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比赛 ...
-
层层叠叠的白云将太阳藏起来，热度也被它们以绵软的身躯挡住，在四月的春季，这是一个十分凉爽的天气。
没错，本来应该是。
青道A球场。
一垒侧与三垒侧两边的队伍气氛相差甚远，形成鲜明的对比。如果以颜色作比，那就是炽热的红与绝望的黑。
高年级队情绪高昂，欢呼声、呐喊声不断。低年级队情绪低迷，只是沉默地看着比赛，似乎已经放弃。
中央正在进行防守的人们，更是如身处烈日炎炎下般，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安全上垒！”
片冈监督双手平摊开，扬声宣布高年级队在第三局下半的第六分得手。
一旁的计分板上，低年级队三个零与高年级队的6、3、6比起来，十分刺眼。到目前为止，才过去三局，就已经有15分的分差。
这就是青道高中棒球部的恐怖吗？
白色的数字像是一把把闪着寒光的利刃，毫不留情地刺进低年级队队员们的心中。
什么要大显身手，什么要打败前辈夺取胜利，全部都是自以为是的大话。所有的斗志、想法和期待，全部化为泡影，被无情地戳破。
没有办法了。
怎么赢得了。
不可能获胜的，不如就这样等着结束好了。
好可怕，青道的前辈们。
果然我还是放弃吧，或许自己真的不适合打棒球。
诸如此类的念头，在他们的脑海里浮现，挥散不去。
阳太站在选手席上，看着状态明显出问题的投手，喃喃道：“川上君……没事吧？”
刚说完，川上就又一次用四坏球，送打者上垒。
目前的局面：一三垒有人，一出局，高年级队轮到第七棒。
片冈监督微微皱眉，挑剔的视线扫过全场，“一年级生，选手更换。”
“投手牧野阳太，捕手御幸一也，一垒手前园健太，二垒手山口聪一郎，三垒手木下明一，右外野手白州健二郎。”
“嚯嚯，轮到我们上场了。”
御幸蹭的一下站起来，开始穿戴护具，嘴上还不忘和阳太聊聊此刻的想法，“怎么样？有没有信心打爆前辈们，反败为胜。”
几乎有问必答、有话必回的少年，嘴角抽了抽，难得没有回话。他反复做着深呼吸，平复在片冈监督宣布换人时，陡然升起的紧张。
御幸也没多说什么，准备好后，扬起跃跃欲试、充满自信的笑容，“走吧！”
他带头走在最前方，其他人跟在他身后离开选手席，在各自的位置上就位，阳太也是其中一员，只不过因为同手同脚，而更加突出。
不紧张，不紧张，我叫不紧张。
在投手丘上站定，抬脚踩了踩前方的土坑，感觉差不多后，阳太向御幸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准备好。
简单的几球充当热身，比赛继续。
御幸蹲在本垒板后方大约半米左右的位置，侧眼打量站在右打击区上的打者。
高年级队的第七棒，左外野手坂井一郎，右打者，从前几局的表现，暂且定下一个擅长长打的强棒标签。
他离本垒板的距离较远，这样内角球对他来说就像是红中。现在，一三垒有人，考虑到他之前都打偏高的球的情况，不需要多余的试探，能打出内野滚地球最好，没打中算好球也不亏。
外角低位切球，贴紧好球带。
御幸暗戳戳比出暗号，做得到吧？牧野。
阳太眨眨眼，确认自己没看错后，点头。
深吸一口气，所有的喧嚣都已远去，全神贯注，把自己最好的一球，送到捕手的手套里，这是投手的使命。
切球又名卡特球，是一种球速接近直球的球路。
所以，这一球的球速并不慢，在人们眼中，就像是拖着一条不短的尾巴的流星，笔直地划过，在进垒时向外角产生快速的横向偏移。
变化幅度不大，却足够让以为这只是一颗普通直球的阪井挥空。
“好球！”
御幸意外地挑眉，这个前辈真是出乎他的意料，站在这么远的位置，也会对外角低位的球积极挥棒。
既然这样，下一球他就不客气了。
摆好姿势，下一球又来了。
阪井紧紧盯着投手丘上，黑发少年的动作。
或许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这个平时一直拒绝与别人对视、眼神躲闪的人，此刻却像一头饥饿的野狼，目光中带着令人畏惧的凶残与狠辣。
这次是什么？直球？还是刚刚的那种？
他内心纠结着，眼中的球却好像是向着内角来的低位直球，这个距离就算是刚才那个球，自己提前一点挥棒应该来得及！
这样想着，他出手了。
白色的球与球棒相隔零点零一厘米的距离，划出两个完全不相交的弧线，成功避过被打出去的命运。
这是一个没有投进好球带的纵向滑球，是一个失败品，在接近本垒板，还没到达之际便开始偏离轨迹，滑出连御幸都没有料到的路线。
幸亏他反应及时，不然就漏接了。
然而，就是这样一球，因为前面的轨迹与直球太相似，还有上一球残留的印象影响，成功骗到打者挥棒。
御幸轻轻呼出一口气，想到，牧野这家伙，说自己这球几乎进不了好球带，还真不是吹的。也多亏了前辈这么积极挥棒的配合，真是感激不尽。
片冈监督墨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亮光，嘴角扬起微不可察的弧度，“好球！”
