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重生 ...
-
望着窗外的鹅毛大雪,苏景川拢了拢披风,在心里第一百很多次确认:原来我是真的重生了。
荀洹,上无父母兄长下无垂髫小辈,家中最值钱的物什当属他自己浑身上下这二两肉,大概是过于清贫又遇上数九寒天,没撑住,僵了。
苏景川想了许久也没明白,他是如何重活在一个尸身已经僵硬许久的死人体内?
但不重要了,既然十天过去自己还没被黑白无常挂链子,那总该用这幅躯体做点什么才对得起重来这一遭。
不过目前比较有问题的是,午饭该吃什么?
苏景川也就是荀洹转身去了厨房,用所剩不多的干玉米粒和米糠煮了点午饭,想了想又出去摘了点院墙边的竹叶,就着树上的白雪熬了一瓦罐茶水。
看着自己的午饭,荀洹再次感叹,这可比他过去二十六年中见到的畜牲食物还不如……闻着飘来的肉香味,荀洹做了个决定。
“这天可真够冷的,哟!荀洹出来啦?”
“嗯,春花姨您这是刚忙完回家呐?”
杨春花,荀洹的邻居大婶。目前一人寡居,做得一手好菜,曾经打算帮助原身,但原身好面子没接受……
“我刚从外面买点酱料回来,这家里没了酱料做菜都不够味儿了。”
“婶子做饭手艺自是顶好的,婶子先回家忙吧,晚辈先出门了。”言罢荀洹搓搓手侧身让杨春花先过去。
杨春花看着荀洹惨白的脸和乌青的嘴唇顿了顿,迈出去的右脚停住:“荀小子,不然你先到我家去吃点热食再拿点东西回家去?”
“多谢婶子好意,不过晚辈还是……”
“没什么不过的!看看你这脸色,再不注意点你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杨春花跺着脚大声打断荀洹。
荀洹似是被杨春花震得晃了神,再次抬手想要拒绝的时候杨春花又说:“你就当是借我的,等你以后出息了再还给我不就是了!在这等着,我马上给你拿点东西过来!”边说边往家里奔去。
是啊,如果活不下去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荀洹低头掩住裂开的嘴角,毕竟皲裂的嘴唇着实不舒服。
回到家,荀洹才看到春花婶给了多少好东西。吃食里有腊肉白菜甚至精米!日常用品更是给荀洹拿来了崭新的被褥。
他想,这可能是他这几年来收到的第一点善意了,可惜这份善意不是对着苏景川的。
第二日,天公放晴。屋檐的雪水滴滴答答的往下落着,有了昨日杨春花那里“借来”的吃食,荀洹现在觉得身体有了明显好转,这大概是必死之人重生的好处?
“听说了吗?北疆又开始打仗了!”
“怎么不知道,大将军已经征兵多日了!”
“这仗打来打去就是打不完!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怎么办呐!”
岁华街,汴京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不过现在街上行人三五结群讨论的都是战乱和他们的未来。
荀洹想,这就是他活下去的方法了。
“军爷,敢问这当兵可有什么好处?管饭吗?”来到军营处的荀洹状似懵懂的问。
副将看荀洹一眼,撇嘴呵斥道:“好处?好处就是你进了军营爷可以给你一刀!”
“混账东西,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到这个地方来占便宜?不想死就滚!”副将旁边的小将拿着刀边比划边说。
“军爷误会了,小的家中的确是穷的揭不开锅了,所以想在军营某一份差事以求填饱肚子,望军爷莫气。”荀洹敛下眸子行礼告罪。
副将捻了捻他的八字胡:“参军是为保家卫国,是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事,固然可以填饱肚子,但或许也会丢掉性命,如此你可还愿意参军?”
荀洹忙又抱拳致礼:“多谢军爷提点,小人愿意的。”
那副将看着荀洹低头伏低做小的样子若有所思。
“行吧,在这里签下籍贯名字,回去收拾收拾做准备,十日后拿着东西到北郊营报道。”说着丢给了荀洹一个木制令牌。
回家后荀洹坐在堂屋唯一的椅子上,捏着那块令牌似期待又似疯狂。
令牌上刻着北字,他被提前编收进了镇北军。
——————————
这日,了却心头一桩小事的荀洹走进花柳巷。花柳巷,顾名思义就是干那营生的一条巷子。
一名头手生出红疹的男子跪坐在挽春楼石阶下方,他衣着褴褛,身材矮小又双目空洞。
荀洹看了这男子一会儿,蹲下身跟男子做了一个交易……
“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的。”
“好!我答应你!”
“既然答应了,那该怎么称呼我?”
