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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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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昨日月颜姐姐所说的“帮忙”,怀柔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月颜姐姐给卖了。沈月颜不想嫁人便把婚事推到她身上了。
不情愿地接了圣旨,怀柔送走宣旨公公后转身进了内院放好圣旨。
她不能吃这个哑巴亏,乘上马车,她要去问个明白。
婚姻大事不是儿戏,怎能让她掺合进月颜姐姐与顾天英的婚事中呢。
公主的车驾行在繁华街巷,路上石板平坦,两侧市井烟火,人头攒动之上是京都迟来的春意。
京都的天蓝得透彻,仿若一片波澜不惊的海面,宁静悠远。
一方小院中,男子端坐廊下看檐外天空澄澈,天空的蓝倒映在他眼中,像是蓝色的宝石在深蓝的夜里散发幽光。男子微闭双眼,悠闲地抿了一口茶水。
院外传来轻盈急促的脚步声,顾天英将茶杯放回桌上,睁眼便见文启走进院门来到他面前。
文启凑在少主耳边放低了声音:“咱们的线人去探了,皇帝这几个月都在宫里没有出宫的计划,倒是有个围场狩猎,但只有受邀请的人才能进去,守卫森严,只怕我们连进去都是难事。”
闻言,顾天英沉思一会,“我与沈月颜的婚期还未定,只怕是抓不住这个机会了……”
主仆两个为即将错失良机而暗自失意,不过多时,门外便传来一阵脚步声,听声音,来人不少。
宣旨太监走进门来,识得来人身上的服饰是内宫宦官,顾天英忙起身来接,院子里跪了几个随从,宣旨太监环视一圈,目光落在顾天英身上。
小太监将圣旨呈过来,宣旨太监拿起圣旨来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赐顾天英予公主沈怀柔为驸马,择吉日完婚,钦此。”
顾天英双手接了圣旨,起身走到宣旨太监身边,低声问道:“不知这吉日是何时?可否请公公透露一二,也好叫在下提前准备着。”
宣旨太监嘴角一动,轻笑两声,心道还是这南疆少主聪明,知道问问婚期,不像怀柔公主那般不经事,听到自己被赐婚的事跟遭雷劈了似的,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因为是公主的婚事,又是圣上亲自赐婚,自然要大操大办,与婚事有关的事宜都已经在内务府那儿准备着了,婚期也不是秘密。
“按圣上的意思,这个月初六是个好日子。”
顾天英听后,心中暗喜。方才还惋惜会错过围场打猎的机会,没想到机会就这么送上门来了。
谢过宣旨太监后,顾天英亲自将人送出门,回来进主屋关好门,开始与文启商量如何博取公主的信任,而后在打猎之时刺杀昏君。
只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回忆方才的圣旨内容,文启反应了一会,问道:“少主,是我听错了吗?”
为确认内容,两人拿出了圣旨再次翻看,逐字逐句看过去,终于发现了那个不和谐的地方——沈怀柔。
沈怀柔?!
就是昨天那个莫名其妙上门来想找麻烦的公主?
“这是怎么回事,新娘换人了?”文启慌了,回想昨天那公主突然上门,总觉得来者不善,不见沈月颜前来也就罢了,竟然连婚约对象都换了人,难道是那沈怀柔从中捣鬼?