现在球数两好球，只差一个好球，便可以将其三振，拿到第二个出局数。
身后的队员似乎看到了希望，开始为阳太加油。
“加油啊！牧野君！还差一球了！”
“放心投！有我们在你身后！”
“呀哈，牧野你这小子干得漂亮！”
“打得好！ ”
另一边高年级也不甘示弱。
“怎么了阪井？早饭没吃饱吗！？”
“新生又开始嚣张了！还不快点把球打出去，给他们一点教训！”
“阪井加油！稍微有点甜的球也不要放过啊！”
“阪井！一定要送我回本垒啊！”
阪井犹豫了一下，往前走了一小步，“呼，来吧！”
御幸看着他改成紧贴本垒板的站位，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坏笑。
球出发了。
这一次是什么？切球？纵向滑球？还是还没出现过的直球？
没有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面对极速袭来，仿佛要刺破心脏一般的寒光，阪井条件反射后退一步。想要阻挡一下攻势，手中的球棒本能地向前挥动。
下一秒，听到身后片冈监督的声音，才回过神。
“好球！打者出局！”
御幸站起身，比划出手势，“两出局！”
其他人也依次传给剩下的队友，场上响起几声“两出局”。
现在的局势，两出局一三垒有人。
阪井抬手拭去额角冒出的汗珠，对即将上场的八棒说道：“抱歉，没能拿下一分。这个投手控球力不错，除了那个滑球以外，所有球路前期几乎和直球一模一样，很难分辨。还有，这个捕手也有点意思，配球很强势。不要大意。”
“我知道了。”
八棒点点头，两人交错而过。
随后，被阳太快速三振，低年级队拿到三出局，结束高年级队在第三局的攻势。
接下来的第四局上半。
仓持第二次站上打席，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成功上垒的他，选择站在左边打击区，靠近一垒的位置。
用一次不算完美的触击，和自己飞快的脚程，成功踩上一垒。
紧接着二棒白州稳扎稳打，牺牲触击把仓持送到三垒。
这极快的速度，不仅让围观的众人惊呼，也让片冈监督眼前一亮，记住仓持洋一这个名字。白州健二郎也在他的脑海里，留下一个微弱的记忆点。
之后的几局，阳太的球路已经差不多被高年级队习惯，轮到上位打线和核心打线时，也会被打出去。
又因为守备之间，多多少少还是存在配合、默契等问题，因失误丢了不少分，阳太的球数也在不断上升。
第七局下半。
比赛经验少、没有经受过什么严苛训练的阳太，在体力方面的问题已经完全暴露了。他站在投手丘上，就像是站在雨中一般，汗水不停地往下滴。
注意力也有些涣散，没有察觉手上的汗水，导致球像坐过山车一样，直直地砸在不远处的地上，轱辘轱辘滚到御幸的面前。
噗。
御幸左手飞快地按下去，把球抓进手套，只要我藏得快，这球就不算捕逸。
现在，投手的状态出了问题，片冈监督也没有要更换投手的意思，那么，这个时候就需要捕手去主动沟通。
御幸摘下面罩，“抱歉，暂停。”随后，小跑上投手丘，内野的守备队员也自觉围上来。
御幸注视着不停喘息的黑发少年问道：“怎么样？还能投吗？”
说实话，阳太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投，但是，他摘下帽子，从前往后捋了一把头发，用袖子擦了擦汗，“呼，比赛还没有结束。”
“这眼神不错，看来是还能继续。”
直面少年的目光，御幸仿佛能从中看到不会熄灭的火焰，执着且顽强，头皮泛起一股麻酥酥的感觉，心跳略微加快，自己好像也变得有些兴奋。
“不用担心垒上的跑者，你只需要专心对付打者就行了，要相信我的手套啊，牧野。”
前园：“没错！你的身后还有我们！”
仓持：“既然都投到这里了，那就争取投完吧！”
“嗨！”
御幸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微微仰头注视着投手丘上有些瘦削的少年，嘴角夸张地上扬。
云层被戳破几个窟窿，阳光透过，洒下几根光柱，阳太正巧沐浴在其中一根光柱下，就好像是他自己在发光一样。
漆黑的瞳孔漾着金色的光，坚定的火焰与辉光相比也毫不逊色。
只要能够让投手在投手丘上发光，我什么事都肯做，就算是说谎或者被厌恶也无所谓。
这是御幸的原则。
也因此，他对身边的投手都抱有一份天然的好感，这份好感让他在入部第一天，就分别找了同年级的两名投手接球。
直到刚才他都认为，这两个人在天赋和心态上都差别不大。甚至，阳太还要比川上更加自卑、更加内向一些。
对于这种投手，他本来已经做好了长期奋战的准备，以鼓励和温和的手段，来帮助他们建立信心。
却没想到，牧野阳太，给了他这么一个惊喜。
在胆小自卑的背后，居然还藏着坚韧不拔的斗志吗？
果然，投手都是一群非常有趣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比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