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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书生小姐一台戏 ...

  •   新世界达到观测线了。

      底下生气化蝶,一簇又一簇的旋转,一路飞旋而上,试图抵达天的边缘。天幕如水镜,一圈圈漾散。

      九重天外,循着游龙柱望去,琉璃眼少女端坐高台,三千墨发轻泻,似球非球的金银两色的轮回眼赫然立于大殿。

      那天道仿若惊觉,倏然探来清凌一眼。

      她蹙起眉,反手拍醒身旁大半身体压在外圈环状的轮回轴上的少年,少年只好起身,认认真真地拨动链条,“咔哒咔哒”声逐渐淡去,世界观测重新开展。

      自天道划分世界壁垒,下界动荡数年。

      人间帝王不过百年,虽愿仙游,少有路径。唯道佛两家投桃得抱李,保有秘法,一时风头无量,故而隐世山门,门徒除出山降妖伏魔,不得插手凡事。

      制衡既成,天下大定。

      乐朝,冬历五年,暮春。

      日轮隐在红艳云霞里缓缓下沉,山头镀了层温柔的金。

      此处是靠南的一个偏远的小村子,围墙东头有一颗三人合抱粗的大槐树,门前新栽了一株桃花苗,约莫三尺有余高。

      槐树荫下聚着几个半大孩子,笑声隐约。

      “哎,你听说了么——赵家要进门的是镇上的小姐。”

      “哇,赵三哥哥可真有福气!”

      “小姐更有福气,毕竟三哥书读的好是众所周知的。”

      “是哦,那什么日子办喜宴啊?”许三胖说着说着,抹了下嘴角。

      “吃吃吃,就知道吃。小心以后没姑娘看得上你!”

      那小胖子白包子似的圆脸一皱,也不恼,只挠了挠剃到耳后的短发,憨厚可亲的笑容就浮上来了。顾戈并不吃这套,心里恨铁不成钢,扌享完许三胖才继续说:“喜宴定在初六。”

      旁一点是几人中最小的妹妹,小名陶丫。

      女娃顶着两揪小巧的发髻,红绳晃啊晃,绕着戴家小哥边走边问:“会不会太早?”大娘昨日才说交换了定亲的信物,“不才定下婚事吗?”

      戴家小哥大名戴志,虚数得有十三了,个子随了他娘——高挑,看小伙伴们跟看调皮点的奶娃娃没差。这点别扭早就被小半岁的顾戈看透了,眼下见他无奈地笑了下,皮娃顾戈眉一挑,“陶丫,你快别转了,不晕吗?”

      小哥回以略显局促的笑,长长的睫毛又复垂下,不用执卷,眉目间自然一股书卷气。

      想来是几人中的智囊了。

      陶丫倒是跳脚了,可还没想好怎么回击呢,顾戈上树了!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好像是算卦先生提的日子,说越早办越吉利。”

      顾戈扔下这句话,右手五指齐齐下压,意为“晚点回来”,撇下伙伴惊异的目光,几下攀上大槐树,往院里望了会。

      也是赶巧了,赵家三郎推门出来,抬眼就对上了顾戈打量的目光。

      “......顾小戈,你干嘛呢?”男子面露无奈,看起来是个好脾气。

      “三哥,准新娘呢?”

      顾戈丝毫没有被抓包的赧然,好像趴在树上看人家院子的不是他一样,竟然还非常坦荡,毫不掩饰地打听别人新娘!

      所幸赵紊性子温和,看在顾戈还是个半大孩子的份上,答了几句:“还没过门呢,按规矩是不能住过来的。”

      顾戈就是惯常一问,得了回复却愣了,扒着树的手松了些,随即满脸惊慌地抖了一下,一时间赵紊不知该不该笑,堪堪维持住了平静的模样。

      微风习习,拂过槐树繁茂的枝叶,枝叶小幅度地摇曳,映着被烧红的流云,缓缓停了。

      见赵紊不再有开口的意思,顾戈十分有眼力见地道别,一溜烟下了树。

      大门外隐约传来女娃的说话声,俏生生的,像极了拨动的铃铛。

      也不知顾戈说了什么,没一会儿外边响起了好几道轻轻的脚步声,伴着满天彩霞渐渐远去。

      想来应是走了。

      赵紊,不,半失忆下的宋引歌回过神来,动了动僵在原地太久有些许不协调的四肢,转身走进屋内,唯有抿紧的唇昭示着主人如波澜般浮动的内心。

      出来透个气遇上新事件真的很堵心,虽然比不上一睁眼就在个陌生地儿,不日家里还要多个新娘堵心,都是什么事啊。

      屋内是极其简易的布置,甚至有些色调单一。

      然而木雕茶几上却放着一块格格不入的正红色方帕,右下角有一个金线绣制的“苏”字样,那是他即将过门的新娘的姓氏。

      这里是一个村子,名叫“鹤远”,谐音“河源”。

      顾名思义,此处临近河流的发源地。

      一条清澈的大河蜿蜒曲折地流淌过鹤远村中部,当地人把这条大河叫做“和江”。

      人家两岸而居,于是有了东岸和西岸。

      鹤远村坐落在距小镇不过两公里的长青山河谷。

      村子不大,仅有二十多户人家,过着日未出而作,日落而返的平淡日子。

      就是这么个山清水秀的小破村子,孕育出了个争气的读书人——赵紊。

      可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鹤远村空降新村长,拨款修路建学府提上了日程,之前的私塾也重新装修了一番。

