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繁花落尽与你细水长流》木子雨田

27、忙碌的一天5

　　两人就这样慢悠悠地踱步于松花江畔，李铭宇不仅能说会道，而且浑身上下的每一处细胞，都自带搞笑因子。其幽默风趣的回答，常常引致柴华的捧腹大笑。突然间，柴华停下脚步，笑容逐渐收敛，目光死死地锁定在正前方。李铭宇也顺着柴华的目光远远望去，发现他俩竟然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天主教堂的地界。

　　天主教堂，李铭宇倒是耳有所闻。曾经有一剃头的师傅，就是基督教徒，两人闲聊的时候，就提到过天主教堂。具体谈论的内容，李铭宇早就不知道了，因为他是无神论者。不过剃头的师傅对他说过：基督教徒也可以进天主教堂，进行祈祷或者忏悔。而柴华偏偏就是基督教徒，基本上每周都去天主教堂做礼拜。既然他俩无意中走到了这里，按照柴华的说法，这可能就是上帝的旨意。李铭宇再牛，他也牛不过上帝，毕竟上帝主宰着宇宙万物。再者，他也架不住柴华的一番哄劝，所以，就跟着柴华一起进入了天主教堂。

　　实话实说，李铭宇的心理，非常抵触这种地方。天主教堂和各种烧香诵佛的寺庙一样，属于老百姓心目中的圣地。李铭宇心地不善，前半生也造过不少的孽。记着以前上学的时候，学校就经常组织同学去北山游山玩水，每每快到山顶的时候，他都和其他几位来事的女同学一样借故不去。究其原因，就在于他不想借游玩之便，玷污了这块圣地。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在李铭宇的心里，还真有一件事情，需要向上帝虔诚地忏悔。

　　记得初中毕业的时候，柴华送给自己一支钢笔作为纪念。既然是纪念品，那么它的纪念意义就远远大于实际使用价值。

　　李铭宇就这一点不讨人喜欢，不管处没处对象，都是月初三天乐。所以每每临近月末，他都是度日如年。大三的某一天晚上，李铭宇闲来无事，躺在寝室的单人床上，看小说打发时间。与此同时，赵峰开始使用酒精炉煮方便面，顺便他还买了几包辣条，其目的就是让李铭宇垂涎三尺。

　　不吹不黑，赵峰是山东人，山东人的体格，在全国都名列前茅，而且他还是运动达人。记得他刚搬到寝室的时候，就在第一时间，拉着李铭宇上篮球场打篮球。但凡运动达人，很少吃这些垃圾食品。就嘎巴牙的小零嘴，他们吃的频率也是少之甚少。正常人通常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肚子就会反射性地咕咕作响，而李铭宇天生嘴馋，曾经跟室友发过毒誓，吃遍吉林市大中小型饭店，自然也就无法抵挡这样的诱惑。但他还没有钱，又不能像女孩一样，出卖自己的灵魂。两难之际，他就狠心地把柴华送给他的钢笔，以两元钱的白菜价卖给了赵峰。而后他又从赵峰的手里，换来了一袋白象方便面和两包卫龙辣条。经济学家把这样的不对等兑换，称之为傻了吧唧。所以直至现在，李铭宇的父母，都没有把房子过户给他，就怕李铭宇经不住诱惑，对他的女朋友，再整这么一出。儿有这毛病，当爹娘的就得格外上点心了。这款钢笔，李铭宇赎不回来了，因为这款钢笔，已经作为赵峰的标配，被其别在西服胸前的口袋里。赎与不赎，对李铭宇而言，意义都不大。

