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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任麟的挑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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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白天,施南都在思考萧晟的话。
“萧晟真的是发疯了么?似乎又不太像的样子——上午会议的时候不是还很正常的么?”施南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为什么这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全都发生在我的身边呢?不过,如果连萧晟这样冷静的人都发起疯来……”
这疑惑太过于巨大,于是当天晚上,施南就忍不住把萧晟的事情和任麟说了。任麟一听,脸色立即变了!
“他说杀害妻子这种事情你比他干得更熟练?!”任麟嘴唇发青盯着施南:“他真的这么说了来着?”
施南点点头:“不止这些,萧晟今天还说了好多话,我都听不太懂——那个时候我还真以为他发疯了。”
“……他还说了什么?!”任麟打断了施南的话:“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全都告诉我!”
施南诧异的看看任麟:“小麟?怎么了你?”
“把萧晟说的都讲给我听,我想知道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难得看到她神色如此慌张,施南在惊讶之余,也只得一五一十的把萧晟在电梯里和他说的话全都告诉了任麟。任麟听完之后,有好半天没作声。
施南见女友神色古怪,只得安慰道:“也许是和妻子之间出现矛盾,心绪不太稳定,所以他的言语举止才那么不正常吧……”
半晌,任麟才疲惫地摇摇头:“不是的,不是那个原因……”
“……你怎么知道不是?”施南也好奇了:“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如果不是发了疯,干什么突然说我‘杀了自己的妻子’呢?”
“那是因为……”
任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施南的问题。
最后,在踌躇了许久之后,任麟这样和施南说:“不管怎样,施南你别理会他的话就行了,也别再去和他搭话了。就装作不认识他好了!”
“啊?!”施南皱起眉头:“任麟你在开玩笑?要我装着不认识萧晟?这都做了十几年的生死兄弟了,这怎么可能?”
“就装着不认识他好了!”任麟肯定的说:“而且他也一定很希望装作不认识你的!别想着什么十几年的兄弟了,他现在已经不认你这个兄弟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而且不仅如此,施南你以后还是躲着萧晟一点好,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任麟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没看到他拿着管制刀具么?真要是惹了他,说不定那家伙就真的一刀扎过来了!”
“……”
施南暗想,不至于到了那步田地吧?
“唉,反正,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萧晟了。”任麟像是做结论似的说:“你就把他当作另一个陌生人好了!”
“反正他也不是以前那个萧晟了,索性你就把他当作另一个陌生人好了!”
女孩放下手里的橘子水,煞有介事的看着面前低头不语的女人:“当然,以上是我个人的意见。”
甄臻默不作声的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是一家餐厅,靠窗的位置,一个六七岁的女孩和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相对而坐,俩人面前各摆了一杯橘子水。
小佳犯愁的看看面前的甄臻,她已经有一会儿没作声了。
“我说,你把我从幼儿园里找出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甄臻默默的点点头。
“他呀,他好得很哪。”小佳叹了口气,往椅子后面一靠:“昨天晚上我还听见苍帝在家里叮叮咚咚的敲哪。”
“叮叮咚咚的敲?他敲什么?”
“听爸爸说,苍帝往家里搬回好多铁条呀钉子呀什么的,似乎是打算把门窗上再加固一道。我爸还说萧晟怎么脑子抽风了,连他也不怎么搭理了。”小佳一撇嘴:“这不是明摆着么?他是怕你再打回来……”
“可我也没打算去硬闯呀!”甄臻说着又落下泪来:“小晟他把我当成什么了……”
“哎呀别哭了!”小佳做了个没辙的手势:“算我怕了你了!我说,以前几千年里我可从来没见你哭过。怎么如今居然变得这么软弱起来了?!”
“呜呜呜小晟……”
“唉唉,小晟又怎么了?不就是个小晟么?”女孩子说起话来口气如同饱经风霜的成人:“男人嘛!没了他们我们照样可以活得很好……”
“……你还小,根本就不懂。”
“谁说我小?!”
