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年年》森千雪

3、洗三

　　“老爷喜得千金！”的消息，在瑾国公府传的比风还快，人人都喜气洋洋。

　　“老爷都成婚三年了，可算是有了孩子！”

　　“是啊，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老爷仁善，今儿还有额外的赏钱呢。”

　　“是啊是啊！”

　　萧山牵着马回府时，见满府上下皆春风满面，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进了府，先把马牵到东马厩，把马给东马厩的小厮。

　　府中分东西两个马厩。东马厩负责府中主子贵客和亲近随从的马；西马厩负责府中其他各项事务、供仆人所用的马。

　　“老爷的马。”

　　“晓得的，萧山管事。这府中主子的马，咱都晓得。”

　　“行，那我就走了，还要去西马厩报备。”

　　本来就走了快一个时辰才回府，又要到西马厩去报备，萧山有些欲哭无泪。

　　萧允把马放到东马厩，就去晟温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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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容易到了西马厩，萧山找张管事报备完，往晟温院走去。

　　刚走了一半，便碰上了他爹。

　　“爹？”

　　“你回来了？”

　　“嗯，牵着马走，费了不少力气时间。”

　　“回房休息去吧。“

　　“好的爹。”萧山向萧楠道了别，便回去休息了。

　　同时，萧晟喜得一女的消息，也在京城中迅速传开。

　　“好家伙，怪不得今儿早上那么急呢，原来如此！”在府上听到消息的姜秋咋舌。

　　不止是他，京中各府都发出感慨，怪不得那么急！

　　自从苏温有孕，他下朝便走，绝对不多留半刻。回家之后，谁都别想叫他出门，一定要陪着夫人。从未在金銮殿缺席的他，甚至都请了假！

　　萧家历来出情种，整个长安城更是谁人不知，萧晟爱妻如命？

　　夫人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这能不急吗？须知女子生产，自古就是鬼门关啊！

　　宫中

　　近日并无紧要的事件，奏折并不多。祁江批完后，正慢慢品着茶，便听闻这喜事。

　　“好！好！好！”祁江连道三个好字，足以见其欣喜。

　　“朕与他也算一起长大，从垂髫小儿到如今。这些年了，朕孩儿都会跑了，他也有了孩子。早知道，再给他提前多放几天假就是了，左右这些天也并无什么要紧事，朕没这么不近人情。”祁江有些感慨。

　　“陈福啊，你去朕私库，把令之前司珍局造的赤金长命锁拿出来，洗三的时候，朕可不能缺席啊！”

　　“是。”陈福回应，随即退出御书房。

　　一炷香后，陈福回到御书房。

　　“走吧，去溪潼那儿，她应该也知道这个好消息了。”

　　祁江到坤宁宫时，正好快要午膳。

　　“溪潼，今儿有了一件大喜事，你猜是什么？”

　　“我猜啊，是萧晟得了一子！”顾清笑着回到。

　　“溪潼猜的不错。”祁江也笑了起来。

　　“过两天洗三，我们去看看。”

　　又闲聊了几句，祁江便传了膳。

　　瑾国公府

　　一家人乐呵了些许时候，便把孩子给奶娘喂养。在晟温院用完午膳，萧腾和祁彧也不在小夫妻这碍眼，回了自己院子。

　　萧晟与苏温，絮絮叨叨的聊着琐事，时间就这样流逝。

　　转眼到了酉时，吃完晚膳，洗漱完之后，萧晟也躺到床上。

　　“你怎得现在就准备睡了？”

　　“你今日生产，明日皇上定不会问我上朝之事。我与你现下早早休息，明日好好洗漱一番，顺便定下洗三宴与满月宴的宾客。”

　　“也是，事儿还多着呐。”

　　翌日

　　两人洗漱完后，逗了会儿孩子，便确定了宾客名单。

　　洗三宴只请关系近的亲朋，满月宴的时候大办再请朝中同僚。

　　两人规划着洗三宴和满月宴的事仪，不知不觉，又到了该休息的时候。

　　“亥时初了，歇息吧，明天有的忙呢。”

　　“晓得了。”

　　萧晟搂住苏温，唇轻轻的碰了一下她的额头。

　　两人相拥而眠。

　　到了洗三这天，两人卯时初便起身洗漱，待收拾妥当，查检无误后，也到卯时末了。

　　却说其他人，姜秋一马当先，卯时未过就出了门。

　　“老爷，你这也太急了吧？！宴午时才开啊！”