　　李铭宇向上帝忏悔完毕，睁开眼睛，发现柴华仍旧再忏悔。估计她的事情比自己还严重。

　　李铭宇斜倚着身子，默默地注视着柴华左侧的脸颊。轮廓鲜明，线条紧致，犹如丝般顺滑。和初中的时候相比，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区别。李铭宇初中的时候，最喜欢看柴华的侧脸，他也特别喜欢看柴华睡觉的样子，每每柴华一睡觉，口水准准流到书本上，英语课是柴华最不喜欢上的课，所以，柴华的口水，流到英语课本上的次数比较多。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口水自然风干以后，就会形成涸楞。看着都让人作呕。没有办法，柴华只能把沾有口水的书页全部撕下来，然后搓成一团扔到垃圾桶里。半学期不到，柴华的英语书，就剩个皮儿了。她还有一大毛病，就是喜欢给自己牵桥搭线。牵桥搭线就是老百姓口中所谓的媒人，介绍的对象，不管模样抑或身材，总得说得过去吧！关于这一点，她和媒人正好唱反调，不仅把班级里面的为数不多的最恐龙，介绍给李铭宇，而且还能把她们身上的缺点，转化为优点并且无限放大。就像李铭宇是睁眼瞎似的。当时李铭宇心想：你介绍来介绍去，怎么就不把你自己包装一下介绍给我，哪怕就是玩笑，也够自己意淫一段时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时光真可以倒流，李铭宇一定会把“我爱你”三个字口述给柴华，即便做不成朋友，他也不愿意像现在这样，永远地憋在心里。要知道，单相思是心里疾病，给人的感觉，就像似心口堵了一块大石头闷得发慌。其痛苦程度远远胜过身体上的任何一种疾病。

　　李铭宇今天确实很累，他不仅像狗一样陪伴柴华左右，而且还得主动找话题哄逗柴华开心。就连沉睡的记忆，也因柴华的存在而被重新唤醒。在此之前，李铭宇一直以为，记忆沉睡就沉睡了，就像沉没于海底的文明古国亚特兰蒂斯一样，再也不会被人为地刻意发掘或者忆起。但令李铭宇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遇到特定的人或者特定的环境，某些记忆，就像之前手动设置好的闹钟，自然而然地被一一触发。可能有些事情，因为太过于美好，所以更加令人怀念吧！

　　相较于腾飞的累，李铭宇的累，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自打柴华走出家门的那一刻起，腾飞就像狗仔队一样，默默地开车尾随其后。为了更好地伪装自己，腾飞中途还特意上了一趟小商品批发市场，买了一副望远镜。对于司机朋友而言，望眼镜属于他们必备的神器之一，尤其出租车司机，更是人手一副。平时没有什么大用，只有遇到大雾的天气，望远镜才能发挥它本身的作用。其一，密切注意十字路口上的红绿灯；其二，与前车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正所谓：勿以快慢论英雄，安全行车最光荣。不过说句心里话，初中他仨就是铁板一块，关系好到亲如一家。倘若李铭宇真有什么对不起腾飞的地方，腾飞自己都不知道，应该采取什么样的适当举措，才能防止矛盾进一步恶化。

　　与此同时，郑琳的一个电话，打到了腾飞的手机上，腾飞一边高举望眼镜，继续监视着天主教堂的门口，一边漫不经心地接起电话。

　　郑琳道：“忙什么呢？我发微信，你都不鸟我。”

　　本来现在的腾飞，其心里就憋了一肚子气，而郑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逆流而上，腾飞很自然地就把她当作出气筒使了。否则憋坏了自己，那多不划算啊！他故意挑刺道：“你又不是我的亲生父母，凭什么你发微信，我就必须在第一时间给你回信息？”

　　“你这是什么态度？难不成你吃错药了？”

　　“从现在开始，小爷我说话就这个语气了。你要像适应你的大姨妈一样，渐渐地适应我这种语气。正所谓：小树不修不直溜，小三不修，他妈的蹬鼻子上脸的。”

　　郑琳先是一怔，而后反应过味来。也采取和腾飞相同的口气：“你在那放屁呢？”

　　“呦，听你这话的意思，难不成还要过来品一品？”

　　“你给我等……”不等郑琳把话说完，腾飞就把电话给撂了。现在的腾飞是谁啊？那可是咱老百姓心目中的抓奸界的后起之秀。其抓奸的手段和王大拿闻脚抓奸并驾齐驱。现在自己的抓奸事业，正处于逐步的上升阶段，又怎么会因为儿女情长而功亏一篑。相较于美人，腾飞还是更喜欢江山。

