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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做鹦鹉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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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翎看着商铺显眼位置摆放着的婚嫁之物,回想起自己成亲那日的场景,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而不知不觉,竟已过了三年。
“走吧。”傅翎收回视线,对身旁的阿棠雨燕笑笑,等她京城中的这些事情处理好了,她就去北漠找徐大哥,从此这一生,天大地大,海角天涯,她想去哪就去哪。
爹娘兄长,也会更愿意看到她肆意江湖,而不是在一个四四方方的边角庭院中孤老终生。
安定侯府,琼华苑。
江惜若靠坐在美人榻上,正削着一个频婆果,旁边桃杏葡萄新鲜带露,皆是从各个地方存冰加急运送过来的,安定侯府能享受到的一切,绝不亚于皇室。
突兀一只冰凉的手掌从她背后扼住了她的脖颈,江惜若一惊,手中的频婆果和刀子瞬间哐当一声掉到桌上,她睁大双眸,不知身后突袭何人。
“你,你是谁?”男子带着薄茧的宽大手掌仿佛一下就能轻易折断江惜若纤细的脖颈,江惜若整个身子都僵住,完全不敢有任何异动。
“这,这是安定侯府,我,我是安定侯的夫人,谁,谁派你来的?无论她给你什么,我,我跟侯爷都会百倍千倍甚至万倍地付给你,你,你做事前想想你亲朋好友,安定侯的威名你肯定不会没听说过,我若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你和你背后的主使……”
桌案上掉落的雪白刀刃倒映出一张熟悉俊朗的面容,但因过度惊吓而娇躯颤抖的江惜若完全不敢乱动乱看,只努力张罗着措辞试图着劝说身后“歹徒”迷途知返……
握住她脖颈的手掌蓦然松开,江惜若骤然松一口气,但身子还是绷得紧紧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光天化日的就有人敢潜进安定侯府来挟持她,外面迎心等一众丫鬟仆人是死了吗?
江惜若僵硬着身子壮着胆子去抬头看身后那神通广大的“刺客”,她张开樱唇小口,一抹震撼之色蓦然袭上她娇媚的面容。
“侯,侯爷?”江惜若惊愕之余胸口压着的大石瞬间放下,她整个人松懈下来靠坐在美人榻上,拍着自己惊魂未定的胸脯:“怎么是您啊?真是吓死妾身了……”
江惜若心有余悸,她还以为,还以为是林夕阁那位找来的刺客呢……
“您可真是吓死妾身了……”江惜若抬起娇花照水的一张脸,双手执起方才一把抓住她脖颈的宽大手掌,微蹙的眉眼喜嗔参半地望着苏謇。
苏謇看着面前这张如花似玉的容颜,三年的荣华娇养,眼前的女子,比之四年前多了几分雍容,少了几分卑怯。
仔细想想,无论是四年前的惜若还是四年后的惜若,都跟他记忆中那道印象最深刻的明媚身影毫无相像之处。
但他一直都以为是远山寺险些被辱的遭遇才抹去了她的明媚鲜艳张扬,所以即便他后面再没有了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即便他时常心中茫然,也从来没怀疑过。
却从未想到,原来他午夜梦回的那道身影,一直都另有其人。
“你的反应,同四年前相比,变差了许多。”苏謇盯着面前这张相伴三年的柔弱面容,沉眸说出的话却登时让江惜若面上翻起了滔天波浪。
“侯,侯爷在说什么……”江惜若松开握住他的手,有些慌神地转开视线,心中已经翻起惊涛骇浪,言语间也颇有些乱。
苏謇却是猛地一把抓住她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再拾起桌上那把用来削果皮的小刀,亮白的刀身映出他锋利英俊的面容,江惜若心头猛跳,看着那把近在咫尺的小刀离她越来越近……
“啊!”苏謇将那把小刀放到了江惜若的手里,再抓着她握刀的手,抵在了自己的胸口上。
江惜若整只手都在不停颤抖,看着她抵在苏謇胸口处的那把小刀,即使是很小的一把,那也是开过锋能伤人的。
“当日,在远山寺的时候,你便是一把刺中了我这里,让我险些丧了命,也因此彻底丢了心,惜若,你还记得吗?”
抓着刀的手不停颤抖,江惜若完全没有办法控制住自己的反应,巨大的恐惧和慌乱已经彻底笼罩和袭卷了她,她勉强撑住脸色,道:“不,不记得了,侯爷,惜若,惜若,您也知道,当年在远山寺,惜若险些……”
说着江惜若突然潸然泪下,偏过头一副再也不愿想起当年伤心往事的模样。
苏謇蓦然松开她的手,小刀哐当一声砸到桌案上,苏謇第一次没有对她这副眼泪涟涟的模样心软,他那双深邃锋利的眸子只是漆黑如墨地望着她,声音也清冷如冰:“你当然不记得了,因为当时,你根本就没有见到我。”
心脏骤停,江惜若听着苏謇沉怒的声音刺耳地响起在她耳边:“当年,我遇见的是傅翎,我答应要娶的,也是傅翎,对不对?”
