔队的腔调，鬼鬼祟祟地：“告诉你一个秘密，她曾经为了他哥哥的同学割腕，因为人家移情别恋了。我看到过，啧啧，命大，那道疤好深，拿佛珠挡起来。现在她哥哥要回家，她也跟着回去肯定要露面，小何说再过几天，学校的校长要过大寿……”

　　“你大声一点。”居然这年头还有人傻到要殉情，真是有毛病。

　　“哦。”有人喜欢听八卦是王协斌最高兴的事：“过大寿其实没什么要紧的，关键是这个校长他其实有癌症，还有他老家在临安，那里有个地方，原来说要拆迁没拆成对外承包了。他儿子有钱，而且正好是老爸过生日，正好租来排演节目，让老人家高兴高兴，癌症病人嘛。反正学生们都愿意参加，不要钱的。”

　　“那然后呢？”这些没有听那个傻瓜说过，看来他不傻呀。算了，这几句也真的没什么必要交待。

　　“所以啰，学生们都参加，还带家属咿，你说要是别人都带家属，那小何他们是不是也应该带？”

　　“那他妹妹可以不去啊，反正她又不是武校的人。”

　　“问题就出在这里啊，她不想回去，也不让她哥回去，可是他们非要回去没办法。你想想，她为了她哥的师兄自杀的事谁都知道，到时候人家带着女朋友亲亲热热郎才女貌地出现了，她现在还没有交新男友，一个人形单影只不是要命嘛。”

　　“那倒底是怎么样？”立青看看显示，他也快要没电了。

　　“嘿嘿。”这个八卦男最喜欢唠叼到最后才讲重点：“所以，现在我给你两条路。一、你想办法说服老区；二、你想办法找个帅哥来，最好又帅又有钱，学历还高，嘿嘿！”

　　“我选第二条，我……”无奈的立青只能说到这里，后面的这个八卦男就听不到，因为手机真的没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