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暴》眦末

60、第 60 章

　　“扎希德终于死掉了，现在我们便没有了敌人。谁还会来折磨我们呢？这真值得我们为之而庆幸。”斯拉吉说道。
　　“真是恭喜你了，你们的太平日子终于到了。”艾玛丽一脸愁容地说道。
　　“艾玛丽，请不要担心，我们会想到办法出去的。”文人说道。
　　“是我太目光短浅，为这眼前的一点胜利就忘乎所以，现在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呢？”斯拉吉恍然大悟地说道。
　　“对，我们还能做点什么呢？任我们如何努力似乎都摆脱不了这可悲的命运。”艾玛丽说道。
　　“自从我踏上这片土地就上演了各种悲剧，永不歇止的悲情快榨干了我的感情，但我还是要咬着牙坚持下去。妥协并不能结束这种种悲剧，只会让生命沉沦痛苦。”文人说道。
　　“告诉我，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艾玛丽问道。
　　不管文人说什么，艾玛丽都时刻准备孤注一掷。并不是文人的睿智给她多大的信心，而是一个被逼上绝路的人会极为地珍惜每一根救命稻草。
　　“我想我们的第一个敌人就是我们自己，不要承认我们在这里的身份，也不要满足这里的生活。我们只是一个被囚禁的囚徒，当我们自由时身上便没有了罪恶。”文人说道，并将目光移向了斯拉吉。
　　“不，即便是离开这里，我身上依然背负罪恶。”斯拉吉说道。
　　“不，自从你加入恐怖主义你的身上便背负罪恶，但你的努力终有一天会洗清你的罪孽。”文人说道。
　　“那谁是我们的第二个敌人？”艾玛丽问道。
　　文人犹豫了下，说道：“萨比尔是个愚忠之人，他的骨子里已经刻入了恐怖主义，有他在里达便不敢轻举妄动，我们也无法离开。”文人说道。
　　“可他是一个好人，他已经给了我们不少帮助，若把他当作敌人我们岂不是忘恩负义？”斯拉吉说道。
　　“他还是一个十分谨慎的人，若想除掉他并不是一件易事。”艾玛丽说道。
　　“但除了斗争我们还能做什么？我们可以无所作为，但我们不能停止渴望，在机会来临之前我们不能放弃。里达的态度一直摇摆不定，因为他看不到一个有利于自己的时机，他不会像我们一样负隅顽抗，我们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我们要为自己抗争下去，寻找时机。”文人说道。
　　“那我们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艾玛丽问道。
　　文人沉默了片刻，只说道：“等待。”
　　此时斯拉吉陷入了一片纠结之中，他与文人和艾玛丽不同，他从小就生活在恐怖主义当中，他更能理解萨比尔的处境。萨比尔曾慷慨地帮助过他们，在斯拉吉心中首先想到的并不是是非对错，而是让人敬仰的个人英雄色彩。在江湖中仗义能赢得最忠实的尊敬。
　　“还有其他办法吗？我是说请不要打萨比尔的主意。”斯拉吉说道。
　　文人看出了斯拉吉的心思，这只是他的惯性思维，他还没有完全从恐怖主义中抽身出来。文人知道这不是什么多大的错误，他只是过于善良。
　　“与萨比尔为敌并不是我们的无情，相反继续追随他才是自私的，也许那样会换来一时的太平，但我们也在纵容自己的罪恶。想想那些无辜受害的人吧，难道我们不应该为他们奋起而斗争吗？虽然我们只是个平民，但既然被推上了战场，我们就要为正义而战斗。真正的英雄不在于他征服了多少人心，而在于他为何而战。”文人说道。
　　文人的话照亮了艾玛丽被拘禁的心灵，她此时更加地信任文人，对斯拉吉说道：“做一个真正的好人吧，学会正确地应用你的善良。”
　　斯拉吉就像一个懵懂的小孩聆听着他们的教诲，他早已选择了像文人那样活着，改变便是他即将迎接的命运。
　　“也许我们可以说服里达帮助我们逃出去，现在已没有人与他为敌，这应该是一件不再困难的事。”斯拉吉说道。
　　“我们可以尽力去说服他，但仅死了一个扎希德基地并没有本质的改变，以他谨慎的性格恐怕只要萨比尔还在，基地的实力还在，他便不敢有所作为。”文人说道。
　　“敌人从来都是他自己想象出来的，我愿去劝说他，如果他答应了，那便再好不过了。”艾玛丽说道，“不过逃出去后我该如何摆脱他呢？我不想永远和他纠缠下去。”
　　“离开这里，他便不再可怕。”文人说道。
　　如果生活像死水一般寂静，看不到改变，便会失去对它的遐想，正是扎希德的倒下让艾玛丽的心开始不安分。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想做点什么，就像刮起海风后水手迫不及待地扬起风帆准备远航。晚饭后收拾好厨房艾玛丽急匆匆地奔里达而去，她记着文人说的要继续战斗下去，一心想要趁热打铁做点什么。
　　冲进里达房间，艾玛丽直扑到里达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里达抚摸着她的头发问道：“怎么了？艾玛丽。”
　　“你知道在这里的每一天都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短暂的一生将少了一天的自由。我要你实现你的承诺，带我离开这里吧。”艾玛丽说道。
　　“告诉我，我该怎么做。这里依然守得水泄不通，并且还有一个萨比尔盯着，让我如何把你带出去？”里达说道。
　　“那就和他斗争下去，就像扳倒扎希德一样，当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作主时，便没有人会是我们的障碍。”艾玛丽说道。
