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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2 章 晋江独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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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界公平都是相对的,上天赋予了召南女人比男人还强健的身体,女人获得了大权,她们可以剥削男人的权益,可以践踏男人的地位,但唯独不能避开生养,生养之难,是每个女人都可能面对的,她们除了要赚钱养家之外,还要负责传宗接代,每每生养,总要到鬼门关走一遭。虽说召南不乏门阀世家,男子也能主持家族大权,但继承权依旧落在女人手里,除非那一家子生不出女孩,最后为了传宗接代,只好将家族交给男子继承。
祁家,东部地区悠久的医学世家,而今一场大病下来,祁家只剩祁儒一个独苗,他的长姐病死,妹妹也同样步了长姐的后尘。围城之困,压在他的身上,他在这世上再无血亲,无暇沉浸于失去亲人的悲痛,只能将自己投入到无休止的抗疫事业,人逐渐变得麻木,多少条生命在他的手中流逝,又仅有数个幸免的例子,五瑞城的天是灰色的,他已很久没有见过晴天。
数日前,一个衣着光鲜的女人闯进了五瑞城,在这灰败的城里显得格外扎眼。
祁儒还记得初遇她时,她穿着的是他喜欢的青色。
青者,出于靛蓝也。群峰翠叠画东川,岁久丹青,蒙蒙灰城添新色。
但这女人并不如青色那般沉稳,反而有些疯狂,但疯狂之余,又能见到她明晰的思路,不会长期沉浸于低落,那令人闻风丧胆的大疫根本难不了她,祁儒都在想这女人是否一开始就知道城中大疫对她根本不会造成损伤。
用药第七天,她自行痊愈了,速度之快,令祁儒不得不怀疑她从小就被人培养成百毒不侵的体质。
祁儒翻遍了家中医书,终于找到了一丝半缕的线索。
医书上有“人苗”之说,取病人贴身之物置于未患者身上,待发病后,体内神力御之,有自行痊愈之效,只是这成功的可能因人而异,许是女人身躯本就比他们男子要强健,再加上她又是个习武之人,这毁了一座城的大疫,才会被她击败。
果真皇者,区区时疫都耐她不何。
甘棠不知自己体质如何,自小多病,怎就到了如今,就成了百毒不侵之体了?
祁儒突然找到了根治的突破之法,身上的病痛都觉得轻了许多。他激动地差点没喘上一口气,抓着甘棠的肩膀格外有力:“你果真是来助我的!”
这男人苍白的脸突然有了血色,甘棠觉得这不正常,难道是人之将死,回光返照?
“你给我坐下,别浪费力气,死了怎办?!”
“咳咳!咳!咳!”祁儒果然咯血,吓得甘棠大惊失色,连忙问道:“你病多久了?”
“自时疫起,身染重病多时,祁某贱命一条,若吾命归矣,恳请公主不要放弃城中百姓。”
“呸呸呸!你可不能死!快告诉我,药在哪里?”
祁儒说一句话,喘一口气,看着甘棠不再是那种厌恶的神色,暗淡的眸子也有了神采:“祁某失去众亲,早已无所牵挂,有生之年,能见到希望,死而无憾。只是祁某还不能死,必须将真正的解药研制出来。麻烦公主把药柜上的青色瓶子拿来,此物还能让祁某撑一会儿。”
甘棠病愈后,身手虽仍有些滞碍,但行动毫无问题,迅速跑到药柜边,找到那个青色的药瓶。她递到祁儒跟前,他打开瓶口,一只虫子爬向他的手心,猛然一钻,瞬间就入侵皮下。甘棠差点没吓一跳,立马问道:“虫子?!这是蛊?!”
“公主见过?”
“见过,蛊的毒性极强,你这是在玩命。药瓶拿来!毁灭之!”
蛊虫入掌,祁儒苍白的脸恢复了人色,他将药瓶收好,看着一脸忌惮的甘棠问道:“公主殿下在何处见过毒蛊?”
“这还用问?上虞蛊婆,心狠手辣,蛊是在虫窟里经过自相残杀后的唯一幸存,害人不浅,丧尽天良。你竟养蛊?!”
“了解不少,果然是皇家公主。只是,你知道上虞的蛊婆祖师爷师从何方?”
“难不成是祁家祖先?”
“我祁家祖先曾救治一陌生男子,在祁家生活年余,后《蛊经》失窃,原来落到了上虞。”
“原来万恶之源是祁家?!”
“祁家人从不做伤天害理之事,《蛊经》里养蛊方法千种,那上虞蛊婆的养蛊之法,不过是其中之一,蛊的药性,要看养法和生存环境,用好了,人蛊共生,另一极端是,人亡蛊亡。”
“是药总有三分毒吧,这东西还是别用了。”
“承蒙公主关心,祁某暂时还不会死。”
“本宫只是怕你死了,城里的百姓找不到医生,复国还得靠他们呢。”
“靠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打天下,其胜算微乎极微。还是公主想复民心,要这羸弱的城给自己树威?”