　　郑琳可不是一般人。从小到大，就连老师都对她客客气气的。腾飞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她头上动土，而且还肆意地挂断她电话。是可忍，孰不可忍。所以，郑琳二话没说，给腾飞发了两条微信。其一，自己找柴华对峙；其二，清香阁上品茶坊相聚，然后坐下来把话说清楚。

　　腾飞什么都不怕，就怕郑琳找柴华当面对峙。其一，自己苦心经营的正面形象，面临人设崩塌；其二，有些女孩可能接受自己的男朋友出轨，但柴华绝对不是这样的女孩，两人毕竟相处了九年，即便说腾飞是柴华肚子里面的一条蛔虫也不算为过。所以，腾飞在二者间，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后者。再者，也是时候摊牌了。婚外恋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当初两人因新鲜而相聚在一起，现在新鲜劲儿早就过了。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还有，正所谓：当断则断，不受其乱。相较于长痛，短痛才是婚外恋的最为明智的选择。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两人从天主教堂出来以后，不远处的一栋时钟塔楼的钟声便遽然响起。总共响了9下，也就意味着两人就此分道扬镳。女孩和男孩比不了，男孩即便结婚以后，没有原由的昼夜未归，也不会遭到他人的非议。女孩不管结婚与否，即便玩心很重，最晚也不能超过十点钟回家，否则就必须按照打屁屁的家规或者家法，严惩不贷。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所谓的文明，只有所谓的变相体罚。

　　李铭宇替柴华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两人把今天的战利品，一股脑地塞进了汽车的后座上；再然后，李铭宇又非常绅士地替柴华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待柴华坐稳以后，又轻轻地替其关上。

　　柴华摇下车窗，探出头来，对李铭宇说：“我走了！”

　　李铭宇微笑地朝其挥一挥手。

　　“你还打算和我相忘于江湖吗？”

　　李铭宇不假思索道：“腾飞曾经对我说过，结婚以后，你会像日本主妇一样，在家里相夫教子；而我也会娶妻生子，为了家庭和生计而整日奔波在外。虽然咱俩身处于同一城市，但各自的生活却截然不同。这也就意味着，咱俩虽处于同一平面，但却是一个点发出的两条射线，天生没有任何的交集。倘若人为刻意地制造交集，其后果往往难以预料。既然这样，莫不如相忘于江湖。干净、彻底，了无牵挂。”李铭宇顿了一顿，“而且我还是以君子的名义向腾飞发的誓，较早以前是颜值。”

　　“你变聪明了！”

　　“应该说经过了20几年的风风雨雨，我的思想觉悟有了很大的提高。”

　　“倘若时光倒流呢？”柴华话音刚落，司机大叔便哑然失笑。旋即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便轻咳了两声，开始低头，装模作样地捅咕手机。

　　李铭宇知道，现在的中年人以及老年人特看不上现在的小年轻。一方面，现在的小年轻花钱大手大脚，从来不考虑这钱的背后，父母到底付出了怎样的汗水；另一方面，现在的小年轻大都嚣张跋扈。做任何事情，从来都不考虑后果。这不，前两天，李铭宇坐在自家门口的石凳上虚度光阴的时候，就被一老头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究其原因，就在于李铭宇把指甲修剪得过于短而光滑，老头认为他生活不检点。当然了，不排除有这种可能性，但李铭宇的指甲修剪这么短，就是为了防止虫卵夹杂其中，然后再被自己误吞。以前李铭宇驱过两次虫，其因就是指甲过长。

　　“倘若时光真能倒流，那就无所畏惧了。毕竟时光倒流最大。记得霍金的《时间简史》里面，列举过这样的例子，但现实生活中，谁都没有经历过。”

　　“等着，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李铭宇浅浅一笑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目送出租车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李铭宇才转身离去。因为他今天的心情不错，所以回家的方式，也就由最初的公交车，更改为现在的步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