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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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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逸宁走下马车,周围车夫死相惨状。明无妄倒是仁慈,均一招毙命,快刀斩乱麻。
现在她算是知道为什么这任务非她不可。原来是让她来混淆视听,狸猫换太子。
依此来看,五倍的价格有些低,恐怕回去要找趟空幽道士才行。毕竟对手可是明无妄,当今大内第一高手,得加钱。
她小心起来,又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
明无妄看她这紧张的样子反倒笑了出来:“都说无影一把短刀走江湖,你怎么又掏出一把来?”
“旁人不配第二把刀。”乔逸宁算是给足了他尊重。
“收回去吧,我的绣春刀已断,怎么打?”难道拿着刀柄挨打吗?明无妄将刀柄收回刀鞘里,完全没有迎战的意思。
这让乔逸宁思考起来,难道怀璧司早就算到了这一步?已经先行去拦截了?可明无妄就在她眼前,如若派别人去拦,不符合怀璧司的谨慎作风。
明无妄走到块石头旁吹吹,衣袍一掀坐在上面,似笑非笑,“太后有令,怀璧司今日休假。”
这么重要的日子,休假?乔逸宁有点怀疑他的话。
明无妄露出几颗虎牙:“我知道时,也同你一样怀疑。”
倒狸打探到反贼重要人物今日会回长安城,明无妄本觉得这是个一网打尽的好机会。可他到了竹林,手起刀落同时收到飞鸽传书。
怀璧司可以先斩后奏,他本想解决完再装作没收到命令,可这车里坐的却是乔逸宁。他行动一向不报,反贼怎么会预测到他?
冥冥之中仿佛遭了算计,可又顺理成章。他说不上奇怪在哪里,可哪里都奇怪。
看来,有人提前防范着他。并且对他做事极其了解。
趁乔逸宁也在分神时,明无妄闪身窜到她身前,从腰间取下镣铐,将自己右手与她左手铐在一起。嬉皮笑脸凑上去:“劳烦姑娘跟我往怀璧司走一趟?”
这镣铐乃怀璧司特制,只有司中个别人才有钥匙。
乔逸宁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伸出舌头舔舔嘴角,确有些渴意。“那我要尝尝司里的新茶。”
两人这次一路说说笑笑,那紧铐在一起的手引起街上行人围观。还有几个捕快瞧见这架势本欲上前阻拦,可走近看清明无妄那身飞鱼服后反倒客客气气,恭敬让路。
两人对坐在茶室,刚好蟒之送来温好的茶,这次他倒是自觉,“大人,这次不凉不热,还是新茶。”
他弯腰给两人茶杯里续好水茶,末了视线停留在乔逸宁脸上。
“咳咳,不错。吩咐下去,今日没我命令谁都不用进来。”明无妄轻抿一口,匆匆打发走他。
蟒之退到门外,总觉得这位姑娘有几分眼熟,可又想不起来何时见过,应是大人的贵客。好在大人今日心情似乎不错,他也偷得清闲。
“尝尝?”明无妄用另一只手将茶杯递给她,乔逸宁端过,新鲜茶叶的清香扑鼻而来。
捂嘴小呷半口,回味悠长。打趣道:“看来,若要来怀璧司,除了杀伐果断,还要有个一技之长。”
“若是你来,便不用。”明无妄笑笑,她一举一动看起来都得体大方。
“茶已品完,我还有事。指挥使大人再会。”
明无妄回神,只留下镣铐孤零零挂在他清瘦的手腕上。他嘴角扬起,看着地上被磨下的陈旧钥匙屑,仿佛心中已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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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圆星稀,清乐观周遭檀香缭绕,乔逸宁从条小道绕进。
隔间里坐着空幽大师和一位雍容华贵的男子,头上别支价值不菲的玉簪。乔逸宁认得他,是反贼想扶持的人。
“您只说会与明无妄交手,可没告诉我有狸猫换太子的戏码。”她眼睛分明是在眯着笑,可余光却锋利无比。
那位男子望她一眼,彬彬有礼地说:“已送了黄金五百两至姑娘府上,不知够不够?”
不愧是出身大家,总能有办法让人心服口服地闭嘴。不过她那小院子实在称不起什么府上。
“够,绰绰有余。”乔逸宁边回答,边从怀中掏出玉,“可是要连玉一起买下?”