      可鹤远村闭封世间多年,还不大习惯接纳外面的新面貌或新事物,除了新翻修建造的基础设施外,一切与先前的日子并无太大的变化。

      倒是有不少外来女子愿意嫁入这么个世外桃源般的小村庄。

      而近日定下婚姻的正是镇上的苏家小姐与赵紊。

      小镇,黄昏时分,人群依然熙攘。

      小镇没有名字,仅在入口立了块石碑。

      原先的碑文早已在悠长的岁月中模糊,后来由匠人重新打磨镌刻,却未再多写下一笔。

      说来也奇怪,小镇不比两个鹤远村大,来往的行人却意外的多。因此客栈、茶楼开了几条街,一年到头都很热闹。

      民以食为天,人一多,吃饭的也多。脑子活份的百姓可不少,自发开了个小集市兜售吃食、以物易物等,慢慢形成了一个规模不小的集市,也没取个像样的名儿,叫什么“春归集”,一周开三天,四条街轮换着开。

      暮春时节,花开得烂漫。

      第三街道夹道种有两排花树,桃花裹挟着杏花萧萧而落,可谓美不胜收。

      看花人也多——不过那是白日,现在大部分人都在第一、二街道进食或观赏游玩。

      这里倒是冷清了不少,出现在街道拐角的枣红色的马匹和它的主人低调前行,并未引起太多关注。

      此时暮色将落,带着一点凉意的晚风开始挨家挨户的拜访。

      几乎是一瞬间,长灯亮了整条街,陆陆续续的灯火在古老而雄浑的钟声中亮起,宣告夜晚的到来。

      钟声缓慢地穿透过客栈,苏落百侧头去看门外,眼里映着长明的街色,身后是数十盏静静燃烧的油灯与几桌散客,直到店里伙计喊了声“公子?”,才回神般随着店伙计上楼,木梯发出一点微弱的嘎吱声,抖落一点碎屑下去。

      苏落百一脸恍惚,踩到实地的感觉甚是久远,哪怕已经适应了那么十来天,依旧会质疑是否为一场过于逼真了的镜花水月,不过管他如何,当务之急还是养好精神去应对明日。

      推开略单薄的木门,肩上搭着白毛巾的伙计随后送来热茶,有职业素养的伙计是决不会在客人面前多出现一秒的,挂着营业笑容略略弯着身子合上房门。

      客人刚要饮茶,房门外传来一道闷闷的提醒声,“公子啊,有事拉下柜子上的摇铃就行。我们福来客栈啊,有事必应。"然而苏落百听了半晌,外面没声息了,许是太轻微隐没在散客们的交谈声中,许是那发言的根本就不是人。

      想到这里,苏落百可疑的沉默了下,算是翻过这篇,喝了茶就熄灯小憩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那门外的东西终于动了,那是一只足有房梁长宽的百脚虫,头部隆起呈椭圆形,背部是带光泽的棕绿色,恍若无人之境般附着于客栈的木料游走,自地板、墙面到房梁,遗留有不少细密的小坑。

      只是没爬多久,后方木门吱呀的开了一点缝,暖光划开了遮蔽的暗色,百脚虫不带顿的身子一扭,速速变小镶入木缝间等待客人过路。只是等啊等,后颈一紧,百脚虫震撼抬起两边的集合眼去瞅,可惜视力太差,只模糊看见一个黑影。

      趁着这家伙还没动作,百脚虫先下手为强,先是翘起尾端,继而一个漂亮的倒吊金钩,成功攀上黑影手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进皮下并注入毒汁,然后才开始心疑此举过于顺利。

      黑影默默转头,看向房里出来的红衣公子,举起重新被桎梏住的百脚虫,仿若告状。

      见状,苏落百咳了一声,”进来说话吧。“房门拉得更开了些,灯光扫落暗色,很快,走廊又归于静默。

      店伙计站在尽头,收回了平淡的目光。感受到袖子里轻微的拉扯,只好掺和进来,把另一只百脚虫放了下去,见它又转头催促,总算迈开脚去敲客人的门。

      房内灯火通明,黑影依旧一片黑黝黝,连眼睛在哪都找不着,没等落座呢就把手一伸。苏落百被它看得心虚了那么一瞬,下一秒拍开黑手,”你不就是我,权当我受伤啦。“

      黑影骤然听到这么不要脸的回复,气的一溜烟钻回到苏落百腰间的收纳袋里,决心下一次让本体上,禁止白嫖战力!

      地板落了声响,门外随即响起敲门声,二选一,苏落百先开了门。

      店伙计脸白,背着光显得阴恻恻的,袖子上还攀着一只头扁而略胖的百脚虫,见状,房里人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再一步,真是成了鬼也怕鬼......

      那白面伙计就无端戳上大号的鲜明的标签了,还得带笑捞只毒虫回去。

      想到这里,苏落百堪堪维持着一个迈得开腿的距离,用余光去瞄地上那只百脚虫,它还七扭八拐地趴着呢。

      还是店伙计开口打破了客人发散的脑洞,店伙计也是要睡眠的啊,这都几时几刻啦。

      ”近日镇内虫类活动频繁,伙计们未能及时处理走廊间的毒虫。此番惊扰到了客人,实在是店内的不周。“店伙计三言两语间给背景补足,维持着职业笑容抄走了毒虫,然后微弯着身子合上了房门。

      这幕真的是太有既视感了啊,客人无言。

      总之,今夜是不会再出什么事故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书生小姐一台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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