文启不悦道:“一定是那沈怀柔来此见到少主您的美色后,回去念念不忘,才去求皇帝改了旨意。”
“事情没那么简单。”顾天英的目光转向了窗外。从院里抬起头可以看到天空,还有驿站对面的一家茶楼的二楼。
昨天一早他便注意到了对面茶楼之上有人在监视他的行踪,身为南疆少主初次进京自然会被人警惕,这不足为怪,但今天发生了新娘换人的事,就不得不叫他多想。
即便如文启猜想所言是沈怀柔贪图他什么而去求着改婚约,皇帝也不会轻易听她一个公主的要求,沈怀柔不受宠是大周皆知的事实,尤其是这婚约原本是沈月颜的,沈怀柔根本没有能力去同那大公主争抢。
细心一想便能得知真相。
原来,沈月颜并不是没有上门来见他,而是早就在茶楼那里准备好了位置观察他的举动。想来这婚约换人的事也是沈月颜的意思。
得知了少主的推理,文启也觉得很有道理,“早听说大公主荒淫无度,看来是不愿意早早成亲,还想着浪、荡几年。”
顾天英抬手制止了文启的话,“无碍,都是公主,利用沈怀柔也是一样。”
少主不让他说话,文启只能在心中诽腹:人都换了,能一样吗。
计划出现变数,顾天英只能与文启再做打算。
清晨的早雾散去,天地一片清晰。
马车刚在锦月府前停稳,怀柔便匆忙下车,是片刻都不愿意再等。
没有提前打招呼就上门拜访实属无礼,但怀柔不愿浪费时间,急切的想知道月颜姐姐到底是什么打算,便顾不得许多,唤了燕子上去叫门。
看到是怀柔公主来了,家丁熟练开了门,请公主进去。
怀柔遮着眼睛走进去,倒不是怕看到什么不干净的,而是月颜姐姐府上的美人太多,就连打扫院子的婢女都是五官精致的美女,更别说被月颜姐姐宠幸过的男宠们了。
大周民风开放,对外交流开明,公主府上有几个男宠亦是稀松平常。花楼中有专门伺候女客人的小倌,女子不能通过科举做官,但有钱的女商人和女诗人并不少。
锦月府中男宠遍地,怀柔每次进来都是过万花丛,时常有月颜姐姐的男宠对她抛媚眼,她只能用帕子遮住眼睛,眼不见为净。
主仆两个走了没几步,内院便来了人迎她们,依旧是沈月颜身边的白露公子。
“给公主请安,怀柔公主这边请,大公主在内院等您。”
“月颜姐姐知道我会来?”怀柔跟着他往里面走,有白露公子在身边,也就没有人再敢勾搭怀柔,她这才慢慢将手帕放下。
白露恭敬回道:“大公主昨日下午从宫里回来后便告诉奴公主今天会来,让奴一早来等您。”
闻言,怀柔只觉得自己是被卖了,气道:“哼,那修改了婚约的圣旨,还真是月颜姐姐进宫去求的啊。”
白露笑而不答。
入了内院,一方小院中站满了人,怀柔的目光掠过被雨洗净的花丛,落到人群中。
几个面容姣好的男子女子在小院中翩翩起舞,而小亭中卧榻上坐着沈月颜欣赏着舞姬们舞姿优雅笑意盈盈。
看到怀柔来了,立在一旁的宸夕俯身提醒沈月颜:怀柔公主来了。
沈月颜点点头,摆手让舞姬们先下去了。怀柔穿过院子来到沈月颜面前质问,语气略带怒气,“月颜姐姐,你待我好,我自然会帮你的忙,但婚姻大事关乎一辈子,我怎能跟一个陌生人成亲呢……”
听罢,沈月颜并没有因为这质问而生气,反而笑道:“怀柔,你的小心思骗得了别人骗不了我。”
闻言,怀柔扭过头去,“我能有什么小心思。”
沈月颜从卧榻上站起来,走到怀柔面前,一手抚过堂妹那可人儿的小脸,微笑着:“你不想成亲对不对?自从上次被徐家退婚后,你就不想跟外人再有什么牵扯了。”
被姐姐说透了心思,怀柔气鼓鼓的低下头,“反正这个忙我不帮,我就是嫁人也不嫁给他。”跟逆贼同住一个屋檐下,她怕自己命不够长。
沈月颜只当她还是孩子心性,自然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作出无奈又可怜的模样劝道:“妹妹,我若是嫁给他,日后在京都与南疆之间奔波,我费心这许多年才操持起来的兵和权力可就都没了。”
一个公主能得到不亚于王爷的兵力和权力,沈月颜的努力怀柔都看在怀里,她也不忍心看到月颜姐姐的心血付诸东流。
看到怀柔明显心软了,沈月颜乘胜追击,又道:“对我们公主来说,驸马不过是一个虚职,有了驸马外人便不会再对你说三道四,你若是真不喜欢他,大可私下里管教,或是纳几个男妾入府,又有谁敢说句不行呢。”
纳妾一事,怀柔是万万不敢想的,若是被哥哥知道,她可是要受责罚的。
只是……私下管教?