“看起来弱就一定弱吗?说不定是扮猪吃老虎,强起来吓你一跳!坏了的东西修好了还能继续用,为何因为有一点残破就要舍弃呢?无论强弱都是我召南百姓,本宫是不会放弃的。”
祁儒看着这个皇家公主没有一点公主的样子,却常常语出惊人,为权者,总是冷静得可怕,有一点影响大局的可能就会毫不犹豫舍弃,在这势力争斗的乱世,他们这些得了病毫无用处的人,被舍弃理所应当,只是他从未想到会有人看上这么一张烂到骨子里的牌。
祁儒很有医术天赋,从甘棠身上得到的灵感很快就付诸实践,他将以前的药方推翻,日日废寝忘食研制新解法,但他那羸弱的身子是经不住如此耗损的,甘棠深知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她想方设法补充城内的给养,以至于想到了去抢。柏旻的势力她不想撞上,所以她选择了曾经由甘玉华或是上虞九王管辖的城池,单人行动收效甚微,她通过暗道偷了一次又一次,如此喜欢偷鸡摸狗的公主,大概只有甘棠一位了。祁儒是头号保护对象,基本上最好的东西都用在了他的身上。
祁儒觉得自己最近注视甘棠的次数有些多了,这可不是一个好信号。她是个公主,日后若是复国,很有可能会称王称帝的,他不过是边远小城中的一个大夫,地位天差地别。再说了,她那个侍君,似乎在她心里早已情根深种,他不过是小人物,她怎可能会屈尊降贵,选择一个民间大夫?
如此疯女人,干了很多疯狂事,或许拯救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需要的是疯子。
五瑞城染上大疫的第二年,城门终于打开,久居城内的百姓终于呼吸到了城外的空气。
城门开,众鸟惊散,外围的势力像遇到麻风病人一般,不允许五瑞城百姓进入他城,本是同根生,五瑞城却成了一个被抛弃的世界。
一日,甘棠带着五瑞城百姓去郊外开荒,城中急需粮食,尚有行动力的人纷纷投向复城大业中,他们没有去惹任何人,但拦不住有人上门闹事。五瑞城百姓被人排挤,早就恨红了眼,满腔愤怒正愁无处发泄,拿起榔头就要上,若不是甘棠止住了,一场伤亡就会爆发。
四十里外的大千城归长云所控,人多势众,城中百姓见不惯擅自出城的五瑞城民,闹着要将城人锁回去。
“别拦着我!这群人从来不帮我们,现在倒好,要将我们关回去?你们当是谁?天王老子都管不着五瑞城!”
“就凭这个!”那来闹事的人拿着武器插在地上,五瑞城民手中只有锄头,两者力量不在一个量级。五瑞城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怕死得很,看见那亮锃锃的武器顿时胆缩。
“阁下意思是要打架?”甘棠站在人前,裤脚还没拉下,手上、脚上全是泥土,手里还拿着菜苗,典型的乡野形象。
“是又如何?小娘子长得不错,要不跟我?何必要在这穷乡僻壤辛苦?我们大千城什么都有,还不用种地。”
甘棠身后的百姓小声道:“他们大千城以前穷得要死,还不是抢了我们五瑞城的东西,才扩大的!”
站在甘棠身边的祁儒是个医生,从来没种过地,但还是跟着来下地,听着对方如此侮辱甘棠,正想打开身旁的蛊囊,让他们吃一壶。甘棠却拉住了他的手,祁儒顿时心神一愣,只见她朝对方笑了笑:“种地好啊!自给自足,还不用看人脸色,不用担心惹到上面的主子,不用担心断粮。”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
“给你脸了?一个娘们还以为是以前女人的天下?敬酒不吃吃罚酒,给我上!”
大千城的拿着剑就上,甘棠拿起锄头直接一敲,近身的一个大千人顿时头破血流,祁儒何时看过她如此出手,平时都是吊儿郎当,不着调,谁料嘴上笑着,下手却从不含糊,对方没料到甘棠这么难对付,转而去攻击其他普通百姓。
“祁大夫,带他们回城,别碍手碍脚的。”
甘棠嘴上毒,可百姓们都明白仙女这是担心他们会受伤,可她一人,怎么对付那几个拿刀拿剑的大千人?祁儒不想走,万一甘棠被打伤了,他还能及时医治。
结果甘棠破口大骂:“你再不走!是要给对方送人头吗?!别毁了我的大计!”
祁儒只好领着城民回到城内,但他们很担心仙女,她对这城做了那么多,围城之困得以解决都归她不日不夜的奔波,他们还没饿死,都靠着她不断往城里送吃的。
没有百姓在侧,甘棠下手更狠了,这么几个大千人根本不够她打的,她可是逃过天牢的人,这么几个三脚猫功夫,能和那些狱卒相比?手挥农锄,行云流水间,大千城的很快被打得找不着北,甘棠谅他们还是召南的子民,只说了一字“滚!”
城墙上的百姓们看着甘棠以一己之力赶跑了大千人,纷纷拍手称快。
“仙女好飒!我要嫁给她!”
“也不拿块镜子照照自己,你也配?要我说,就祁公子配得上,他们两个绝配!”
祁儒只说了一句:“我配不上。”就立马下城去看甘棠有无受伤,她扬起锄头,朝他挥手,脸上笑得灿烂,让他心神一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