　　里达松开了艾玛丽，沮丧地说道：“一个愚蠢的扎希德便让我吃尽了苦头，就不要说这个萨比尔了。现在恐怕首领都对我心生芥蒂，所有的好处都给了萨比尔一人。我已没了能力与他斗下去，就此收手吧。”
　　“不，请牢牢记住你的理想，那是和我一起离开这里去过幸福的生活，不是讨好你的首领，也不是在这里委曲求全混日子。”艾玛丽说道。
　　“不要再说下去了，你以为杀死扎希德我赢得了什么吗？除了一身狼狈什么也没有。”里达说道。
　　“这不是我心目中的里达，在我心里你是一个无所畏惧的英雄。你不该被这里所吓倒，也不该对它有所留念。”艾玛丽说道。
　　里达的强大需要血性的刺激，在他一个人冷静地思考时，一切又让他感到莫名的害怕，也许是因为在他心里并没有一个坚定的信念支撑他始终如一地完成一件事情。他害怕失败，也害怕承担风险，没有了愤怒和仇恨的他只剩一个软弱的躯壳。他并没有放弃同艾玛丽逃离的想法，但一时间他找不到理由让他将此事立马付诸实践。他只是想再拖一拖，等待一个水到渠成的机会。
　　“我们先停止这样的争斗吧，与萨比尔言归于好，我们都需要休息一下。”里达说道。
　　里达的话就像一盆冰水浇灭了艾玛丽的热情，她承受不了内心如此大的落差。她此时无法再继续讨好里达，转身便离开了。里达也还没从失落中走出来，他无心去儿女情长，独自回到床上静静地躺着，细想着一切。事情总不会像他想象中那样顺利，因为他时常被自己的内心打倒。
　　离开里达，艾玛丽直奔文人那里，她将事情连同自己的失望向文人一一道来，今晚将注定是个不眠之夜。艾玛丽是一个急性之人，想到什么她就忍不住立马去做，但受到挫败又难以从着急中冷静下来。文人并不认为艾玛丽带来的是什么好消息，甚至十分的糟糕，但他还是努力地安抚着她。在人心涣散的时候文人知道得有一个人来给大家带来信心。
　　最后艾玛丽怀着忐忑的心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剩下文人和斯拉吉以及无法打破的沉默。每当这种时候斯拉吉总是不由自主地盯着文人，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文人就像他的思想领袖，只要文人目光如炬，斯拉吉就能看到继续下去的希望。
　　斯拉吉关上了灯，说道：“你累了，文人先生，正如你说的，不要着急，会有转机的。”
　　文人确实感到了疲惫，在这里的生活时时刻刻都让他紧绷着神经，但他并不愿意让自己松懈下来。夜越是安静，文人内心杂乱的思绪就愈加躁动，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吵得他无法入眠。他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并不让身体在这安静的夜里搞出什么动静，因为他已学会独自承担着困难，他需要一个强大的自己来拯救自己。他已不是曾经那个因为挫折便一蹶不振的人，在生死面前他早已学会了坚强。然而坚强最终会将人带向成功还是毁灭？上天不会总是给你想要的，人们便把这称作是命运。文人的学识告诉他不要一味地同命运抗争，但却可以通过努力同它谈判。
　　经过一夜的思考，文人希望能想出一个很好的理由来劝说里达，但对一个失去热情的人他想不出办法让其像自己一样执着。不过他还是想和里达谈一谈，至少可以证明他并没有放弃任何一种可能。
　　第二天文人在里达的房门外徘徊，他悄悄地观察着里达，希望在他状态不错时与他见一面。里达无意中发现了文人，对他喊道：“你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
　　“我没有恶意，只是想和你谈一谈。”文人解释道。
　　“有事进来说吧。”里达说道。
　　“现在扎希德已经死了，你能带我们和艾玛丽离开这里吗？”文人知道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他只是想以此来探知里达的内心。
　　“你们一心想要出去，难道就不顾我的死活了吗？死了一个扎希德，还有一个萨比尔，现在一半的人都听命于他，如果让他察觉到什么，你以为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里达生气地说道。
　　“是的，有萨比尔把守着这个村子，谁都无法逃出去，而且我知道你畏惧的不是萨比尔，而是这里依然强大的势力，所以我们要继续战斗，直到只剩下你一个长官。”文人说道。
　　“你应该学着知足，现在没有人找你麻烦了，你回去吧，过几天太平日子。”里达说道。
　　“你就这样出卖了艾玛丽？你在这里当着你的长官，但让她继续为奴为仆。”文人说道。
　　“我会给她幸福的，有我在她就不是奴隶。”里达说道。
　　谈到艾玛丽，里达的神情显得有一点动摇。文人继续说道：“没有自由，每天过得提心吊胆，这就是你说的幸福？清醒过来吧，也许就在明天首领就会逼你上战场，你放弃自由，等待你的便是死亡。”
　　里达像是在思考文人的话，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文人看到了里达的颓废，他知道里达与萨比尔终究不同，他现在只是流连于安逸，当再次面对冷酷，他终会清醒过来。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文人默默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