甄臻这才发觉自己和个小孩子讨论婚姻问题,实在是很荒谬的事情。她索性不作声了。
知道自己是无法安慰甄臻的,小佳也不在萧晟问题上纠缠了,她顿了一下:“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甄臻怔了一下,缓缓摇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就这么回去吧。”
“回南炎国去?”
“嗯,反正也快到日子了。而且,我再留在这儿也没意思,小晟他也不要我了……”甄臻说着,又开始啜泣起来。
烦恼的看了一会儿甄臻,小佳低下头,吞了一口橘子水,她不由得想:喜欢上一个人这种事情,居然是这么痛苦么?
小佳的心,泛起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味道……
至于萧晟,每日依然上班下班,闲着没事就琢磨怎么加固家里的防备和安全设施,有的时候龙主看他在那儿又计算又画图,就忍不住觉得累得慌。
但是他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的,苍帝做的决定,不会有人能够劝阻成功。
不过,他还是看到了楼下的那个女人。
赤帝每天接近警视厅下班的时候,都会来宿舍门口不远的地方,虽然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不会有人发觉,然而从第一天起就被龙主给看到了。
甄臻并不做什么,她只是远远的看着,看萧晟下班回家,看他走进宿舍,走进房间,拉上窗帘,才依依不舍的转身离开。
那些傍晚,龙主趴在窗台上,看着她凄凉伶什的背影渐渐远去,他的心里,也泛起一阵酸酸的味道……
然而这些时候,萧晟却总是坐在客厅里,按着计算器,盘算着还给这个家装上点什么防盗机械。
“老爹,别再往门上加铁栏杆了,你再这样搞下去,咱们就成了坐牢了!”
“我是恨不得能找个金钟把你给罩起来呀!”萧晟瞪了他一眼:“那都是些什么人你知道不知道?要是一旦他们打算对你不利……”
“……”
不再去理旁边那只翻白眼的乌龟,萧晟拿过计算器,继续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当然,即便是牢房一样的家,也不可能没有客人来。那天晚上,萧晟家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有什么事情?”萧晟冷冷的盯着门口的女人,那幅姿态,是完全不打算请对方进家里来坐一下。
“我想和陛下您谈点事情。”任麟淡淡的说:“可以让我进去说么?”
“如果是关于赤帝的,那么就免了吧。”
“不,和她无关。”任麟摇摇头:“是事关我家陛下的。”
任麟的语气,和以往很不相同,平日女孩语调里的笑意一点都不见了,吐字平平淡淡,但里面竟然隐含着一种让人不可抗拒的力量。
萧晟诧异的看看她,终于让开身体:“进来吧。”
引领着任麟走上客厅,萧晟说:“喝点什么?咖啡还是橘子水?”
“不,不用了。”任麟的声音制止住了萧晟打算进厨房的举动,他回过身,点点头:“好吧。想和寡人说什么?”
任麟犹豫了一下,开口道:“是这样。昨天晚上施南回来之后,和我说,白天在电梯里遇到了您。”
萧晟看着任麟:“是,有什么问题么?”
“施南说,苍帝陛下您和他说了一些奇怪的话,然后还拿出一把刀来威胁他……”任麟说到这儿,直视着萧晟:“是这样的么?”
萧晟摇摇头:“不,不是威胁,只是警告。”
“哦?”
“警告你家陛下,不要轻举妄动。”萧晟瞥了一眼任麟,坐回到沙发上,“寡人是自卫。”
“自卫?施南对您做了什么危险举止了么?”
萧晟盯着任麟,眼睛微微一眯:“不,没有。目前为止,还没有。”
“那么既然如此,就请苍帝陛下以后,不要再在我家陛下面前说那种古怪的话。”任麟的声音依然很平淡:“当然,也请您不要再作出任何让我家陛下感觉危险的举动。”
“哦哦,麟主,你在威胁寡人么?”萧晟的语调是笑的,可是眼睛里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微臣不敢。”任麟用词谦逊,但是态度却不卑不亢:“微臣只是为自家主人的安危着想。”
萧晟抿紧嘴,盯着任麟,半晌,他突然问:“麟主,有件事情,寡人这两天倒是一直想问问你。”
“陛下您尽管问。”
“寡人不解的是,玄帝,他到底在麟主你眼里,是你的什么人?”