泪水直接从盈盈秋瞳中流下,这又是三年来江惜若第一次因为恐惧和慌张而真实涌出的泪水,她坐在美人榻上整副娇软的身躯都在不停颤抖,苏謇漆黑的眼睛仿佛天边的寒星,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暴怒——
“你骗我,从第一眼开始,你就在骗我!”
“四年前我根本没有承诺要娶你,远山寺上我同你根本素不相识毫无瓜葛!”
“我见到的是傅翎,是蒙住脸的傅翎,我应允了她,之后一定会娶她……”
说着,苏謇整个人也从彻底暴怒中脱离出来,进而陷入一片混乱不堪的懊悔中:“我答应了要娶她,答应了要拿着她的玉佩上门求亲,可是,我却将她的玉佩给了你……”
苏謇望向面前那泪流不止颤抖不休这三年来一直宠爱有加的枕边人,眼神中尽是对自己这三年来荒唐之举的入骨嘲笑。
“傅翎定是救了你,给你换上了她的衣,给了你她的丝帕,我才会误以为你是她……”
苏謇喃喃道,他想通了,他一切都想通了,为什么他之后对着惜若再没有了那种突如其来刻骨铭心的感觉,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失去了什么,为什么他这三年来只是最近见过傅翎两次就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动……
她,本来就是他命中注定一见钟情许诺此生的妻。
这一切,真是荒唐,又可笑。
听到这里,江惜若终于忍不住了,她猛然出声:“不是,那就是我的丝帕,迎春绿柳,那就是我的丝帕……”
她泪流不止地抬头望向苏謇,娇弱的身躯跪坐在美人榻上如蒲柳般柔软无依,她抓着苏謇哭着道:“那就是我的丝帕,那迎春花瓣侯爷难道没有亲眼见我绣过?那真是妾身的手绢……”
“那又如何!”苏謇犹如一个发怒的豹子,他一把挥开扑在他身上的江惜若,眼神锋锐如淬冰利刃:“你知道那是傅翎的玉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那是傅翎的翎羽玉佩!只有我愚昧无知!可是你分明知道!”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江惜若扑过去再次紧紧抱住苏謇的腰,哭喊道:“妾身不知,妾身真的不知,我那时候很害怕,差一点儿妾身就失去了清誉,惜若本以为接下来只能一死以证清白,是侯爷的出现给了惜若希望,惜若也没有办法,若非侯爷垂怜,惜若哪还有面目苟活于世……”
“那你也不能偷别人的东西!”苏謇暴怒,“而且是整整三年,你有无数的机会向我坦白,你都没有,你让我心怀愧疚和责任冷落了傅翎整整三年,她才是我一开始许诺要负担此生的人!”
“那惜若呢?”江惜若似也崩溃了,她紧紧抓着苏謇的衣襟,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面前这个她三年来一直一心一意伺候的夫君:“难道侯爷就从来没有对惜若动过心吗?这三年来日夜陪在你身边的是我,为你绣衣纳鞋操劳府中事务的是我,你说要照顾一生一世一起生儿育女的人也是我!难道只四年前的承诺是承诺,这三年里侯爷对惜若许下的诺言就全不算数了吗?”
“不算!因为这些诺言全数都是建立在你给我编造的谎言上!”苏謇发了怒,紧紧抓着江惜若的手腕,力度大得仿佛下一刻就能直接把她的手腕折断:“是,我从来没有对你动过心,一直以来我都在心里告诫自己,我既然当初对你许了誓言那今生就一定要好好对你,所以三年来我从未碰过任何其他女人,甚至就连新婚之夜我都未去看傅翎一眼……”
越说苏謇越觉得自己简直对傅翎畜生不如,他的大脑和心脏都混乱不堪到了要炸裂的地步:“是我蠢,是我眼盲心盲,是我对不起傅翎,是我负心、薄情、寡信……”
苏謇脸色苍白无比地倒退一步,捂着自己胸口的位置,三年被掩藏的真相突兀揭开在他面前,即使强大如苏謇,也依旧一时觉得难以承受。
“侯爷,侯爷,您不能不要惜若,惜若当年也是走投无路,若不是您出面证了惜若清白娶了我,惜若如今只怕已是荒坟野鬼了,惜若真的是没有办法,我一个身份卑微不受宠爱的弱女子,又能如何呢……”
“我知道,这三年来您对惜若的情谊不是假的,惜若感觉得到的,您原谅惜若吧,惜若知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侍奉傅姐姐,我再不敢有任何欺瞒放肆之举,惜若会去傅姐姐面前下跪磕头认错任凭傅姐姐惩罚,惜若一定会取得她的原谅,侯爷,求求您,千万不要不要惜若,惜若宁愿死也不愿离开您……”
听着江惜若在他耳边声声断肠的哭喊,苏謇却觉心中一片寒凉,他低下头,声音低沉嘶哑:“她不会原谅你的,更不会原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