“并无此意,今日颠簸劳累,这块玉就放在你那里吧。”男子摆摆手,眉眼间尽是疲惫。
乔逸宁会意,转头离开清乐观。掏出玉仔细瞧了瞧,那是一条龙,奇怪的是,那只龙没有尾巴。
费这么大劲夺来的玉,可那位仿佛对它没有丝毫兴趣,甚至还有几分嫌恶。反倒是空幽道士恋恋不舍地看着它。
走到家门口,还未迈入院内,乔逸宁就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平日里聒噪的江语也没有出来迎她。
推开门一看,坐在那五百两黄金箱子上的人,一身飞鱼服,腰间坠着绣春刀刀鞘。怀里抱个棋盘,看样子等待已久。
看见她瞬间喜上眉梢,“你回来啦。”
乔逸宁有些错愕,这院子虽不隐蔽,可也位于一个小角落。长安城那么大,他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明无妄将手撑在箱子上,“你在清乐观说,你家周围有三百六十一间房子,我便让情报部把位于三百六十一间房子中心凡是能住人的都找了个遍,一间一间寻来,觉得这间像你家。”
自那天下完棋后,他便记下这件事。虽说比较费时费力,但还是被他找到了。不得不说,虽然这院子既偏僻又小,可却干干净净,五脏俱全。
倒狸的消息也是几个时辰前刚到。他本是想随便散散步,不知不觉就逛到这里。
“看来怀璧司最近闲得很,可惜我这里没有茶。”乔逸宁面无表情,走上前把他从箱子上拽下来,抱起箱子搬进屋内。
明无妄一路跟在她身后,即不帮忙也不打扰,“那还得多亏姑娘。这箱子可不轻,得有五百两黄金那么重?”
乔逸宁翻个白眼,“你还挺识货。我看你这么有恃无恐,就不怕我是把玉卖了换的钱?”
“那算是我们的赌约,姑娘又不缺钱,何必毁约?况且,可没人能花这么多钱买块玉。”明无妄像是进了自己家,随手拎把木椅坐在她身旁,将棋盘摆到桌上,拿出两筐棋子。
乔逸宁觉得他实在自大,她可并没在意什么赌约。不过她今日不想下棋,转身回到院子,从土里挖出两坛好酒摆到他面前问:“你能不能喝?”
“还好。”明无妄将红布连带着酒塞一起取下,桂花酒香沁人心脾。虽说不上什么稀世美酒,但闻起来也珍藏些时日了。“你酿的?”
乔逸宁点点头,寻来两个酒碗:“三年前秋天酿的。”
“三年前的秋天啊...”明无妄倒好后端起酒碗,一饮而尽,思绪跟着醉意涌上脑海,酒不醉人人自醉。那个秋天......
韩王爷是太后亲弟弟。他知道明无妄不杀女人和小孩,便将重要情报都放在女人和小孩身上。
在他追查其余残党时,一股香气反扑上脑,而后就没了意识。这么多年过去,他仍然不知道那天算不算滥杀无辜。只是每每闭眼之时,眼前总是一片血色。
“那年你确实杀了你应该杀的人,对得起你指挥使的身份。”烈酒入喉,乔逸宁也想起了那个秋天。她在窗边看得清楚,人群里确实有陌生面孔。
对于朝廷来讲,反贼该杀。他做得对。
“那日,我杀了一百三十七人。”和乔逸宁不同,明无妄记性好,至今还记得他杀的每一个人。
自那以后,怀璧司从前那些对他有见解的人也自觉闭了嘴。生怕惹来杀身之祸,于他敬而远之。
乔逸宁重新往空碗里续好酒水,递到他面前:“人已死,何必铭记于心。不如学学我,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你还当真信这些?”明无妄觉得有些好笑,今日倒是乔逸宁在教他做事。杀人的有些愧疚,反而要与死人同样立场的人来安慰。
她总能知道自己在想什么。知音难觅,可惜,立场不同。
若她是个寻常女子,两人也许会经常舞刀弄枪,比个高下。若生逢太平盛世,两人也许会今朝有酒今朝醉。
可如果那样的话,他们还会遇到吗?是否还会有如此棋逢对手的感觉呢。
乔逸宁扯下戴在手上的佛珠,在他面前晃来晃去,“看见没,有些事只是不会摆到台面上,不代表不相信。”
“看来你那日真是算卦去的,我还以为你特地来找我。”明无妄边说边握住她的手腕,晃得他眼晕。可他在看清那串佛珠后,脸上的笑容忽然僵住,“你这串佛珠是从哪来的?”
他握住乔逸宁的那只手越发用力,使她微醺的酒意都清醒几分。半眯着眼有些不满,“你发什么癫,这可不是偷的,是我娘留给我的。”
“你娘...姓云?”明无妄眼神复杂,一团乱麻堵在心间。怪不得,他第一次见乔逸宁的时候有种熟悉感。
“是啊...我娘姓云。你怎么知道?”这下乔逸宁那碗酒算是完全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