　　“姜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懂吗？这种凑热闹的事儿，哪里能少得了你家老爷？”

　　老爷我懂你，可是你这次有点太夸张了吧！被迫早起的姜平心很累。

　　辰时刚过，姜秋就到了瑾国公府。

　　姜秋本想着自己定是第一个到的，不成想巧得很，居然在瑾国公府大门前碰到了其他人。

　　“苏然，你来这么早？！”姜秋有些诧异，这苏然可不是人名如一。别说燃了，颇有些高岭之花的意味在里头。

　　可姜秋这样一个闻弦歌而知雅意的妙人儿，脑子一转便明白了。

　　苏温可是苏然同父同母的亲妹子，两兄妹感情一直不错。自苏温有孕，后期不便见人，少说有三四月没见客了。此时洗三宴，生产完不久的苏温见客，更何况今儿洗三宴的主角可是叫他舅舅，苏然来的不快才稀奇！

　　心思电转之间，苏温开口，果不其然。

　　“今日外甥女洗三，又与舍妹许久未见，来的早了些。”

　　姜秋心里一哂，瞧瞧这说话的艺术，惯是委婉，这是早了些吗？分明是早很多才对。

　　“姜秋也到的不晚啊。”

　　“嗐！苏然你是知道我的，咱跟萧晟是什么关系？我今儿还想着认个女儿嘞！”

　　苏然跟姜秋很熟，自然是知道他的：爱凑热闹。

　　两人倒是在大门前聊着，却让韩长着急了。作为今天瑾国公府在门前引路的小厮，他现在只得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你不用管我们，瑾国公府的路我们熟着呢。”也不好一直站在门口，姜秋先打破僵局。

　　“苏然，咱们那咱们就边走边聊？”

　　“可。”

　　二人说着，还真就直接走了。姜平和苏和对视一眼，拿着礼，落了三步跟上去。

　　剩下的姜力和苏追一看，跟着瑾国公府的小厮去放马车。

　　门口的韩试给一个小厮眼神，小厮心领神会，跑着往晟温院赶。

　　两人高大俊逸，也颇有几分身手；加上姜秋对瑾国公府分外熟悉，并不拘泥于大路，哪近往哪钻。因此，即使两人边走边聊，速度也是不慢。

　　这可苦了通报的小厮，本就不如两人身高腿长，两人还把近道占了，他自然不能再走近路，还要赶在两人之前，只能一路奔走。

　　“姜尚书和苏中丞到了，二人正往晟温院去，快去通报老爷夫人。”

　　小厮好容易到了二进，把消息传达给二进，他就可以回去了。

　　剩下的，便是二进再往里传达，直到晟温院。

　　层层通报不显慌乱，速度也极快，这便是世家大族的底蕴排场。

　　在晟温院后院的萧晟与苏温听到通报后，便去了前院。

　　二人正往院口走，便听见姜秋的叫喊。

　　“我们从这边来的！”

　　“怎得也不走大门？”

　　“说这话可就生分了！咱们什么关系？不需拘泥于这些！”

　　这话说的萧晟一乐。这小子还是这般不着调！

　　“你还真是始终如一的跳脱啊。”

　　“彼此彼此。你倒是不如往常，喜形于色啊？！”

　　“那当然。”萧晟挑眉，神态间是藏不住的喜悦。

　　苏然只向萧晟问候了一声，便不停的打量询问苏温，生怕妹妹报喜不报忧，有什么都不说。

　　“进屋说吧，温儿还未出月子，不宜久站。”萧晟说完瞥了一眼姜秋，“也好喝些茶水润喉。”

　　姜秋嬉皮笑脸的接过话茬，“是极是极，不过，你知道我们来了啊？”

　　“萧家养着的下人，不是干吃饭的。”

　　又挤兑了姜秋一句，“怎么，你姜家不是这样的？”

　　“当然是——”姜秋拖着长长的尾音，“一样的。”

　　他把大家都逗乐了。便是那平常沉默寡言，不拘言笑的苏然，都低笑了两声。

　　木槿和其他三个一等丫鬟上完茶后，便退到一边。

　　姜秋刚刚喝了一口茶，又叫嚷起来。

　　“萧晟，把孩子拿出来让我们看看呗。我今儿个休沐还早起赶来，就是为了第一个看孩子！”

　　一向拘礼的苏然眉头微皱，却也未开口阻拦，他也好奇呀。

　　萧晟知道，如果不如了姜秋的愿，他能一直纠缠；再者，重视礼教的苏然也没开口，显然也是想看的，也就遂了姜秋的愿。

　　“木槿，你把奶娘和小姐带来。”