房间里的气氛,在萧晟这句话出来之后,愈加紧张!
任麟看着萧晟,慢慢的,一字一句的说:“在紫麟,玄帝陛下是永世的主人,是恩人;在任麟,施南是我的丈夫。”
“原来如此,是什么时候都不能放弃的人是吧?”萧晟一笑:“虽然是痴心一片,可恕寡人直言,麟主,你难道忘记了丽妃的前车之鉴么?……”
一听“丽妃”两字,任麟“霍”的一下站起身来,脸色发白的盯着萧晟,女孩声音陡然变得尖锐起来:“苍帝,丽妃之事乃吾国内政,即便您是苍帝,他国内政,也还轮不到您来干涉!”
似乎完全不在意任麟语气的冒犯,萧晟依然笑了笑:“好吧即便是内政,然而,还是请允许我插句嘴:任小姐,你男朋友现在可是警察哦——杀害结发妻子,这又应该算是什么罪哪?”
“杀害?!苍帝陛下何出此言?”任麟的语气如同冰一般的严冷,“丽妃乃是触了军令,陛下诛杀她是不得已之举……”
“……唔,那个人永远都有充足的不得已的理由,所以他永远光明正大。”萧晟冷笑了一下:“寡人也是在替麟主您着想,不想看着麟主你步丽妃的后尘啊……”
“……那是微臣自己的事情,就不劳苍帝陛下您费心了!”
萧晟久久的凝视着任麟,半晌,突然道:“麟主,为了这么一个男人,你难道真的连黑白都不辨、是非都不分了么?”
任麟站在那儿,嘴唇发抖,脸色青白!
“坦白说,麟主,寡人对你很失望:麒麟乃是祥瑞之兆,明净通透的珍兽,可是没料到你居然为虎作伥、混淆是非到了这个地步……”
“……请问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任麟死死盯着萧晟,浑身开始发抖!
“真以为寡人什么都不知道么?”萧晟用那双冷锐的眼睛,扫了一下任麟:“有多少次,眼看寡人和赤帝就要签下永久停战约定了,你家陛下一个密使到了南炎国,没过两天,赤帝那个没脑子的白痴就立即单方面撕毁条约?有多少次,吾国眼看就能以一役与那女人议和,你家陛下出来溜达一圈,那女人立即反败为胜,战事不得不再度延续下去?有多少次,原本白、赤两王之间好好的平和局面,被你家陛下一句看似无关的闲话,又引得烽烟再起?……麟主,你知道在这男人的一举一动中,有多少无辜的人丧失性命,多少家庭妻离子散,多少良田被毁,多少灾民流离失所么?!”萧晟说到这儿,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寡人知道,你们东旭国因为长久以来内乱频仍、朝廷之内结党营私,导致国力衰微,你家陛下登基之后,正是国家百废待兴之时,最恐外敌入侵,你们陛下又一心想重整雄风,使之再度居于四国之首。这些想法寡人也能理解,可是这并不等于他就可以以此为由,为所欲为!因此,你家陛下的这些所作所为,寡人实在无法苟同!”萧晟说到这里,叹了口气:“麟主,你身为麒麟,本应竭力劝阻,让其归于正道,可是你做了什么?每次玄帝有了什么鬼主意,哪一次不是借助你的神力?麟主,你是聪明人,寡人绝不相信你能被那人的花言巧语给欺骗,既然明白真相,却依然为他做事,你这不是为虎作伥又是什么?!”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任麟的脸,已经血色尽失!她摇摇晃晃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嘶哑着嗓子开口道:
“好吧,既然苍帝陛下您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再隐瞒什么。”她说着,抬起头,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萧晟:“是,我是一心护着他,他要我做什么,我就去做什么,就算是去干伤天害理之事,我也绝不推辞。”
“麟主!你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是非观了?!”