她知道顾天英心思不正,却找不到机会破坏他的刺杀计划,若是成了亲,日日放在眼皮底下,不就能专注到他的一举一动嘛。
到那时,她可以借公主的身份偷偷阻止驸马的计划,实在不行,就大义灭亲,亲手把顾天英送进刑部大牢里。
这么一想,怀柔便觉得同他成这个亲也不是不能接受,反而是个好主意。
想通之后,怀柔松了一口气,还不忘跟沈月颜讨好处,“那我帮了姐姐这个忙,你要记得我这个人情啊。”
“是是,日后妹妹有事,姐姐我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沈月颜放声笑着,心道怀柔果然心思单纯好骗,但此事对她有害无利,对怀柔有利无害,她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还好怀柔能理解她。
——
午阳高起,淋过昨日一场春雨,京都内的花草树木都焕发生机,抽出新枝嫩芽。
怀安府比不上锦月府人多热闹,下人只是够用,府上只有怀柔一位主子要伺候,又因为怀柔公主不受宠,连带着府上的人也没什么功利心,安于办好自己的活计,恬淡娴静,也少与外人有来往。
府上有两个大管事,宁慈妈妈管内院,高大福管外院,而怀柔公主的贴身事务都由侍女燕子定夺。三人各分其工,又相互交差着处理事务。
今日内院的花草修剪的正合适,宁慈看了觉得十分满意。
公主养的花并不是什么名贵品种,普通人家也能轻易买到,放在檐下淋一场春雨,更加翠色、欲滴。
一早便出门购置家具,宁慈忙活一上午刚刚回来,到屋里喝了口茶便出门接着忙活,看看院子里还缺什么。
叫人打扫了被雨水冲过的石板路,宁慈一路检查着来到分隔内院外院的圆形拱门,还没打开门,便被门外火急火燎跑过来的小丫鬟撞了个满怀。
“哎呦呦,真是兔子上树赶急了,不会慢点跑?”将丫鬟扶稳,宁慈问道:“碰上什么事儿了急成这样,你急着出嫁不成?”
小丫鬟没空同她打趣,气喘吁吁道:“宁妈妈,不是我要出嫁,是公主!”
“啥?公主要出嫁!?”
“是。”丫鬟深呼吸一口,憋足劲把话说全,“圣上给公主赐婚,未来驸马是南疆的少主!”
南疆少主?
那不是原定给沈月颜的人吗?怎么莫名其妙赐给了她家公主?
宁慈瞪大了眼睛,眼角深深的皱纹都被抻开了,原本一团和气的脸上猛然升起一股怒火。她家公主才十六岁,那么单纯,连男子的手都没有牵过,怎么能这么早就成亲呢?
怀柔公主天真无邪,绝不会乱沾那些骄奢淫逸的风气。宁慈心慌的很,喃喃念着:“早就猜到公主同大公主在一起会吃哑巴亏,哎呦,这可不行。”
说罢,宁慈着急忙慌地奔着外院去。
一路从外院走来,怀柔手上握着一把狗尾巴草,看到宁妈妈迎面走来,面色不善,也就知道宁妈妈也得知了她将要成亲的消息。
抬手拦住火急火燎的宁妈妈,怀柔轻声道:“宁妈妈,你别去找月颜姐姐了,赐婚的圣旨我已经接了。”
“可这太突然了,本就不是你的婚约,怎能落到你头上呢。”
亲人不在身边,怀柔九岁便出宫立府独居,能够信任的除了自小陪在身边的燕子,便是宁妈妈。
怀柔柔声安抚她:“事已至此,您就别担心我了,咱们走一步看一步吧。”
宁慈看着眼前的公主,原本一个小粉团子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再不懂事的孩子也会长大,知晓她有自己的打算,宁慈也就不再焦急,应了声是,开始为怀安府即将到来的大婚做准备。
大婚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