　　“姜秋，我可告诉你，孩子这会儿很可能在睡，你看一看就完事，可别叽叽喳喳叫嚷。吵醒了孩子，我跟你没完。”萧晟警告姜秋。

　　“晓得晓得，我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姜秋也不生气，仍是笑眯眯。

　　等待的功夫可真是急人。

　　过了盏茶的功夫，木槿可算是带着奶娘和孩子过来了。

　　姜秋看到奶娘抱着孩子，那叫一个激动，好险是没叫出声来，却也是冲了过去，仔细看着；苏然看似不紧不慢的起身，其实也把一个看孩子绝好的位子死死占着。

　　倒是把萧晟和苏温挤出去了。

　　孩子果然在睡。

　　现在的孩子已经摆脱了刚出生时红彤彤的丑陋模样，显出了白嫩的肌肤，圆圆肉肉的脸蛋，看上去就让人很想戳。

　　姜秋激动的不行，站在旁边手舞足蹈。

　　“你干什么。”萧晟低喝。

　　“我……我能抱一抱吗？”姜秋用气音把字从牙缝里挤出来，如果不是耳力过人，且离的又近，萧晟都听不清。

　　“你别胡来，你会抱着孩子吗？！”

　　“噢，那算了……”姜秋满身的失落都溢了出来，旁边的苏然也低下了头。

　　鲜少见到活蹦乱跳的姜秋如此颓废，加上一旁的苏然也异常沉默，萧晟有些不忍，但也不想影响到孩子。

　　可不知孩子是否感知到了什么，晃了两下头，睁开了眼。

　　见那泛着水光，乌溜溜的圆眼睛看着自己，姜秋有些慌。

　　“萧晟，这可真不是我干的啊！”

　　见姜秋如此，萧晟隐晦的翻了一个白眼儿，道：“我知道。不关你的事，孩子虽然成天大部分时间睡觉，但时间是不一定的。不过孩子醒了，那你们可以试着抱抱。”萧晟说着，看了看姜秋和苏然。

　　“我先来我先来！”姜秋毛遂自荐，不好意思开口的苏然只能靠后了。

　　姜秋小心翼翼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萧晟在旁边紧紧盯着，还时不时的纠正姜秋的动作。孩子也很给面子，就那么瞪着一双眼睛四处乱转，也没哭。

　　姜秋刚刚抱稳了孩子，嘴就不闲了。

　　“孩子叫什么啊？”

　　“‘锦’，萧锦，表字平乐。”

　　“可以啊萧晟，你这孩子洗三还没过，表字都想好了？”

　　萧晟与苏温对视一眼，微微笑了笑。

　　苏然这时也有些忍不住了，不由开口。

　　“我也来试试。”

　　苏然开了口，姜秋不情愿也只能把孩子给他。又不甘心，就在他身边围着。

　　萧晟指导动作，明明也是刚刚会抱孩子，也在旁边帮腔。

　　惹的苏然频频瞪他。

　　他也不怵，继续嘻嘻哈哈，就当看不见。

　　两人是热情高涨，萧晟倒是有些受不住了。

　　“平时没见这么喜欢孩子啊，实在喜欢的紧，自己生一个不就好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姜秋睨了萧晟一眼。

　　“麻烦死啦！我是操不惯这种闲心的，要我跟孩子偶尔玩一玩还成，要我看着，管着……还不如给我一刀来的痛快。”

　　“你要不要割一点爱，让孩子认我做个干爹怎么样？这样我就既可以偶尔跟孩子玩，又不用天天操心。”姜秋眯着眼，笑得活像一只狐狸。

　　好家伙，老爷你总算是把目的说出来了！姜平心里暗想。

　　“啊，说道这，姜平，把礼拿过来。”

　　老爷，你终于想起我了呜呜……

　　姜平把礼递给了木槿，苏和见此，朝自家主子看去。苏然微微颔首，苏和便跟着把礼递了出去。

　　“怎么样？萧晟？我还是很优秀的嘛。姜家也是世家大族，本人不才，当年好赖是个探花郎，现在官至刑部尚书，也算是三公九卿，怎么样？而且我可是刑部尚书诶，将来小锦要是看上哪家的小郎君，我可以帮她绑人，准叫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眼见姜秋越说越离谱，萧晟忍不住打断。

　　“你还真是不客气，八字还没一撇呢，小锦都叫上了？”

