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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柔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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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日子一天天过去,腹部隆起也愈发大了。这小半年来,甫祈时常前来看我。他待的时间并不久,与我嘘寒问暖,说最简单的话,做最简单的事儿。他有意将我隔绝在凤梧宫内,不受外界叨扰。
渐渐地,我对腹里的孩子竟生出了不舍之意。
怀孕八月余,胎像稳定,但我的身子很是臃肿,就连婉纱扶着我起来走两步都有些费劲。夜里总是被折磨醒,白天恹恹地无力。
太医下了安胎药。
起初喝两副,我没有太大反应。
第三副药和前两副是同样的,也经过查验。可我喝进去当即就察觉口感有异。
瞬间气血向上冲涌。
我大叫一声:不好!有毒......
连忙俯下身子去拿那瓶急救丸,径直服下。
甫祈恰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我面前。
“玉儿,你做什么?”
“药,药有毒。”
“验!”
甫祈下令封了今日我所接触的一切,一项接一项查验,全部无毒,反倒是我手里的药说不清来源了。
他指着那瓶血封喉,神情冰冷。
“燕儿讲起时,朕不信,你......你竟为了嫁祸她们不惜拿我们孩子的命做赌注!”
“什么?”
“这两瓶药不是前两天你叫人备下的吗?”
“我服下的是急救丸啊!”我赶忙解释,只说了这一句,腹部便传来剧痛:“啊——”
这种剧痛如刀割,痛得我惨叫起来。
女医官急忙扶住我,摸我的脉,“娘娘,您刚才所用之药究竟是什么?您的脉象......”
她欲言又止,转身向甫祈道:“陛下,娘娘恐怕要早产了,臣女这就去准备。”
昭明的出生是个意外。
但是我真的没有想要害她。
一定是、一定是朱氏在我身边安排了人,换了药......
我九死一生诞下的女儿,甫一出生就被抱到桃嫔的慕闻轩了,桃嫔也晋了妃位。
我哭过,闹过,可是他不信我,甚至后来连见都不愿见我一面。
他可以不见我,我不可以不见孩子啊!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不顾阻拦,强行前往慕闻宫,到阿桃那里,看到承南抱着小妹妹。那瞬间,我泪流满面。
“阿南,让母亲看看月儿。”
这是我给她起的乳名。
承南抱着怀里的婴孩走向我,我刚接过孩子,就被喝止了。
“白玉,你不配做母亲!”
阿桃见状赶忙跪下求情,得了准许起身,从我怀里抱走昭明。
甫祈扯着我的手腕,一路将我拉回凤梧宫。
我们二人在殿内争执得非常剧烈,满宫里的人都退得远远的。
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仿佛是自己这一生最后的力气。
“甫祈你告诉我,我家究竟为谁所害!”
我愤怒到极致:“我怎么可能害我们的女儿!为什么你宁愿相信她们的攀诬,不愿相信我的清白?”
“白玉,你疯了,疯到生产的时候还不忘派刺客刺杀朱家,燕妃的姐姐现在还躺在床上!”
“你在说什么?怎么会?”我短暂的失神,很快就意识到这又是她们对我的构陷。
“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还不满意吗?”
“什么我想要的?”
“承南坠马,你重获恩宠,不够吗?诞下公主,敕封金城,不够吗?”
“你的意思是,承南的事情也是我安排的?”
“难道不是吗?阿桃在前一天只跟你说了承南出行的线路!”
这怎么可能?
“阿祈......我、我没有、不是我......”我非常无助地看着他。
“你无辜的样子,朕看腻了。”
“阿祈......你相信我——你、你是不相信我了吗?”
甫祈用更加不可思议的神情俯瞰着我,“你最好冷静想想自己的出路。”
“阿祈......”他将要离开,我下意识抓着他的袍角,几乎是匍匐在地。
我这一生从未在爱人面前如此卑微,不是因为爱的卑微,是尊严的失却。
他是怎样一个他,怎么可以变得、对我如此冷血?
凤梧宫再次封禁。
我无法想象,燕妃姐妹阴毒至此。阿桃,婉纱,护卫,女官,太医,药师......每一个环节都可能被她们策反,也可能每个人都成了她们的棋子。
我没有做错,只是没能做到罢了。
这一切更证实了我与其同归于尽的想法是对的,她们远比我想象得可怕太多。
如果我临死前不能送她们赴黄泉,她们必定为祸天下!
三个月后,整座凤梧宫已与冷宫无异。
药毒发作得更深了。
那被替换为真毒药的东西,我不知道它对我女儿会有什么样的影响。
好在当即生产,这些天来,毒性都发作在我身上。
这是什么毒,我也想知道。
好冷,好热,好痛,好难过,好折磨。
非常非常残忍的境地里,我跌倒在床边。
我想努力爬起来,可是却怎么也爬不起来。
是幻境吗?
为什么我看见了......燕妃?
“白玉,若不是你揪着我姐妹二人不放,我留你一条性命苟延残喘不是不可。”
“是你,是你,是你害的!”我剧烈地咳着,鲜血开溢。
“是我,你奈我何?”朱为燕嚣张地踩到我面前,就差一点点,我的手指就会被她狠狠碾压。
她凑近我:“你永远查不出是什么毒,毒死了你父亲,毒害了你。”
随后,她笑得满脸诡异:“其实还有你哥哥。”
“哥哥?”我遽然扯住朱为燕的裙角,“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不是你白家满门牺牲,我如何看得到无尽繁华?”
我整个人仿佛凝固了起来,看着燕妃那得意的脸庞,我却面色惨白。
若不是白家满门牺牲......
原来,原来最大的真相在这里......
“朱为燕,我要跟你拼了!”我抬眸,恨不得扑杀了她。
“你瞧瞧自己可有还手的能力?”朱为燕轻蔑地斜睨了我一眼:“害你者何尝不是参天大树?”
“所以、是不是仍然、另有所图......”我额头渗汗,看她那掌控全局的得意姿态,愤而道:“我既将离,容尔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