“大哥!请大哥帮我!”矮小男子说着就跪了下去。
荀洹一边俯下身拉起矮小男子边说:“我当然会帮你啊,只要你听我的,我会让你会享受到你从来不敢肖想的东西。”
荀洹手指在衣服上蹭了蹭,望着皇城的方向说了句:“既然跟了我,以后名字就改了吧,我姓荀你就叫荀二,如何?”
“我听大哥的!”荀二搓搓手,露出一个不那么正常的笑容,衬得脸上的疹子越发吓人。
带着荀二去找之前那个副官,请他将人一起收编进镇北军之后,循环才领着人回到了那间破院子。
让荀二就在大堂呆着,循环自己进了厨房,将从杨春花那里“借来”的实物做成晚饭端上桌。
“大哥,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呢,这一桌子菜看着可真好!”虽是这么说,但是荀二也没有先动筷子。
“东西是从隔壁春花婶那里借的,也就剩这点了,都拿来招待你了,你也看到家里的确没什么了,连根多余的凳子都没有,只能委屈你站着吃饭了。”
“咳,这都是小事。我站着吃也没问题,要不是大哥我可能只有没有盼头的死在那花柳巷子里呢。”
“别说那么多了,吃吧。”说着荀洹就先拿起了碗筷,往自己的碗里夹了一些菜。
——————————
距荀洹军营报名过去七天的时候,荀二扛着一袋子东西,还拿了点钱进走进荀洹的破院子。
“你这些东西是哪儿来的?”循环一边拨弄着桌子上的东西一边问。
荀二挠了挠脑袋,憨笑着说:“这些啊,这些都是我家原来剩的一点儿,本来我是觉得没希望了,所以就打算等死来着,可是现在跟这哥你我有希望了呀,所以我就拿出来了!嘿嘿,大哥您别嫌弃啊!”
荀洹不经意的笑了笑,转头看向院门外:“我怎么会嫌弃呢?这可是救急用的东西啊……”
靠着荀二拿回来的这点东西,两人安稳又充实的度过了剩下的几天。
到了和副官约定的这天,两人早早收拾好东西,用荀二拿来的银钱在路边随便买了几个炊饼草草吃下,就赶往北郊营报道。
北郊营,就是在汴京城北门外远郊的一座营地。驻扎在这里的军队,训练好后会直接送往北疆填充镇北军。
荀洹带着荀二,拿着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走进军营。小兵看了看令牌,直接将二人带往主帐。
“禀告将军,人已经过来了。”小兵在外面俯腰报告。
“让他们进来吧。”是那位副将的声音。
小兵起身拨开帘子:“你们二人进去吧。”
二人拱手致谢:“多谢兄弟带路。”随后走进主账。
“你们二人可知本将军会给你们安排什么差事?”副将揪着他的一撇小八字胡问道。
荀二面对着见过血杀过人的将军有点紧张,抖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无奈,只得荀洹开口:
“将军提前将我们编入镇北军,我想总不至于是让我们过来烧火做后勤吧?至于其他安排,我兄弟二人,但凭将军吩咐。”
副将点了点头:“哈哈哈,小子胆量不错。有什么安排得看你后面的表现,先跟着小陈熟悉一下军营,后续的事情,后面再说。”说完指了指立在案几边上的小兵。
“尊令。”言罢,跟着小陈一起行礼,退出主账。
小陈是个看上去年纪不超过18岁的青年,能跟随副将左右,就证明小陈本身能力是不差的。
“我先带你二人看一下营里吃饭的地方和平日操练的地方,其他的东西就要你们自己寻方便自己去找了。不过有一点,进了军营,可不兴做逃兵!”
“小将军大可放心,逃出去了我二人也没有其他的活路不是?”荀洹笑着回答小陈。
跟着小陈一起将主要的地方熟悉过之后,小陈将二人安置在北郊营最南边的帐篷里。一个帐篷得睡十个人,这个帐篷加上荀洹二人刚好住满。
“大哥大哥,那个李副将军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盛饭排队的时候荀二壮着胆子问。
荀洹眯了眯眼睛,顿了顿:“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无父无母无亲人无牵挂。”说完就上前排队打饭去了。
吃饭的间隙,仿佛间听到有老兵说:“唉,我老家旧巷子里的杨大婶居然死在了家里,过了好几天才发现人没了,尸身僵成一块冰了都!看来今年这个天是真的冷啊。”
“是撒,又是打仗又是下大雪,这一年只有嫩个难熬了哟。”
“嘿,等老子去北疆打一仗立个功,老子就回来把隔壁那个娘们弄回来做媳妇儿!”
“等你这个龟孙儿活到回来嘛别个早就嫁人了哟。”
“……”
荀洹只是沉默的听着老兵们的闲聊与荤话,并不参与到对话中去,倒是荀二和这群兵痞子好似有说不完的话。
不过在这份热闹中,荀洹倒是越来越期待往后的日子了。
该做的事总得一件件做下去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