　　“哎呀，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

　　“我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没直接拒绝，那就一定是同意了。”

　　“你能要点脸不？”

　　“啊？我什么时候有过脸？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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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一来一往互不相让，倒也是有意思的紧。最终萧晟还是认下了，只道是等孩子满了三岁，正经敬了茶，上了族谱。

　　巳时初刻，开始陆续有客登门，萧晟和苏温便忙了起来。

　　姜秋和苏然又在晟温院逗了会儿孩子，见孩子困了，便把孩子给了奶娘，也去前院帮忙招待去了。

　　巳时末，瑾国公府来了两位贵客。

　　祁江也不等萧晟来迎他们，只让小厮通传一声后，便拉着顾清，自顾自的走了。

　　他倒也不急，一路上还点评着瑾国公府的风景。

　　却说这边，萧晟听到通传后，一笑了之，只带着苏温在春秋院门口等着。

　　待看到祁江一行人后，萧晟和苏温上前行了礼，身后缀着姜秋苏然。

　　见这搭配，祁江一乐。

　　“苏爱卿跟在后面还能理解，姜爱卿你是作何啊？”

　　“陛下这就不晓得了吧？今儿也是臣女儿的洗三宴！”

　　“你女儿？”这怎的还多了一个人出来？祁江迷惑了一瞬，便想通了其中关键。

　　“动作够快啊！”

　　“那可不，臣今儿可是起了个大早。”

　　“不必如此拘束，今儿个大喜的日子，这儿的又都是熟人，不必遵礼。”

　　“弦岑你可真是懂我！”姜秋眼神瞬间亮了，过来就要拍祁江肩膀。

　　祁江也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瞟了陈福一眼。

　　陈福自是心领神会，把礼递了上去。萧晟亲自从陈福手上接过匣子，递给了一旁的萧楠，萧楠拿着匣子退下。

　　萧晟和他们几人一进屋，低语声不止的屋内顿时鸦雀无声，正当有人想要带头行礼的时候，祁江先开了口。

　　“不必了，朕来时没有提前通传，便是不想让大家拘束，只当朕不在便好。”

　　然祁江虽是这么说，气氛却也沉闷了不少。

　　坐下后，祁江问萧晟。

　　“怎得也不见姑母和姑父？”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二位向来是不管事儿的，他俩只等着快午正开宴时，才带着小锦来走个过场。现在也午时初了，快了。”

　　“哈哈，的确如此。话说回来，姑父与姜秋才像是父子啊哈哈！”

　　“那不能吧，这样讲，祖父该伤心了。”

　　“也对也对。”

　　恰巧这时，萧腾和祁彧终于带着宴会主角，姗姗来迟。

　　因孩子刚出生不久，很是脆弱，二人带着萧锦只亮了个相儿，便让奶娘带孩子下去了。

　　是以除了在前头的祁江萧晟等人，其他人也就看到了襁褓，依稀间瞅到婴儿白嫩的脸，别的却是也看不出什么了。

　　孩子在这儿露了个脸，萧晟与苏温也站到父母身边，说了几句，便开宴了。

　　这宴一开，气氛也是活跃些许，大家渐渐聊起来。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春秋厅热闹的很！

　　等把这帮好友亲朋送出门，都快申时末了。

　　祁江倒是沉得住气，一直没走，就拉着顾清一起，在瑾国公府吃吃喝喝。

　　见人走的差不多了，祁江终是开了口。

　　“把孩子给我们看看呗！之前人多不好提，现在应是可以了吧？”

　　“我就说呢，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萧晟吩咐下去，不一会儿，奶娘带着孩子来了。

　　瞅着孩子白白嫩嫩，肉肉乎乎的，也不哭闹，只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子四处瞧的样子，真是让人心都化了。

　　“哈哈哈，萧晟你瞧瞧你孩子的样子，真是没有亏待你与苏温的好相貌。”

　　“这些都不打紧，我与温儿只希翼，她能平安顺遂便好。”

　　此时此刻，微风正好，阳光不燥，一切是那么的完美。

　　看够了孩子，祁江便与萧晟辞别了。他还想趁着时辰尚早，与妻子在宫外逛逛呢。

　　“行了，时辰不早了。朕与溪潼也不打扰你们一家三口了，这就走了。现下天下太平，你也不用着急朝中的事，等苏温出了月子，再回不迟。”

　　“谢陛下体恤。”萧晟笑着行了个礼，送祁江他们出府。