“我的是非观,就在他那儿。”任麟惨白如死人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淡然一笑:“他说对,那就是对;他说错,那就是错。无论到了什么时候,我也不会违背这个人的哪怕最微小的一丝意愿。”
静静凝视着任麟,萧晟点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说了,那么寡人算是白说了刚才那一通。嗯,麟主你不可改变,寡人也不可改变。以后,寡人该怎么对待他,还是怎么对待他……”
“……可是施南他又做错了什么?!”任麟不客气的打断萧晟的话:“即便我家玄帝陛下有错,施南他这三十年又做错了什么?!”
“他没做错什么,但是寡人不能容忍一个即将醒来的奸诈小人住在寡人隔壁。”
被萧晟这句话给重重的刺了一下心!任麟怒火攻心!她突然上前,一把抓住萧晟的手腕!
“麟主,你是打算威胁寡人么?!”
“苍帝陛下,若是您不答应微臣的要求,那微臣也只有不敬了!”
谁知任麟的话还没说完,小小的客厅里突然平地起了一个惊雷!一条红色的龙张牙舞爪的冲着任麟扑了过去!
“啪!……”
一声巨响!任麟只觉得抓着萧晟的那条手臂一麻!她不由得松开了萧晟……
“麟主,请对我父皇客气点。”那条龙冷冷的说:“如若不然,我也只有不念旧恩了。”
“好了!阿霞!”萧晟打断红龙的话,他转过头,又看看用手捂着自己的右臂,俏脸已然惨白如纸的任麟,微微叹了口气:“麟主,请回吧。”
冷冷盯了萧晟一眼,任麟转过身,没有吭声,女孩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了玄关处。
任麟回来的时候,施南正坐在客厅看新闻。
“哦,回来了?”施南放下报纸:“干什么去了?刚吃完饭就颠出去玩。”
“……出去溜达了一下。”任麟勉强一笑:“啊呀!该我洗碗的,我给忘记了……”
“没关系,我洗了。”施南走过来,他细细看了看任麟:“怎么了?脸色真奇怪……”
“没什么。”任麟支支吾吾的说着:“我去把盘子放起来,水该滴干了。”
避开施南,转身走进厨房,任麟来到水池边,她愣愣的看着厨房窗外的夕阳,一阵酸楚涌了上来……
驱赶开纷乱的思路,任麟伸手拿起盘子,打算放进柜子里去,谁知道右臂稍微一用力,一股钻心的疼痛就袭来了!
“当啷!”
听见厨房有跌碎瓷器的声音,施南慌忙冲了进来:“怎么了?”
只见任麟靠在水池边,脸色惨白,她正左手捂着自己的右臂……
“小麟?!”施南吓了一跳!他赶紧拉过任麟的手,把她的袖子往上褪了褪,一道可怕的伤痕出现在施南眼前!
“这是怎么弄的?!”施南急了:“是叫谁给打的?!”
“不、不是给谁打的……”
“那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伤?!”施南指着那道皮开肉绽的血口子,连声音都在发抖:“到底是怎么伤的?!”
“……”
见任麟只低着头,不说话,施南也没辙了。他只得默默叹了口气:“过来,我给你上药。”
俩人坐在沙发上,施南拿着棉签,小心翼翼的给任麟的伤口涂抹着膏药,他的动作很轻,是生怕把任麟给弄疼了。末了,才说:“这两天注意点,别碰到了。”
任麟点点头。
“你啊,总是这样。”施南无奈的看看她,低声说:“就不能让我省点心么?”
施南的声音很温和,他给任麟轻轻拉下衬衣袖子的动作也很温柔,那个时候,任麟突然有种要落泪的冲动,那滋味,不知道是酸楚,还是甜蜜……
那之后,任麟一直没有对她的伤口给施南作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